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命運,匯聚於相同的空間。
恐怖體簡介
No.84 公交車
視覺、聽覺、嗅覺、觸覺/物理
人、人、人、人......
填滿了視野,
阻塞了空間,
陌生的肉體與肉體,
彼此緊緊地貼合在一起,
猶如灌進鐵皮中的午餐肉。
我緊閉眼睛,
寧願墜入永暗也不願再看向這亂象一秒。
我屏住呼吸,
寧可窒息也不想再吸進一口他人呼出的廢氣。
我將意識沉入耳機中放出的音樂,
讓煩悶的喘息和惱人的咳嗽不再打擾我的鼓膜。
啊—還有這令人作嘔的慣性,
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我無處可逃。
這些無處安放的肢體,
都在努力尋找着一絲自由的空間,
可是所有空間都已被同類填滿,
哪裡還有供它伸展的地方?
我尋找我的身體,
我的手在哪裡?
冰冷的觸感,
緊壓着不知位於何處的玻璃窗。
腳在哪裡?
腳下軟綿綿的,
似乎深深陷在某人的肚皮里。
我的頭呢?
貼在地面上感受着發動機的震動。
胳膊……
眼前這條纖細的胳膊並不屬於我,
那我的又在何處揮動呢?
腿……
啊,真是不好意思,
竟然勒住了您的脖子。
那穿過我胸口的這隻又屬於誰呢?
是您的嗎?還是您的?
哦,只有這根手指是您的啊。
不好意思,下站我就要下車了,能麻煩您擠一擠嗎?
能拿開您、您、您和您的身體嗎?
啊,太抱歉了,沒想到我背上有您的肋骨。
啊,我還沒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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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部分:
東部第三環路(East 3rd Ring Road)-東五區邊界
【一輛公交車從金色的環狀“門”中安靜地緩駛而出。沒有引擎運作的聲音、沒有剎車片摩擦的聲音,彷彿只是憑藉著慣性轉動着四隻車輪,有如一隻漂泊於海面的帆船。】
【這份慣性沒能讓車駛出多遠,只約滑出一個車身車便自然停下,停下的位置恰好位於一處公交站的候車亭旁,就如同到站了一樣。】
【然而公交車並沒有打開車門,只是靜靜地停駐在候車亭旁,沒有任何動靜。】
【蘿絲貼在候車亭的一塊電子屏后,伏擊於此。】
蘿絲“R”:果然和這個站亭有關係。【蘿絲小聲地通過耳機說道。】
蘿塔斯“L”:確認了,一輛公交車呢,一分鐘後到位。【道路南側數百米外,匍匐於一處行道樹樹蔭下的蘿塔斯站起身,開始移動。】
佳思敏“J”:馬上就到!【北側數百米外,佳思敏從樹后衝到道路中央向候車亭跑去。】
【蘿絲從電子屏背後側出臉悄悄觀察。從“門”中現身的機動車型的物體距她只有兩三步的距離,普通的長方形單廂車身,約有10餘米長。車廂下半部分以水藍色為漆底,上面刷着的流線型彩色條紋鮮艷而清晰。而上半部分則是數片大面積的透明窗戶。雖然和這個世界中的自動無人公交規格不同,但是怎麼看也都只是一輛尋常的公交車……只從外觀來看。】
【蘿絲的視線掃過公交車的外殼,隨後立即被公交車車窗內的景象震撼到愣神。各式各樣的人類的臉、衣服、毛髮、身體、四肢猶如混亂的毛線團一般緊貼在每一塊玻璃後面,猶如一幅幅被裝裱在畫框中的醫學標本。肉體和肉體間幾乎沒有任何縫隙,似乎融為了一個整體,整個車內的空間都被填充得嚴嚴實實,猶如被壓入罐頭中的午餐肉一般。而且這些肢體以一種混沌的方式融合在一起,猶如將無數人扔進鍋中燉爛攪拌一番后冷卻形成的東西一般,不同人的頭和腳黏在一處、胳膊和胳膊連在一起,從這坨肉中已然無法辨識出任何一具完整的人類形體。但這團混沌的混合物依然還“活着”,蘿絲可以看出那些肢體還在擺動、那些依稀可辨的臉還維持着愁苦的表情、那些壓在車窗上的肉體還在磨蹭着玻璃留下斑斑汗漬。】
R: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變成這樣……【蘿絲驚訝地喃喃自語。】
【突然,公交車車門打開的聲音打破了寂靜,繼而,無數人的哀吼聲自前後兩個車門中噴涌而出。】
門中現身之物“物”:下車……我要下車!
【流漿般的混合物從車門湧出,從中伸出的手和腳猶如插在爛泥中的葦桿一般,有的扒着車門、有的支着地面。】
R:喂,蘿塔斯,這車子裡面的東西跑出來了!【蘿絲立即舉起黑鐮從電子屏的後面衝出。】
【混合物中的“人們”迫不及待地從前後兩個門向外湧出,但是它們似乎忘記了它們早已融為一體,於是兩個門處的混合物相互拉扯着,哪邊都無法衝出車門。】
物:我要下去!
物:讓我下車!
物:我還要去上班呢!
物:躲開!
物:讓讓啊!
【混合物中無數的嘴憤怒地叫嚷起來,尖叫、怒吼,如觸鬚般瘋狂揮舞的四肢向著敞開的門口處伸着、扒着、渴求着,相互拉扯的混合物擠壓着公交車的外殼發出刺耳的響聲。】
R:我這是在看什麼啊……【蘿絲舉着鐮刀,站在前車門處,難以置信般地看着眼前地獄般的場景。】
物:救救我……【蘿絲注意到,從前門中溢出的混合物中,一個只有輪廓可辨的人的頭部努力地張開嘴朝她呼救。】
【那些朝門口伸出的手,變得像是朝蘿絲伸出的求救之手。】
【蘿絲握住鐮刀的手不禁開始顫抖。】
【突然,槍聲和玻璃碎裂聲從公交車的後窗處響起。隨即車中的混合物開始發出慌亂的尖叫聲,更加瘋狂地朝門口擠去。】
L:幹什麼呢,老女士,在偷懶嗎?【蘿塔斯手持自動步槍形態的模塊步槍趕到了車尾,開槍打碎了後窗的玻璃。】
R:啊……有點被嚇到了。【蘿絲回過神來。】
L:你嗎?算了。注意不要被卷到那坨肉里,天知道被卷進去會發生什麼呢~【蘿塔斯無視了被擊碎的後窗——那裡太高了沒有辦法攻擊到裡面的恐怖體,來到了後門處。】
J:蘿絲姐,蘿塔斯,我來了!嗚、哇-哇……這是什麼啊……【佳思敏也趕到了車頭處。】
L:只是一個非常標準的恐怖體。
物:救命、救命!
物:救救我……
物:讓我下去,我要下車!
【混合物哀嚎的聲音不絕於耳,一齊湧向門口的混合物讓這個公交車都開始朝一側傾斜。】
L:好~好~這就來救你們。
【蘿塔斯舉起槍,輕撥了一下位於扳機上方的子彈切換旋鈕,隨即果斷扣下扳機,子彈自槍口飛馳而出。】
【子彈嵌入血肉之中,旋即自傷口內部發生小型的爆炸,肉坨被炸開大洞,血肉飛散四周,肉漿和血液瞬間染花了蘿塔斯蓮白色的裙衣,然後再一點點從衣服上滑落。】
物:啊啊啊啊啊——
【混合物中所有的嘴都發出刺耳的悲鳴聲,後門處殘餘的部分開始不顧一切地爬回門內,而前門處的混合物因而得以如泄洪般湧出車門。】
R:嘖。【蘿絲皺緊眉頭,不再想去思考更多,朝着湧出的肉坨猛地揮下黑鐮,溫暖的鮮血染濕了她的臉。】
【蘿塔斯連續的射擊,槍聲、爆炸聲和悲鳴聲此起彼伏,後門處猶如人間地獄一般,鮮血混雜着肉屑如溪流般自台階處流下。】
【前門處,蘿絲猶如舞蹈般舞動着黑鐮,在血泊中切割着肢體和血肉。】
【混合物不再敢靠近兩側的車門,只能躲進車中,但一切都通過透明的車窗被看着一清二楚。】
物:為什麼啊……?
物: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
物:救命!救命啊!
物:媽媽……媽媽……
【哀嚎的聲音從未停歇過。】
【蘿絲渾身被血水浸濕,這些聲音讓她的罪惡感同胃液一起不斷地翻湧。】
L:還要逃嗎?哪裡還有逃的地方呢?不如早點解脫吧。【蘿塔斯換上新的彈夾,試着側身走入被炸得扭曲變形的後門,但是太多的斷肢和碎肉堵住了門口讓她放棄了這個嘗試。】
L:佳思敏,車窗。
J:嗯……【佳思敏點點頭,來到公交車的中部,她的手甲開始逐漸散發出白色的光芒,然後對着中部的車皮揮出筆直的沖拳。】
【公交車隨着巨響向後平移了幾厘米,整個車側面的鐵皮被打得凹陷破裂,玻璃車窗全被震碎。】
【車內的絕望的尖叫聲連綿不絕。】
L:好啦,收尾的事就交給我吧。【蘿塔斯來到車的側面,舉起槍,看着瞄準鏡中在變形的公交車中緩慢蠕動的遍歷鱗傷的混合物。】
【隨即,蘿塔斯將扳機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