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力量去保護那個男孩,而她自己卻只是一隻連肉都沒吃過的狼,又怎麼能在瞬間就學會廝殺?

不過,她雖然不會打架,可並不帶代表這件事情就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啊!只要趁着夜色把方白偷偷放走就好了!

想到這裡琳才找到了一絲能夠解決這件事情的頭緒,她想了想,也沒有太多的猶豫與思考,伴着月色就朝着村中最高大的那棵【雲樹】走去。一路上躲躲藏藏,生怕有姐妹會在晚上撞見她,要是被碰見了又免不了一陣糾纏。

而且若是她們找玉打自己的小報告那可就更麻煩了,不過所幸那群小孩子們到了晚上,也都安靜地在自己的屋子裡面,方白的記憶給她們帶來的最直觀的好處便是那些好玩的玩具和好吃的零食,而且她們又是【靈】,想要什麼自己都可以變出來。

儘管擁有那麼強大,人類如此渴求的力量。

她們也不過只是一個個孩子,只會把力量用到她們感興趣的地方。月亮斜掛在天邊,天色雖然有些昏暗,但那棵大樹已經生長到了一個無法令人忽視的大小,足以讓這片世界中的所有人一抬頭便能夠望見它的身軀。

這是她們花費了不知道多少年才匯聚無數信仰與力量而成的“神靈”。琳做賊似地一路走走停停,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停下一會,直到確定了沒有任何之後才會繼續前進。

還好方白帶來的那些新鮮玩意暫時讓那群成天只知道玩的小傢伙們暫時沉迷於其中,忘記了在外面蹦蹦跳跳的樂趣。

外界的新鮮感對她們來說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這些天朝拜祈禱的時候有不好小傢伙也沒有以前那麼專心了。只不過這對於此刻的琳來說,不僅不是一件壞事,反而讓她不用時時刻刻面對可能會被發現的危險。

一路雖然有些風吹草動,但琳也沒有遭遇什麼她不想看到的突髮狀況。幾分鐘之後她便隻身來到了那條河便。

留心河,這條河從這個世界被創造之後便一直在這裡流淌不休。

不過它卻並不像那棵雲樹一般日日夜夜受到她們的祭拜,具有靈性與奇特的力量。與那棵樹相比,它只能說是一條普普通通的河流。

不過有一點與塵世間的那些河流不同的就是,它既沒有源頭,也沒有盡頭。

當初這個世界被如何建立只有玉一個人知道,而隨着歲月流逝源遠流長,那些故事她也早已忘記大多數。只不過這片土地雖然帶給了她們長久歲月的和平,卻也讓這裡所有人止步不前,甚至於心智也停留在某一個階段。

人類的生命極其有限,所有他們通常知道在某個時間段他們該幹些什麼有意義的事情。

可對於【靈】來說,歲月就失去了它們原本的意義。

只要有着足夠的食物,它們便能夠長生不死,長盛不衰。只是從外面的世界來看,目前沒有一個【靈】能獲得那所謂的永生。

因為神學被科學代替這就是最好的印證,人們心中渴望着的神其實本就不存在與這個世界之上。

從古到今,從未改變過。他們只是錯將【靈】當成了神,並且糊裡糊塗地參拜了它們幾千年。

直到現在,人類可以依靠飛機飛上天空,炸藥能代替刀刃與拳頭,任何微小的生物在顯微鏡下都清晰可見。古有黃粱一夢,醒來皆是空談。而如今,它們這些靈所做的夢也該醒了。

琳輕輕彎下腰,腳上的鞋襪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不見,她輕輕捲起自己的褲腳,然後便趟着河去到了對岸。

琳就這樣赤着腳,一路朝着前方不遠處地那棵雲樹走去。一路也沒有任何的情況發生,至少玉應該不在這裡。這幾天她白天要帶着眾姐妹們參拜雲樹,晚上還要將從方白腦袋裡面讀取出來的記憶製成書冊,以防止以後那些記憶從腦海中消失。

按理說玉此刻肯定不在這裡,所以走到這裡琳懸着的心也徹底放鬆了下來。又連走帶跑了一段不遠的路程,琳逐漸來到了那棵雲樹的面前,微風吹過,樹上成千上萬片葉子便隨着微風輕輕地抖動,沒有任何的聲音與響動,卻散發出陣陣沁人心脾的香氣。

每次來到這雲樹前,都能夠讓她們迅速地平靜下來,只是今天,琳的心中只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摘幾片雲樹葉就趕快走吧!

讓方白帶着這幾片葉子趁着月色趕快離開,大概只需要四五片的樣子,就足夠醫治好方白身上染上的【業怨】,甚至還可以將他由【異生者】變成【同生者】。

這股力量是如此的強大,可這僅僅只是千年前那些【靈】能力的一部分。

能夠醫治一切痛苦的力量再加上能夠砸碎一切的拳頭,這才是千年前統治一切的神靈。

神話從何時流傳,又從何處消止,那段歷史已經太過於淵遠,不再有人知曉。只是我們必須知道一個久遠的事實,那就是幾千年前的【龍】有着統治一切的力量,但它距離無所不能,仍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

一切都變了,就連那些曾經的神靈也失去了它們曾經身上所有的光芒。就像琳一樣,這裡大多數的靈都不曾認為她們會是外面那群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心中的神靈。周圍突然泛起白色的雲霧,越是靠近,那些周圍的霧氣就越是濃郁。

面前這棵大樹雖不會說話不會動,但它卻有着屬於自己的智慧。周圍的場景的確有些微妙,琳以前也未曾見到過這幅場景。或是在方白來之前,她應該躺在屬於自己的那張小床上呼呼大睡。

自從方白來到之後,她幾乎每天都守在那個少年身邊,寸步不離。不是怕他會出什麼事情,而是怕他會發瘋對這裡做些什麼。而今天更是奇妙的一天,琳自己也想不到她今天竟然會為了方白來這裡偷她們賴以生存最為寶貴的【雲樹葉】去交給他一個外地人。

只不過在這如浮雲般起起伏伏的善意之中,更多卻是對與那個少年的怨恨。

若不是他攜着一身【業怨】而來,若他不是個【縛靈者】,若不是他在半路上拋棄了一路同行的同伴。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不會被玉委以這樣一個重任,她不會這些天日日夜夜守在那個“怪物”身邊,期盼着他快點醒來趕快離開亦或是永遠沉睡下去。

若是方白從未出現過這裡,她也不會從玉的口中聽到那樣的殘酷真相。這一切她起先都沒有察覺到,那些改變在潛移默化中被發生,那些情緒在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中被如同沙丘般堆積在一起。

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直到方才,琳才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座由數雙不同的手堆積起來的沙丘。

就在於方白相伴的這些天,就在【縛靈者】來到這個世界的數天之後,她學會了自己以往數千年來都不曾學會的憎惡。

她喜歡方白腦海中外界那些新奇好玩的東西,她討厭方白記憶中的醜陋與帶給這裡的改變,可她卻又無法對這個身患苦難的男孩冷下心來,拋去心中最後一絲善意。

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這句話用來此刻她對方白的印象正合適不過。

這個世界是複雜的,人是複雜的,【靈】也是複雜的。

就像她此刻面對方白時所感受到的東西,有些小小的怨念,羞愧,以及憐惜。現在可和第一次見他好不一樣,既然無法再像那次見面一樣,對他下狠手,那就只能盡全力送他出去,讓他永遠遠離這裡,再也不要回來。

做這件事情也並不是為了其他人,只是為了她自己。身處於濃厚的白霧之中,那些霧氣彷彿有着能夠勾起別人回憶的神奇功效般讓琳在頃刻間陷入沉思。她這些天過得的確很不舒服,一開始還好些,雖然跟那副面孔的方白共處一室,可那時的方白仍處於昏迷之中,雖然面目醜陋,可過了一會也就適應了。而當方白蘇醒之後,琳心裡便出現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緒。

有恐懼,有怨恨,只是最開始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到而已,而現在,【縛靈者】帶給這個世界的改變如此的清晰可見,可那個少年自來到這裡之後,連門都沒有出過。

那些事情究竟從何時開始改變的呢?

從她們在村外第一次見到了方白?

亦或是他終於從夢境中醒來?還是玉和他單獨相見之後?自從【縛靈者】來到這裡之後,一直心靜如水的她和玉竟然會變得如此焦躁不安。

必須要想一個好辦法解決這一切,如果下不了手將方白殺掉,那就只能親手送他出去,讓他永遠都不要回來!!!

這是她最後的善意。

在這片白霧茫茫之中,琳終於走到了那棵大樹前。

可誰知剛跪在到草地上,一旁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把琳嚇了一跳。

因為那聲音代表着她最不想在這裡見到的一個人,玉。

“你也來了啊。”

糟了!

玉的“守株待兔”像是一把重鎚狠狠地敲在琳的腦袋上,耳邊嗡嗡作響,渾身冷汗直冒。

渾身的肌肉緊繃,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琳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朝四周張望着,可怎麼也找不到身處於白霧之中,不知何處的玉。她以前從未經歷過如此緊張的感覺,令人難受。琳這輩子再也不想在經歷這種事情了,只不過,這件事情的後果還未曾發生,她有可能經歷更無法想象的局面。不知有意無意,反正玉今天先她一步來到了這裡。

此刻的琳就像一隻直勾勾朝着獵人槍口上的小鳥一樣,天上有無數條路,可她偏偏朝着玉的槍口撞了上去。

糟了!!!

玉肯定知道她為什麼來這!

這下可怎麼辦???

琳在原地四周張望着,卻始終沒有望見玉究竟在何處,一千種亂七八糟的思想在腦袋裡面打着架。

只是琳突然想到,方白可能因為她這個舉動受到牽連。

深呼一口氣,身體里的力量化作白色的霧氣與周圍的雲霧匯聚,融合在一起。煙霧籠罩在琳整個人的周身,把她遮蓋地嚴嚴實實,瞬息過後,一道白色的身影從雲霧中飛速地竄了出去。

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像是一隻動物之類的,它是一頭白狼,琳原本的模樣。

白色的身影在周圍的霧氣中縱橫着,巨大的力量推動着周圍的煙雲起起伏伏地波動着,而那隻白色的狼則不管不顧地朝着外面跑去。

今天一定要趕在玉之前將方白送走,今天之後玉肯定會將方白放到另一個地方看管,會對她做出什麼懲罰暫且不論,但玉絕對不會再讓她接觸方白。

之後就算玉不吃掉他,也不會再讓一個【縛靈者】平平安安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在她們的身邊。只是她還沒剛跑兩步,身子仍處於白霧之中,便感覺又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突然轉進了她的身體。

身體里的力量不受控制地流動着,幾秒鐘之後,她竟然奇迹般地又變回了人類的形態。琳在原地稍稍愣了愣,大腦一片空白,等回過神來之後才發現玉與她肩並肩站在一起。而自己的右手正被玉輕輕地握住,身體里的力量也不再受她自己控制。

她以前只知道玉很厲害,卻不知道她究竟有多麼厲害。這裡已經有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與外界相交,玉也未曾在平日里過多地展示過她的力量。

只是沒想到她拼勁全力竟然就這樣被玉輕輕地化解,她實在是太強大了,方白若是呆在這裡必死無疑。只是玉卻未想着與她計較些什麼,與琳手牽手回過神朝着背後那棵雲樹走去,不管對待外人是一個怎樣的態度,可這裡的所有人都是她的姐妹。

就這一點而言,永遠都不會改變,至少玉自己是這麼認為的。只不過今天之後該怎樣處置方白,這的確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