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奈夏消失之後,奧莉爾特沖向了倒在地上的碧卡。

“碧卡,你……”

“啊?怎麼了……”

橙發的少女擦了擦眼睛,站起身來。

“你的胸口……”

被“白銀之鍵”穿刺的地方,沒有留下任何傷口。

“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連串的異常讓奧莉爾特稍微陷入了混亂,不過這個時候似乎不是應該猶豫的時候。

“接下來應該……”

就在金髮少女開始重新審視現狀的時候,她的音律武裝內置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喂喂,聽得到嗎?」

耳邊響起了女研究員的聲音。

“千……你那邊沒發生什麼嗎?”

「有哦,除了我和“奏者”之外,大家的時間都被停滯住了呢。」

“果然嗎……這樣的情況。”

讓人感到莫名的詭異。

不過在奧莉爾特想要提問的時候,千先出聲打斷了她的話語。

「接下來的事情很重要,先聽我說。」

奧莉爾特適當地閉上了嘴,這是千難得認真的時候,大概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

「很抱歉我一直隱瞞着你們,實際上我早就知道奈夏這個女人的存在了,就連她的目的也一樣。」

“……也不是很意外就是了。”

就算千忽然跳出來說自己就是幕後黑手,奧莉爾特大概也會“哦”的平淡回應。

「奈夏——她是來自高維度的生物,被sera打敗之後削弱的神,在古代奴役着人類的上位種族。她的目的是利用在碧卡體內培養出的黑箱,打開返回高維度的道路。」

“然後呢?你就看着她的計劃一步步邁向成功嗎?”

奧莉爾特捏緊了拳頭。

「那也是沒辦法的,除非她自願,不然人類絕對沒有觸及到她的機會——就像現在。」

“……這一連串的悲劇,你才是始作俑者嗎……算了,反正都到了這裡了,我最後相信你一次吧。”

「碧卡的黑箱已經被打開了,現在是將那個扭曲混沌的存在從世上根除的絕好機會。拜託你了,奧莉爾特,找到那個女人,然後徹底消滅她吧。」

“我果然非常討厭你,千。”

「嗯,我也是啊。」

“不過,這次的事情,不是靠‘贖罪’就能解決的了,等着吧。”

奧莉爾特看向了被灰色的幕牆遮擋住天空,但是無論少女的視力如何優秀,都無法穿透那層帷幕。

在島上滯留了一會,就在少女們尋思着是不是游泳回到岸上的時候,一架黑色的直升機降落在“城市”中僅存的平台上。

理所當然,駕駛者是“ACE”,在這靜滯的世界中,黑髮少年依舊能夠行動自如。

“‘ACE’,沒事吧?”

碧卡擔心地跑了上去,不過少年除了身上沾染了一些灰塵之外似乎並無大礙。

不如說,毫髮無損。

“那種數量的oracle被‘ACE’一個人給……”

“這個不重要,那個女人到哪裡去了。”

“ACE”也目睹了剛才發生的事情,不過看到碧卡依舊這樣活蹦亂跳的,他也就放心了。

“院長她說,在一切開始的地方等我……”

“一切開始的地方?”

包括碧卡在內,少女們都是一頭霧水的樣子,不過“ACE”的目光在一瞬間就變得銳利了起來。

“在那邊。”

少年轉過頭去,指了指這座城市的地標。

即使在灰色的世界中依舊無比顯眼的六邊形建築——阿斯特塔。

很快,少女們就乘坐運輸機來到了“阿斯特塔”的上方。

“看到了。”

視力最好的奧莉爾特大老遠地就看見了位於建築頂層的對象。

“這種地點……有些麻煩,不過就算是把阿斯特塔徹底破壞,也一定要殲滅對方。”

奧莉爾特已經開始進行城市損害的預估。

在運輸機靠近塔頂的一瞬間,少女們縱身跳下。

奈夏,這個策劃了一切的擁有女性形體的存在,這個將人類世界帶入混沌的高維生物,此刻正背對着少女們,仰望着天空。

“院長……”

“很快就要結束了,碧卡。”

女人這樣說道,從背後也能夠看到對方被長槍貫穿的傷口,鮮紅的血液已經停止了流淌,那毫無疑問是人類之軀。

“……”

毫無疑問,唯獨此人沒有和解的餘地。

名為奈夏的存在,對於人類犯下的罪孽絕對無法洗脫,也絕對無法償還。

“那麼,開始最後的歌頌吧。”

忽然,女人轉過身來,她的手中緊握着縮小成鑰匙形態的“白銀之鍵”。

“■■·■■■,打開通往真實的歸鄉之路。”

女人將鑰匙舉起,就那樣——吞了下去。

“銀……”

與此同時,奈夏的軀體開始飛快地腐敗,產生浮腫,擴大,蔓延,扭曲,化為黑色。

最終,“奈夏”的軀體猛地拔高,從黑色的物質中眼神出舌頭一般的觸鬚,組成四肢,組成面容,那無比扭曲的形態,正是人類無法理解之混沌,來自高位世界無貌之神。

「ЛЛЛЛЛЛ————(我之名Nyarlathotep,我所深愛的人類啊,再一次回歸我的懷抱。)」

無法理解那個聲音,比起語言,那更像是刺耳的雜音,又像是混沌的歌謠,但是任何人都能夠聽懂那個意思。

從巨人的頭部——似乎是頭的地方射出了一條灰色的光束,與蒼穹的幕牆之上打開了通往彼端的缺口。

與此同時,彷彿有無形的質量躥上了少女們的肩頭,幾乎要講奏者們的體式壓垮。

“重力……不好!”

位於上方的運輸機也受到了影響,在一瞬間就被拖到了阿斯特塔的下方。

“ACE——!”

數秒之後,從下方傳來的爆炸聲才反饋到了少女們的耳中。

重力讓碧卡的軀體寸步難移。

“那個傢伙不會有事的,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

“呃啊啊啊啊——”

伴隨着嘶吼,碧卡的軀體燃起了銀與黑的烈焰。

少女在一瞬間突破了重力的桎梏,沖向了扭曲的混沌。

「ЛЛЛЛЛЛ————(回來吧,我深愛的孩子啊。)」

銀與黑的雙拳撞擊在扭曲的身體上,巨大的衝擊波橫掃而出,將塔頂的構築物吹飛。

“嘖,不要莽撞。”

在適應了重力的一瞬間,奧莉爾特張開了彈幕開始掩護碧卡的突襲。

卡娜莉與桃子也分別從兩側展開突襲。

但是無論遭受怎麼樣的攻擊,奈夏的皮膚也沒有出現任何傷口,僅僅是軀體搖晃了幾下。

“怎麼會……”

「ЛЛЛЛЛЛ————(我已然跨出界限。)」

伴隨着咆哮,阿斯特塔周遭的空間變得更加陰暗,像是被填充進了某種物質一般。

“唔……”

更加沉重的質量被施加在了“奏者”們的軀體上,桃子與卡娜莉的身體略微一滯,緊追而來的黑之鞭就抽打在了她們的背上,將兩人擊飛。

“呃啊啊啊啊————”

位於頂端的巨大觸手像是柱子一般轟向了碧卡,與少女的鐵拳撞在了一起。

在重力的加持下,碧卡被擊退了幾步,陷入了僵直狀態,與此同時,黑色的光在似乎是“頭部”的平坦表面聚集着,在短暫的停頓后,伴隨着空間的扭曲,黑色的炮擊轟向了失去平衡的碧卡。

“嘖。”

幾乎是同時,金色的身影閃現到了碧卡的面前,藍白色的光柱轟向了襲來的黑色旋渦,將其阻擋在前方。

但那也只是螳臂當車,僅僅片刻,黑色的旋渦就徹底壓倒了奧莉爾特的炮擊,將兩位少女一同吞噬。

隨後,劇烈的爆炸將阿斯特塔的頂端吞沒,在覆蓋住天空的爆炸煙霧中,黑色的光柱重新插入天空,像是鑰匙一般開始轉動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煙霧散去。

少女們或是依靠在牆上,苟延殘喘,或是被廢墟壓倒,無力動彈,唯一看起來還有行動能力的碧卡,則是抱着自己的頭跪坐在地上。

“嗚呃……”

大腦……能夠感受到的部分已經脫離了“疼痛”的範疇。

意志像是被壓縮成了一個小點,又像是被分割成無數塊互相碰撞,但是,好痛苦。

已經,無法,思考了。

本能在抑制着身體,少女不願意就這樣暈過去。

“不……要……”

必須去保護,絕對不能倒下。

“這樣的……”

現在倒下的話,自己的友人,自己認識的人們,自己所愛的人們,全部都會……

覆蓋著少女軀體的銀與黑的火焰熄滅,失去了力量的碧卡,被自己的體重所壓垮。

但是,在倒地的前一刻,橙發的少女努力地,努力的,用雙手支撐起了身體。

碧卡忍着劇痛抬起了頭,通過破碎的視野能夠看到天空變得更加渾濁,就像是被光柱攪拌着一般,混沌,無法理解,並且越來越遙遠。

不行,不能讓這個女人抵達那裡。

“‘sera’……”

身體使不出力氣,痛楚依舊在消耗着碧卡的神智與氣力。

再這樣下去——

臨近上層的玻璃全部被剛才的爆炸震碎,拜此所賜,能夠輕易地藉助裸露出來的支架攀行而上。

還差一點。

似乎聽到了碧卡的聲音,無論是不是錯覺,“ACE”的動作又快了幾分。

碎裂的玻璃片在手掌上劃出些許血痕,少年沒有絲毫在意,只是一心一意地向上爬行。

終於,翻越最後邊沿,“ACE”來到了阿斯特塔的頂端。

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狼藉的廢墟,而他所擔心的少女正跪坐在不遠處。

橙色的光粒子一點點地從碧卡的軀體上脫落,少女的身體似乎也變淡了一些。

努力地想要掙紮起來的身影,令人感到心痛。

“ACE”一步步走上前去,蹲下身體,從後面輕輕地抱住了碧卡。

“啊……A……CE……”

雖然連轉動頭部的力氣都沒有,但是這熟悉的,冰冷但是溫柔的觸感毫無疑問來自那位少年。

“辛苦了。”

“ACE”輕輕地撫摸着碧卡橙灰色的短髮,希望能夠藉此減輕她的痛苦。

“……”

沒辦法回應,少女此刻連呼吸都困難無比。

“ACE”看了一眼在專註着引導“門”的巨大怪物,從口袋中取出了冰冷的注射器。

“碧卡,你知道喜鵲這種鳥類蘊含的寓意嗎?”

將注射口對準碧卡脖子上的靜脈,輕輕地推了進去。

“那是溝通人與人之間的橋樑,為人們帶來幸福的鳥,為你起名字的人大概想到的就是這個吧。”

少女並沒有察覺到這些,注射器刺入的疼痛與她現在遭受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你還沒有……得到幸福。”

“碧卡,與你的相遇,就是我在這個世界遇到的最幸福的事情。”

一點點,慢慢地,將其中的紅色液體推入少女的血管中。

“休息一會吧,之後還有要做的事情。”

輕輕地拍着碧卡的腦袋,感受到對方的呼吸逐漸變地平穩后,“ACE”脫下自己的黑色外套,把少女輕輕地放在了上面。

從地上起身,少年望向了聳立在眼前的巨大怪物。

“奈夏,做個了斷吧。”

「ЛЛЛЛЛЛ————」

回應他的是一段沒有任何意義的咆哮,還有揮擊而來的黑色觸鬚。

“ACE”猛地前沖,黑色的身影躲過所有襲來的攻擊,在空氣中拉出殘影。

「ЛЛЛ——」

灰色的球體在奈夏的“臉”上形成,隨後炸裂成無數的灰之箭,向著“ACE”的方向激射而來。

這的密度,人類是無法躲避的,不過——

“ACE”用最小的動作移動軀體,將大部分的彈片避開,實在無法躲避的就用血肉構成的拳頭隔開。

被灰之箭擦過的地方流出了漆黑的血液,不過“ACE”已經不在意了。

避開所有的攻擊之後,“ACE”來到了“奈夏”的身前,重踏地面,讓軀體瞬間躍上了高空。

雖然對方變成了這個樣子,不過“ACE”依舊能夠感覺到那個女人的所在。

在這幅腫脹的,不可侵犯的軀體中,隱藏着的神之軀體。

併攏五指,對準那個女人所在的地方,突刺。

血肉之軀沒入了原本堅不可摧的黑色物質之中,隨後“ACE”將那缺口不斷地撕扯,擴大。

最終,染成黑色的女性軀體——奈夏,暴露在了空氣中。

不過,這就是極限了,“ACE”並不具備消滅眼前這個女人的力量。

然後,女人緊閉着的雙眼睜開了。

黑色的光柱在瞬間形成,轟向了眼前的入侵者。

炮擊吞沒了黑髮少年的身影,擊穿了阿斯特塔的頂層牆體,貫穿了在射線上的所有建築,最終在作為終點的地面引發了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