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缜密的计划就越是遭受不起突发事件,当我踏入这早已乱作一锅粥的别墅时候,我也随机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已基本作废。在与幸太郎及阿萧交换眼神后,我也下达了分散行动的指示。

“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这大概是我近些天来听过最多的问句,轻叹一声的同时,我也抽出了那把通体漆黑的美工刀:

“无论我有没有问题,我们都得分头行动。”

“我赞同陆赟轩的看法。”双手插在口袋里的幸太郎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危机感,“这里的妖气残留非常清晰,应该是刚闹腾没多久。”

“等有一方势力控制住绫野 祭就来不及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好吧……”

我明白阿萧是在担心我,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在承诺自己会小心后,我们也分开行动并对这栋别墅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缺乏感知力的我只能一个个房间进行确认,而这无疑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就在我打算穿过某个走道的的时候,“影子”也捕捉到了一个飘忽不定的人影。

“哈呀~!”

在走道尽头发出怪声的同时,集中注意力的我也避开了一个朝我抛来的“吊桶”。而这个通体发白的“吊桶”是由无数枯骨所拼接而成,“吊桶”的四周则是无数如犬牙般残次不齐的断骨,如被其罩住的话,我想后果不堪设想。

“老大他‘谈业务’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如果可以的话,也麻烦你去死吧。”

拽回“吊桶”的是一个体型修长且吸附在天花板上的怪人,他的整个脸部都被包裹在青色火光中,他虽开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相反,他的话语是从那个“吊桶”里传出的。

“恕难从命。”

早在来此别墅的路上,幸太郎就给我打了预防针。他表示能随八岐大蛇同行的妖怪无一是善类,他们要不是嗜血残忍,就是阴损狠毒。虽说我还没与那怪人正式交手,但我总觉得他似乎两者都占。

啪嗒~用美工刀打回再度袭来“吊桶”,我知道自己必须在此于他做个了断。将“吊桶”甩过头顶的怪人就像使流星锤般将其笔直抛出,虽说我能避开,但将其抽回的怪人却成功打断了我的前行节奏。

“呀哈!”

就在“吊桶”中发出怪叫声的同时,其四周也张开了无数道缺口,而那些碎骨也从缺口中横出。改换为纵向甩动“吊桶”的怪人加快了进攻节奏,随着空气撕裂声的越发清晰,那“吊桶”的体积也在进一步变大。当怪人将其重重劈下的时,那吊桶已是办公椅的尺寸。我很清楚继续后退只会将自己逼入绝境,所以在“吊桶”落下的同时,我也奋力前扑并由此挥刀。

本以为自己能砍断连接“吊桶的”锁链,可没想到的是这条看似单薄的骨链远比我所想的更为坚固。但我也没有无功而返,虽说砍击失效,但我也顺势踩住了那条骨链。

被限制了行动的怪人下意识的想要抽回“吊桶”,而这反应也给了我可乘之机。于怪人用力回抽的瞬间提起踩住骨链的脚,急于回收“吊桶”的他显然没能掌控住平衡。也是在他踉跄的时候,我的刀刃也瞄准了他的颈部。

“可……”

不打算让怪人把话说完的我快速切过了那个燃烧着的头颅,就在我与他擦肩而过的同时,那颗燃烧着的头颅也带着不甘与愤怒缓缓落地。

啪嗒。落地的头颅随之弹起,也是在同一时刻,我发现他的嘴角正在悠悠上扬。随之展露的疯狂笑容令我不寒而栗,刚忙驻足以调整身位,我发现怪人的躯体并没因身首分离而停止动作……

甩动的“吊桶”早早瞄准了我,可就在怪人即将出手的时候,我却听到了从走廊另一侧传来的急促脚步声。

“嘿呀~”

前来搅局的并不是别人,正是我那精力过剩的妹妹。只见她助跑起跳并用一击异常标准的飞踢将怪人整个踢飞,而在落地后,她也没有丝毫懈怠。没等那躯体完全站起,她又送上了一个过肩摔。眼看自己的身躯被如此蹂躏,那个掉在一旁的头颅也发出了抗议:

“喂,你们以多欺少,不觉得羞耻吗?”

这一次,的确是那颗头颅发出的声音。

“有吗?我怎么没看到?”

总觉得装傻的灵犀似乎别有用心,但介于情势危机,我还是放弃了问个究竟的念头。就这么走到那颗头颅的面前,我发现先前还“气焰嚣张”的他,现在已没了声音。

“这话从你的嘴里说出,不觉得很可笑吗?”

将美工刀的刃对准他的眼球,我试探性的往前伸了伸。只见后者当场认怂并一个劲的朝我道歉起来:

“我就一打工的,也请两位少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吧!”

“如果你暗算了我,我想在你老板面前,大概又是另一张嘴脸吧。”耸动肩膀的同时,刀尖也随之进了一寸,“我不是不能放过你,但我有条件。”

“那姑娘就在三层东边最里层的房间,外面应该没什么守卫。至于怎么打开那门,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得不承认,这怪人在卖主求生方面确实颇有见解。一番叹息后,我也举起了手中的美工刀。我没任何理由放过这个没有立场的生物,我也不能让灵犀去承担风险。可当我下意识瞥向走廊尽头的时候,我却看到了连连摇头的徐梓馨。

手起刀落,只不过这一次,我所选用的是刀背。

“所以你不打算解释下吗?”

是啊,我是应该解释这一切。可在这一片狼藉下,我也不知该从何开口。我知道寻求徐梓馨帮助的危险性,我也一直在避免她触及到事件真相,但最后却还是功亏一篑。

“是啊,要不是我拔刀相助,哥哥早就遭重了。”

自鸣得意的灵犀全然不知,她带给我的烦恼并不亚于徐梓馨,无奈摇头后我也示意她们边走边说。

“哎,我之前打倒的那个大叔原来是妖怪吗?”

我想就算是再迟钝的人,看到先前的状况也会被吓到背过气。但灵犀不但接受了这一切,更让我觉得她仿佛已乐在其中。

“哇,没想到我已经强大到可以打倒妖怪了!”

从某些角度来说,这个丫头确实比怪力乱神更让人后怕。转而看向一旁的徐梓馨,脸色煞白的她很是不安,也是在抵达三楼后,她才缓缓开口:

“你一直以来都在过这样的生活吗?”

我该如何作答,是轻描淡写继续让徐梓馨担心,还是一五一十告知好让她陷入沉默。亦或者对此闭口不谈,笑而不语……

“稍有差池就会当场丧命,甚至面对的还是些……怪物。”

徐梓馨或许是在为我的安慰感到担忧,但不幸的是……我其实也是怪物中的一员。

“并不是一直一来,但有必要的话,我确实会参与到诸如此类的事件中。”

“那……绫野同学也应该知道吧?”

再次折服于女性直觉的我点了点头,进而向怪人口中的目的地前进,我此刻的思绪远比行动前要更为混乱。

“那幸太郎和阿萧小姐……”

“他们也不是普通人类。”钉截铁的给予答复,既然迟早都要碰面,那也就没必要节外生枝了,“这次行动中,只有后来加入的你们是对真相医务所中的。”

“怪不得哥哥老是要我们在完成行动后尽快回去,为的就是不让我们发现吧。”

“既然你明白我的用心良苦,为何偏偏要不听话呢?”

“因为你是我的哥哥。”明明是一句有些儿戏的话,但作为理由却完全足够,“作为家人会彼此担心是理所应当的。但建议我前来找你的,还是梓馨姐姐。”

“你其实早就做好了杀人准备,对吧?”跟在我身后的徐梓馨虽压低了声线却气势十足,“打从绫野同学被带走的那天起,你就知道这件事无法和平解决。”

“她的情况远比你想得更为复杂。”不打算在绫野 祭的身世上多费口舌,我告诫自己必须将注意力集中在搜寻上,“所以要想救她才不是简单的饭后运动。”

“老实告诉我,陆赟轩,你有什么非救她不可得理由吗?”

“有,而且不止一个。”

这些理由算不上多么充分,但对我来说却说服力十足:

“首先,看好她是你交代给我的任务。其次,我答应过绫野 祭,只有我才能杀她。最后……同样也是最重要的理由,那就是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倘若没有阿萧,现在的固然无法道出自己的真实相反。也正因如此,我的这番发言才会显得格外疯狂与危险。我没有停下脚步,也不敢回头去面对两人。我只是一味的向前走,一味的想要尽早结束这一切。但就在我即将穿过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候,我却听到了徐梓馨那略显轻松的语调:

“没想到你也会说出这样不讲道理的话,但不得不承认,你说服了我。”

用苦笑来作回应,我知道徐梓馨正试图去接受这些完全超出其认知的事。但比起安慰或是承若,我觉得尽快结束这一切才是现在的我真正该做的。

“哥哥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啊,说出这么危险的话,不怕我向爸爸打小报告吗~?”

“如果你做好了过百无聊赖的日子,那也不是不可以。”

重新迈步,身为灵犀哥哥的我自然知道如何对付那个丫头。而与我“同病相怜”的她又怎能抵挡得住这份诱惑,不一会,她便败下阵来。

“妹妹我不但可靠,而且通情达理,所以……咳咳咳,只要哥哥在我的监督下,就不会有大问题,嗯嗯!”

无视自说自话的灵犀,前往约定地点的我发现阿萧早在此地恭候多时。而她对于我并非独自前来也颇感意外,还没等我开口解释,阿萧便率先问道:

“看来你是摊牌了。”

“应该说被抓了个现行更为合理。”随着阿萧挪开身子,我也看到了那扇与众不同的门,“幸太郎去哪了?”

“他嚷嚷着要找点乐子,于是就和其他人打作一团了。不过那白痴确实吸引了不少注意力,不过就我看来,这里似乎本来就没安排什么看守。”

眼前的这扇房门既没有花纹也不带任何标识,仔细一看,就连门把手都没按上。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扇呈米白色的门存有蹊跷,就在我想要去触碰的时候,一旁的阿萧却冷冷说道:

“这里无人看守并不是因为疏忽,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经她这么一说,灵犀与徐梓馨不禁瞪大了眼睛。若不是我停止动作,我想她俩十有八九会阻止我继续试探。

“这道门上结附有结构异常复杂的法术,早在你来之前,我就试着解了会。”

“那结果是……”

“自然是毫无进展,这扇门的制造者可要比我水平高多了。”

“那还有其他的破解方法吗?”

“上面的法术均是幻术一类的,如果能有个白老鼠的话,倒也不是不能破解。”

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让我彻底明白了阿萧的意图,长叹一口气后,我也向她吩咐道:

“帮我照看好她们。”

自愿成为阿萧口中“白老鼠”的我就这么将手掌按在了那道门上,而伴随灵犀与徐梓馨的一声惊呼,那道门也随之凹陷并将我整个人都吞入其中……

就此迎接我的是一片纯白,一片更胜虚无的无限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