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受了伤害的儿童的心会萎缩成这样：一辈子都像桃核一样坚硬，一样布满深沟。——《伤心咖啡馆之歌》
从郁晨曦的房间里出来，郁泠依把汤碗递给母亲，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着书。
自学考研的她打算再接着去读完博士，反正除了家人外她也没什么要去追求的了。
“歇会儿吧。”李倾璇朝郁晨曦的卧室看了一眼，坐到郁泠依身边说道。
“没事。”
八年多了，可她还是没有什么好转。每每想到当年的事情，郁泠依的心里就一阵刺痛。
所有的不幸都汇集在了那一年，妹妹的受伤，秋冥的离世，梦想的破碎……
好在从前几年开始郁晨曦能再开口吐出一些模糊的音节，这对于郁泠依来说简直就是最好的补偿。
“你看你也都快三十了，要……”
“妈，我现在不打算结婚。”郁泠依合上书放到一旁，看了一眼李倾璇站起身便要接着去陪郁晨曦。
“你就算喜欢那个秋冥，可这么多年你们有联系吗，你又怎么知……”
“妈你够了。”郁泠依转身看着脸上微带愠色的母亲，她们谁都没资格去评论秋冥，她们谁都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有些事情是时间也冲淡不了的。
每周五郁泠依都会带着郁晨曦出门走走，也就只有这一天郁晨曦在出门这件事情上才不会表现得十分抗拒。
看着躲在自己身后不敢抬头的妹妹，郁泠依叹了口气照旧背过一只手攥着她的掌心。
“zie。”
“放心吧，不会松手的。”
两人徒步走到小区附近的花园，找了处有长椅的安静地方坐下。
除了碰上恶劣天气和要事外，多年来每星期都是这样，静坐几十分钟再去街边买一份小吃，偶尔当郁晨曦心情不错的时候也会走远点去另一边的湿地公园坐一会儿。
“嗯？”郁泠依用手背蹭了蹭郁晨曦的脸颊，上一次这样互相倚靠的情景大概都得追溯到高一那会儿了。
郁晨曦枕在姐姐的肩膀上，小鼻子微微翕动嗅着空气中的香甜。
“其实我知道你都能听懂都能理解。”郁泠依笑着搂住已经长大的郁晨曦，瘦瘦的，没有了以前的那种软糯手感。
“什么都不用担心，姐我陪着你走啊。”郁泠依仰着头轻叹一声，她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有求而不得的人生，习惯了，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平地升起一阵儿小风，带着地上的一只塑料袋打了个转又藏匿了起来。
“二十六了啊……”
曾经班上许多的同学都早已结婚，有些甚至已儿女双全。郁泠依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心想自己是不是的确该把过去放一放了。
渐渐刮起的大风吹得郁晨曦有些睁不开眼，郁泠依把帽子给她带好坐到椅子的另一边。
一只纯色的红气球飘上天空，摇摇晃晃地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x，xi，j……”郁晨曦拽了下姐姐的袖子，努力地蠕动着嘴唇。
“想要气球？”
郁晨曦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散发出少见的光彩。
郁泠依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色，整理好妹妹的衣襟询问道：“那今天就早一点回去吧？”
摆摊的人多了起来，郁泠依拿出手机，选好歌曲后帮郁晨曦带好耳机，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拉起那暖乎乎的小爪子。
沿街叫卖的商贩与两人擦肩而过，每路过一个小吃摊郁泠依都会轻轻捏下郁晨曦的手以示询问。
一串烤面筋，一块煎饼果子，或是一杯杨枝玉露都能让郁晨曦心情好上大半天，虽然这样的心情好也只是郁泠依的推测而已。
“xi……”
“放心吧不会忘。”郁泠依付完钱把一小碗铁板豆腐放到郁晨曦手中，拉着她站到一旁不挡路的地方等着她吃完。
“给我吃？”郁泠依歪着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夹到自己嘴边的豆腐，正要张嘴去咬时郁晨曦又把手缩了回去。
“胆子肥了啊，嗯？”郁泠依环臂而立，装作生气的样子转过头不搭理她。
衣摆被扯了几下，见她没有动静又用手指轻轻捅了捅她的背。
“zie……”
郁泠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着转过来跑到自己身前的郁晨曦，仰了仰头翻了个白眼。
“ea……”郁晨曦捧着纸碗端给郁泠依，睁着无神的双眼往前走了一小步。
郁泠依轻咳一声接过小纸碗，偷偷瞥着郁晨曦那毫无表情变化的脸庞。
“我吃完了啊，那我吃完了啊，我真的要吃完了啊……”
说到最后郁泠依自己也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按着郁晨曦的肩膀把纸碗重新还给她。
“傻丫头，”郁泠依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笑道。
“xi……”
“知道啦知道啦。”
李倾璇和郁之华下班回到家，看到客厅里那一堆五颜六色的气球抬头确认了下门牌号。
“没错吧？”
“没错啊？”
两人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嘭”从郁晨曦的卧室里传出，慌慌张张地大步走到卧室门口，却发现卧室内和客厅的景象别无二样。
只是多了两个像是没长大的小姑娘。
“妈。”郁泠依指着自己通红的腮帮子无奈地朝李倾璇看去。
“晨曦，妈妈陪你好不好？让姐姐歇一会儿。”李倾璇见此有些忍俊不禁，蹲在地上朝郁晨曦提议道。
小脑袋在郁泠依和李倾璇两人间来回转了几次，如同宕机似的停顿了一会儿后点点头。
“aa。”
李倾璇偷偷朝郁泠依看去，对于郁晨曦目前的“语言”她仍不能完全理解，加上平日里两人相处的又少，在她的词汇库里对这一“语言”的收集更是少之又少。
“爸，你女儿叫你呢。”郁泠依把一袋子还未拆封的气球丢给两人，抱了抱郁晨曦穿上拖鞋去做饭。
听着卧室里偶尔响起一声气球的爆炸，郁泠依靠在墙上舒心地缓了口气。
青椒的辣味吸附在郁泠依的指肚上，一揉眼睛瞬间把她难受得不行。
脑海中有道身影一闪而过，郁泠依把水龙头关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蹲在地上陷入了迷茫。
李倾璇笑骂着郁之华的笨手笨脚，蒸锅里汩汩流淌着氤氲热气，一只蛾蚋呼扇着翅膀停靠在垃圾桶边缘，扒着垃圾袋缓缓朝里面爬去。
郁泠依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憧憬着童话般结局但又不相信童话的少女，尽管她认为或许再过几年她也会将童话真正认定成童话了。
她们很多人都是辛德瑞拉，然而她们中大多数却又只有这么个令人艳羡的名字。
夜深人静，郁泠依侧躺在床上看着刺眼的屏幕，聊天界面上只有那一句系统自动发送的“我已通过了你的好友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十年间，没有一场对话聊天。
起初不知道说什么，后来不知道怎么说，再后来，就没机会说了。
一遍遍地刷新着动态和朋友圈，除了枯燥外便一无所得。
难得刷出来一条新消息，结果还是陈渃笛和他妻子的深夜撒狗粮。郁泠依砸了咂嘴，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挂件对着窗外微弱的光亮打量着。
“还没睡吗？”李倾璇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吓得郁泠依赶忙把挂件揣进怀里。
“一会儿就睡。”
郁泠依把手机关机放到床头柜上，忐忑不安地抓紧有些硌手的挂件。
李倾璇坐到床边，看着昏暗中身体僵直的女儿失落地轻叹一声。
“你也大了，很多事情本就该由你做主，但是，”李倾璇话锋一转，空灵的声音悠悠地飘入郁泠依的耳中，“只有等待是不行的，如果你真的想获得什么，那还得自己去努力。”
“不要把筹码都放到不确定的事情上去。”李倾璇在女儿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晚安吻，静静地关上门离开。
可如果还有机会，她肯定不会再这么痴傻地等下去了。
但真会这样吗，郁泠依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她想她还是会让着那个孩子的。
她可是姐姐啊。
郁泠依早上是被尖叫声和爆破声惊醒的，多年来的经验让她披上衣服就跑去声源处。
跪下搂住用力扯着头发的郁晨曦，郁泠依怨怼地瞪了身后手足无措的李倾璇一眼。
太久了，起码有两三年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了。郁泠依心里不禁升起一股无力感，她不担心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残忍现实，就怕郁晨曦的精神状况会进一步加剧。
时间她有的是，她还有一生可以挥霍，她等得起，可郁晨曦呢。
逐渐平静下来的郁晨曦张着嘴无声地流着泪，双手在郁泠依的背上反复抓着。
“小依我……”
“原因没有任何意义，我也不想听。”郁泠依轻轻捋顺郁晨曦杂乱的头发，把她抱上床哄着她慢慢躺下。
破碎的气球散落在四周，原本将近一屋子的缤纷色彩仅一个早晨便失去了小半。
郁泠依慢慢地将窗户打开一条缝，给睡着的郁晨曦掖好被子边悄悄退出卧室。
郁之华的上班时间要早得多，这反而让郁泠依更放心郁晨曦的情况，在见识过几次郁之华照顾人的方法后，她甚至对她们俩怎么能活这么大产生了好奇。
加热几片吐司，炸好两份火腿肠和鸡蛋，再切上几片番茄和生菜，没心情做饭的郁泠依便将这样两盘简单的早餐端了出去。
“不早了。”
李倾璇捋了捋头发，绷着嘴搓了搓脸，看着去卫生间洗漱的女儿不禁叹了口气。
自始至终，她应该都不曾走入过她们的内心。李倾璇拉开椅子坐下，心想或许是自己根本没有去用心理解她们。
窗外飘起了雪花，柔弱的身躯一旦落下很快就融化成了水珠，楼下要去上幼儿园的孩子高兴地喊叫着，伸出热乎乎的手掌接住从天而降的琼花。
雪终究还是小雪。
郁晨曦木木地盯着楼下湿了一层的地面，有些失落地扭头望向站在门口的姐姐。
“放心吧，还会下的。”郁泠依揉了揉她的头，试图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些不寻常。
几息过后，郁晨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目光移回她原本所注意到的事物上去。
大概是没事的吧，郁泠依心里这么想着，拿着梳子站到郁晨曦身后帮她整理头发。
午间新闻报道着某省油罐车爆炸的消息，郁泠依关上电视拉着沙发上的郁晨曦回到卧室，抱出笔记本电脑找来几部影片坐在床上观看。
“zie……”郁晨曦别过头踢了郁泠依一脚，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郁泠依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几十分钟，还未去询问便看到屏幕上正在播放的一段吻戏。
“都多大的人了。”郁泠依按下快进直至跳过这一段剧情，笑着用手背蹭了蹭郁晨曦滚烫的小脸。
挺无趣的——郁泠依偶尔也会在心里如是想到，不过旋即就会将这种念头塞进回收站。
突然，一股讨厌的感觉涌上心头。
“zie……”
郁晨曦呆呆地看着突然抱过来的姐姐，机械地伸出双手搂住她的后背。
从何而来的悲伤呢？
郁晨曦想不出来。口不能言，只好这样简单地抱着郁泠依。
这样有用吗？
郁晨曦仍不清楚。可她只能做出这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
润湿的空气呜的一声从窗户缝中溜进来，拍了拍身上的浮尘蹲在墙边角落里。
几只气球晃动了下臃肿的身体，伸着脑袋想去一同观看电脑屏幕上的画面。
“啊哈哈，失态了，还真是丢脸啊。”郁泠依松开手搓了搓鼻子，背过身讪笑道。
渴求的尽是些缥缈的东西。郁泠依靠在妹妹的肩膀上，盯着屏幕上变得枯燥的电影画面。
那就。
召唤神兽吧。
“郁 泠 依 ？”孙岚眯着眼笑得很是灿烂，但紧握的拳头和唇齿间的冷笑却让郁泠依感到背后发凉。
郁晨曦蜷缩着蹲坐在沙发角落里，看着这个熟悉的女子和自己的姐姐闹成一团。
“这么多年你都没来找过我，可还真是忘恩负义呵。”孙岚不客气地接过郁泠依递来的果汁，拧开瓶盖咕嘟嘟地灌下几口。
“这不是事情比较……”
孙岚抬手打断郁泠依的尴尬发言，单刀直入地问道：“这次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这么多年没……”
“你要是没一点别的动机那还真是有够吓人的。”
孙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缩成一团的郁晨曦，察觉到有视线递来的郁晨曦和孙岚对视了一眼便匆匆挪开。
“小家伙。”孙岚朝郁晨曦招招手，对郁泠依不满的目光丝毫不在意，“我借你姐姐用用行不？也就，嗯……一两个小时？”
郁晨曦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爬到郁泠依身后畏缩地看着孙岚。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妹现在怎么这么怕我。”孙岚乜斜着郁泠依，翻出自己以前长发的照片给郁晨曦看。
“长发很飘逸，短发也俏丽。”郁泠依摸着下巴和郁晨曦一起伸着脖子打量着图片中和如今的孙岚。
比对了一会儿，郁晨曦点点头又摇摇头，抓着郁泠依的衣服仍是不愿松手。
“下次没事别叫我，路费你又不报销，还浪费我时间。”孙岚拿起包郁闷地起身准备离开，要知道会是这种情况她就不厚着脸皮去和那老女人请假了。
“陪我聊聊……好吗……”
孙岚扭头看着拉住自己衣服的纤细玉指，站在原地无奈地叹了口气。
长着雀斑的店员小姑娘将咖啡和蛋糕放在桌子上后转身离开，一条鱼骨辫挂在脑后一晃一晃的很是有趣。
孙岚打开盒子夹起一块方糖丢进咖啡杯中，拿着小勺子一边搅一边抬头看着沉思的郁泠依。
“你确定把你妹丢家没事？”
尽管来的路上已经问了好几遍，但孙岚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嗯，大概吧。”
“累了就歇歇呗。”
郁泠依耸耸肩，扎掉一角蛋糕放进嘴里，“那就没人照顾晨曦了。”
“阿姨呢？”
“她俩目前合不来，担心出事。”
孙岚沉吟片刻便没了下文，单手托腮注视着手中搅动的小勺子。
“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郁泠依干笑几声。她有很多话憋在心里，可不知从何说起，像是杂乱无章的残页一般难以理清。
咖啡店里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声，孙岚闭上眼轻叩食指，回忆着那些不常提起的年少时光。
“有时候我也在想，”郁泠依双臂交叠伏在桌子上，侧着头小声说道，“如果晨曦真的一辈子都这样，那对谁来说都是很残忍的吧。”
孙岚收起自己的思绪，左手指关节抵着太阳穴看着不知何时趴在桌面上的郁泠依。
“我不能一辈子都待在家照顾她，结不结婚我无所谓了，只是总得有经济来源。先不说他俩的存款够不够养活一家人一辈子，啃老这种事情我是真的不想做。我要是再读完博士那年龄就更不小了，对于很多吃年轻饭的公司来说也算不得多么好的人才，更何况家里……”
“你应该相信她一些，她的心智还是随着年龄一起发育的，起码日常生活应该可以自理吧。”孙岚趁着这个空档说道，老实说她近几年看着公司里新晋的小年轻都有种心力憔悴的感觉了，专业技能一个比一个强，其他会的东西也是不少，光会说话这一点就招领导喜欢得不行了。
郁泠依摇摇头，“都快九年了，筷子掉到身上晨曦都还会缩起来尖叫，虽然很多方面有进步，但整体……其实是没什么变化的。”
孙岚恢复了沉默，老实说这样的状况着实让她很意外，所以她当时才以为郁晨曦只是记不得自己把她当成陌生人了而已。
“我也想过狠狠心送她到疗养院之类的地方去，但我真的怕当年的事情还会再次上演，我不敢冒这个险。更何况她会很痛苦。”
“你不矛盾吗……”孙岚有些无语，“有些东西你总得先放放，要不然你换条思路？比如电商、自媒体之类的？”
郁泠依端起咖啡放在嘴边，停了一会儿又重新放回桌子上。
“我是有点烦的。”
孙岚微皱了下眉头，不过很快也就释然了。
“甚至可以说后来我也有一些怨。说实话我也曾希望我根本没有妹妹，也许很多事情都会好很多，很多，很多。”
“现在想来其实一直都是自己不放过自己。小时候吧，我妈说要我做个好榜样，当个好姐姐，所以啊，我就逼着自己事事都要做好，不能让她失望，也不能让晨曦失望。后来大了一些，总觉得要让着妹妹，反正自己吃不了多少亏，更何况都是一家人。”
“你还真好心。”孙岚端过桌子上的蛋糕，切下一半放在自己的小碟子中。
郁泠依自嘲似的笑了笑，“再后来……习惯了吧，加上不忍心看到晨曦难受等种种因素。自作自受吧，因果报应？业火加身？”
路过两人的店员小姑娘疑惑地朝郁泠依匆匆瞥了一眼，端着托盘快步走过将另一位客人点的饮品放下。
郁泠依端起咖啡牛饮几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和口腔上得以喘息。
“其实当初去留学那段时间，虽然没能如我妈的意愿融入到那个环境，甚至还有些格格不入，不过我挺开心的。每周末去店里打打工，看着胡子大叔手磨咖啡，闻着后厨里炸肉的香气。平时自己躲在小屋里望着泛黄的天花板，偶尔去帮楼下的阿姨整整花儿，听着关注的推主每周定时更新的弹唱歌曲。真的，那种什么都不用去管不用去想的感觉真的很惬意，不用担心我妈会唠叨，不用去看我爸那紧锁的眉头，也不用去操心晨曦的生活。”
“逃避是你的权利。”
郁泠依点点头，这并不是什么需要掩饰的事情，“谁都需要逃避，这不代表就会放弃。”
孙岚赞同地嗯了一声，伸手去拿剩下的半块蛋糕却被郁泠依先行抢去。
郁泠依拿起手机看了看，确认没有新的消息才稍微有了些放心。
“你现在需要休息。”孙岚揉起一个小纸团砸向郁泠依。
“我会的，但现在不行。”
“你别这么犟。”
郁泠依张了张嘴，还是没把心底的那件事给说出来。
毕竟她现在只能让自己忙得不行累得不行，她怕放松下来，真的全部都塌了。
真的……
“真的没有啦，放心吧。”郁泠依摆着手笑了笑。
“焦糖玛奇朵，一杯温水。”
“好的您稍等。”
孙岚瞥了一眼进来的新的顾客，注视着郁泠依满是疲态的脸颊啧了一声。
从桌子上的便签上撕下一张纸，孙岚拿出水笔唰唰写下一个地址推给郁泠依。
“上面公司地址，下面我家。去公司记得预约，家里我妈在，你也熟。”
郁泠依低着头挠了挠后脑勺，扭头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孙岚，手指捏着鬓角搓了搓把小纸片塞进包里。
“要走了？”
“和你聊天很烦，手头还有一堆任务没做，以后没事别叫我出来。”
郁泠依哦了一声低头拿叉子戳着半块蛋糕，扎了半天连自己也都没食欲吃下去了，只好放到一边继续喝着自己的咖啡。
“zie。”
郁泠依稳住身形抱住扑过来的妹妹，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把她拎起来搁在沙发上。
“我回来了。”
郁晨曦抓起茶几上塑料小碗，扯着嘴角将其塞进郁泠依手里。
满满一碗剥过壳的瓜子仁。郁泠依看着郁晨曦那怪异的笑脸噗嗤一笑，捏起一颗塞到她的嘴里。
毕竟这可是她的亲妹妹啊。
真的，怎么可能会放得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