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火車站的後街,充斥着油煙的味道,在滿是污漬和鐵屑的牆壁上,無數被帝都拋棄的人蜷縮在這裡,他們大多數都是准尼爾帝國公民,哪怕費盡心思來到這裡,終究還是被尼爾帝國淘汰。

潮濕的味道讓這裡像是腐臭的垃圾場,一個染着黃色頭髮的年輕人正蹲在牆角挽着袖子,左手拿着一個針管,正要往裡面扎得時候,不遠處傳來得清脆腳步聲,讓他默默抬起下巴。

黑色的身影,讓他有些渾濁的目光頓時精神起來,好久,這條腐爛的後街沒有來過穿着如此精緻的人了。

這兩個人是誰?黃毛小子第一時間想到,但他立刻覺得這種想法並沒有任何意義,所以繼續低下頭準備做自己的事情。

可意外的,當他感覺到腳步聲從他面前穿過的時候,那本應該離去的步伐卻剛剛好在他的面前停下,從黃毛小子的視野中他可以看見對方皮靴的尖端。

“我說,兩位有什麼事么?”黃毛滿是污垢的臉上寫着疑惑,在看到對方的裝束之後更是不解,兩個人都戴着黑色連衣帽,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絨服,其中一個的個頭比另外一個矮上許多,身材也更纖細,是個女孩子,但因為連衣帽的關係,看不見他們的完整容貌。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卡琳帝國的子民吧?你是在注射毒品?”其中一個人蹲下身子,聽聲音很是年輕。

“和你有啥關係?還有這不是毒品,只是一個快要過期的營養劑。”黃髮小子兇狠的撇了撇嘴角。

“過期的營養劑嗎?看來你的生活也走投無路了呢,這樣吧,你幫我去辦點事情,我給你十萬。”

“喲,這位爺出手夠闊綽的,而且眼光也准,沒錯,我的確是卡琳帝國的子民,看兩位應該尼爾帝國的貴族吧。”黃毛小子立刻將手中的針管拋到了一邊,雙手插着口袋,臉上寫滿了不屑。

“但很遺憾的就是,雖然我在您們眼裡就是一個骯髒的老鼠,但也不是傻子,拿錢辦事的道理我懂,但在沒看到錢的時候,我可是不會辦事的。”

季同站起身,對着身邊的灰音使了使眼色,後者輕輕點頭之後,將因此在背後的一個小皮箱拿了出來,並很快解開了上面的扣子。

當蓋子翻開之後,黃毛小子的目光開始收縮,裡面一排排整齊擺放着現金,錢獨特的味道撲面而來。

他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如此多的現金,微微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怎麼了?看傻了?沒事,你只需要幫我們買點東西就行,不夠的話,我可以再加十萬,還有不是讓你買什麼違法的東西。”季同還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建議你們現在趕快走……”忽然,黃毛少年猛地低下頭,並緊張的張望起了四周。

“嗯?走什麼啊,我說了我是來找你談生意的。”

“別廢話了趕緊……”

“哎喲哎喲,賓狗子,讓你在這裡賣慘果然是一個好的選擇啊,居然給我調來了那麼一頭大的獵物。”

周圍,忽然響起嘈雜的腳步聲,在幽靜的後向的黑暗裡,零零散散的走出十幾號人,這種目光季同很熟悉,是那種盯着獵物的眼神。

“這,浩哥,沒有,剛剛他們和我鬧著玩兒呢,他們沒有錢。”不知為何,黃毛小子對這個剛剛初次見面的男人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像一般鐵血尼爾帝國的貴族對於他,都是抱着極具輕蔑的目光和口吻,但這傢伙不一樣。

甚至讓他買點東西就給予他二十萬……黃毛小子不傻,這人在間接性幫他。

“呸!老子已經看到那女的手中的皮箱里的鈔票了,還想騙老子,嗯?這丫頭似乎身材不錯啊?”為首的浩哥在看到灰音黑絲嵌套的大腿時,眼睛都開始蹬直了。

“你們是准尼爾帝國公民?”季同站起身,撇過頭問道。

“嘿,小子我告訴你,你甭管我們是什麼公民,你只要來到這條街,不管你是什麼,都是老子說了算。”幾把冒着寒光的匕首,從他們的背後抽出。

當他們以為對面這個一看就是毛頭小鬼的傢伙會被嚇破膽量的時候,卻聽見他發出某種清脆的笑聲。

“我一直覺得電視劇里那種打劫的場景是假的,但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電、電視劇?這傢伙什麼毛病?

“小子,老子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乖乖的把女人和錢放下,不然……”他把玩着手中的刀子,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季同的露出的下半張臉。

“刀子也沒有長眼睛,扎壞了就不好了。”

“別弄死了,在這種情況下發生人命可不是我們想要的結果。”感受到旁邊的女孩身體已經出現了隱約的顫抖,季同稍稍低下頭,壓低了聲音。

“嗯?你們在那裡嘀嘀咕咕什麼呢?!”

“動手吧。”

“老子跟你們說,你們今天不留下……點什麼……嗯?”

逐漸升上來的窒息感,讓浩哥不由自主的捂住喉嚨,窒息感?這是從哪裡來的?他們明明是在戶外,怎麼會有窒息感?

“大、大哥,你看!”

“嗯?”順着嘍啰指的方向望去,首位的傢伙倒吸了一個冷氣,面前,那個矮小的女人身上,正不斷冒着黑色的火焰。

這種已經超脫常理的東西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人怎麼可能憑空冒火?

不止是他們,就連在季同灰音身邊的黃毛小子都是跌坐在一旁,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他們是神權者!”

這時,這群打劫者中,傳出了一聲驚呼。

“神權者……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你不用知道我們是什麼東西,你只需要知道,你們要睡下了。”從剛剛開始,一直沒有說話得灰音淡然開口,空靈清冷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有一瞬間的失神。

“彌留。”

黑色的火焰發出咆哮,灰音的手上多了一把被火焰覆蓋的長刀,她將刀刃換成了刀背,在穩住自己的下盤之後,在那群打劫犯眼中,她消失了。

不是快速移動,也不是突然席來,而是真正的消失了。

“消、消失了?怎麼可能?!”

正當為首的領頭人還沒反應過來時,身後,慘叫聲已經傳出,幾個沉悶的響聲之後,他的小弟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就連最起碼的反抗都無法做到。

不出十秒,這群人中,所站着的,只有那個剛剛還在對季同和灰音放狠話的首領。

但此時,他已經沒有了之前得意洋洋的神色,已經入冬的寒冷天氣,卻讓他的額頭不斷的冒出冷汗。

這僅僅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所面對的一切,都已經顛覆了他的世界觀。

“你你到底是誰?!”顫抖的舉起手中的匕首,男人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一般的抬高了音量。

席捲而來的寒風,在此刻刮掉了灰音覆蓋在頭頂的連衣帽子,一頭柔順細滑的黑色長發瞬間散開而來。

精緻的容貌下,是一雙綻放着光芒的金色瞳孔。

“睡下吧。”將刀背換成刀刃,灰音沒有猶豫的抹掉了男人的脖子,沒有人可以知道她魔女形態下的真實面容,除了季同。

在揮去刀刃上的鮮血之後,灰音重新戴上了帽子,並解除了神權,雙手放在嘴巴前不斷哈着氣。

“真是的,不是讓你別殺人么?”季同有些頭疼的揉着太陽穴。

“他運氣不好,看到了我的樣子……啊等等。”正哈着氣的灰音發現他們似乎還漏了一個人,馬上,冰冷的目光丟給了在一旁瑟瑟發抖的黃毛小子。

“你也看見了吧?”

“啊,我看見了,啊不不不,我什麼都沒看見!別殺我別殺我——!”他慌亂的解釋道。

灰音的身上,再次冒出黑色的火焰,黑色的長刀,出現在她的手中。

季同嘖了嘖舌頭,剛剛準備阻止她的時候,一個更快的身影,跑到了黃毛少年的面前。

“你們要對我的弟弟做什麼?!”

“嗯?”灰音緊緊皺起眉梢,在她面前的女孩和灰音年紀相仿,已經洗白的外套上,已經零零散散打了許多補丁,烏黑的頭髮隨意打着馬尾,露出風塵僕僕的臉頰,只是那雙眼睛,卻格外的清澈。

灰音緩緩放下手中的黑色長刀,身上的火焰也逐漸在消退。

在看到灰音放下刀之後,女孩眼中的警惕性並沒有任何減退,相反將她身後的黃毛小子護的更緊。

“你的姐姐也是卡琳帝國的子民吧?”季同在此時走向前,並拍了拍灰音的肩膀。

“這個爺如果有什麼事請沖我來,不要為難我弟弟。”看着一身黑的季同,女孩的身體出現了本能的顫抖,但她依舊堅挺的站在季同的面前,毫不退縮。

“嘛嘛,都冷靜一下,我沒有敵意。”季同做出投降的動作,並撿起了地上的皮箱,順帶將滑落出來的鈔票收好。

“我只是想與你們完成一個交易而已。”

“交易?”女孩在聽到季同沒有敵意,相反很輕柔的口吻后,緊繃的身子開始緩緩鬆弛。

……

時間過去了將近二十分鐘中,季同與灰音踏進了一間破舊的閣樓,漫天的粉塵都快蒙住他們的視野。

“下面那群人都處理完了嗎?”季同微微低下頭,用細小的聲音說道。

“都處理完了,那些被我打暈的基本沒三個小時醒不了,不過這就是你的計劃?”灰音對季同此時的行動有些摸不着頭腦,他想做什麼?

“差不多吧,目前。”季同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抱歉,家裡沒有什麼可以招待的東西,希望兩位不要嫌棄……應該說,這是我家第一次迎接鐵血尼爾帝國的人。”剛剛擋在黃毛小子面前的女孩有些顫顫巍巍的端來兩杯冒着熱氣的熱水。

灰音端起一杯就蜷縮到了房間的角落裡。

“欸,她是怎麼了嘛?”

“沒什麼,鬧情緒呢,不用管她。”季同笑着坐到了女孩的對面,不,準備來說應該就是一個石凳,整個房間連一把像樣的椅子都沒有。

“賓琳小姐,你們一直都是住在這種環境嗎?”從剛剛的閑聊中,他得知這對姐弟在戰爭爆發之後,就流竄到了鐵血尼爾帝國境內,本來當時姐弟兩個應該是會成為帝都里一位貴族的僕人,但當他們千辛萬苦來到帝都后,對方卻無情的放了鴿子,導致姐弟兩個完全沒有了生活來源,所以蝸居在火車站后這條腐臭的後巷里,靠着撿垃圾為生,姐姐叫賓琳,弟弟名為賓仔。

“恩,這棟閣樓也是上一代房主廢棄了的,我們也就拿過來用了,如果那個房主找回來的話,估計我們也會馬上搬出去。”賓琳的雙手一直摸着有些滾燙的茶杯。

“姐姐,你剛剛釋放的是什麼呀,那個黑色的火焰。”

當得知灰音和季同沒有敵意的后,賓仔的膽子也稍許變得大了起來,一直圍繞在灰音的身邊不斷的詢問灰音剛剛所爆發出來的能力,像是一隻好奇寶寶,雖然灰音並沒有搭理就是了。

“賓仔,你可不能麻煩那個姐姐。”賓琳有些責怪的瞪了黃毛小子一眼。

“有什麼關係嘛謝謝,這位黑衣姐姐很酷啊。”

“我,酷?”大概是對這句話感到好奇,灰音破天荒的撇過臉頰。

“對啊,長的漂亮又特別的酷,那群傢伙一直讓我裝可憐吸引周圍喜歡同情別人的好人,然後下手,我早看他們不爽了。”

“……是么?”

即便是敷衍的兩個字,卻讓賓仔一直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灰音,在這短短不到半個小時的接觸中,他就覺得灰音就是一個人狠、話不多的強大女性。

“抱歉,我的弟弟給你們添麻煩了。”在知道事情來龍去脈后,賓琳再次低下頭,向對面的男孩表達自己的歉意,哪怕到現在,她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倒是沒關係,畢竟事情已經解決了,那麼賓琳小姐,我們的時間也不是太多,來談談我們的合作吧。”扣響了桌子,季同將手邊的黑色皮箱放在了桌子上,並打開上面的蓋子。

“這裡面是三十萬,只要幫我辦成一件事,這些錢就給你們,我想有了這筆錢,在帝都的邊緣地區,足夠你們購買一棟小屋。”最開始季同和灰音擁有的,是二十萬的預算,但現在,也許是因為同情,季同直接加到了三十萬,而且看灰音那個女人,也沒有反對的動作。

“三、三十萬?”

不光是賓琳,就連賓仔都是一臉驚愕的盯着裡面整齊排列的鈔票。

“這位爺,雖然不知道您要我們做什麼,但我們不能收這麼多……”賓琳的臉上露出為難的情緒。

“安心吧,不會讓你們買違法的東西。”像是猜到了賓琳的想法,季同馬上做出回應,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點季同也明白。

相應的報酬,也對應是代價,就和神權一樣。

“這……”賓琳的臉上 露出糾結的情緒,而季同則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這種樸實的女孩很容易得到他的好感。

“欸?”似乎對季同的舉動感到驚愕,賓琳的臉上寫滿了震驚。

“爺,您不嫌臟嗎?”

“怎麼會呢,賓琳小姐你想多了。”察覺到有些失態,季同連忙縮回了他的手,只留下賓琳一個人楞在原地。

這位爺,好像和她在外面接觸的那些貴族們有些不同……

“這個是?”

正當氣氛陷入有些尷尬的地步時,房間內,傳來灰音有些清冷的聲音。

“恩?怎麼了?”季同順着灰音指的方向望過去,在那些已經蛻了皮的牆壁上,貼着一張嶄新的白紙,一看就是最近貼上去的,而且上面的畫面,怎麼這麼熟悉?

“你們不知道嗎,這個是昨天橫空出世的組織呢,是叫狂徒,他可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談到這個,賓仔瞬間來了精神,他小跑到那面牆壁下,興奮指着上面的白紙。

“之前我的姐姐可是被那個叫迪蒙的傢伙騷擾過,哪怕到現在他都會過段時間的來騷擾我姐姐,所以狂徒可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至少讓鐵血尼爾帝國吃了回瘡,是正義的夥伴!”

“賓仔你說什麼呢!”賓琳在這個時候有些慌張的呵斥道。

“啊……抱歉,我忘記了,不不大哥哥和大姐姐都和那些傢伙不一樣!”賓仔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面前的兩個人似乎就是鐵血尼爾帝國的公民吧?他們這已經算是反動份子了。

“沒事沒事。”季同笑着搖了搖手,然後補上了一句。

“其實我也挺討厭這個帝國的,太惡臭了。”

“噗嗤。”

在季同說完這句話之後,賓琳發出一聲細小的笑聲,讓季同有些懵圈,欸?他說什麼很搞笑的話嗎?

“先生您真是有點意思,哪有人說自己的國家不好的呀。”

“是、是么?”季同撓了撓頭,好像到現在為止,他們都認為自己和灰音是鐵血尼爾帝國的公民,但他們並不是,而且現在居然都有這種紙質海報流竄到了帝國陰暗的角落裡,看來狂徒真的在一夜之間成為了家喻戶曉的存在,而且看樣子,還得到了不少卡琳帝國子民的愛戴。

季同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他目前無法定奪。

“你認為,狂徒是正義的夥伴嗎?”少見的,灰音主動開口詢問起了賓仔。

“那是當然的,又有能力,又酷炫,還能在那麼多人的圍剿下瀟洒逃出來,而且他們所幹掉的,都是一些原來欺負過我們的傢伙,當然是正義了。”

有能力,又酷炫嗎?

季同的額頭冒出三條黑線,如果讓這小傢伙知道其實他逃跑的時候特別狼狽,會不會打破他的幻想?

“對了賓仔,我們的時間其實也不多,就勞煩你幫我買這些東西吧?”季同從口袋裡拿出一份早就準備好的清單與一捆現金,並將它們交給了那名黃髮少年。

“真的?”賓仔還是一臉不可置信,買了這些東西,他和姐姐就能拿三十萬?

“真的。”

“行,那我給你跑腿去買,但我先說好啊,大哥哥你可不能騙我,不然哪怕你們擁有那種能力,我也會揍你的。”說著,賓仔還衝着季同揮舞了一下拳頭。

“賓仔,不得無禮!”

對着自己的姐姐做出了鬼臉,賓仔拿起季同手中的卷錢和清單,很快就離開了房間。

“抱歉,我的弟弟太缺乏教養了,對先生多有得罪。”不知不覺,賓琳對季同的稱呼又爺,變為了先生,但季同並不是討厭這個稱呼。

“你的弟弟一直都是這樣的嗎?”重新坐了下來,季同還將灰音一起拉到了身邊。

“不,其實我的弟弟一直都是很乖巧的孩子,只是來到這裡之後,您也知道,卡琳帝國的居民是會被歧視的,所以說賓仔他就把頭髮染成了那個樣子,大概也是想保護我吧?狂徒出來的時候,他還特別嘚瑟的說想成為裡面的一員,之後就能有實力保護我了,不過怎麼可能嘛。”說著,賓琳還露出某種開玩笑的笑容。

保護嘛……季同默默的想着,狂徒都已經影響到這個程度了嗎,明明才一夜而已。

“那麼,賓琳小姐也覺得狂徒是絕對的正義嗎?”冷不丁的,灰音的發問讓賓琳沉默下來,季同也沒有開口,說實話他也很想知道,這些人對於狂徒到底是如何的看法。

在沉浸了將近三十秒后。

賓琳的右手微微抬起,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握緊了拳頭,她正視起灰音的位置,並說道。

“是,雖然這麼說可能對兩位很自私,但或許在我心裡,在允許我弟弟將這東西貼到家裡的時候,大概狂徒在我心裡就是正義吧,因為他們幹了一件所有卡琳帝國人民都不敢幹的事情。”

“這樣么,我知道了。”灰音點了點頭,並拿起水杯再次蜷縮到了角落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火車站後巷外,賓仔拿着清單和錢遊走在附近各個商鋪,季同所要的東西很簡單,一個漂亮的禮盒,還有繩索和鉤子什麼的,賓仔的小腦瓜里也不知道那位先生到底想做什麼,僅僅就買這麼點東西,居然就給他三十萬。

行走在冰冷的大街上,所有人對賓仔的態度都是躲閃不及,深怕他身上有什麼髒東西一樣,這些已經淪為了日常,但想到那個時候,那位大哥哥和大姐姐對於他們姐弟兩人的態度,就讓賓仔覺得心裡一暖,所以他加快的步伐。

不遠處的大夏電子屏幕上,還繼續放着狂徒昨夜的所作所為,賓仔一臉崇拜的盯着上面正在宣言的黑色人影,如果說過去的生活對於他來講只是一成不變的糟糕日常,那麼現在,他的生命中,多了一些別的東西。

“欸奇怪,怎麼感覺這個火焰怎麼熟悉?”賓仔的臉色由崇拜變為了疑惑,畫面中,雖然看不清楚,但已經視為狂徒為偶像的賓仔都會認真仔細的觀察裡面每一個角落,在畫面中的某一個細小的位置,是外面月亮所照進來的白光,那裡有着一竄黑色的火焰。

黑色的火焰……

賓仔的記憶馬上聯想到剛剛在後巷裡,女孩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火焰,似乎一模一樣……因為那種能力太過於特殊與壯觀,賓仔現在都還記得裡面所有的細節。

逐漸,他的目光變為驚愕,手中的鈔票和清單都有些拿不穩,甚至於電子屏裡面的聲音都和那位先生的聲音有些相似。

賓仔的膝蓋逐漸開始發抖,他連忙甩了甩頭,將這些想法拋到了腦後,那兩個人怎麼可能會是狂徒嘛,可能是自己想錯了……

說著,他往前小跑了兩步,但最終還是停在了原地,但如果是真的呢……火車站的後巷幾乎都不可能有外人來,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捏緊了手掌心中的鈔票,賓仔再次奔跑起來,這些東西,只有回去之後才能確認。

當賓仔買完東西回到後街的閣樓后,他的目光一直緊緊盯着被遮住半張臉的季同。對於賓仔所買的東西,季同還是相當滿意的。

這小子做事還挺利索的。

當下,季同就將整個皮箱都交給了賓琳,後者在反覆多次確認之後,才半推半就的接過皮箱,甚至於賓琳接過皮箱的手在抖動。

這樣子,一切的條件就已經湊齊了。

接過了賓仔所買的東西,季同藉著上廁所的名義,轉身離開了閣樓,而灰音則是閉上雙眼在角落裡開始養神。

雖然很怕對方嫌棄他們破舊的東西,但賓琳還是拿過一條打了補丁的毛毯,披在了灰音的身上。

只是誰都沒有注意,整個房間里除了季同,賓仔的身影也消失不見。

空曠的樓梯口,布滿了青苔和潮濕,灰色的水泥地上已經出現了隱隱龜裂的痕迹,賓仔黃色的頭髮在這裡尤為的明顯,他暗搓搓的踏上階梯,向著這棟建築的頂樓走去。

這棟建築的樓層並不是很高,只有短短六層,就和現實中的居民樓一樣。

感覺到上面的人的動靜,賓仔屏住了呼吸,他想要確認一樣,雖然不願意相信,也不願意去了解,但好奇心已經佔據了他的全部心境。

他想知道,這位助人為樂的哥哥,真的就是全世界都想要找的狂徒成員嗎?

在走過階梯的拐角時,季同標誌性的黑色大衣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賓仔連忙縮回了頭,並在昏暗的環境中,觀察了季同一舉一動。

只見對方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銀色的東西,賓仔並不知道那個是什麼東西,只知道它會發亮,也會發光。

下一秒,季同在上面筆劃着什麼之後,兩樣東西憑空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在看清季同手裡拿的東西后,賓仔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雖然他的年紀不大,但見識也算是廣闊,槍和炸彈的形狀他還是可以分辨出來的,季同將炸彈裝進了禮盒裡,並用繩索將它封好后,站起身架起狙擊槍到盤算着距離。

“應該是沒問題的吧,這種距離的話,得回去了,不然那對姐弟要起疑心了。”對着樓梯朝外部的方向筆劃了一下,在計算了將近一分鐘,他才將狙擊槍放在了原地,然後回過頭。

氣氛,在瞬間開始凍結,台階下,是一臉驚魂未定的賓仔,此時的他都忘記了逃跑。

而季同也是愣了足以有將近半分鐘時間,才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你都看見了?”

“……大哥哥你們到底是做什麼?難道說,你們真的是狂徒?”

“誰知道呢,所以呢,你打算怎麼做?”既然暴露的身份,季同毫無所謂的轉過身,盤腿坐在了地上,繼續起了他的工作。

“欸?”

“想告發我們嗎?還是什麼……”季同背對着賓仔,所以他根本看不見季同此時的表情。

而集同的話,心態也可想而知,他一直認為賓仔只不過是一個稍微機靈點的小鬼,但沒想到,他居然會跟蹤自己。

要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

而且如果被灰音那女人發現的話,不管怎麼說,這對姐弟都會慘死在她的刀下吧。

“難道說,這個也是你們的行動之一嗎?”

“嘛,算是吧。”拉響了槍栓,季同將狙擊槍放在那裡沒有動,既然已經被發現了身份,那麼自己這邊,也得快點做出決定才是……

說著,季同的手,伸向了口袋。

“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跟蹤你或者去揭發你,我只是……”

“恩?”

“一種渴望……”

“渴望?”季同有些詫異的回過頭,這小子在說什麼呢?

“說實話,我真的很希望大哥哥大姐姐你們就是狂徒,因為你們那麼的溫柔,對於我們的態度,和別人不一樣,這是我第一次遇見不會對我們抱有歧視的人,而狂徒也是我的偶像,所以我只是——”

“……”

到最後,就連賓仔自己,都不知道在什麼,只是這所有的千言萬語,最終繪製成了一句話。

“我只是,想見你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