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之景》

黑鋼的雙眼就是一對無比精準的掃描設備,加之與其內部那與世界級超級電腦相媲美甚至在某些程度更加優越的處理系統相連接,使得黑鋼即使是在這一片不可言說、非自然的地獄之景下也能夠迅速的分析出其任務目標的所在。

“目標確認。”

黑鋼徑直走向那根從平地之上拔地而起的高聳石柱,對於周圍的那些燃燒着綠色火焰的殘骸,她根本連看都不會再看一眼,就算是在其前進的路線上面有着一塊正在燃燒着的小殘骸碎片,她也沒有任何反應的直接從上面走了過去。

說起來非常奇怪,就算黑鋼身為機器人,可是從那些不祥、扭曲、墮落的綠色火焰上方走過去時,那些看上去會立刻把人吞噬的綠色火焰竟然沒有對黑鋼造成任何的傷害或者損傷。

不對,應該說就連黑鋼自己也沒有感覺到這些綠色的火焰對自己那由【雲】構成的身軀有着任何的不良影響,至少綠色的墮落火焰連在黑鋼腳踝處燒出個印記都沒有。

“嗯~有趣……就如同古利斯將軍說的那樣嗎?”

和黑鋼相比顯得身材無比高大的身披黑色落地風衣的格朗尼緊跟在黑鋼的後方,可是當他接近一小塊冒着綠色火焰的殘骸之後,那些本來不受任何條件影響着的綠色火焰一下子就像是活了一般,極小的殘骸上面突然伸出了數根焰柱,如同在空中扭曲移動的飛蛇一般向著正在靠近的格朗尼撲了過來。

對於遇到這種現象,要是放在任何心智正常的人類身上,怕不是都會讓人立刻崩潰發瘋,至少一名成年人是不能抵抗這種怪異、扭曲的恐懼,那些綠色的焰柱必然會將一切盯上的目標給全部焚毀殆盡,至少對於生命來說是這樣的。

“嘖……”

在那密不透風的放毒面具之下,格朗尼的一聲“嘖”顯得無比沉悶且厚重,不過從他接下來的行動上來看,對於這些瘋狂的焰柱似乎並沒有讓他有多少意外之感。

就像是一開始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切一樣,格朗尼熟練的用落地風衣側身擋住了所有焰柱的衝擊,並沒有讓它們直接打在自己的身上。

而在焰柱擊中風衣的那一刻,那落地風衣好似發出了什麼怪異的光芒,怪異程度不亞於那些扭曲的綠色焰柱,而當光芒閃過,沖向格朗尼的所有焰柱全部在一瞬間隨着西部地區夜間的冷風煙消雲散了。

“真不愧是古利斯將軍,擁有如此的強大的力量……咳,咳咳。”

隔着一層防毒面具,格朗尼突然猛的咳了起來,雖然他用風衣消除了那些不應該留存於世界上的火焰,可是在綠色火焰消失過後不到兩秒,一種副作用就立刻返了上來。

“真不愧,咳咳,是古利斯將軍……就算是這樣也還是,咳咳咳,無法完全避開嗎?”

就在格朗尼被那些綠色火焰給阻攔在後方時,黑鋼卻毫無阻攔的已經來到了那高聳石柱的底部了。

她抬頭看了看上方,隨後便來到石柱的根部,將自己的一隻腳給硬生生的給插進了石柱的石壁之上。

沒有任何的閑話,因為她通過了分析知道了自己能夠做到,黑鋼就這樣將用自己的雙腳以一個看上去極度違反物理定律的路線,徑直從近乎垂直的岩壁之上走了上去。

但就算是這樣黑鋼前進的速度也沒有一絲減緩的跡象,不到半分鐘黑鋼就輕鬆的走過了那垂直的岩壁來到了石柱的寬闊頂部。

在那形成了一處平台的石柱頂部,直接進入黑鋼雙眼當中則是一道十分明顯的巨大裂痕,那是高速旋轉的鋼鐵製成的螺旋葉片劃過岩石的痕迹,鋼鐵的葉片從石柱頂端的一側徑直劃到了另一邊,在留下了一道恐怖且深刻的岩縫之後掉落在了另一側的底部。

通過掃描了這一條裂痕,和石柱之下殘骸的落點,黑鋼就已經能夠分析出來飛艇墜落的全過程,甚至連飛艇在空中爆炸了三回這間事,都被黑剛的系統計算給完完全全的模擬了出來,從爆炸初始到飛艇的第三次爆炸,再到最後的徑直的砸在堅定的地面上,全部的過程都在黑鋼雙眼的數據模擬下出現了。

而在分析完了小型飛艇的全過程之後,黑鋼的目光才落到了分在橫在那條裂痕左右的三件東西。

就在黑鋼準備上前確認任務目標之時,一陣狂風突兀的在這石柱頂部捲來了一堆不知道從何處刮來的沙市,而在那沙石之後,格朗尼的身影便赫然出現在了這石柱平台之上。

他似乎比黑鋼更加在意那分散在裂痕左右的東西,他邁着大步在黑鋼之前就來到了其中那比較眼熟的一處東西之前。

“嗯?……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隔着那防毒面具,一種近乎癲狂的笑聲從防毒面具的透氣孔中沖了出來,喜悅和憤怒以及其他難以用耳朵分辨的扭曲情感匯聚在這笑聲當中,這聲音在圓月高掛的西部地區之上藉著冷風傳的很遠,荒地郊狼畏懼的聚在了一起、長翅禿鷲從睡眠當中驚叫着飛向天空、就連西部地上體格最大的轟牛群落也被這從極遠處傳來的可怖聲音給嚇得瑟瑟發抖且不敢移動絲毫。

在格朗尼眼前的三件東西,其中的兩件是一名老年人,他的身體被飛艇上面掉落的渦輪葉片給把整個身體斜切開來,而另一件東西則是一條人類的左臂。

格朗尼自然是認識這名被斜切開來的老年男性,他便是【老爹貨運】當中的隊長,被稱為老爹的【布洛克·薩奇】,而那條胳膊也讓格朗尼感到無比熟悉,事實上這條胳膊對於格朗尼來說早已不陌生了,畢竟早在死亡之海的時候,格朗尼就和這條胳膊的主人打過交道了。

就和這片地獄之景所帶來的怪異一樣,布洛克的屍體和艾斯的左臂上面都沒有任何的腐爛跡象,沒有被噠禿鷲啄食,沒有被蠅類昆蟲的幼蟲所啃食,沒有任何細菌生長的跡象,所有的一切都凝固在了數天前的這一刻,沒有被任何的自然或者生物因素所改變。

就在格朗尼俯下身來準備去觸碰那些毫無生命的身體的時候,黑鋼則是從格朗尼的身邊毫不客氣的走過去,來到了他的眼前阻擋了格朗尼的動作。

“任務目標確認,確認數量一,未確認數量三,記入檔案中,即將返回報告。”

對於黑鋼來說她的思維概念當中只有任務,所以在完成了設定好的任務之後,她立刻就轉身向著來的方向走去,隨着從石柱頂部一躍而下,黑鋼開始了返回鬼沙堡的快速狂奔。

不過格朗尼明顯對於這些沒有受任何影響的屍體有着無比深刻的興趣,不知道是出於何種變態扭曲的想法,但是在這種想法的驅使下,格朗尼俯下身子將那帶着連體皮手套的手深深的插入了布洛克兩處身體的斷面當中。

他就像是一個熟練的醫生在為自己的病人診斷病症一樣,格朗尼已經沉迷於摸索着毫無生氣的屍體,那彷彿在找尋着什麼的手法,在他摸向布洛克頭部的時候停止了。

“這是!”

考古學家發現了未曾發現的古迹之時都可能沒有像格朗尼這樣的興奮,很顯然格朗尼所發現的東西絕非平常之物,對於其本身就充滿謎團的格朗尼·亂型來說,能夠吸引他的也必然是同樣的奇異之物。

“這份感情……如此鮮活,他的靈魂就彷彿從未離開過這裡一般……悔恨、悲傷這些情感的味道都是那麼的鮮美!不……等等,最美味的,被我找到了!這份遺憾!哦哦哦哦!——”

格朗尼的話語已經斷斷續續的連不成完整的句子了,但這樣也足以表達出他那瘋狂的欣喜和變態的興趣,更加恐怖都是,在他那落地風衣之下,在那包裹着全身不留一絲縫隙的皮衣之下,有着什麼東西在扭曲的蠕動着。

“啊啊啊——這份感覺,猶如鮮活的靈魂一般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比得上,沒有!————啊啊啊啊,還需要更多!更多!————”

伴隨着格朗尼癲狂的吼叫,皮衣上面的蠕動越發的激烈了,那絕對不是人體甚至和人這個詞彙都不會沾上一點邊,在那皮衣之下的東西,不管那是什麼,都絕對是見不得光的存在,就像是這片該死的被綠色火焰詛咒的地方一樣,存在於【格朗尼】這一皮囊之下的東西,說不上相同也絕對是類似墮落的存在。

在布洛克的屍體之上,還慘存着他生前最後所遺留着的身為人的寶貴情感,而這份珍貴的東西,此刻就在格朗尼的無情‘吸食’下被盡數吞噬殆盡。

雙手的觸碰只是物理層面的虛幻表象,在這石柱頂部的平台之上,在格朗尼的身上,有一種視覺無法捕捉的東西在連接着他和布洛克的屍體,抽取着身為人最寶貴的東西,沒人知道格朗尼抽取這些東西到底用作什麼,是食糧?還是見聞?沒人知道,只有被綠色火焰攔截在外圍的野生動物在瑟瑟發抖中的聽着格朗尼那癲狂的笑聲艱難的度夜。

格朗尼逐漸安靜了下來,他緩緩直起身子,然後一腳將對他來說沒什麼用的布洛克的屍體給踢到了遠處。

“最後就像一條狗一樣,橫死野地啊……”

隨後他又將目光給移到了那條被切下的左臂之上。

當他將其撿起之後,他細細的打量着這條沒有腐爛,切口依舊鮮活的人類左臂,格朗尼像是欣賞一件藝術品一般端詳着這手臂,他很清楚它的主人是誰,也無法忘記這主人曾經對着自己的防毒面具和【頭部】開的那一槍……

“沒有什麼遺留的情感嗎?他的靈魂並沒有留在這上面,這就代表……”

格朗尼向著四周一望無際的西部地區荒野,惡狠狠的說道。

“你還令人作嘔的活在什麼地方嗎?艾斯!”

隨即他又冷笑了幾聲繼續說道。

“這個狀態不會很久了……”

一個高大但是卻充滿了不祥的身影站立在石柱的頂部,像是之前的時候一樣,僅僅是眨眼之間,格朗尼就不見了蹤影,連同着他手裡的那條艾斯的殘臂。

黑鋼在西部地區的荒野上面,以堪比越野車都速度狂奔着,縱使手中提着比身高還要高的巨劍,也一點都沒有妨礙她的跑動。

經過了一夜沒有任何休息的狂奔,最終在太陽從東方剛剛露出頭的時候,黑鋼便回到了鬼沙堡當中,她執行的是古利斯將軍親自下達的命令,在飛艇墜落後的數天,古利斯將軍召見了身為秘書的黑鋼和身為情報隊長的格朗尼·亂型,任務的目標則是查清【老爹貨運】成員的生死。

數據錄入系統檔案當中的黑鋼在進入鬼沙堡的中樞建築之前,她縱身一躍跳進了鬼沙堡內的一處大水池當中,那裡本來是為了鬼沙堡當中最恐怖的路上戰爭機器提供水冷資源的地方,可是現在這裡卻好似成了黑鋼的一個盥洗室。

對於黑鋼的行為,巡邏或者看守的鬼沙堡士兵都沒有什麼意見,應該說沒有什麼意外的地方,不僅僅是因為黑鋼是古利斯將軍的直屬秘書,更是因為黑鋼平時給人的詭異感覺,讓她給鬼沙堡當中的大部分人都有着一種無比矛盾的印象。

雖然黑鋼的行動力和執行力都是出奇的有效率,並以此贏得了鬼沙堡上下的尊重,但是那機器人的限制,使得黑鋼在對待除了古利斯將軍之外的鬼沙堡成員上面,明顯顯得有點過於冷漠了。

不過怎麼樣,黑鋼在洗凈了身上沾染的沙土和灰塵之後,走出了水池,伴隨着體溫的調節身上的水分也很快的蒸發了,她走進了中樞建築當中,通過電梯一直來到了中樞建築的頂部。

而在這裡靜靜等待着她的,是卧在王座之上的古利斯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