方白的身體里此刻正醞釀著某種無人能夠察覺到的異變,那窒息感並不只是唯一的痛苦,除此之外,她還能感覺到渾身上下不知道由什麼原因產生的刺痛感,沒有任何徵兆,也不知道如何消除。

    就像一萬根尖銳的銀針同時刺入身體上每一個角落。她雖然找不到原因,但也能大致猜出來現在這種情況的發生,應該與此刻陷入昏迷之中的方白有所關聯。只是她也想不出有什麼方法能讓自己好受一點,因為她此刻的處境亦是自身難保。

    方白若是死掉了的話,她又怎麼可能一個人活下去呢?

    那女孩躲在方白的身體裡面,同樣被方白身後那棵大樹壓地喘不過氣來,她看着蘇澄那種越發陰暗寒冷的臉,腦袋裡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

    我要打她一頓!!

    憑什麼自己會成為她的替代品?

    憑什麼自己是一副同他一模一樣的容顏?

    為什麼她比自己幸運了太多呢?

    刀山火海有人敢為她闖,變成了【異生者】之後仍是不離不棄。她擁有着那股強大到無可比擬的力量,擁有着一個小男孩的芳心,還擁有者一身她這一輩子照耀出來的光芒。

    她為什麼那麼優秀啊!她那麼優秀,善良,討人歡喜,自己又怎麼可能超越她?

    自己為什麼會是這樣一種人的替代品呢?

    方白的力量賦予了她堅逾金鐵的身軀,沒有值得猶豫的事情。當她從方白的身體里跑出來的那一刻開始,出現在蘇澄面前的時候,許多不可描述,無法預料的事情就像一張被圖釘固定住的白紙一樣,被命運狠狠地釘在了時間之上。

    某些事情,註定會發生。

    她們兩個人註定會見面,一真一假,一幅真跡,一件贗品。這一戰無可避免,除非她們兩個人之中有人甘願讓出自己此刻所處的那個位置,至少在她的心中是如此的想法。

    自卑,是怨恨最舒適的溫床。

 

    黑色的羽毛遮天蔽日,目光所及之處儘是那些畜生黑色的身軀,耳旁也儘是它們難聽的喳喳亂叫。鎖鏈細碎的抖動聲被隱藏在這片繚亂之中,半空中異常絢爛的花瓣也被它們掩蓋地無影無蹤。

    蘇澄沐浴在那團金藍交織的烈火之中,她閉着眼睛,卻能通過那火焰感知到周圍一切的變化。那火焰是她的無數條出售,是無數隻眼睛,同樣是無數把刀劍。只是她雖然有着舉世無雙的力量,卻沒有能拋棄下一切,勇往直前的無情。

    勇敢無畏是人類心中最銳利的劍鋒,可懦弱畏懼卻不是最堅硬的盾牌。她心中沉澱着一團濃濃的擔憂,此刻又怎麼能拋下一切,不顧任何後果地使用體內那股只需要一丁點就可以讓人感受到無比痛苦的力量。

    蘇澄並不是不敢對面前這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下手,她雖然有着許多人失去了的善良,卻也殺過那些該死的人。    

    她知道自己應該將心中那些溫柔播撒到什麼樣的人身上,只不過善良的人都有軟肋。他們一直受束着手腳,拳頭,和一直藏在懷中,藏了很久很久的刀槍棍棒,冷酷無情,只是因為不想拿那軟肋去換取強大無比的力量。

   

   而這個女孩心中那片逆着所有善良生長的鱗片,叫做方白。

   如鋼鐵般堅硬無比的拳頭砸在她身體周圍的焰層之上,迸發出星星點點的火花,金色和藍色在半空中飛舞,像極為黏稠的水滴一般灑落到那些周圍四散飛舞的烏鴉身上。

   星火燎原,更何況這火焰還並非是普通的火焰。那些在半空中吱吱喳喳亂叫的烏鴉頓時化作一團又一團的火焰,然後在兩三秒鐘化作一團虛無。連同那羽毛一同消失在這片小小的空間之中,連渣都沒剩下一丁點。僅僅只是一個照面,那些無涯就落得一個屍骨無存的命運,就它們體內那麼點力量又怎麼能跟方白這一個【異生者】比呢?

   蘇澄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量,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傷到仍舊沒有蘇醒過來的方白和他身邊的清竹。【共生者】強大的控制力得以讓她如臂驅使般控制那些異常美麗,卻危險無比的火焰。周圍突然一瞬間安靜下來,那些烏鴉連通着它們怎麼可不肯停下的嚎叫,消失在半空中。那黑色被淹沒在一團藍色的火焰之中,然後兩者一同消失不見。

   那些遮擋在蘇澄面前的障礙物便被那把火少了個精光,只不過那些都不是最為重要的東西。畢竟就算它們再吵也無法對蘇澄造成一丁點的威力,只要用兩團火蓋住雙耳,那些叫聲也便對蘇澄失去了任何作用和影響。最重要的還是將那些烏鴉召喚出來的人,那個從方白身體裡面跑出來,長得與蘇澄一模一樣的少女。

   她此刻還在一拳又一拳地砸在蘇澄身前的那層如星光般璀璨的火焰之上,方白雖然賦予了這個女孩許多【異能者】都無法企及的肉體強度,可她的拳頭還是擊不穿這層看似柔軟實則韌性無比的“布料”,一張完全由火焰所構成的屏障,它不僅是一張堅不可摧的盾牌,同樣還是無數把銳利無比的長劍。

   那個女孩的拳頭打在那蘇澄面前的焰層之上,她的拳頭便與那無數把刀劍硬碰硬地撞擊在一起。鋒利無比的火焰頓時刺破了她的皮膚,留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四溢,可在下一秒就恢復如常。

  【異生者】強大的自愈能力在時刻發揮着它的作用,最後,在那雙白嫩的手背上就連一條短短的傷疤也未曾留下。她從方白的身體裡面獲取的力量,並不只有那堅不可摧的身軀,還有無與倫比的恢復力。

  只不過比起蘇澄體內那團流淌着的火焰來講,她手上那兩隻拳頭還是不夠看的。那烏鴉的叫聲停息之後,周圍便只剩下了身體與空氣地摩擦聲。

  她的拳頭如兩把鐵鎚,一下又一下地砸在那層火焰之上,發出一聲又一聲令人牙根發癢的聲音。

  她毫無顧忌,想做什麼都可以,可蘇澄此刻的處境便大不一樣了。

  做個有情有義的好人,真的很難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