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怎麼了?”

三咔語氣急促,馮突然的流淚使她有些不知所措。

“沒什麼,突然想起來一個人了。”

馮擦乾眼淚,擠出一絲笑容。

“是馮喜歡的人吧,三咔能感覺到馮喜歡的感情。”

“嗯。”

馮注意到了她對感情的察覺異常敏感。

“馮很溫柔呢。”

街道似乎都變得安靜,在洶湧來去,匆匆過往的人群中,他感到唯一存在的只有她。

三咔手輕輕的撫摸着馮的臉。

“三咔都知道呀,馮一直在保護着三咔。”

馮從沒發現過,自己這麼的容易流淚。

自己根本沒有多麼的冷靜,只是在強迫自己思考罷了。

他忽然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某日料店裡。

“嘛,司圖奇伯爵,能跟你們偶遇真是太好了,本來想今天下午去你們家裡拜訪,沒想到你們正好也在遊戲廳玩呢。”

幕水櫻淡淡的喝了口熱茶。

因為遊戲廳突然的停電,導致了與幕水夫婦的相遇,因為過度的緊張導致馮沒想到其實可以直接拒絕邀請,現在回想起來不禁覺得自己剛剛的行為實在有些太過愚蠢。

“嗯,叫我馮就可以了,伯爵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馮在等待着她的聚會邀請,然後想個什麼理由或者根本不用理由的拒絕掉。

“可以拜託三咔代表一件事情嗎?”

“我們有事……什麼?”

意料外的詢問讓馮有些驚訝,但很快恢復了鎮靜。

“有什麼事情……是三咔可以幫你的嗎?”

三咔放下了正在吃的甜品,怯生生的說道。

“……好吧。”

她答應着,閉上眼睛。

然後馮滿臉黑線的看幕水櫻揉着三咔的臉。

“謝謝款待!其實那天議會上我就想揉揉試試了,馮可真是讓人羨慕呢,身邊有這麼可愛的女孩子。”

幕水櫻看上去心滿意足的樣子。

三咔看上去居然也很高興,馮有些不太理解了。

“馮,感覺她對三咔的感情好棒唉。”

“啊?”

馮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這難道就是『預知夢』中三咔跟幕水櫻親近的原因么……

看着親昵的二人,馮當時腦子裡卻閃出來當時她們戰鬥的畫面,兩人當時的臉都是猙獰的。

三咔居然很快的就可以跟幕水櫻流暢對話了,兩人聊天馮根本插不上話,索性也就望向窗外,開始不斷的思考着。

一旁的幕水席靜音追着番。

馮其實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從『預知夢』中醒來的自己似乎有些變化,不是指眉毛變色這種外貌上的變化,而是自己的感覺變化。

『預知夢』中的自己其實很虛幻。

腦中想的也很有限,只是過分的糾結於未來三咔的死,對於當時的三咔,自己內心裡並沒有接受她,他只是把她當成了替代。

想到這裡,他真的很想給自己一拳。

敏感的三咔可能受不了這種感情,她的暴走可能完全是自己造成的,馮想着。

但好在,只是『預知夢』,自己只是提前知道了會發生的事情,還是可以避免這樣的結局,這不禁讓馮鬆了口氣。

現在也完全不明白自己是如何發動『預知夢』的,可能只能再等到見蒂琪的時候了。

罪教的「聖女」么……搞不懂的東西還有很多,兩個月後討伐罪教的出征,「聖典」的意義,蒂琪在『預知夢』里的行為。

馮感覺自己的臉被一隻小手撫摸着頭髮。

“怎麼了三咔?”馮回過神來看向三咔。

“馮盯着三咔看了十五分鐘了,眼神死的可怕,發生什麼了嗎?”三咔語氣擔憂。

“沒錯沒錯,一開始我還以為馮君只是熱戀中的少年而已,但你的眼神太可怕啦,根本不像什麼少年,而是像要死的老頭子一樣。”

一旁的幕水櫻插嘴道,說到熱戀中的少年時候三咔看上去變得有些害羞。

“沒事,只是剛剛在構思小說劇情。”

馮轉移着話題。“哦,馮君居然還是作家呢,不過我剛才的話你好像沒聽到呢,我想帶三咔下午出去一起玩,可以嗎?”

“……”

…………………………

“老哥,這就是陪女生逛街買衣服的感覺么。”馮雙手都提着兩袋以上的剛買衣服,向幕水席抱怨着。

繁鬧的商業街里,馮他們在各種服裝店裡不斷的購買着衣服,基本上馮跟幕水席需要做的就是負責拿好裝衣服的袋子。

幕水席同樣提着許多袋衣服,甚至身上還掛着不少購物袋,但看上去他很習慣應付這樣的局面,接過幕水櫻新遞來袋子的樣子彷彿流水線作業似的。

幕水櫻拉着三咔的手臂,兩人在陽光下露出笑容。

“這感覺不好嗎?”

幕水席回答馮,微風吹起他的頭髮,英俊的臉上帶着些許笑意。

結束時已經到了夜晚,告別了幕水夫婦后,馮跟三咔準備回家了,三咔自告奮勇的表示自己來帶路,馮也覺得該看看她是不是認路,然後她慢慢的打開了手機導航……

算了,會用這個也算可以吧,馮無奈的在心裡吐着槽。

有三咔這樣的帶路,馮索性打開手機,一邊走一邊記錄著備忘錄,思考着下一步的動向,所以並沒有注意到三咔帶着自己走了多久。

甚至他們上了電車也完全沒察覺到,收容所其實就算是在市中心一帶的,完全不用坐電車的。

三咔帶着馮越走越遠,過了很久。

“三咔。”

“呀呀,馮,等下就到了。”

“額……我不是太懂為什麼要來市郊區?”

馮看着現在身處的荒郊野嶺似的地方,迎着吹來的冷風,下意識的抱緊雙臂,但仍面無表情的問着三咔。

“沒有沒有啦,只是繞了點遠路,才不是三咔準備給馮一個驚喜呢,呀呀……不該說出來的,真是的。馮你剛剛什麼都沒聽見哦。”

“嗯嗯。”

馮聽着她的鬼扯,尋思該如何才能表現出一種很不在意從本該去市中心的路繞到郊區的嘴臉。

“到啦!馮。”

三咔雙手做出展開裝,彷彿魔術師完成了自己的表演一樣。

馮儘力的配合做着驚訝的表情,但他屬實有點不太明白三咔所謂的驚喜。

三咔走到馮面前,兩人幾乎貼在一起,已經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了,身高的差異讓三咔慢慢的踮起腳尖,雙手握着馮的臉頰,她好像挺喜歡摸馮的臉的。

這種情況很容易讓人誤解的。

馮的臉被三咔輕輕的抬起,讓他看向天空。

絢麗的星海出現在馮的眼中,郊外乾淨的空氣下才能看到的絕美景色使馮不禁想把手伸向天空,這樣的星空給人種觸手可及的感覺。

“因為覺得馮好像有些不太開心,所以問了下櫻有什麼能讓人放鬆的地方,這裡真的很美呢。”

三咔背過手,也望着天空。

心情似乎感覺輕鬆了不少,馮痛快的呼出了一口氣,索性平躺在了草地上,這讓他想起自己剛到蒂琪這個國家的時候。

那天也是這樣的天空呢,他麻木的走着路,也不明白為什麼要走那條路,只是在走着,身體彷彿不是自己的一樣,最後還是倒下了。

醒來后就是躺在蒂琪國的醫院裡了,自己當時也只是在父親口中聽過所謂的醫院,被隨意的安置在收容所里,幸好他還是了解一些蒂琪國的情況。

所以才能慢慢適應這裡的生活,國家安排自己上學也讓馮不至於一個人都不接觸,但自己總是會回想起原來發生的事情,以及當時自己的無助。

馮覺得自己是個怪人,無論怎樣的事情都無法使自己絕望。

『預知夢』里馮覺得三咔說過最令自己難過的,其實是“是馮拯救了三咔。”這句話。

拯救別人的一直都是三咔,每一次都是。

三咔在馮旁邊坐下來,開始拿出衣服給馮展示着,馮忽然想起來自己等下還要提着這些衣服走個大概四十分鐘的路程……

已及自己身邊三咔帶給自己的安心。

一顆流星悄然劃過天空。

恩伲威,某處。

一名白袍男人在黑暗的樹林里走着,手裡提着老式油燈,來到了木屋處,緩緩的打開了破損不堪的木門,常年積攢的灰塵味道撲面而來。

男人走了進去,燈光瞬間照滿了這個狹小的地方,房間的樣子這才盡收眼底,簡單的樸素的樣子是給人最直接的印象,男人直接坐到木床上,也不嫌棄上面的灰塵,會弄髒自己的衣服。

隨手拿起桌子上擺放的相框,木頭的材質很講究,以至於多年歲月的摧殘仍讓拿到手上時感覺舒適,相片已經有些泛黃了,男人眯起眼睛看着。

照片上有三個人,一個看上去很帥氣的男孩和兩個少女的合照,男孩有着深綠到發黑的頭髮,血紅色的眼睛看上去不太友好。

老式油燈里跳動的火光照在相框的玻璃上,男人雙手顫抖的握着相框,表情猙獰到了極點,彷彿惡鬼一樣,這不是平時他的樣子。

平時的自己的姿態可比這瘋狂多了。

他站起來,把相框放在隨身的口袋裡,拍拍身上的灰塵,提起老式油燈,打開一盒燈油,撒在桌子上。

燈油在平整的桌子上自由的滑動,四散開了,平靜的上面突然出現了波紋,一滴一滴的聲音在桌子上響着,那是男人留下的眼淚。

點上火,男人離開了木屋,身後的火焰開始燃燒了起來,火里不時響起輕微的爆裂聲。

火光照亮了男人的臉,一張平靜冷漠的臉。

他翻開一本精裝的書,臉上的肌肉似乎也隨着書的翻開而變得活躍起來,難看到像是哭泣的笑容。

眼前回想起來了過去和另一個人的記憶,兩個人喝着酒,正經的他大談自己對女僕的興趣,還表示自己以後一定要去某家女僕咖啡廳的夢想。

他酒量真的不好,某些方面也很糟糕呢。

男人開始撕裂那本書,精裝的銅片劃破了他的手,血把書染的一塌糊塗,這本書受到了憤怒的摧殘,被拋到地上,男人用腳踩着。

他吐了口痰,精準的命中在書上。

男人整理了一下剛才被劃破的手,臉上露出了恐怖的笑容。

“哎呀!我怎麼又毀了「聖典」呢?”

他像是在問自己。

“我可真是……哈哈……真是……哈哈……哈哈。”

“「懶惰」呢。”

男人用力一腳把書踢向了天空。

回市裡的路上。

馮背着三咔。

“真是太抱歉了……馮。”三咔在馮背上說道。剛才在草地上時,三咔穿着剛買的外套嘗試轉圈,然後就光速的扭到了腳……

“沒什麼,反正你根本不重。”

馮面無表情的背着三咔,同時想着能不能趕上最後一班電車回市中心。

“那三咔給馮唱歌吧,讓馮不那麼累。”

“可以啊,還沒有聽過三咔的歌聲呢。”

馮心裡想着三咔的聲音這麼可愛,歌聲肯定很好聽。

馮的背上傳來了輕柔的聲音。

Remember(還記得嗎)

The day(在那一天)

I fell in love with you(我迷戀上了你)

……………………

As I wake up(當我醒來)

I see your face(看到你的臉)

I feel love is born again(愛再次綻放)

馮好像突然知道『預知夢』里三咔想唱的歌了。

天空仍然滿是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