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凌晨1時30分，我輕輕敲了敲2-4號房間的門。
“門沒鎖，請進。”
得到秋江月的允許后，我悄悄推開門，沒發出一點聲音。我輕手輕腳地走進房間，陳菲琳則緊跟在我的身後。
“打擾了。”
我向秋江月和秋水雲點頭致意。在我身後，陳菲琳輕輕關上了房門。
不過……對於陳菲琳的不告而來，房間的主人似乎並不怎麼歡迎。
“咦？我可不記得你有說……會帶其他人一起來。”
“抱歉，這是我擅自做出的決定。菲琳是可以完全相信的同伴，沒必要對她有所歧視。”
為了讓秋江月放心，我故意用了“菲琳”這種聽上去比較親密的稱呼。
“可是你知道的，我對‘非人計劃’的人都不怎麼放心，更何況還是‘陳’這個姓氏。”
……原來如此。
陳姓其實是個相當常見且平凡的姓氏，但在非人計劃中，它被賦予了新的含義——只有在每一屆最優秀的小組中畢業，才會被授予這個姓氏。
更何況……對於秋江月來說，這還是她母親的姓氏。
“既然這裡不歡迎我，那我也就不厚着臉皮繼續待下去了，告辭。”
對於秋江月毫不掩飾的歧視，陳菲琳表現得相當生氣，似乎準備直接離開這個房間——這當然是我們事先計劃好的。
於是，在陳菲琳真正做出行動之前，我故意當著秋江月的面拉住她的手，然後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
“你們挺親昵的呢，感情真好。”
“我也這麼覺得，所以沒辦法看着菲琳被你欺負。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破例讓她留下？”
“你的面子可能不行，但看在父親的面子上，我就破例一次吧。如果她的能力和忠誠度不能得到我的認可，下次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秋江月坐在床沿，將手中端着的茶一飲而盡，站在一旁的秋水雲馬上替她續滿。她們的面前擺着一把椅子，顯然是為我準備的，因此我毫不猶豫地坐下，拉着陳菲琳站在我旁邊。
“不好意思，能請你們再準備一把椅子嗎？我和菲琳並非你們想象中的上下級關係，我不想讓她像侍從一樣站在一旁。”
“是嘛，但是我們並沒有多餘的椅子誒。要不然……你乾脆坐到我這邊來，把椅子留給你的‘菲琳’，你覺得呢？”
秋江月突然露出笑容，拍了拍自己身邊的被子。
“哎呀，原來沒有多餘的椅子，那就沒辦法了——菲琳，你坐在我腿上吧。”
模仿秋江月的樣子，我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這當然是做給秋江月看的，目前看來效果還不錯——在我刻意的挑釁下，秋江月慢慢收起了笑容，雙眼中露出審視的目光。
面對我的邀請……或者說是命令，陳菲琳什麼話都沒說，順從地坐上來，把身體靠在我懷裡。我順勢摟住她的腰，讓她的腦袋自然地枕在我的肩上，雙手搭在我的胸口，細膩的呼吸輕輕撩撥我的側臉。
就這樣，房間變得安靜下來，我和秋江月靜靜地對視，除了陳菲琳的呼吸聲之外，我的耳邊聽不見其他任何聲音。
過了一會兒，秋江月突然嘆了口氣，閉上眼睛喝了口茶，收起了帶有攻擊性的眼神。
“真拿你沒辦法。水雲，再去搬一把椅子過來。”
“好的，江月小姐。”
帶着燦爛的笑容，秋水雲從帘子後面搬出一把椅子，放在我的旁邊，做出了“請”的手勢。
“非常感謝。”
我拍了拍陳菲琳的肩，示意她可以了。陳菲琳做出依依不捨的樣子，從我身上慢慢地爬起來，然後把那把椅子搬到緊挨着我的位置，和我肩並肩地坐在一起。
做完這些事情之後，她用肩膀輕輕蹭了我一下，就像一個渴望獎勵的孩子，臉上還帶着肉眼可見的暈紅。
這個演技簡直好得過分了吧……
和陳菲琳接觸得越多，我就越來越覺得和她的重逢是我入學以來經歷過的最幸運的事。
“你們的感情似乎被我想象中的還要好。”秋江月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好了水雲，咱們也沒必要繼續演下去，坐吧。”
“好誒！嗚……有日子沒這麼正經地做女僕的工作了，似乎有點不太適應，我可能需要多做一些康復訓練才行。你覺得呢，江月小姐？”
秋水雲給我和陳菲琳上了茶，然後一下子坐到秋江月的身邊，親熱地抱住後者的手臂。
“你們主僕之間的關係……似乎也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嘿，這世上誰還沒有個面具呢？主僕關係雖然不假，但自從我能記事之後，水雲就一直寸步不離地陪在我身邊，就算有人說她是我的親妹妹，我覺得也沒什麼不妥。”
秋江月喝了一口茶，然後把茶杯放到一邊的床頭柜上。
“親姐妹啊，真是令人羨慕的親密關係。那麼可以切入正題了嗎？為了謀划這次見面，你們應該已經做了挺久的準備。作為第一次的正式見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是挺不容易的。”
沒錯，我和秋江月雖然在學校中也互相接觸過幾次，但那全都是為了班級活動而進行的試探性接觸，更何況每次都有無關的其他同學在場，顯然不是能夠敞開心扉交流情報的場合。
要說正式性的面談，這確實還是第一次。
不過，這絕不意味着我是初次了解秋江月這個人。事實上完全相反，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她的存在，只是當時的我既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沒見過她本人，只聽過一些有關她的描述和傳聞而已。
“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說實話，當我確認到你就是那個人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是想辦法迫使你退學。但不得不說，你在之後一段時間內的表現成功引起了我的興趣。”
“這就是你在上一次的排位考試中幫助1班的理由？”
“不，你應該知道的，班級在我的眼裡毫無意義。1班也好，4班也罷，都不過是進入更高層次的墊腳石，如果有必要，就算捨棄也沒什麼關係，而我之所以會幫助1班，也不過是想賣你一個人情而已。而且……現在看來，這個人情可能會非常珍貴。”
秋江月的發言充滿了理所應當的含義，很難想象她是那個制霸了整個年級的1904班背後的真正領導者。
“原來如此，這確實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至於接下來的話題……以防萬一，我先問一下，你是如何看待這所學校的？”
就秋江月目前為止所採取的行動來看，她應該像我一樣對這所學校感到反感，但我並不能輕易下結論。有些事情……果然還是應該向本人進行確認。
“關於這點，你大可以放心，因為我和你的意見相同，否則也不會那麼反感‘非人計劃’，不是嗎？不僅如此，兄長大人也持有和我們相同的觀點，為了改變這所學校，他已經在學生會裡做出了很多準備。”
“那我就放心了，既然有秋江風前輩作為保障，學生會可能會在今後的行動中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如果方便的話，請務必替我向他道謝。”
“首先你得向他展現出足夠的實力才行，如果能做到那一步，你也就不需要我做傳聲筒了，他自己會找上你的。話說回來，學生會之所以會想要把你和你的女朋友吸收進去，這也是出自兄長大人的意思，雖然我極力反對……但誰讓他才是會長呢。”
果然如此，我之前就想過這種可能，只是一直沒能證實。如果以後有機會，真想和那位會長前輩見上一面。
不過，秋江月似乎搞錯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菲琳並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也從來沒有撕毀長輩之間約定的想法。”
“約定？關於這件事，還是請你忘掉吧。已經過去十幾年了，與其守着老一輩的約定不放，我們不如依靠自己的意志作出判斷——你覺得呢？”
秋江月嘆了口氣，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悵然的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