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鬥遠遠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敵人也並沒打算真正開戰。等到剛才逃掉的那伙人離遠后,剩下的那兩位也找了一個機會溜走。

“米沢一等,敵人不見了。”

米沢美樹褪下機甲,深吸了口新鮮空氣。

“他們的目的只是為了拖延時間,現在人全跑了,我們很難追上。”

她戴上耳機,對黑崎秋紀問道:“黑崎,你那邊什麼情況?”

“不好意思,我們讓敵人逃走了。”

“沒關係,你們沒受傷已是萬幸,後面趕來的這三個人和前面一批的實力完全是兩個概念,他們甚至弄傷了荊滕特等。”

“荊滕特等沒事吧?”

“沒事。他的身體比較特殊,只需要去裝備部修理就可以了。”

黑崎秋紀想到在地下室遇到的那隻人行大蜘蛛,很顯然住在那裡已經很長時間。精神病院院長必定知情,卻任由它在那兒。

考慮再三,黑崎秋紀還是決定彙報這個消息。

“這家精神病院有問題。”

“嗯……剛才我也已經想到。等我們這次回去調整后,再開會商量對酉安精神病院進行徹查。”

距離酉安精神病院5公里的地方,這裡還處在山區,茂密的樹林是最好的遮擋物。

“先原地休息一下,執法隊沒那麼快的速度追上。”

林東汐跳上樹枝上,眺望山上精神病院的方向。

他在擔心八方。

自從雷克斯那件事之後,他對類似的事就特別有陰影。

“佑司,蘇瑪,你們怎麼樣?”

“我沒事,先去檢查蘇瑪的傷勢。”

其實這幾個人中,佑司是受傷最嚴重的。和特等執法官一對一較量,他也算條漢子。

龍鳳始終處於昏迷狀態,蘇瑪已經恢復意識。

“對不起……我拖大家後腿了。”

“這件事不怪你,換作其它人,結果也是一樣,畢竟那是特等執法官,在沒使用戰鬥機甲的情況下還能發揮出這般能力,着實恐怖。”

林東汐也參與到對話當中。

“不不不,這件事怪我,要不是任性跑去救人,我們幾個同時面對執法隊,情況可能又不一樣。”

“如果硬要說的話,如果不是我放火燒了垃圾場,小林君也不會下去救病人,所以是我的問題。”

“如果不是牛頓和羊卯,我們也不會知道精神病院,所以應該是他們的問題。”

“但如果我們不去執行任務,也就不會遇到羊卯和牛頓,這麼說來,是公司的問題。”

“如果偵查部沒有調查清楚,那麼公司也就不會分配任務單,也就沒有後面的事了。所以這件事,要怪偵查部。”

眾人的目光,一同望向昏迷中的龍鳳,他們找到了背鍋的對象。

林間小樹聞風起霧,陣勢跟剛才比起不太一樣。

“小心點。”

小中醫耳靈,陣勢變化的那一刻,就提醒各位。

唰唰唰~

有什麼東西從上方落地,待八方出現在眾位面前,大家才鬆了口氣。

“師傅!”

林東汐激動地跑了過去。

八方笑嘻嘻的回應,等林東汐走近后,給了他一拳愛的重擊。

“臭小子,你倒挺能耐哈。在這麼多執法官眼皮子底下辦事,你以為你現在已經出師了嗎?我告訴你,就算是我,單獨面對特等執法官,也不一定能夠殺掉他們。剛才我的影獸掩護我時掛掉了,我看見它被子彈打成了窟窿。”

“影獸掛掉了不是還能復活嘛……而且,我們還陰差陽錯的找到了龍鳳副部長,她都被了半個月了,公司居然沒發現。”

林東汐抱着頭,還很委屈的樣子。

“發現倒是發現了,只是最近在籌備年會,所以就沒有多餘人員去救她。讓我感到奇怪的是,龍鳳的實力雖然不如我,但也差不到太多,尤其是二口女,是很強的防禦型影獸,配合龍鳳,不至於逃不出精神病院。所以……那裡邊到底有什麼,讓龍鳳乾脆放棄逃跑,等着年會之後公司的救援。”

“師傅,其實沒你想得那麼複雜,讓龍鳳副部長感到忌憚的,是這家精神病院的院長,他有隻影獸,上半身為人形,下半身有着蜘蛛的八條腿,攻擊性極強。”

“原來是絡新婦……難怪。”

帕斯卡紅着臉走了過來。因為經常喝酒的緣故,他的常態就是這樣,所以他從來不敢開車,即便那天沒有喝酒,也會被執法隊攔下。

“絡新婦怎麼了?”林東汐問道。

“絡新婦是為數不多攻防兼備的影獸,二口女畢竟只有兩張嘴,但絡新婦卻有八隻腳。同時面對八個不太強的敵人同時攻擊也不在話下。”

“可它被我幹掉了呀……”

“別開玩笑了。”

帕斯卡肯定不會相信林東汐說的話。

“真的!就在地下室,我發現一間不一樣的房間,推開一看,裡邊的空間很大,但什麼擺設都沒有。當時絡新婦就在我的頭頂,我聞到了它的味道,才躲過一劫。”

“然後你獨自一人把它給幹掉了?”

“與我同行的還有一位執法官,他和我聯手幹掉了絡新婦。當時情況很複雜,他們也是下去救人的,所以我們暫時站在了統一戰線上。”

說話的過程中,一架直升機從頭上掠過,上邊依稀可見執法隊的標誌。

“先回去再說,這裡還不安全。”

直升機的出現,意味着執法隊的增援正趕來。飛機的速度肯定比汽車快,距離其餘增援趕到,還有一定的時間。

原本以為很簡單的調查,到頭來卻差點釀成大禍。

林東汐回到家已經是凌晨四點,距離天亮還有三四個小時。他將臟衣服脫掉扔洗衣機里,然後打開淋浴噴頭,任由清水沖洗身體。

洗澡不止是洗掉身上的塵埃,更重要的,是讓今天所經歷的一切不好的事,隨着清水,流進下水道,最後沖入大海。

大海可以包容一切。

之前在酉安精神病院,林東汐感覺到黑木子正往自己靠近,還以為趕來增援。當時他還在想,希望這丫頭別來,以她的性子,沒有別人提醒,肯定會忘記戴面具,然後就會被執法隊記住長相。今後再想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就是奢求。

還好,她中間好像遇到了什麼事,然後不再繼續往林東汐的位置靠近。而秋梨其實也在一直擔心,直到林東汐回到家后給她回復了電話,她才能安心入睡。

洗完澡,擦乾身子,穿好衣服回到自己的卧室。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本以為戰鬥了這麼長時間,身體會很疲憊,躺下就能睡着。但真正躺在床上之後,才發現根本睡不着。

體內的每一個細胞始終還在處於興奮狀態。

是因為打敗了強大的絡新婦,還是因為連續戰鬥,讓自己感覺殺戮已經成為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我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林東汐有點懷疑自己,覺得自己很陌生。

【你了解你自己嗎?】

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是很愚蠢的問題。

如果連自己都不了解自己,那全天下絕對沒有任何一個人更了解。

可是,如果某一天,你發現自己變了,除了容貌的一切都發生了改變。你還會覺得自己很了解自己嗎?

林東汐長嘆一口氣。

想到這些事,就覺得頭疼。

他將睡姿從正躺變為側卧,剛翻轉身,就聽到卧室外邊傳來流水的聲音。

嘩啦嘩啦嘩啦。

好像是從浴室傳出的。

——忘記關水了嗎?剛才怎麼沒聽到聲音。

林東汐穿上拖鞋走出卧室,客廳的燈是關着的,所以浴室的燈光就顯得很刺眼。

“天上的風箏哪兒去了,一眨眼,不見了~誰把它的線剪斷了,你知不知道……”

“妹妹,是你回來了嗎?怎麼也不打聲招呼。”

那個人還在繼續唱,林東汐已經察覺不對。

這絕不是楚沁的聲音!

分明是一個成熟女人的強調!

——我身邊的成熟女人……

林東汐掰着手指頭數了數。

風清子、冷鶯、野加奈……還有最近剛結識的川穀雪繪。

首先,風清子肯定不可能,林東汐敢肯定,她對自己沒有半點興趣,而且她是自己的師母!怎麼能往淫蕩方面去想。

冷鶯嘛……倒是有可能,不過她沒有理由會來自己家。

野加奈更不用想,她一天神神叨叨的,最近好像一直在陪裘裘,幫助她熟悉一年沒接觸的城市。

那麼只剩下川穀雪繪,她是最有可能的。連脫光衣服“坦誠相見”都能做到,來家裡洗個澡應該不算什麼事。

而且她是記者,調查出我家地址也不是難事。關鍵在於,她是怎麼進來的?

“我說……你是不是找哪位開鎖匠配了我家鑰匙,要不然你怎麼……”

浴室的門突然打開了,從裡邊走出來一位讓林東汐意想不到,卻又眼熟的人。

“你你你!!!你是之前在海灘遇到的那位……”

“嚯?小夥子。原來你還記得我。”

——那標誌性的“龐然大物”,想不讓人記住都難吧。

“你應該感到幸運,小夥子。”

“此話怎講?”

“我把我的第一次給了你。”

——這句話怎麼聽着有點耳熟……好像川穀雪繪也講過。

林東汐的臉抽搐着。

“你又是什麼第一次?”

酒井惠香的身上裹着楚沁的浴巾,由於楚沁個子嬌小,所以買的浴巾也是兒童版的,用在身高足足一米七五的酒井惠香身上,只能勉強遮住關鍵部位,稍微動一動,就會“露餡”。

“我第一次用這種低端沐浴噴頭洗澡,體驗感真的很差勁。對了,你們家有沒有稍微長點的浴巾,這個太短了。”

——你去定做衣服肯定會費布料吧。

林東汐把自己的浴巾給她用,又給她找了一套乾淨的睡衣。看她的樣子,肯定沒帶換洗的衣服。

“呼~洗完澡真舒服。”

“我問你,你怎麼在我家?”

“剛好路過而已,今天沒開車出門,加上這麼晚很難打車,我一個弱女子,萬一如果圖謀不軌的壞人怎麼辦?”

“你?還弱女子……???得了吧,我看見你脫下的衣服,是一種緊身作戰服。我檢查了大門的鎖,沒有任何撬動的痕迹。所以你只有可能翻窗進來,但這裡是8樓,正常人不可能做到,如果沒猜錯的話,你是影將。”

“嗯,猜得不錯,繼續猜。”

林東汐驚訝地瞪大眼睛。

“我剛才說的信息,難道還不夠多嗎?”

“你就分析出我是影將,除此外沒有任何信息,很多嗎?”

“可我壓根就不認識你,也從未對你做過任何調查,怎麼可能猜到你是誰。”

酒井惠香如同和學齡前兒童交流一般,露出無奈。

“你在派斯學院就讀。”

林東汐不可置否的點頭,這也是他為數不多值得驕傲的事情。

“你這智商,怎麼考進去的?”

“哇,大姐!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你深更半夜闖入我家,莫名其妙洗了個澡,用完我妹妹的浴巾,還用我的浴巾。現在你穿着我的睡衣,來質疑我怎麼考進派斯學院……”

林東汐還在喋喋不休,酒井惠香想的卻是別的事。

——他有一個妹妹?

老闆只有一個兒子,並沒有女兒,難道真是我第三感錯了?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聽老闆的話,對他做個徹底的調查。到頭來,整個公司上下,沒有一個人知道老闆的信息。

天殺的執法隊,如果老闆有個三長兩短,我必定將你們挨個挨個槍決。

“hello?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呀?”

“嗯嗯,在聽。”

“壓根就沒有聽好吧!”

林東汐咆哮一句之後,又對她說道:“既然我們都是影將,你闖入我家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你穿着作戰服,可能是被仇家追殺,今晚夜已深,你出去不安全,可以在我這兒暫住一晚,但別妄想長期住下去,把我家當成你的據點。周末我妹妹要回家,到時候看到你,肯定會引起誤會。”

“你爸呢?”

酒井惠香隨口一問,卻觸碰了林東汐的命門。

“父親”,這是不能打開的話題,一旦開啟,將會一發不可收拾。

“四年前他失蹤了,直到現在也杳無音訊。”

酒井惠香張着嘴,瞳孔放大。不知所措的手保持在半空中僵硬不動。

“你爸是是不是叫林光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