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新年,社交季結束,學校也放了寒假,我終於和父母、哥哥一起回到了位於我們封地的城堡里。

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跑遍了每個房間,包括父母的卧室和地下室。不如說,這兩個地方反而更可疑。

但是我並沒有看到可疑的地方,比如機關什麼的。

當然了,如果這麼好找也就不叫密室了。

是時候發揮上輩子二十年的經驗了。

根據在死神小學生里獲得的經驗,只需量一下各個房間的尺寸,就能知道密室在哪了!

我吩咐女僕幫我拿捲尺來。結果她們拿來了裁衣服用的軟尺,總長:五英尺。

哦,天哪,我忘了這是中世紀,不會有人用珍貴的鋼來造尺子。

我還可以通過數窗戶來判斷有沒有隱藏房間!

我在幾名侍衛的盯梢下走出了城堡。

在花費了一整個下午和一雙腿后,我終於——放棄了。

我根本記不住整個城堡有多少窗戶,在哪裡。只能先看一整面牆,再繞進城堡,再一間一間房間查看。直到我幾乎摸清了整個城堡的構造,我還是沒有找到密室。

待我回餐廳和父母哥哥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母親發話了:“我們的小伊蔓是要測量城堡的大小嗎?”

“嗯!我想看看我住的地方到底有多多多多——么大。”反常舉動再次引起了預料中的懷疑,我只好繼續佯裝小女孩。

“可不要太任性了,給別人添太多麻煩哦。”啊,這也能被當作任性搪塞過去,感謝十歲前的我。

“城堡的大小啊,我記得老管家懷特應該知道吧。”父親心不在焉地插了一句話。

哥哥默不作聲地看着我,在我回以目光時,他又扭過頭去,叉了一塊水果放進嘴裡。

呃……還是引起懷疑了啊。

不過父親的話提醒了我。老懷特是我們家的老管家了,侍奉過三任家主,直到父親嫌太老,打發他去領地上的城鎮里養老去了。

我不用知道城堡的面積,但是他作為爺爺的管家,說不定知道什麼。

作為圖盧茲家的女兒,衣食用度自然不會短缺,但是沒有獨立的經濟來源。不過聽說老懷特有個比我小的孫女,我便把平時剩下來的精美零食和沒穿過的漂亮衣服收撿了一番,在侍衛的陪同下去拜訪老懷特了。

臨走時,哥哥莫阿魯跳上了馬車。

“你……?”

“我經過父親的同意了。”哥哥非常清醒:“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不,我還不確定,要問問懷特爺爺才知道。”

突然拜訪了老懷特家,老懷特又驚又喜。一陣寒暄之後,老懷特問道:“少爺,小姐,今日為什麼來鎮子了?”

哥哥瞥了我一眼。

“懷特爺爺,這兒有什麼僻靜的地方嗎?”

老懷特應允,把我們帶到了書房。

“懷特爺爺,你還記得十一年前,國王陛下被亞爾蘭軍隊刺殺的事嗎?”

老懷特嚇得一哆嗦,連忙走向門口,確認四下無人後關上了門。

“小姐說這件事,是想問什麼?”

“在那段時間前後,我的爺爺有沒有收到什麼信件?”

老懷特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間。

“這封信關係到圖盧茲家的生死。懷特爺爺,雖然我爸不怎麼樣,但是爺爺應該沒有虧待過你。請您救救伊蔓吧。”

“在我王和亞爾蘭國王會盟前的一陣子,公爵,啊,我是說你的爺爺,收到了一封來自鄰國的信。兩天後,公爵給了我一封信,讓我把信交給一名在鎮子里賣亞爾蘭特產的商人,並且說要買一顆來自東方的紫水晶。”

“圖盧茲家裡有密室嗎?”

“小姐是說公爵把信藏在密室里嗎?不,不會的。”

“那麼也就是有密室了?”

“在地下酒窖最里側,有一隻搬不動的酒桶。把它啟封,裡面是一個機關。扳動機關后密室的門會開啟。”

“十一年前,圖盧茲家的騎士們有出動嗎?”

“完全沒有。”

在問完了該問的問題后,我和哥哥準備告辭。

臨走時,我突然又想起一個問題:“我的父親似乎不知道密室的存在。”

“公爵認為,現任公爵沒有能力掌控密室里的秘密,不如就這樣的好。”

“那為什麼告訴了我們?”

“能夠來找我,已經說明你們足夠優秀了,尤其是在這麼小的年紀。”

老懷特露出了發自內心的欣慰笑容。

我和哥哥回到了城堡。

在我們解散了侍衛和僕人之後,我和哥哥摸索着向酒窖走去。

在酒窖的最里側,哥哥一連晃動了好幾隻酒桶后,終於找到了那隻搬不動的酒桶。

我們按照老懷特所說,打開蓋子,扳動機關,在刺耳的石頭摩擦聲中,牆邊出現了僅容人側身而過的一道縫隙。

我正準備鑽進去,卻被哥哥拉住了。哥哥用前所未有的低沉聲音說:“你到底是誰?”

哇,這低沉的聲音,好穌哦。

咳咳,我用明亮的聲音回答他:“我是你的妹妹,圖盧茲公爵之女,伊蔓。”

“我還不知道我的妹妹居然藏有這麼多秘密。”

“但是不管怎麼說,我還是你的妹妹。”

哥哥默默地看了我一會兒,側身鑽進了密室。我也跟着他鑽了進去。

密室里沒有金燦燦的黃金,沒有延伸出去的密道,也沒有成堆的糧食或兵器。

只在一方桌子上放着一副破爛的盔甲和一把斷劍。

桌子上放有一張裱起來的羊皮紙,而一封信覆蓋在上面。

羊皮紙訴說了盔甲和斷劍的來歷。

這是圖盧茲家的先祖浴血奮戰的證明。那時的國王擦拭着先祖的盔甲立下承諾,只要盔甲和斷劍還在,就可保圖盧茲家繁榮昌盛。

“哥哥,你以前知道這盔甲和斷劍的事嗎?”

哥哥搖了搖頭:“先祖的勇武傳倒是經常聽說,可從沒聽說過有這副盔甲。”

“像這種事,應該讓所有人都知道才有用啊。如果沒有人知道這個秘密,那我們家沒了也就沒了,這個秘密會跟着我們家一起埋葬。”

“也許祖先正是不希望我們不靠它,而是靠自己的能力去奮鬥?”

“那就不會把它放這裡供起來了。而且我們的爸爸顯然不知道這回事。”

“以父親的張揚性格,這東西只會讓他變本加厲。我現在覺得爺爺不告訴父親是對的。王國在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家自然昌盛。我們家沒用的時候,它們只是一堆廢鐵。”

“你還說我呢,你這這話哪裡像個十三歲的孩子。”

“我們可是貴族的孩子,再過幾年可就要政治聯姻了。那個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信?”

“是的,讓我們來看看裡面寫了什麼?”

這是一封由鄰國公爵,也就是現在的亞爾蘭國王寄來的信。

信上說,如果兩國會盟,王權將大大得到加強。所以他提議,互相刺殺對方的國王。事成之後雙方自立為王,並簽立盟約。希望我的爺爺提供我國國王的行程。

隨信附上的還有亞爾蘭國王的行程和回信方式。

“結果爺爺回信了,但是沒有派兵。”

“是的,也許對於爺爺來說,這樣的約定過於小兒科了。”

“自立為王是個複雜的過程,國家從動蕩到平穩是個漫長的過程,不可能僅憑一封信就能成事。所以爺爺必然不會按這封信行動,但不妨礙爺爺回信。”

“對於爺爺來說,告訴對方國王行程是沒有關係的。如果對方如約幹掉了國王,那麼按我國律法他自然受益,成為國王。如果對方沒有幹掉國王,他也沒什麼損失。反正不是他乾的。”

“但是鄰國公爵也沒指望爺爺出兵,他要的始終是陛下的行蹤。如果爺爺按照約定幹掉原來的亞爾蘭國王更好,就算沒幹掉,讓國王背上背叛盟友的罪名正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

“鄰國在政變中只受到些微震蕩就平穩了下來,是因為現在的亞爾蘭國王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鄰國軍隊圍殺國王的時候還放跑了一個求援的信使了,因為他們就是要讓我國知道,是亞爾蘭軍隊在攻擊國王。至於是不是真的能殺掉國王,反而不是很重要。

爺爺以為對方在第一層,他本身在第四層,其實鄰國公爵已經在第七層了。

“現在我們怎麼辦?”

“燒掉這封信,當做一切沒有發生過。”

“就這麼辦吧。”

“再告訴你個秘密,哥哥。我們的同學,安娜,其實是亞爾蘭公主,原亞爾蘭國王的遺腹子。”

我滿意地看着哥哥吃驚的表情。

在離開密室前,我又回頭看了一眼供在桌子上的東西。

爺爺把這封信放在這裡,也有對盔甲和斷劍的藐視心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