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幻想過死亡的樣子。

如溺水的魚沉浸大海,一點點下沉,絕望的意識到自己距離海面越來越遠。海底充斥着黑暗與未知,打敗我的,是無盡的孤獨,而不是生命的漸漸消沉。

這天晚上,我親眼目睹一條生命的瞬逝,就在我面前,腦袋如同秋田縣舉辦祭典的煙花晚會一般破碎成渣。

和前兩次遇見影將被埋葬感知不同的是,這個女人真的死了,以人類腦海中認知的死亡相同,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躺在積滿雨水的地面。

林東汐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臉頰也在流血。

剛才那顆高速旋轉的子彈釋放的強大動力誤傷了他。

林東汐抱着一絲僥倖,用雙手去檢查女人是否真的死了。

可她真的死了。

腦袋都碎了,怎麼可能還活着。

第二天早上,林東汐主動到8號區執法隊分部進行備案。

走進執法隊大院,林東汐看到有十來個人正往一輛貨車搬運東西,其中不乏標記着“核武器”的裝備。

“那個誰,幹什麼的?”

穿着安保制服的男子叫住林東汐,阻止他繼續往前走。

“我是來備案的,昨天晚上格林斯路發生的命案,我是目擊證人。”

“今天不接受備案,你明天再來,沒看到我們正忙着嗎?”安保人員牛逼哄哄的樣子,一把抓住林東汐的肩膀,準備將他帶出執法隊大院。

“等等。”

從執法隊綜合辦公樓走出一位臉上寫着“我是日本人”的人,穿着正裝,腰部與手臂間隙夾着公文包。

“我是剛被調來的機動隊員,我師傅是韓昊。”

這句話是黑崎秋紀對安保人員說的。後者微微點頭,隨後放開抓住林東汐肩膀的手,離開了。

“你剛才說,你是格林斯路命案的目擊證人?”

“當時我就在那兒,然後那個女人不知被誰開槍擊殺了。”林東汐如實回答,他知道就算自己不來備案,執法隊依然可以通過監控鎖定他,不過因為那天下暴雨,能見度低,找到他需要一定的時間,倒不如自己主動來備案。

——那個女人是被振金彈頭射殺的,而振金彈頭是專門用來對付影將而設計,從彈頭的長度來看,發射子彈的槍一定是把重型狙擊槍,距離很有可能在八百米外。

這些想法在黑崎秋紀腦海一晃而逝。

他剛被調來8號區執法機動隊的第一天就遇到涉及影將的案子,內心的興奮不言而喻,完全表露在臉上。

林東汐看到眼前這人不知為何,感覺很嗨森的樣子,和印象中執法隊凶神惡煞的形象完全不像。

“那個女人有沒有對你說什麼?”黑崎秋紀意識到這裡是室外,天空還在下毛毛雨,於是將林東汐邀請到了他的辦公室。

“隨便坐,我給你倒杯水。”

林東汐來到黑崎秋紀的辦公室,裡邊雖然面積不大,但該有的設施都有。

“謝謝。”林東汐接過紙杯喝了一口,回答剛剛在大院對方提出的問題。

“那女的好像精神不太正常,戴着面具裝神弄鬼,臉上還塗著很奇怪的妝,我對她的第一印象是coser,不過cos裂口女的我倒是頭一次見。”

林東汐自然不敢說實話,要是被執法隊知道他是受丞,還不得把他關押起來,強行洗腦,為人類效力。

“可是,我手中的屍檢報告顯示,死者腹部被捅了一刀,雖然不構成致命傷,但說明她在被射殺之前,還遭受到了攻擊。”

林東汐深吸了口氣,努力恢復平靜。如果這時承認是自己乾的,肯定會被懷疑。

“有嗎?我不太清楚。當時雨太大,我只想快點回去,她抓着我的胳膊不讓我走,力氣非常大,不像腹部被捅傷的樣子。”

——難不成是被射殺后,擔心沒死透,兇手又回來補刀?

黑崎秋紀搖了搖頭。

既然兇手使用重型狙擊槍射殺,從望遠鏡就能看到目標是否死亡,沒必要再回到案發現場補刀。

影將的事情上級不想讓市民知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還好這人沒有見到影將影化的一面,否則有將他逮捕的必要。

“事情的經過我差不多清楚了,我們一定會將兇手抓獲歸案,也請你相信我們執法隊的能力。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向我保證……”

黑崎秋紀從柜子里拿出一份文件。

“這是保密協議書,其目的是為了防止相關人員泄露執法隊的辦案進程。你不用太緊張,只要不將這件事散播到網上,就沒有任何麻煩。簽完字你就可以離開了,有需要你的時候,我們會專門來接你。”

林東汐接過保密協議書,心想:他們肯定是擔心影將的事情被泄露才這麼做的。

簽完字,林東汐離開了執法隊綜合樓,趕緊乘車前往三號區的黑暗料理火鍋店。

經過不懈努力,好不容易讓生意變好,絕不能被雷克斯大叔破壞掉。

話說,他是老闆,居然對店裡生意的好壞一點都不在乎,難怪其它人的態度也很消極。正所謂什麼樣的將領帶什麼樣的兵,大叔也太不把錢當一回事了。

還沒走到火鍋店,林東汐老遠就看到黑木子站在門口抱着小花貓。

“上午又沒客人,木子未免也太敬業了吧。”

林東汐有些於心不忍,小跑幾步來到黑木子面前。沒等他開口,黑木子眉頭緊皺,湊到他面前聞了聞。

“你身上有股血腥味,遇到影將了?”

正在吧台玩手機的風清子聽到后,動作幅度不大的站起身,背對着二位,眼睛盯着手機屏幕,思緒卻集中在門口。

“阿,對呀,運氣真霉,昨天晚上我回家在半路上遇到的,那女的撐着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小路,戴着一張白色面具,還問我她長得漂亮嗎?我當時就猜到她肯定是影將,要麼就是神經病。”

——面具、油紙傘……一定是自稱“裂口女”那個瘋婆子。她不是一直在10號區活動嗎?怎麼會跑到八號區去了?

風清子側着耳朵,繼續聽下去。

“當時我以為自己死定了,大晚上把我攔住,肯定不是問路那麼簡單。可我不是影將阿,她殺了我,也得不到你們說的影粹。”

“最後你怎麼逃脫的呢?”

赤九扛着兩袋大蒜緩緩走來,他就是黑暗料理火鍋店的鍋底師傅,年齡約莫35歲,除了雷克斯外,他是店內年齡最大的。

“阿,赤九叔上午好。”

林東汐先是禮貌的打了聲招呼,然後才回答道:“事情有些戲劇化,總之就是那個女人被射殺了,腦袋都被打碎了。”

“被人用熱武器打死的么。”赤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這麼說來,是執法機動隊乾的。你小子運氣真好,要不然今天就見不到你了。”

“好像不是,今早上我去執法機動隊備案,他們似乎對昨晚的事情並不知情,如果是執法機動隊乾的,內部一定會共享消息。”

“那就奇怪了,除了執法隊外,還有人會射殺影將么?”

赤九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嘴上喃喃自語,卻往廚房走去。

“唔……”

黑木子欲言又止,林東汐看着她凸出的臉蛋,不知為何有種想上去捏的衝動。

“咋了?”

“沒,我只是剛才意識到一件事。”

林東汐有種不詳的預感。

“受丞最大的特點是可以和影將簽訂契約,但是他們也會像影將一樣擁有影器。那個女人被擊殺前後10秒內,你用什麼東西接觸過她,那樣東西就會成為你的影器,如果沒有的話,影器則不會形成。”

“……”

林東汐顫抖的伸出雙手。

多少個夜晚,“五指姑娘”不離不棄陪伴他度過,而現在,五指姑娘卻成為了他的影器。

黑木子被林東汐的樣子嚇到了,退到店內問風清子。

“他怎麼了?”

風清子噗嗤一笑,笑出聲來。

“從今以後,五指姑娘不復存在,變成五指兄弟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