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那裡會有什麼東西在等着咱們呢?讓整座島都與外界失聯的原因……”

自言自語的同時,優曇一邊行走着,一邊用腳尖有些煩悶地踹着踏過的碎石——她一直都很討厭這種“除了按‘別人’的套路緩慢推進之外,自己一無所能”的狀況。哪怕是此時遭到了敵人的襲擊,或許都比這樣直愣愣地往前沖更好……

“抱歉,我也沒有頭緒……不過主人,我想咱們很快就能有所發現了。”

回應優曇的同時,貝莎卻反手將自己那兩對翅膀中的一對,硬生生從背後給“扯”了下來——那正是她的武器,正如優曇會用她自己體內的冥泥凝結成為各種兵器一般。作為介於植物與人類之間的存在,她不僅能夠進行光合作用,還擁有一些……對於動物來說很難理解的感知方式。比如說……

“十分鐘前在降落時散落出去的花粉,剛才在前方感知到了兩個魔力反應。一個應該是火屬性的,另一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怎麼?感覺到了什麼,貝莎?”

挑了挑眉毛的同時,此前那桿得自艾琳諾瓦城的魔槍也被優曇再一次握在了手中:在她背後的背包中,還隱藏着已經被她同化成為身體一部分的那桿魔導長炮“伊洛塔”,不過女僕長自己還是更習慣近身作戰——

……尤其是,在面對某些“特別的”東西時。

“雖然體積和魔力水平都小得多,不過……我敢肯定,主人,另一個反應是和蕾嘉·丹特莉安麾下那三個‘正義者’本質相同的東西,建議主人即刻戒備。”作出回答的同時,小貝莎的眉毛幾乎都擰到了一起,“嗯,應該是經由白黏土培育出的活體兵器,而且我覺得,它好像正在和第一個火屬性的反應相互交戰。貝拉多娜前輩……之後就拜託您了。”

“沒問題,貝莎……正好我也好久沒活動筋骨了。”

雖然從表面上看來,這同樣出自貝莎一人口中的一問一答很像是自說自話,但優曇卻能夠肯定,此時站在她身邊的這個人已經在本質上發生了變化——迎着古代人貝拉多娜那有些冰冷的目光,女僕長就此微微點了點頭,隨後便與她一同向著前方疾馳而去。

——嘛,反正無論如何,這座島上正在發生的事都和白黏土脫不了干係,而且貝莎感應到的那東西……也不好說究竟是在這座島上誕生的東西,還是從外部來到這裡的入侵者。不過,剛剛貝莎提到的第一個反應……火屬性?

急切的心情讓優曇與貝莎……不,貝拉的腳步也一併快了幾分:還沒過多久,乒乒乓乓的噪聲便從女僕與花仙子前方悠然傳來。這聲音不足以讓優曇分辨出,究竟是什麼人在這裡一邊打架一邊咬牙切齒地低吼,但那撲面而來的灼熱之息,卻還是讓女僕長立刻就識別出了對方的身份。

“葛洛莉!沒事吧?!”

“額——優曇?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來不及解釋更多,女僕長只是在沖入戰局的第一時間,便將手中長矛直挺挺地扎向了主教大人面前那渾身慘白色的畸形怪物:從外表上看,這隻活像一隻巨型蠕蟲的大傢伙……與其說接近蕾嘉開發出的生體兵器,倒不如說更像是此前一行人在艾琳諾瓦遭遇的那些戰鬥獸——當初,艾琳諾對蟲型生物異樣的偏好可是讓優曇至今都印象深刻。

“應教會之邀來這裡幫你解圍……具體的之後再說!”

做出回應的同時,優曇揮動着手中的長矛,以一記結結實實的橫掃將面前體型足有自己五倍的大傢伙徑直向後打飛了十五米有餘:在那慘白色的表皮上,繼慘不忍睹的燒傷與焦痕之後,又多了一道筆直筆直的刀刃划傷。怪物整個身體就這樣徑直砸進了碎石構築而成的地面,而在同一時間,貝拉多娜也已經趕到了優曇身後,為已經有些體力不支,看上去甚至都有點站不穩的葛洛莉·德拉格米爾遞上了一杯淡金色的蜜汁。

顯然,這場戰鬥已經持續了很久:因為就在優曇回過頭時,在那隻剛剛從碎石中掙脫出來的大蟲子身上,傷口便已然被傷疤所取代——想必此前,葛洛莉也是因為沒辦法對這大傢伙造成有效的傷害,才會被累成這種模樣的吧?優曇有些無奈地想着:主教大人看起來並沒有受傷,但如果自己和貝拉再晚到一陣子的話……她遲早會被這大傢伙活活耗死。

不過,如果就這樣放着這傢伙不管的話……也沒有辦法繼續前進不是?那既然如此……

“有點難辦……我還做不到像主人一樣,直接把冥泥轉化成混沌屬性魔力和這白東西對沖。不過就目前而言——主教大人,至少這東西不是很怕火對不對?”

“是……不過優曇,聽我說——我知道該怎麼消滅它,但我需要,咳……我需要幫助!呼,剛才魔力都快要燒光了……”咽下最後一滴花蜜的同時,葛洛莉甚至能感受到有一股溫暖的感覺自肚腹之中油然而起——那顯然是某種強效魔力補充劑,“太久沒離開機甲作戰了,體力有點跟不上……聽我說!如果可能的話,就這樣儘可能把這傢伙肢解!後面交給我!”

“你確定?交給你是問題不大,不過我可做不到肢解一隻五米多長的蠕蟲。”眼看着大傢伙一邊扭動着自己肥胖的身軀,一邊不疾不徐地沖向自己,口中還泛着一點淡淡的白光,優曇只感覺到有一股嘔吐的慾望直衝頭頂,“這東西身上沒有肢體。所以,撕成碎片就可以了吧?”

“……我建議你現在先忍一忍講冷笑話的衝動,優曇。你不覺得這裡的風已經很涼了嗎?”像是終於忍不住了一般,貝拉多娜也在與葛洛莉和優曇一同向後一躍時,用一句更冷的笑話活生生凍住了優曇的小小玩笑。

那一刻,女僕長甚至還很配合地打了個噴嚏,裝出了一副凍感冒的模樣——而在三人中間,巨蟲吐出的白色火球才剛剛掀起一陣湍急的氣浪。

“行吧,行吧。趁着被你凍僵之前,我還是早點動手的好——輔助我,貝拉……魔槍!現出你的利刃!”

“……吱吱嗚嗚,新芽破土。”

同一瞬間,優曇手中魔槍的槍尖便呼應着主人的呼喚,液化成為一團亮銀色的流體,旋即重新凝結成為巨大的鐮刀刀刃——而另一邊,貝拉多娜則是將手中的葉狀雙劍向著腳下一插,便有兩株不知品種的花樹瞬間自巨蟲腳下破土而出,以粗壯堅硬的藤蔓將這龐然大物緊緊地束縛在了半空之中。

“——嘿嘿嘿嘿……遊戲要結束了。”

當葛洛莉提出是要“肢解”對手時,優曇便已然對主教打算幹什麼,以及主教之前為什麼始終都沒能幹掉這傢伙有了點粗略的猜測:再一次,她以巨鐮當頭斬向無法動彈的巨蟲,而當那刀刃劃過巨蟲體內的某處時,突如其來的阻力更是令她愈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那感覺就好像自己在一塊果凍之中,突然砍中了一個堅硬的鐵球——對於以冥泥或者白黏土構成、體內沒有器官與骨骼的生命而言,這絕不是正常現象!所以說……

——火焰不足以突破白黏土構築而成的“外皮”,所以需要我用蠻力幫你一把。應該就是這樣吧?葛洛莉……那我就不客氣了!

“一刀一刀,一刀一刀……把你的血肉一片一片削凈,把你的鮮血一滴一滴瀝干……!痛苦嗎?抱歉,忘了你沒有痛覺……”

一瞬之間,巨大的鐮刀被優曇在半空中舞成了一片亮銀色的銳光:當她終於停下動作、抽身落到葛洛莉身後時,巨蟲的整個前半部分身軀都已經被削得什麼都不剩了——一切都如同女僕長的猜測:此時,她看到在巨蟲那同為白色的內部結構之中,正鑲嵌着一顆椰子般大小的深灰色金屬球,而從那球體頂部的一個小小孔洞之中,白黏土正如流水一般汩汩湧出。

“哇哦……真沒想到這玩意居然還有一副鐵石心腸。主教大人,這就是你要我肢解這東西的理由吧?”

“誰讓我燒不穿這傢伙的臉皮呢……不過,現在就沒問題了。”開口作答的同時,葛洛莉的雙眼則是死死盯住了那顆看上去人畜無害的金屬球,“閃開,優曇——還有貝拉!”

女僕長與花仙子應聲向後一躍,有些輕巧地揮舞着各自的翅膀,懸停在了主教大人背後的半空中——同一瞬間,兩團火焰則是自葛洛莉的掌心憑空而起。她沒有直接以火球打向面前的巨蟲,而是將這兩朵火花猛力向著腳下的地面一丟:一瞬之間,方圓十五米內的一切,便一同被熊熊燃燒的火海所吞沒。傲然站立於火海正中央的主教大人,在那一刻與其說像是神職人員,倒不如更接近自地獄而來的魔鬼。

“破滅之火……呵,即使是在嘉蘭百合修復之前,我也從來沒畏懼過與任何東西作戰就是。”她輕聲笑着,披在身上的熾紅色長風衣正隨着那撫摸在她腰際的火苗一同獵獵飛舞着——下一秒,葛洛莉·德拉格米爾的雙眸之中,就此亮起了兩道比日光更加灼熱的烈焰。

“焚化,火葬……以名為熾烈的怨恨!”

貝拉召喚出的樹苗在接觸到火焰的那一瞬,便被燒成了深灰色的餘燼——巨蟲那僅存的半截殘軀就此落入火海:那白黏土構成的表皮與活體組織雖然看上去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但還不等大傢伙再生自己的軀體,一股由火苗捲起的旋風便從這宛如某種液體一般稠密的火海中轟然升起。巨蟲體內的金屬核心就此被這火焰龍捲包裹着直升雲霄,而在這龍捲的頂部,優曇赫然看到了一隻猙獰的手爪——由最純粹的火焰構築而成的惡鬼之手。

“胸懷憎恨在那絕望的盡頭——化為灰燼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葛洛莉以二人前所未見的恐怖聲調高聲大笑:同一時刻,金屬球體則是在那火焰手爪的掌心,被融化成了一灘人畜無害的金屬液體——隨後,一切就此重歸沉寂。熾熱的金屬在巨蟲那如同石質雕像一般僵硬的殘軀表面,重新凝結成了一片薄薄的鍍層,而在這已經被燒得玻璃化的荒野正中央,葛洛莉則是有些虛弱地半跪在地。她輕聲咳嗽着,從她的喉嚨中,冒出了黑色的煤煙。

“呼……真的是,好久沒有動用過這一招了。熾鐵魔女一脈相承的秘術……”

“以殺意驅動的地獄烈焰……說實話,葛洛莉,這一招好像不是很適合你哦。”走上前去的同時,優曇一邊憑藉著自己此前對薩巴斯內部記錄的了解,說出了主教大人剛剛使用的術式名稱,一邊有些小心地幫她拍了拍背,“你可一點都不像是從地獄歸來的惡鬼。”

“在必要時我也可以是。就這樣吧……”在那一刻,葛洛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有些疲憊的笑,“終於解決掉了……可是,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