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當晚21時40分左右，在越過一條寬闊的大河后，我和蘇綺礫終於進入了3班和4班所在的另一個半區。根據考試規則，現在已經進入休戰時間，我們也終於可以不用顧忌是否有人埋伏，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趕路上。
但即便如此，我們的速度仍然算不上快，雖然已經走了很遠，但距離4班的據點仍然有着不近的距離。
在剛剛下完雨的現在，地面上到處都是積水，裸露在地表之上的樹根也非常濕滑，如果不提高警惕，就連我都可能會滑倒，更別提蘇綺礫了。
“穆子虛。”
走着走着，一直緊緊跟在我身後的蘇綺礫突然叫住了我。
“怎麼了？”
“我有個疑惑，希望你能解答——你真的只是一名普通學生嗎？我並不是懷疑你，只是因為你近來的表現很突出，所以產生了一些疑惑。”
看來是被蘇綺礫發現了一些破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我原本就想要把她培養成能夠掌控整個班級的程度——然而從夜唯老師那裡得到的資料打亂了我的計劃。
可惜的是，雖然計劃有變，但我在那之前就已經故意對蘇綺礫放出了許多暗示，如果她對我的能力毫無察覺，那才叫奇怪。
事到如今，我已經不可能收回為蘇綺礫所做的準備工作，尤其是從陳菲琳那裡得知蘇綺礫的身世之後，我更加意識到蘇綺礫的重要性——
她和理事會中的某人有着直接的血緣關係，而那人更是在非人計劃中擔任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如果不能把蘇綺礫降服，那麼她的存在將成為一個巨大的隱患。
尤其是——她已經對我的能力有所察覺了。
不過，現在還沒到對蘇綺礫發動攻勢的時候。她和陳菲琳不同，我們既非相識多年的舊識，亦非志向相同的戰友，不過是從入學之後才開始互相認識的同學而已。
在無法支配她的行動之前，任何多餘的坦誠相待都和自爆沒什麼區別。
“當然，就像你看到的那樣，我的成績很普通，各項數據在班裡也都是倒數。我倒是也想在排位考試或者別的什麼地方出出風頭，但很可惜，我的能力表示它鞭長莫及——不對，我甚至連‘鞭長’都算不上。”
“可是你也有高於平均線的地方吧？比如……你曾經背着姐姐跑完了越野訓練的大半程，還能在和司空問的考試項目中堅持那麼久，身體素質應該已經能超過班上的大部分男生了。而從你在這次考試中的表現來看，我覺得你的頭腦也足夠聰明，不然怎麼能在所有人之前發現隱藏規則呢？雖然各項數據確實都不突出……總覺得你是個有點微妙的人。”
給我等一下……有點微妙是什麼評價啊！
“可是，一直以來……”
“我想，你只是沒有展現出自己的能力。”蘇綺礫打斷了我的話，沒給我辯解的機會，“你明明擁有過人的體能，卻只有姐姐見過，頭腦也很聰明，卻在這次考試中才被我發現。如果順着這個思路想下去，我幾乎要開始懷疑你是不是還有其他沒有被我發現的實力。”
女孩子的聯想能力果然如傳說中一般可怕——得想辦法中止蘇綺礫的思路才行。
“我也沒什麼可以展示自己的機會……”
“不是這樣的吧？就像上午和隴筱瀅交談的時候，你明明可以說是你想到的特殊規則，但是直到最後和他們分別，你都沒有這麼做的打算。在大多數同學面前，你從來沒發揮過自己的實力，自然會得到非常普通的評價。”
“不不不，要是有那麼厲害，我早就去競選班長了。”
我連忙搖頭，堅決地否認她的猜想。
“無所謂，我倒是挺希望有一天你能取代陳菲琳成為班長。”
陳菲琳和蘇綺礫的關係並不和睦——這是我早在入學之初就了解到的事實。一直以來，陳菲琳都站在進攻的一方，單方面表達着對蘇綺礫的厭惡，直到兩人在班級中的地位反轉，她才稍微收斂了自己對蘇綺礫的態度。
但從蘇綺礫口中聽到對陳菲琳的抱怨……這還是第一次。
“咦？為什麼？”
我很直接地表達出自己的疑惑。
“你也看到了，陳菲琳在很多情況下都會犯錯誤，以這次考試舉例，你還記得她已經在2班的誘導下更改了多少次作戰計劃嗎？身為副班長，我本應該承擔起及時糾正她的職責，但我實在是有心無力——如果能有一位足夠聰明的軍師為我出謀劃策就好了。”
……這簡直就像是在說“快來加入我的陣營吧”——我突然對蘇綺礫的發言產生了這樣的既視感。
“可惜，我沒有足夠的能力，否則倒是很想幫你一把。”
經過稍微的思考後，我還是接過了蘇綺礫隱藏在字裡行間的邀請——這麼直白的暗示，如果我繼續裝作沒有理解，一定會受到懷疑的。
“非常感謝，如果時機合適……我會考慮邀請你的加入。關於能力方面，你完全不必着急，因為你還有充足的時間去鍛煉自己。陳菲琳雖然會犯錯誤，但她也有自己的獨到之處，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就算被2班牽着鼻子走了一天，她最新的策略依然堪稱完美。不僅如此，在和姐姐的聯絡中，她已經和我說過她的新任務，雖然具體內容還要保密，但已經確定是和隱藏規則相關……我想，陳菲琳可能已經完美解開了這場考試的謎題。”
“原來如此……看來我們終於可以和0收入的苦日子告別了。”
“現在說這話還為時過早，在最終結果確定之前，一切都有存在變數的可能。”
“……你說得對，是我太大意了。”
“不必妄自菲薄，能以輕鬆的姿態面對考試，這可是許多人想做都做不到的事情。總而言之，讓我們先完成肩負着的任務吧？祝我們合作愉快。”
身後的腳步聲突然停止，我停下腳步，轉過頭，在燈光的照射下，我看到蘇綺礫向我伸出了右手。微微猶豫之後，我輕輕握住了她手指的部分。
“嗯，合作愉快，今後也請多關照。”
蘇綺礫的手涼涼的，和陳菲琳完全不同。雖然陳菲琳的手起初也非常冰冷，但那是淋了雨的原因，更別說她在那之後又被我丟到冰涼的河水裡泡了好久。
“咳咳！”
突然，從叢林的某處傳來了刻意的咳嗽聲，嚇得我趕緊鬆開握住蘇綺礫的手。
……等等，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為什麼要這麼緊張？
“很抱歉攪了兩位的興緻，但兩位深更半夜來到我們4班的區域，身為4班的班長，我實在無法坐視不理。那麼……請問兩位有何貴幹？1班和4班有互不侵犯的約定在先，這點應該不需要我來提醒吧。”
秋水雲從陰影中走出，伴隨着她的話語，四周響起沙沙的聲音——那是有人在叢林中穿行。
哎呀，看來被包圍了。
蘇綺礫瞟了我一眼，那意思好像是說“你快點去解釋”，包含着這種含義的眼神切切實實地傳達到我這裡。
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這個……其實我們是來和4班談合作的。”
我決定簡單明了地直入主題，在這種時候，過於委婉會顯得誠意不足，這可是雙方交涉的大忌。
“和司空問有關？”
“哎？你怎麼知道？”
1班不會有4班的卧底吧？退一步講，就算1班有卧底，但這次和4班合作的任務是陳菲琳私下安排的，這個計劃只有我們三人知道。
如果我們三人中存在4班的卧底……我反而認為自己才是嫌疑最高的那個。
“因為我們班上的同學早就發現他在附近圖謀不軌，然後就看到你們明目張胆地跨過河流出現在這裡，還大搖大擺地開着探照燈，一點隱藏行蹤的意思都沒有。如果這樣都猜不到你們的目的，我就可以辭去班長的職務了。”
真不愧是秋家的精銳女僕，秋水雲一針見血地點破了我們的目的。
“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我們這次前來，是希望配合4班幹掉司空問，讓2班出局，他的黑色銘牌歸4班所有。作為報酬，1班可以支付我們除黑色和白色之外的全部原有銘牌——當然，我們出價這麼高，想要的不僅是讓2班出局，還有4班的白色銘牌。至於報酬的支付方式和時間，我們會在考試結束的前一刻面對面支付，這樣就無需擔心影響本班的戰力了。”
“哦？交易目標這麼明顯，1班的任務應該是收集各班的白色銘牌吧。把這麼重要的情報透露給其他班級……該說你們心大呢，還是該多謝你們對盟友的信任？”
秋水雲的臉上浮現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和她金藍兩色的異色瞳搭配在一起，顯得有些妖異。
就像居住在九層地獄的魔鬼一樣。
“那是自然，1班向來相信盟友，同時也值得盟友的信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