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核心的運作。傳送核心運作時,只會製造出一種效果,那就是……

“……是傳送過來還是傳送走?在剛才那個位置?貝莎!”

“是傳送走,茵黛大人!”雖然貝莎並不會稱呼茵黛為主人,不過她同樣不介意接受茵黛的指揮,“光學影像顯示,有一整座丘陵被傳送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根據魔力反應的強度來看……只可能是原影鏡號上搭載的那塊傳送核心,與繪司大人或者說安可哈芝合力的結果!瞬時強度實在是太強了,這次傳送的距離……根本計算不出來,已經超越了陰迦樓羅改分析機能能夠承載的數據量上限!”

“這……”

“那裡……有我的部下,就在那個位置……”這一次,蒂婭終於抬起了剛才一直埋在通訊水晶面前的頭,板着一張和石板一樣僵硬的臉,用着如同混着冰碴一般冷徹的語氣說著,“他們被傳送走了。如果說傳送距離甚至超過了數據上限,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他們被丟出了這個世界?”

“理論上講確實可以這麼說,參謀總長。”這一次,在通訊中做出回應的人是莫頓·依科特,“如此巨大的魔力反應……已經越過了會影響空間連續性的等級。不做目標定位,只是單純通過破壞當地空間結構來消滅目標物,完全可能是對方的真實意圖所在。”

“所以說,我們本以為少有長距離大威力破壞手段的深紅堡要塞中,如今還藏了一門根本無法防禦的主炮。真是棒級了……”鬼都能聽出優曇此時話語中的陰狠與反諷,“感謝你的部下幫我們得到了如此寶貴的情報,不過接下來就請麻煩他們不要再過來添亂了,徒增傷亡而已。”

女僕長對着蒂婭攤開了雙手。蒂婭點了點頭,“我會的。”她說,“剛才犧牲的那支部隊……他們的指揮官名字叫做華納德·柏斯頓。希望你能記住他。”

“嗯。我會……然後,貝莎!”優曇只是猛地點了點頭,便再次將視線投向了頭頂上的擴音器,“我知道你能聽得見!”

“我在,主人。要我同時提醒米可指揮官同樣的內容嗎?”

“是這樣,不過要附加一條說明——讓她把該扔的垃圾都扔到這邊來!”

“是!”通訊另一側,貝莎那堅定得讓人有些心悸的態度,表明她不僅完全領會了優曇想要表達的意思,而且120%地認同。

這讓一旁完全算是局外人的蒂婭都不由得心頭一驚:她完全能夠猜得到,優曇的真實意圖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現在的現實狀況並不允許她去細細品味什麼。

“事情變得難辦起來了——幸好咱們沒貿然強攻,否則估計早就被丟到不知道哪個世界裡去了,陰迦樓羅目前還沒被擊沉的唯一原因就是對方還沒發現咱們。”出乎蒂婭預料的是,優曇還沒正式開始說些什麼,便幾乎如同癱瘓了一般,整個人都倒在了蘿絲瑪莉的機械前腳掌上,“想鎖定這艘船這麼大的目標那還不是輕而易舉……”

“所以你想要改變策略。我來猜一猜,你的策略是派出少數精英戰鬥力,潛入深紅堡要塞的內部,直接破壞能夠引發這種攻擊效果的武器。我說得沒錯吧?”

這一次,輪到蒂婭對着優曇攤開雙手了——她已經看出來了,這是優曇對別人表示無奈甚至輕蔑時的習慣性動作,而此時她想要試圖表現的感情是無奈。

在她對面,優曇輕輕點了點頭。

“沒錯,是我的打算——而且我連方式都想好了。”

“用當初咱們偷襲阿爾德涅那台機甲的方式。你不就只會着么幾手嘛,優曇。”茵黛不失時機地捏了捏優曇的耳朵,“依靠貝莎的個人能力,在妖莓海的泥漿之中遁地前行。”

“切,等到了床上你就知道我會多少手了,我的好主人。”優曇看似嬌嗔地將眉微微向上一挑——那一刻,蒂婭甚至感覺身上有些發熱。

優曇提出的作戰計劃,幾乎是被陰翅隊全員全票通過的——這裡在座的所有人,除了蒂婭、當時還在帝國搞潛伏的辛西婭,以及當時正在戈爾卡營地駐防的彼方之外,幾乎都是當初卡蒂姆省一戰的親歷者……無論是以影鏡隊成員的立場,還是以帝國軍夜毒者戰鬥小隊隊員的立場。甚至此時,對優曇這套計劃最為支持的人,正是當初被這套行動策略暴打了一通的阿爾德涅與切西。

儘管如此,此時的他們都沒能最終入選參加這新一次的地底潛入行動:阿爾德涅、切西,以及葛洛莉與辛西婭,他們的戰鬥能力雖說在人類之中都已經堪稱頂尖,但對於使用着繪司身軀的安可哈芝而言……還是太差了一些。

更何況,保持隱形浮在半空中的陰迦樓羅改,也不是已經徹底無需他人照顧的。包含優曇、茵黛、貝莎、莫頓以及蒂婭的五人小隊,一旦解除了來自傳送武器——根據辛西婭的提議,這種攻擊方式被定名為“次元掘削彈”——的威脅,陰迦樓羅改將直接對準深紅堡,傾瀉出自己大到新式主炮,小到對空飛彈的所有武器。當然,解除威脅的方式包括偷偷運走那塊如今不知被安放在何處的核心,也包括將其徹底炸毀,這是優曇在特意請示了基爾巴特之後,才真正下令允許在萬不得已時採用的手段。

如今,陰迦樓羅正在緩緩降低自己的高度——在其正下方,恰好是一座被遺棄的無人瞭望塔。優曇記得這個地方,她曾在這裡擊敗過一次特莉絲坦的分身,現在這個地方則成了陰迦樓羅改在保持隱身的前提下,能接觸到的地面最高處。

“準備好……!”

空中戰艦的彈倉之中,貝莎已然將自己重新變成了一朵花苞,將一同參加偷襲行動的四人一同包裹在花瓣之內——隔壁的機庫中,天隕彼方也鑽進了嘉蘭百合的駕駛艙。

“如果我們擊潰了次元掘削彈的發射機能,而且逼出了安可哈芝,那你就出戰。雖然我依舊不是很清楚,基爾巴特說你可以拯救繪司的依據何在,不過……至少要試一試。”

這是當時優曇對彼方下達命令時說出的話,也算得上是女僕長第一次給小天使送上了淡淡的鼓勵。如今,女僕長正在花苞之內嚴陣以待,而彼方則坐在駕駛艙中,一邊繼續溫習着模擬戰,一邊……頭一遭冷靜地思考着魔王、指揮官與女僕長各自告訴自己的話,回想着當初在科普斯近郊與繪司·安可哈芝的那次不期而遇。

“我的能力……我繼承的秘術是能把一個人轉化為靈魂體,塞進另一個人的身軀中,而安可哈芝,她是依附在繪司大人身軀中的惡靈。難道說——!”

天使眯起了雙眼——她不是很敢肯定這個才剛剛從心底冒出來的想法,不過如今,她也沒辦法再去找到另一個人做些探討了。

彈倉之中,機械運轉所發出的嘎吱嘎吱聲擾亂了她的思路,也打斷了她所有對話的意圖——那一刻,一朵花就此從雲端之上墜落而下。

“行動代號‘薄紅之花’……開始執行!”

花苞中的優曇,一邊感受着急速下墜所帶來的壓迫感,一邊緩緩地閉上了雙眼——上一次,她如此從半空之中墜落而下還是在羅蘭德城的地牢上空。她,茵黛與繪司瞄準了羅蘭德城地牢防護系統的一個小空隙,如炮彈一般沖向了那座陰暗而又沉默的牢房。

她還記得她是在那裡第一次見到了特莉絲坦——而現在,世上已經沒有特莉絲坦了。花朵重重地砸穿了破舊瞭望塔幾乎從未被修復過的層層樓板,最終不偏不倚地在塔底的泥漿之中……紮下了根。

貝莎之前也曾經從這裡鑽出過頭來。如今,她再一次發芽——向下發芽。

“潛行開始……”

花仙子的根系如同某種攪碎機一般瘋狂抽動了起來,泥漿就好像變成了流動的水,失去了密度與承載力:當優曇再度感覺到花苞的行動姿態趨於穩定時,她們已經沉到了距離地面少說有二十多米的地下深處。這裡是絕對安全的——除非安可哈芝所使用的探測手段中還包括地震。

對於茵黛,優曇與莫頓來說,這其實早已不再是什麼新鮮事——唯有蒂婭卻像是有些好奇:她放下了一直緊握在手的鐮刀,隨後卻是走到了貝莎的身後,那裡有一系列的花蕊,而其中最為粗壯的一根,更是從裙底將花仙子與這朵花本身直接彼此連接。

“真好聞。”她有些令人不知所謂地彎過其中一根較為細小的花蕊,將其湊到自己面前,隨後輕輕舔了舔——那上面滿是花粉,香氣四溢,“也挺好吃的。感謝你們給了我這麼多新奇的體驗。”

“也感謝你幫助我們。”這本是優曇的一句客套——不過,蒂婭卻在回過頭時,繃緊了自己的雙眉。

“不,只是交易而已——我的目標自始至終,都只是回收神之錘砧而已,而和你們同行……有利於我實現目標。就這樣吧。”

參謀總長根本沒有發現,自己在說出這番話的同時,臉頰顯得有些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