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樣,總算回來了,這也讓方白找到了一絲安心的感覺。只是正當他們三個人正慢慢地向前走着的時候,一個【異生者】突然從一旁的樓道裡面走了下來,一副匆匆忙忙的樣子。並不需要特意去看,就連未變成這條龍之前,方白也能通過感覺認出她是誰。

大約兩個月前,他曾在這裡救過一個【異生者】,如果方白的手再慢上那麼一丁點的話,這裡就要化作飛灰,他們所有人也會葬身於這片虛空之中。一個瀕臨失控的【異生者】,之後她則被蘇澄和將夢白給安排到了不知道什麼地方,以至於自那之後方白這個救命恩人卻從來沒有見到過她,而且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礙於種種原因,蘇澄一隻控制着那些【異生者】,讓他們擁有更多相對自由的同時也完全隔絕了方白與他們見面的所有機會。

方白的能力實在是太過於特殊,他完全有能力成為這整座城市所有【異生者】的救世主。

可惜,他亦身為那群需要被拯救的人其中一員,去不能自己拯救自己。從小到大,方白也僅僅用他自己的力量救過兩個人,一個現在不知所蹤的木伶希,還有一個就是那個三十多歲的女人。

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那麼的湊巧,巧到方白也想不到今天竟然會在這裡重新遇到她。其實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因為至少方白現在還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沒跟那條龍走也很正常。只不過見到熟悉的人,方白的確有些開心,至少他在這座城市中仍留有自己的痕迹。

那些或多或少的記憶沒有因為他的離去就被時間所抹去。

只不過與方白的暗自欣喜有所不同的是,那位從他手中活下來的女【異生者】卻有些不太自然。她皺着眉頭,一副慌裡慌張的模樣,幾個人撞面的時候她正跑出樓道口,好像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等待她去處理一般。正好與迎面而來的蘇澄方白他們三個人撞了個照面,這才有了之後的故事。

之前那位女【異生者】突然抬起頭便看見了從她面前走過的蘇澄,眼神開始變得慌亂,臉色也在剎那間變得有些蒼白起來。很明顯,她趁着蘇澄不再的時間想做些不好的事情,可誰知蘇澄卻剛好回來,她們就這樣在門口剛好撞見。

今天一天,蘇澄的情緒都有着明顯的低落。而見到那個女【異生者】之後,她的臉色變得愈發的不好,皺着眉頭,好似在為某一件事情而生氣一般。

“張曉月!!你要幹什麼去!”這句話的語氣方白平日里不常見到,因為這代表這蘇澄此時此刻很是生氣,至少對與方白來說,他以前的確沒有機會見到蘇澄會因為什麼事情對他發這麼大的火。

很明顯,因為此時此刻有方白和琳這兩個外人在場,蘇澄也只是壓抑着自己的火氣,她的語氣像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那位叫做張曉月的【異生者】估計真的想到蘇澄會突然回來,頓時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兩眼無神地看着他們。

很明顯,她也想跑,即使方白已經救了她一命,她依舊不願意留在這裡陪着蘇澄同生共死。不過這也很合理,因為方白當初救她的確也有些局勢所迫。若是任由他體內力量爆發的話,那裡面上百號人每一個能活着出去,甚至連外界那些什麼都不知道的普通人都會受到波及。

的確可以這麼解釋,比起救她,對於方白來說更多的是救自己。偷偷逃跑的行為被別人發現,張曉月一時之間也有些手足無措,蘇澄雖然打不過那條龍,但收拾自己的確綽綽有餘,更何況她身邊此刻還跟着兩個不知道來歷的人。猶豫了一會之後,她像是想通了一般,重新對上了蘇澄的眼睛。

也不解釋些什麼,亦或是這件事情根本沒什麼需要解釋的地方,簡單而又直白地對蘇澄說道:“我要去找那條龍。”

“方白當初冒着那樣的危險救了你,而你現在就是這樣對他的嗎!!”那種情感無比的強烈無比的強烈,以至於在任何觸及到方白的事情上,蘇澄都表現得比往常更不理智。

無論怎麼說,方白都對她有恩,因為方白,張曉月才能活到現在。即使那條鎖鏈並不能像那條龍的能力一樣,能夠直接解決所有的問題。可這也不是張曉月在這個時候離開的理由。即使,她在這裡獃著的時間,的確比那些人更長了一些。當然,呆得長一點和永遠留在這裡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至少張曉月自覺自己已經留得足夠久,所以才想着要離開。再說,方白都成了那個樣子,他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誰不想變成一個普通人?那條鎖鏈保不了我一輩子,方白救不了我,只有那條龍才能夠救我。”雖然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沒有敢看蘇澄那雙滿溢着怒火的眼睛,可卻仍是沒有任何的猶豫。

她要走,她要活,她要去找那個能夠真正救她於水火之中的人,而方白並不能完全地做到這一點。就連方白都以為蘇澄會火冒三丈,可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她停了張曉月說的這些話之後竟然詭異地平靜了下來,靜靜地看了她兩眼之後,似無奈似洒脫地說了一句:“你走吧!能留這裡到現在也算你有心了。”

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使得蘇澄心中的火氣煙消雲散,只是在一旁靜靜注視着一切的方白的確對這一幕感到極為的不適。有一種東西在逐漸剝離他在這座城市所做的一些,他這輩子那麼一丁點寶貴,值得去好好珍惜的成就也在此刻被人如廢物般踐踏在地面上。

蘇澄好似是真的灰心喪意了,皺着眉頭站在原地,任由張曉月表面從容,內里慌張地朝着他們三個人來時的方向走去。她要去找那條龍,那個神,要尋找真正的自由與解脫,卻不知道此刻一個真正的救世主正站在這裡,靜靜地注視着一切。他以前能救她一命,現在仍能救她一命。

只是她卻不知道自己所得到的東西究竟有多麼珍貴,將鑽石當做泥土,將黃金當做砂礫。蘇澄心灰意冷,她心善,自然不願對張曉月再做些什麼,可方白卻忍不了這口氣。

自從他變成這個模樣之後,脾氣比以前大了不知道多少,而且現在他也並非以往那樣的弱小不堪,他是這座城市第二條龍,有着能改變一切的力量,理應獲得同樣的尊重。

只是微微動了動手指頭,那條安靜地流淌於張曉月身體里的鎖鏈便重新感受到了它主人的氣息,開始慢慢地動了起來。兩個月前,方白能讓她生,既然張曉月不珍惜這一切,方白也能夠讓她因此而死。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其妙的力量,在場的所有人可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條鎖鏈從張曉月的身體里鑽了出來,像一條蛇般在半空中遊動着。

金色的光芒在眾人面前閃耀着,然後靜靜地停留在了方白的手上,最後完全消失不見。

任何人都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周圍力量的變化,在那條鎖鏈被抽離之後,張曉月體內原本平靜如湖水般的力量迅速的波動了起來,立刻變成了一片暴風雨之中的汪洋大海。

它們平靜了太久,也被壓抑了太久,那塊壓在它們身上的轉頭終於被撤開,那些力量就像是從五指山下逃出來的孫猴子一樣開始了它們又一輪的大鬧天宮。

洶湧的力量在體內澎湃,它們以極快的額速度在體內流淌,張曉月睜大雙眼,怎麼也不相信蘇澄帶回來的這個不起眼的人竟然有着這種能力。

只是她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時間去思考這些生命之外的事情,因為那些力量再過一會就要佔據她的大腦,將她整個人都吞噬殆盡。

“你覺得你不需要他的力量,你覺得那條龍能夠救你。那請你快點離開這裡吧,壓制你體內的力量我幫你收着,等那個叫方白的回來替你還給他。”

方白自覺這是他這輩子說過的最冷漠的話,他很生氣,更貼切的是怨恨。無論怎樣,自己也算好歹救了她一命,若是沒有方白,張曉月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可他以前所做的那一切此刻都被否定的一乾二淨,被貶低的一文不值一般,這如何不讓方白惱火,所以他乾脆把張曉月體內的力量給收回來。

讓她去找個無所不能的小女孩將她從深淵裡重新拉回來,不過好在她還有一個希望。因為此刻張曉月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此刻唯一能夠救她的人,此時此刻,就在這裡,站在她的面前。

“你覺得別人對你的付出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那我就幫你將它收回來。你受別人的恩惠,卻覺得它一文不值,他對你的好意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方白突然回過頭,用一種冷冰冰的眼神看着驚恐萬分的張曉月,那語氣,像是再同一個死人說話:“大約十二三分鐘,你體內的力量就會控制你的大腦,代替你成為這具身體的主人。你最好快點跑,跑到那條龍面前,看她會不會救你。”

“記住!十二三分鐘哦!”這場談話的最後,方白又非常貼心的提醒道。“這是一場關乎於自己生命的賽跑,希望你能成為這場戰爭最後的勝利者。”話語中不帶有任何的情感,方白冷着臉,看也不看身旁一臉慌張的張曉月。

當初也的確是她好運,明明那麼多【異生者】在這裡,她最先承受不住壓力,體內的力量完全的失控。而今天,她又因為對未來的畏懼親手將自己的生命給葬送在這裡。這就是所謂的選擇,方白從未想過自己能勝任一位救世主的角色,儘管擁有那種力量。

他也想去出一些風頭,嘗一嘗被眾人仰慕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味道。只是比起這些可有可無的東西,方白最為擔心的事情無疑是自己那條並不怎麼珍貴,但自己卻無比珍惜的小命。

在經歷了千難萬險,重新回到這座城市之後,方白本來還天真的以為自己當初播撒下的種子此刻就算沒有長成參天大樹,好歹也得有一棵小樹苗吧?可回頭一看,當初他插下柳條的那個地方早已變成了一片泥濘的沼澤,不僅沒能長出一棵能供方白乘涼的大樹,地上的淤泥反而還將他陷了進去,弄得他狼狽不堪。方白回來時心裡的那份欣喜也在此刻被這些人完全的消磨掉。

先是那條死性不改,妄想着成為神的龍,再加上這群沒有一點頭腦,不會自己思考忘恩負義的人。在經歷了哪些事情之後他的脾氣本來就暴躁了不少,現在卻又經歷了這種事情。讓方白整個人都如炸了毛的野貓一樣朝着任何靠近它的人呲牙咧嘴,根本沒辦法再像之前那樣平靜下來。

他需要建立一個新的秩序,讓別人知道他的威嚴與底線,一條龍一位縛靈者的底線。剛好,這個叫做張曉月的人剛好撞上了方白將將上膛好的槍口,也怪不得別人,誰叫他們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碰到一起了呢。當初他能就張曉月於生死之間,讓她平平安安地活到現在,也能不費飛灰之力地將她體內壓制着一切力量的鎖鏈重新抽出來,奪走她的一切。即使是隨手為之的慈悲亦是慈悲,不純粹的善良也同樣是善良。

我本來就不是真心實意想要給你,你也不珍惜,那我們兩個都沒有那個理由去守護對方的利益,以及尊重對方隨手為之的善舉。

至少現在,方白的確覺得自己過去有些太善良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貪得無厭的人,他們不需要別人去拯救,只需要在一個合適的時機,送他們去另一個世界。即使如此殘酷,卻仍夠配稱作他們的救世主。

懶惰如方白從未想過做別人的救世主,不過,他現在的確很生氣,亦或是說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