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海拉輕聲說著,疲倦地閉上了雙眼,仍由自己那遍體鱗傷的軀體被地心引力牽引着,無力地墜向身後那片燃燒殆盡的大地。

在他面前不遠處,巨人那如同山一般高大的身軀正緩緩向後倒去。原先遍布全身、炙熱耀眼的“血脈”已然黯淡,湮滅成灰。附着在其上、由無數巨岩所構築成的“血肉”,沿着裂縫那曲折蜿蜒的走向開始碎裂,在發出了幾聲清脆的爆裂聲響后,整個巨人的身軀在一瞬間轟然坍塌,無數碎裂的土石砸在地面上,沉悶的撞擊聲,宛若大廈將傾之際發出的悲鳴。

而與此同時,地心深處傳來了雷霆般的轟鳴聲,頃刻間一道深淵在地表乍現,將巨人的身軀吞噬進其中,無數崩毀的土塊也隨之隕落.......也有些許崩裂的岩石向著四周炸來,形成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的土石塵沙暴,眼看着就要將海拉脆弱的身軀撕成碎片......

“幹得不錯。”

輕盈地踩上半空中隕落的碎石,凌空一躍,在海拉即將墜向深淵之際,白雪及時接住了她,在接到她的那一刻,如是說道。

【呵呵......】

海拉苦笑着,沒說些什麼,只是伸出手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臉,搖了搖頭。

“抓緊了!可能會有點疼,接下來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白雪說著,從身後抽出一把長釘,全身縈繞起一道道耀眼的銀白電弧。隨後她找准了一塊適宜墊腳的空中巨石,雙腿開始蓄力,暗金色的紋路在潔白如雪的肌膚上隱約浮現併流淌着。在即將落地、巨石即將砸向頭頂的那一剎那,她猛地向後一蹬。

砰——!

一聲震天動地般的巨響,白狐向上躍起,化作了一道銀白色的閃電,頃刻間消失在了半空中。所有阻擋在她面前的一切物體,皆被粉碎、攔腰斬斷。整片土石雨在這一刻,伴隨着那道閃電的劃過,被硬生生地劈成了兩半。

一時間,海拉幾乎什麼都聽不見也看不見,只感覺自己的肉身在一瞬間受到了像是巨大的外力擠壓般的疼痛,疼得她不得不咬緊了嘴唇。她甚至都能聽見自己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在吱嘎作響,就像是一台早已生鏽的機器運行到了自己的極限一樣,隨時都會散架。

【可惡.....】

【雖然這樣的逃離方式很快.....但要不是這具脆弱的人類肉體.......我本來是不用承受這般苦痛的......現在卻只能維持着這最低限度的神力防護.......】

海拉這樣懊悔地想着,又再度抓緊了白雪的肩膀。她能明顯感覺到加速度所帶給她的疼痛感愈加增強,就連嘴唇上、牙關上都被咬出了血......那種強烈蠻橫的撕扯感,無論是從物理上還是心理上,帶給人的感覺都是極致的絕望與痛苦。

但幸運的是,海拉承受並適應住了這突如其來的疼痛。她開始睜開眼看向四周。原先視野中灰濛濛的沙塵早已消失不見,只見眼前抱着她的白雪幻化成了虛幻的光影,在這片漫天飛舞的土石塵中來去自如地穿梭着;周圍所有的事物都化作飛梭的光點向著身後離去,速度、時間、阻力都在不斷地增大着,直至連成一條條無限延伸的直線,匯聚成一個深邃的黑洞;整個空間坍縮成了一條狹窄的隧道,一切飛掠過光影的光點,皆被分割成了無數五彩斑斕的光點,隨後在這幾近永恆的時間隧道里,消失殆盡......

.......

【這短暫的永恆,真令人嚮往啊.......】

【什麼時候......能讓這樣的永恆更長久一點......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啊......】

海拉這樣想着,左手微微地向前伸出,想去觸碰那些飛速消逝的光點。

“別碰!”光影抓住了她的左手,一個遙遠且不可捉摸的女聲回蕩在自己的耳畔邊,“這些光點,都是被因加速而被極度壓縮的物體,碰到它們,你就別想再保住你的左手了。”

【啊......】

海拉這才意識到這一點,左手怯怯地縮了回去。而就在這個時候,空間的扭曲程度開始減弱,周圍光點的流逝速度也逐漸地慢了下來,白雪那模糊的身影逐漸再度顯現。恍惚間,身下傳來一陣劇烈的震顫,之後再是一聲地震般的悶響,周圍掀起了數丈高的塵浪,強烈的衝擊與零落的土石把意識迷離的海拉瞬間拉回到了現實。

“我們安全了。”

銀白色的電弧黯淡下來,光影中的白雪終於顯露了真身。她吐了一口濁氣,緩緩地從煙塵中站起身,將海拉輕輕地放到了地上。

【謝謝.....】

海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任憑自己被白雪放了下來,直至雙腳觸碰到在這片鬆軟的土地之上。她將目光投向下方,望着身下那如同天塹般巍峨陡聳的天坑,久久不能離去。

【這就結束了。】

彼時,晨曦的第一縷陽光在東方升起,漫長的黑夜在經歷了煉獄般的戰爭洗禮后,最終迎來了屬於它的終結。

而在這場戰爭洗禮中,同樣一併終結的,還有曾經屬於巨人族的時代。只是身處在時代漩渦當中的海拉與白雪並不知道,伴隨着最後一位巨人——大地巨人的隕落,歷史的獠牙終究在案卷窮盡之處彰顯,人族、魔族、精靈族、亞神族與神族相互廝殺的時代逐漸拉開了帷幕。其慘烈之程度,其憎惡之深,都遠遠超過了任何一個時代人們的想象。多年以後,當歷史學家們從“應許之地”歸來,來到了遺迹的面前,再度翻開那些塵封在地底之下的古典秘籍時,他們都無一例外會震驚於那個時代所造就的血雨腥風,並且他們會深切地體會到,身處在那個時代,神的冷漠無情與人的貪婪兇惡是他們各自支撐自己生存下去唯一的基礎。而善良與軟弱,不僅是對敵人的仁慈,也同樣是對自己的侮辱。

“.....戰爭讓孩子們過早地放下了課本與鉛筆,手中緊握着的,只有步槍與手榴彈.....”《艾奇里斯-摩納多斯人民聯盟戰爭史》在書中如是寫道,“荊棘先鋒旅就是這樣一個例子,全旅上下一共5000多人,打到最後,只剩下了不到200人,平均年齡都不超過12歲.....在1739年的普朗斯特山口阻擊戰中,這些孩子們捨命衝上坎坦山,在神族毀滅性的打擊下,拚死將炸藥送上了半山腰,最終將整個坎坦山攔腰炸斷,以一種悲壯的方式完成了包圍並全殲戰神阿瑞斯部隊的任務.....這場戰役結束以後,神的時代也迎來了最後的黃昏,並在不久的1741年,隨着“終結一切的終局之戰”的開啟,落下了帷幕。唯一不同的是,手握終焉之槍的不再是死神海拉,而是曾經被萬神所藐視鄙棄蹂lin的、弱小的人族.....”

.......

.......

“喂......”

思緒遊離之際,耳畔邊忽然傳來白雪有氣無力的聲音。

海拉轉過身,卻發現白雪正緩緩向著身後倒去,癱倒在了燒焦的土地上,雙眼緊閉。那些遍佈於她全身上下的暗金色紋路,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原先的暗金色轉變成了血紅刺眼的鮮紅色。與此同時,白雪的身體溫度正在不斷上升,肌膚表層開始變得滾燙通紅,就像是一團無形的業火在她的身上燃燒,勢要將她的一切燃燒殆盡。

【白雪!】

海拉見狀,急忙向她跑去。她不顧白雪身上的高溫,想伸出手搭在白雪的後背上,把她從地上抱起。

可就在手即將觸碰到她的肩膀時,只聽“嗡”地一聲,冷光一閃,一柄鋒利的長釘瞬間橫在了自己的眼前,將手與肩膀之間的距離攔腰截斷。這樣突然的情況,讓心急的海拉頓時冷靜了下來。

“去做你要去做的事吧......”白雪那雙血紅色的眼瞳死死地盯着她,“別讓那個時候遺留下來的錯誤......成為你最後的遺憾......”

“我沒事的......不用......擔心我......我需要休息......一會......快......”

話還沒說完,白狐手持長釘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眼神一陣迷離過後,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

【放心......】

沉默片刻,海拉向著天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頃刻間,凄厲的呼嘯聲如約而至,天際驟然出現一道漆黑的裂痕。只聽“砰”地一聲,那柄早已擲出的漆黑長槍在一瞬間飛回到了自己的手中,槍尖猶如燒紅的烙鐵般發出了尖利刺耳的嘶叫聲,濃烈的死亡氣息從其中散發出來,直衝雲霄。

【我會送他上路的。】

說罷,海拉便站起身,徑直走向天坑,向下望了一眼。

【呵,還真夠深的.....】

無奈地嘆了口氣,閉上眼睛,向前踏了一步。隨後,她墜入了這片深不見底的深淵,宛若一片零落的枯葉沉入冷湖,遁進了幽邃寒苦之中。

.......

.......

幾分鐘過後,伴隨着一陣悉悉索索的碎石零落聲在昏暗的天坑中回蕩起,海拉順着斷裂的碎岩壁從上方劃下,以近似隕落的速度向著天坑的地底撞去。在即將落地的那一刻,將昆古尼爾牢牢地扎入岩壁當中。

砰——

【咳咳咳咳——】

一聲悶響過後,海拉咳嗽着拄着長槍從地上站了起來。很顯然,她剛才的落地姿勢並不怎麼完美,或者可以說,她幾乎是直接摔在了地上,雙腿差點摔折。

【果然要以這種方式下來還是很勉強啊......】

藉著喘息咳嗽的間隙,海拉利用頭頂天坑上方透過來的些許昏暗的光線環視四周:除了光線所能照射到的地方以外,基本上無法看清天坑內黑暗的環境;天坑的下面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崎嶇不平,地面上全是尖利的碎岩塊,破損的布靴踩上去都能感覺到腳心如同被針扎般的疼痛;除此之外,散落在周圍的到處都是巨人軀體散落的殘骸,散發著尚未燃盡的高溫,稍有不慎,就會在昏暗之中被燙傷......似乎自己從上方跳下來是一個極其不明智的選擇。

但對於眼下所面對的這些問題,海拉早已有所準備。

在確定周圍沒有任何威脅之後,她隨手轉了轉昆古尼爾,將附着在昆古尼爾上的灰塵盡數甩落,開始向著前方緩緩走去。每走一步,她眼中的黃金瞳愈加耀眼,宛若那正午的太陽,如日中天。

她能清晰地看到黑暗中的環境,也感知到那股若有若無的神力在這片廢墟中涌動着,並且她也很清楚,剛才的那一擊也只是將他的神體擊穿,尚未達到將他徹底弒殺的地步。

只要他想,那麼就算他最後的結局一定會死,他也會拼盡全力與自己同歸於盡,甚至是將自己困在這裡......

想到這裡,海拉一時間也不敢大意,便盡量放緩了步伐,在昏暗中小心翼翼地前進着。沒過多久,她便察覺到了就在離自己不遠處的東北方向,那股若有若無的神力來源與感知度正是來自於哪裡。從神力斷斷續續的活性間斷程度以及天坑周圍土地“枯萎”的特徵來看,他估計已經快要死了,做任何無謂的掙扎也沒有任何用了。

不過,讓海拉感到意外的是,既然巨人一開始的目的便是將自己置於死地,那他現在所應該採取的行動便是隱匿自己神力的蹤跡,在這片昏暗的天坑內伺機埋伏,等到她自己疏忽大意的時候便是弒殺她的時機.......可為什麼,這個敵人完全沒有躲藏與遮掩的意思?難道.......?

.......

.......

“啊.......”

“你終於來了.......”

在海拉展開架勢準備警戒的時候,一個微弱但且沙啞的聲音從廢墟當中傳來,將海拉緊繃的神經暫且放鬆了下來。

她緩緩走到那個聲音發出的地方,將長槍甩向身後。槍尖在地上拖划著,發出不和諧的、極度刺耳的刮擦聲,似乎在昭示着他的生命,即將迎來終結。

越過坎坷的土坡,站在坡頂上,順勢滑了下去,輕車熟路地避開了散發高溫的巨石,便看到了一個半身石化、滿臉蒼白的魔族人正躺在碎裂的巨人殘骸當中。他那chi luo的上身仍有些許黑紅色的“血脈”連接在其上,且這些“血脈”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石化,甚至蔓延到了他的身體上。乍一看,似乎他與那些會邪術的魔族人並無不同,唯獨他那雙眼中如風吹殘燭般微弱的黃金色瞳孔證明了,他就是巨人神族的末裔——岡德霍爾。

“呵呵......就算你換了副模樣.......我也還是能......認得你.......”

岡德霍爾苦笑着看着眼前的海拉,沙啞的聲音中隱約地流露出一絲苦澀。

“到頭來,我還是輸了.......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凡人,試圖去忘記那些殘酷的往事......賭上自己的所有為之一戰......可最後......還是逃脫不了......這命運的掌控.......”

他顫顫巍巍地伸出那隻布滿裂痕的左手,向海拉伸了過去,似乎是想觸碰到往日的敵人,又或者是想藉著光向半空中抓住點什麼。然而下一秒,只聽見一聲清脆的聲響,整個左臂碎裂成塊,旋即化為了灰色的浮塵,隨着天坑中的風消散。他再也無法作出任何動作了。

岡德霍爾愣愣地看着自己斷裂的左臂,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始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沙啞的笑聲回蕩在天坑之中,久久不能離去。先是充滿了苦澀的情緒,旋即又被短暫的瘋狂所充斥,持續良久,最終轉變成了徹底的絕望。

海拉冷漠地看着眼前這名早已陷入癲狂與絕望之中的巨人神族,什麼話都沒說。兩個人就這樣,將死的神躺在地上如同瘋了一般地傻笑着,而神的劊子手則站在他的面前,如同一尊沉默的斷頭台,等待着他的遺言結束,隨之而來的將是鍘刀落下,最終的審判降臨。

許久過後,笑聲終於停止了。

【笑夠了嗎?】

海拉冷冷地說著,將槍尖指向了岡德霍爾的胸口。

【笑夠了的話,就該送你上路了。】

岡德霍爾眼神迷離地看着海拉,隨後苦笑着搖了搖頭。

“終焉之死神......”他緩緩開口,臉上的表情由原先的癲狂轉變為了冷靜,“你是否知道......那個預言的內容.......究竟是什麼.......”

預言?

海拉的心裡忽然湧現出一絲疑惑。她根本沒有聽說過“預言”,也不知道岡德霍爾口中的“預言”究竟是什麼。難道大地巨人的突然出現,跟他自己所說的“預言”有關?

“唉......”

“看樣子.......問你這個問題.......怕是永遠也得不到答案了......”

見海拉有些猶豫,岡德霍爾無奈地閉上眼睛,仰天長嘆道。

“畢竟......當你已經知道預言的那一刻......一切都已不重要了.....”

“俄狄浦斯不信預言,試圖反抗這該死的命運......可到了最後,他發了狂,變成了一個弒父娶母的瘋子......世間都說俄狄浦斯的悲劇是由神所造就的,可事實上,就連我們這些神......也都沒辦法逃脫出命運的掌心.......就如同阿斯加德早晚會毀滅一樣,身處在這場悲劇當中的諸神,皆會按照既定的編排相互之間殘殺,而後便是盛大的隕落......咳咳......咳咳.......”

他說到這裡就再也說不下去了。此時,石化的癥狀已經蔓延到了他的胸口下方,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死神.....我有個請求.....”

彌留之際,他嗚咽着從喉嚨里吐出這句話。每說一個字,他的石化程度都在進一步加快,最終只剩下肩部與頭部尚且還未石化。

【你說吧,我聽着。】

海拉將昆古尼爾半插在地上,望着他那即將熄滅的黃金瞳,平靜地說道。

“幫我拿一下......我的行軍背包.....裡面的.......筆記本......有一張照片.......我想......再看看......”

他用眼角向左下方撇了撇,順着他所提示的方向,海拉回頭向後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個破舊的行軍背包正半埋在廢墟之中,包口敞開着,裡面正是一本黃皮筆記本,封面上布滿了廢墟上落下的灰塵。

【就是這個么?】

海拉向著行軍背包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彎下腰拾起了那本黃皮筆記本。剛打開來,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便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呵呵.....還真是有趣.....】

只是掃了兩眼,海拉就沒有再看下去。嘴上雖這麼說,但說到底,她可沒有時間浪費在欣賞照片上。

【拍得不錯啊。】她合上筆記本,轉過身,打算將照片遞給身後那位將死之人,讓他在死之前看最後一眼,【照片上的你們還挺......】

噗嚓——

下一秒,她說不出話來了。

岡德霍爾倒在了昆古尼爾的旁邊,喉嚨被長槍的側刃刺穿。他放大的瞳孔中映現着海拉錯愕的神情,滴血的嘴角處竟露出了一絲微笑。

他死了。

沒過多久,伴隨着天坑上方的一縷陽光的灑下,這位曾經的巨人神族的遺體便化作了一道金色的塵埃,向上散去,消散在了人間這片燦爛的溫暖之中......

.......

.......

“結束了嗎?”

看到海拉的手扒上地面,白雪艱難地支起身,用長釘的釘柄支撐住自己的後背,從地上坐了起來。

【嗯,結束了。】

海拉走到她的身旁,單膝跪地,將她的胳膊挽上肩膀,隨後攙扶着她站起來。

“那麼,你有想好之後我們要去哪裡嗎?”

【不知道。】

“這樣啊......”白雪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還有後續的計劃呢.....”

“走吧。”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到哪裡是哪裡,我倒是不介意在這片荒野叢林里風餐露宿,不過半途你可千萬別再變回那個小子,我可沒有義務幫你照顧他。”

【呵呵......那可不一定.....】

兩個人就這樣有說有笑向前走去。在她們的身後,一本黃皮筆記本被擺放在了一塊石頭上。風吹過,筆記本翻開,黑白的照片上,有兩個穿着魔族標準男式軍禮服的男人正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左邊是岡德霍爾,右邊是一個人到中年的魔族大叔。兩個人正掐着坐在他們前面的、穿着魔族標準女式軍禮服的女孩那張漂亮的臉蛋,對着鏡頭哈哈大笑着。

照片的正面上寫着:我們永遠要在一起。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