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被深紅色浸染,大地上模糊看去會以為有着無數樓宇林立,細看才發覺那只是鋪滿了高低不一的長方體,而每塊長方體最高處都有着幾扇鐵柵欄窗戶,柵欄上爬滿了鏽蝕痕迹,就像舊世紀囚禁犯人的監牢。

淡淡的緋紅霧靄瀰漫至世界每一角落,天盡頭,一輪灰暗的方形太陽高懸,綻放着一縷縷尖刺般的烏光,成為這個世界內除了深紅外,唯一的色調。

地面上只有古舊的石磚,一眼望去,視野沒出五十米就被高大長方體擋住,看不見花草水樹,世間沒有任何生機。

這個由黑日、紅霧、方塊、鐵窗等元素組成的深紅世界,簡單而又不簡單,宛若黑童話中矛盾的大城堡,沒有秩序與規則可言,處處充斥着怪異氣息,只讓人覺得沉悶壓抑,彷彿空氣中漂浮着的都是躁動因子。

一陣天旋地轉后,佐羅與斯圖亞特二人當先睜開雙眼,看着面前詭異且陌生的世界,一時間迷了魂般怔住,直到鼻中從未散去的硝煙味道將他們刺激得驚醒。

伊甸方二十餘人也不知在各處,也許是遠在天邊,也許就隔着一個豎立的長方體,若是這樣,等他們緩過神就會發出聲響。

接着,BT與Athena稍慢一些便從暈眩中恢復清明,兩人腦中都有些灼燒般的疼痛感,不過並不嚴重,很快就習慣。

互看一眼,才發現兩人也已與世界同化,渾身上下都被深紅侵蝕,就像身上被潑滿了血水的血人。

“這是哪?”Athena一手高抬過頭頂,擋住黑色的太陽,隨後五指張開,棘刺般的烏黑光線從指掌間射出。

BT望向四周,一片死寂,四面八方只有高低不一的長方體“樓房”。

他們被捲入此地前,與佐羅二人有些距離,也就造就了現在互不可見的局面,但實際上,也只是隔了幾個方塊而已。

可是恰恰因為四周全是這樣怪異的長方體,反而更令人眼花繚亂,猶若陷入了迷宮,分辨不清方位。

此時不可出聲呼喊,因為伊甸的人不知是否在旁,若是貿然出聲,就是在一片黑暗中主動暴露出方位的愚蠢行徑,必然被夾擊集火。

手機、通訊器也沒了信號。

“我能感知到法芙娜所在。”在這個世界中,BT的感知能力有所下降,但是他們與法芙娜距離不遠,依舊能隱隱感知到對方所在。

Athena茫然地看着BT,BT這才反應過來,由於某些眾所周知的原因,自己從未與他們提過這件事,於是悻悻然補充道:“她的治癒能力,似乎附帶了能與自然動物建立聯繫的特性,我不知為何能感知到這種鏈接,我自稱它為‘意志’。”

“所以你就是憑此‘意志’在茫茫無人區內找到她的?”Athena有些不可置信。

BT心虛地點頭,隨後臉上有些發燙,說:“她當時正與貓、兔、狐等小動物在湖泊邊玩耍,被我找到時她也很驚訝。”

好在這個世界除了深紅就是暗光,就算臉上漲得再紅也看不出來。

至於BT手上的傷是怎麼來的,Athena不知為何沒有追問到底,BT也就沒多說了,否則還真有可能被她找出漏洞。

抑或她其實全都猜到了?

兩人噤聲行進,BT在前小心翼翼地探路,向著法芙娜所在走出,她一直停駐在原地,沒有移動。

兀地,拐角處響起細微的腳步聲,聽着只有一道。

BT蹲下身子,像亟欲撲殺獵物的獵豹般蓄勢。

待那人半個身子從牆邊露出,BT猛然竄出,直接將對方撲倒在地,反身拿住他的後背,一條手臂緊緊鎖住咽喉,另一手先是卸掉了槍,隨即又按死他的下巴,讓他一聲都發不出。

那伊甸之人死命掙扎,卻被Athena上前一腳擊塌了腹部,失了氣力。

BT隨即拖着他翻轉了一圈,抓過他下巴往地面使勁一砸,這下就算不死也會砸得他不省人事。

BT起身,將敵人拖到一處牆角下,任他自生自滅。

“等等,我失去引力了。”Athena忽地低語,先前還沒什麼感覺,察覺到自己無法調用引力后才渾身冒出不適感以及不安感,就好像武器與衣物都被剝光,失去最後一道防線。

“沒事,哥一會兒教你槍斗術防身,八萬里開外一槍幹掉一艘航母。”BT反而得意洋洋地笑着,本來還想再調侃兩句,但考慮到從這個世界出去后可能面對的後果,遂打消念頭。

其實他們離法芙娜直線距離也就數十米,但此地長方體無規律密布,阻礙重重,兩人走迷宮般繞了數分鐘,此間再未遇到伊甸的人,終於覓得悵然若失、呆站在原地的法芙娜。

兩人頓時心驚肉跳,因為娜塔茜已經不見了。

法芙娜此時委屈地緊抿起唇,遲遲察覺BT與Athena走來,頓時又慌亂又急得火燒眉毛,泫然欲泣地說:“娜塔茜不見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腦中嗡的一聲,就一陣恍惚,恢復清明后就來到這個世界裡,可娜塔茜就在我面前憑空消失!”

看着急得快哭出來的法芙娜,BT與Athena反而稍稍安心了,他們一開始以為娜塔茜是被伊甸奪回了,現在看來卻是無恙。

隨後法芙娜又表示,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前,看到娜塔茜從昏睡中睜了眼,又在她身上猝然感受到了一股龐大至極的超凡氣息,猶若洪流般滾滾湧出。

這一信息,又將推論導向了另一方向,很大可能就是這個世界與娜塔茜存在直接聯繫。

他們也許見證了一個前所未見的超凡能力真正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