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咚——咚——”】

【第二節晚自習結束的鐘聲從廣場的鐘樓傳出,回蕩在整個校園。由於突發事件導致整個白天都處於曠課狀態的柊葉合上書本,終於補完了今天的課程。不過好在開學第一天各位老師都心慈手軟,即便是積累了一天的課程也能很快的完成自學。】

(今天在監控室已經調到了錄像在查是哪個班的學生讓班主任集合開會,查出來立刻開除。)

【將額頭貼在桌面閉目養神,柊葉的腦海中浮現出班主任離開醫務室前轉述教導主任電話內容的場景。】

【好不容易依靠羨煞旁人的抽選名額才有機會來到這所學校,結識能夠談心的朋友。現在才剛開學卻要因為違規而被勸退,僅僅是思考着如何面對父母有可能進行的訓話就已經是柊葉的極限了。】

“開除...么...”

“明明連雅蘭苑第一天的課都還沒有聽過。”

【呢喃着的柊葉引起了旁邊洛臨的注意。】

“怎麼了柊葉?感覺你臉色不太好啊...”

【洛臨將手掌搭在柊葉的肩膀上。】

“也就只有你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看清臉色了。”

【柊葉有氣無力地說完繼續閉着眼,將正臉轉向了另一側。】

“原來還是有剩下開玩笑的精神啊。”

“......”

【柊葉沉默不語。】

“洛臨。”

“嗯?”

“今天...學生大會,有說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抱着忐忑的心情,柊葉向洛臨開口詢問。】

“呼...看你一臉快要死了樣子還以為你會說什麼...”

【洛臨聽罷長出一口氣。】

“就是教導主任嘮叨了差不多兩小時的學前教育而已。”

“你別嚇我啊,消沉這麼久不會是因為錯過了那個光頭主任的演講吧...”

【如果此時柊葉回頭的話就會發現洛臨正擺着一副驚愕的表情。】

“看不出來,你還真是個怪人。”

“會因為錯過教導主任演講失落的人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

“噗,怎麼可能。”

【聽過洛臨的回答,視線望着課桌下方的柊葉忍不住苦笑出了聲,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我說啊,要是再這麼繼續保持一副‘病懨懨’的樣子的話,連準備探望你的美少女都會想要走了哦。”

【洛臨邊說邊將視線上移。】

“誒?”

【柊葉緩緩抬起頭,發現白桵子正端着一隻茶杯站在自己座位旁邊,純白色的茶杯上印着一隻努力站立,並伸展前爪揮舞着的黑色貓咪。濃郁的雅香隨着杯中的熱氣飄散而出久久不散,猶如山谷里的蘭花一般。僅僅是吸入一絲香氣便能讓人打起精神。】

“如果,覺得困的話...要不要試着..喝喝看...這個?”

【發現柊葉與自己對視之後,白桵子忙將視線側向一旁。胸前有規律的起伏着,彷彿在強迫着自己調整呼吸一般,握着杯子的雙手也不自然的時而握緊又放鬆。】

“呃...哦...”

【從白桵子手中接過茶杯。與預料中的不同,並不是外壁滾燙的茶杯,溫熱的感覺透過杯壁順着手掌緩緩蔓延。茶湯入口,明明剛過夏季,室內的冷氣都還未停止工作,身體卻絲毫不抗拒這份暖流的湧入。】

【細細品味,香氣在口中散開,幽幽的蘭花香經久不散,口齒留香令人久久難忘。這是即使對茶葉品質一竅不通的柊葉也能感受到的直觀印象。】

“好喝吧?”

“這可是我家小白桵親手泡的,我平常想喝都還沒機會呢。”

【宸雅不知從哪冒了出來,誇耀着白桵子遞過來的茶水。】

“雅雅...”

“好啦好啦,不開你玩笑了啦~”

【宸雅從身後抱着白桵子的脖子。】

“這個...”

【白桵子從宸雅手裡接過一個盒子遞給柊葉。】

“這個是?”

“這是跟杯子里一樣的茶葉,平事如果學習困了的時候可以泡一點喝。”

“哦...謝謝...”

【彷彿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一樣,柊葉一邊回應一邊接過了白桵子手中的木盒。】

“小白桵可是走讀生,本來下午就該回家了的哦。”

“哦..哦...謝謝.....”

【宸雅的話才剛說完,不及聽清柊葉吞吞吐吐的低語,白桵子就從身後推着宸雅返回了自己座位,第三節自習的鐘聲也恰巧在此時敲響,適時的打斷了這場對話。】

2.

【雅蘭苑校門口,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路邊。】

【晚上來接白桵子的依舊是羅叔,宸雅陪着她走到車邊。意外的是,白桵子徑直走向車子的後座,打開門后鑽了進去。下車后的羅叔合上車門,望着被關上的車後門露出些許疑惑。】

“宸雅小姐,今晚小桵在學校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嗎?”

【似乎是察覺到白桵子有心事,羅叔向宸雅提問。】

“這個嘛...”

“嗯?”

“嗯唔嗯,沒有的。”

【宸雅輕輕搖了搖頭,微笑着說道。】

“相反,我感覺小白桵應該是喜歡這裡的。”

“不過,讓她參加晚自習,應該也就是今天破例一次。”

“畢竟,已經有前車之鑒了。”

【羅叔用餘光看了一眼坐在後座的白桵子。】

“是嗎...難得見她會願意主動在學校晚自修。”

“自從和那個人分開以後,小桵就不太喜歡晚上待在學校了。”

“關於那個人的事,小白桵曾經也跟我提起過。”

【說著宸雅頓了頓。】

“但是印象中那應該是小學時候的事情了吧。”

“是的。”

【羅叔嘆了口氣。】

“剛進初中的那會,她總是吵着要回家住。但按照規定,那所學校初中的學生只能住在校舍。畢竟平日來回接送,在安全方面的隱患又會給學校增加不少麻煩,這可讓她爸頭疼了好一段時間吶。”

“所以您才會...”

“嗯。”

【羅叔閉目點了點頭,流露出一絲轉瞬即逝的惆悵。】

“本以為那麼小的年紀,對感情的記憶應該也不會太深。”

“沒有注意到小桵的內心變化,這也算是我作為監護人的失職吧。”

“說起來,那時候從她口中得知還有一個對她而言這麼重要的人,我當時都有點吃醋了呢。”

“別這樣想,宸雅小姐也是小桵最重要的朋友,相信在這點上她是不會有偏心的。不然,也就不會跟你傾訴這些事情了。”

“羅叔都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時間不早了,宸雅小姐也早點回宿舍休息吧。”

“嗯~”

【宸雅和落下車窗的白桵子揮手告別,羅叔行禮后拉起門把手進入車內,汽車發動后,緩緩駛離雅蘭苑的校門融入街上的車流里,逐漸消失在宸雅的視野中。】

【夜晚的雅蘭苑,很靜。】

【隨着鐘樓的指針在零點的位置重合,雅蘭苑內的燈光也有層次的慢慢褪去,夜色會給整個校園都披上一層薄薄的鋪蓋。原本喧鬧的宿舍樓,此時也早已沉靜下來,只有晚風穿過露台吹拂着的聲音。月光透過雲層灑在寢室樓頂的人影上,其中一人目光遠眺着雅蘭苑的夜色,眼裡滿是不舍。】

“失眠了?”

“我...有點捨不得這裡,想多看一會。”

“這才剛開學,又不是要畢業了你憂鬱什麼呢。”

“也許,很快就要到了...(對於我而言)”

“莫名其妙.....”

【距離熄燈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柊葉和洛臨就這樣站在樓頂的露台閑談着。】

“你是捨不得我,還是捨不得學校?”

“還是說,另有其人?”

【洛臨意味深長的調侃着柊葉。】

“我可是發覺了啊。”

“發覺什麼?”

“你自從昨天餐廳回來之後就開始變得憂心忡忡的。”

“......”

“你那點小心思能瞞得住我?”

【內心被洛臨看透一大半,柊葉回復時也心虛了不少。】

“其實,也不是因為那個......”

“你啊,就喜歡整天沒事想得比誰都多,又患得患失不願意去行動起來。”

“你看傑帆,平常該吃的時候就吃,該喝的時候呢就喝。哪怕是昨晚抽煙被輝哥發現,坦然面對不也就過去了嘛,現在睡的比誰都香。”

【正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傑帆與子琦,鼾聲在宿舍回蕩着。】

“跟你說過的,這裡可真不是度假村。”

“等學校課程開始進入正軌,每天光是那些應接不暇的知識點就已經夠讓人頭疼的了。你一直這樣的話,會真待不下去的。”

【洛臨雙手抓着柊葉的肩膀,用認真的眼神看着柊葉。】

“......”

【柊葉沉默不語。】

“對自己坦誠一點比較好哦,不然,等失去了再去後悔也沒有意義了不是嗎?”

“感情這個東西會因人而異,我也不能跟你說的太清楚。”

“但,下決心前總是瞻前顧後優柔寡斷,不是我們這個年紀,尤其是男生不應該有的心態。”

“所以,不留遺憾就好了。”

【洛臨從背後拍了拍柊葉的肩,打了個哈欠。】

“走吧,該休息了。”

“我想再一個人待一會。”

“哈啊~我可是真困了,那您老人家慢慢煩惱吧。”

【剛走到露台門口,洛臨又停住了腳步轉身過來。】

“再不睡覺的話,明早起不來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說完洛臨背朝柊葉揮了揮手離開了露台,原本還有對話的樓頂又變得安靜下來。柊葉眺望着遠處大樓時隱時現的航空警示燈,夜風吹拂下的劉海微微飄動,隨後,將手伸向頭頂的月亮,發出一陣自嘲般的笑聲。】

“不留遺憾嗎.....”

3.

“柊葉...柊葉...”

“柊葉...柊葉...”

【熄燈幾小時之後,原本喧鬧的寢室樓早已在黑夜的包裹下沉寂。本該是夜深人靜的時間,柊葉的耳邊卻不斷迴響着小聲呼喊自己名字的聲音,身體也被人輕輕搖晃着。】

“(唔...哈啊...)是洛臨啊,現在都幾點了,你還睡不睡了啊?”

【被叫醒的柊葉半夢半醒,打着哈欠回復着。說完又側過身,打算接上自己之前的睡意。】

“柊葉,柊葉。”

“柊葉,醒醒。”

【但洛臨的聲音依舊徘徊在耳旁,並且越發顯得急促起來。】

“柊葉!!!”

【緊隨着比之前的呼喚大了幾十分貝的喊叫一同到來的是一根疾馳而來的粉筆頭,精準的命中了伏案着的柊葉頭頂,同時班裡幾十道目光也隨之看向粉筆頭的最終目的地。】

【伴隨着鬨堂的大笑聲,前一秒還迷迷糊糊的柊葉猛然驚醒,站在講台上的輝哥單手拿着教科書,另一隻手上幾顆的粉筆頭隨着腕部的發力有規律的上升下落。銳利的眼神正盯着睡眼惺忪的柊葉。】

“臭小子挺膨脹的啊,可以,起來回答下問題。”

【投影儀照射在投影布上的,分別是我國“四時八節”與“二十四節氣”的簡介。由於輝哥喜歡板書的同時進行講述,投影只是作為課程的進度提綱,所以詳細的解釋此時並沒有在投影布上顯示出來。一旁邊的黑板上還殘留着板書進行到一半,粉筆折斷時留下的痕迹。】

“柊葉,你來解釋一下什麼叫‘四時八節’。”

【剛剛驚醒處於混沌狀態的柊葉立刻調整着自己的思維,迅速在腦海尋找着答案。】

“四時是...,春、夏、秋、冬。”

“那八節呢?”

“呃...”

【但,本就沒有收錄的答案是無法找到的。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柊葉陷入了僵局。】

“立春、春分...”

【一旁的洛臨小聲告訴着柊葉。】

“八節是:立春、春分...還有...”

【雖然洛臨一直在旁邊小聲重複着答案,但由於柊葉緊張的心理狀態,從春分以後,洛臨的話他就已經完全聽不清楚了。】

“還有呢?”

【覃輝在講台上十指交叉,如同盯着獵物一般看着柊葉。】

“還有...”

【就在這時,一張不知從哪裡遞來的紙條最終傳到了柊葉手裡。】

【四時:春、夏、秋、冬。八節:立春、春分、立夏、夏至、立秋、秋分、立冬、冬至。】

“還有:立夏、夏至、立秋、秋分、立冬、冬至。”

【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柊葉的眼神假裝在四處張望時餘光不時的從紙條上掃過,將紙條上書寫的內容複述了一遍。】

“很好!坐下吧。”

“沒想到這臭小子人緣倒還不錯。”

【輝哥默念隨後會心一笑,揮手示意柊葉坐下。】

“我還以為你會把這個問題跟‘時年八節’弄混呢。”

【隨後視線從柊葉身上移開,面向了班級里的其他同學。】

“剛才,柊葉同學的回答完全正確。我國古代將一年分為‘四時八節’,往後在此基礎上發展出了‘二十四節氣’。到西漢時,《淮南子》所載二十四節氣的名稱和順序,已經與後世完全相同,歷經二千多年而沒有改變。雖然這些與農業氣候緊密相關的節氣目前已經不再流行。但要記住,這也是我們祖先留給後世的寶貴財富,我們理應傳承下去......”

【咚——咚——】

【原本拿着粉筆還準備書寫的輝哥將手停了下來,不去拖堂,將課間完整的交給學生似乎也是輝哥早已養成的一種習慣。】

“好了今天就先講到這裡,沒有聽懂的記得自己複習。另外,晚上學習不要用功過頭了,下課。”

【隨着鐘聲的響起,上午兩節連續的語文課終於宣告結束。】

“快跑快跑,慢了沒位置了!”

【雅蘭苑十點的課間休息時間極其充裕,因此班裡的大部分男生會在老師宣布下課前就做好了衝下教學樓‘佔領籃球場’的準備,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籃球愛好者洛臨和傑帆。對於他們而言,輝哥下課的口令就是起跑的信號。】

【上午大課間的鐘聲想起的一剎那,整棟教學樓就如同發生了地震一般。這個時候就能聽到馮主任拿着擴音喇叭在教導處的窗檯高聲喊着:“你們是在遷徙嗎?班主任給我管一管,課間禁止在教學樓成群結隊奔跑大聲喧嘩!”之類的聲音。】

【女生除了一部分會跟着前往籃球場應援以外,基本會選擇去樓下湖邊散步,亦或是去樓下茶吧放鬆一會,品嘗點心飲品的同時也偶爾聊聊八卦。‘交際花’子琦自然剛下課就收到了她們的邀約,在其他留在班上的男生羨慕的注視下一路談笑風生的走出教室門。話說回來能做到這個程度也算是一種才能了吧。】

【似乎只有無精打採的柊葉一個人與這歡快的環境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