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學校黎人被人掛着「自閉男」的標籤,只是非常單純的他喜歡一個人獃著而已,不去試圖融入任何圈子,這樣的他自然而然被起這種外號。

不過單純的被掛個外號,黎人完全不在意。

正常人不會給甚至不熟的人起外號,以這個邏輯推理也就是黎人被特殊對待了,其原因來自他有點特殊的家庭情況。

6年前黎人的父親因為一場意外去世,過後他的母親也不知去了何處,只留下了還年幼的黎人和曉。

雙親都不在身邊...明明非常值得同情,但是周圍的大人卻說著各種過分的話。

「聽說他們的母親勾引別人家的丈夫...最後又當小三跑了..」

「好像他們的父親也是因為外遇對象的老公發現然後被殺了...」

「真是可憐,真是過分」

這些大人自稱是他們的遠親,說著過分的話還分搶着他們雙親留下的資產。

最後黎人和曉還被從自己家中趕了出來。來分搶資產的「遠親」也沒人願意收留他們,就像是踢皮球一樣的把他們踢來踢去。

不過還好,他們還有一個親生姐姐,名字叫作黑川早未。事件發生的時候她也才大學畢業,但是沒辦法,早未沒法放着年幼的黎人和曉不管,所以她起早貪黑的拚命賺錢,現如今她一個人支撐着黑川家的全部支出,兩人的學費,生活費,房租費...。

本以為轉學到早未所在的凜真島之後備受謠言折磨的現狀也會緩解,誰知道就跟甩不掉的厄運一樣,謠言緊緊的跟了過來。

對於現在的黎人來說,上學只不過是一個過程,他只想趕緊高中畢業之後就業減輕早未的負擔。

在學校大家明明在同一個空間里,同為「人」的生物,卻要被擅自不合理的分出來個三六九等,自認為高等的人就可以隨便的欺負低等的人,這貌似成為了共識。

儘管不想承認,黎人在心中覺得他們只是一些會說話的猴子而已,所以也懶得去和他們共處,不過他交了幾個能夠談心的朋友,優一就是其中一個,這也成為了他去學校的動力之一。

無法對雪音不管,或許也只是深知沒人願意幫助自己的絕望感而已。

隔天早上6點10分,黎人從自己的床上爬了起來,伸懶腰之後打了個大哈欠走向廁所洗漱,做開始新一天的準備。

「早上好,哥哥,今天自己起來了真了不起。」

已經身穿凜真初中制服的曉站在洗手台的鏡子面前打理自己的髮型。

「今天的你也很可愛,不用那麼認真打理也可以」

雖然說是有些豪華的公寓,但是由於租金問題,房間的面積還是有點小,兩個人生活在這個空間多少還是覺的有點窄。

進門之後就是洗手台,由於曉擋住了洗手台前面,黎人現在進不去廁所。

「哥哥的可愛和大眾的可愛不一樣,所以我很頭疼。」

「別把我說的跟審美有問題一樣啊」

「就算我渾身髒兮兮的,哥哥也會說我可愛吧?」

畢竟是自己的妹妹,不過不管怎麼說渾身髒兮兮的話還是會有些嫌棄。

貌似覺得剛才的髮型不滿意,曉拿起梳子決定再重新整理一下。

「拜託我要漏出來了,所以先讓開一下。」

「真是的」

曉不情願的一邊抱怨一邊給黎人讓開位置。

昨天晚上與雪音道別之後,回家和曉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曉彙報了乙女的現狀,並不是感冒之類身體上的疾病請假,在這一點上真是太好了。

不過請假的原因是讓正常人聽了會覺得「哈?這絕對只是想翹課吧」的類型。

儘管曉一臉正經的說「是因為受到了幽靈作祟」,也只讓黎人有些摸不清頭腦,但是看她的態度並不是說謊,而且有一定的根據。

「明明住在22樓,夜晚窗戶卻會被敲打」「隔天早上起來地上會有腳印」「柜子之類的會突然發出響聲」

類似這樣的根據還有很多,既然曉她本人這麼說,黎人也沒有懷疑。

條件絕望到就算搬家也解決不了,乙女一家都備受幽靈作祟的折磨,該做的努力貌似都做了,結果就是這個樣子,現在乙女的父親出車禍住院,母親也因為精神有些不正常住院,留乙女一個人。

對這樣的乙女,曉決定去陪她一直到事件解決為止,黎人儘管擔心,但是不想阻止曉,所以從明天開始黎人的獨居生活要開始了。

在黎人吃曉準備的早餐的時候,她終於結束了打理髮型的工作,站在玄關換鞋。

今天是他當值日生的日子,黎人跟上站在玄關口送她出門。

「那我走了,哥哥。」

曉背上書包踩了下鞋跟,打開大門。

「嗯,注意不要闖紅燈哦」

「所以說,不要把我當小孩子!」

她就這樣賭氣的踩着腳步出了門,過了沒多久又跑了回來。

「對了,哥哥,不要忘記聯繫零理小姐啊」

「我知道了,要趕不上電車了哦」

對於目前發生在乙女身邊的幽靈作祟,最好的辦法就是請專業的人來處理,包括這一點她們也做過的樣子,不過效果為零。

曉說的零理小姐,全名叫作零理紗,是黎人的小學同學,當初有她能夠看見幽靈的傳聞,以及她曾經給人確實像是能看到的氣氛,兩人商量過後決定打電話聯繫試試。

2

「究竟該如何給一個完全不熟但曾經是同學的人打電話」

聽着偶爾傳來的海浪聲,黎人走在盛櫻大橋上思考着這個問題,對於他來說這個問題的難度或許堪比入學全世界排名第一的大學。

盛櫻大橋是連接盛櫻市商業區和住宅區人工島的海上大橋,聽起來就讓人覺得這是一副相當不錯的美景,不過這一片被叫作「一尺海」的海大概只有一尺深,說是建立在河上的橋或許也沒問題,橋的下方到了暑假也會有孩子下去嬉鬧。

關於黎人如何得到零理同學的電話,要迴轉到黎人送曉出門之後的時間。

昨天兩人商量結束已經是夜晚10點30分,回房間之後也因為困意立刻入睡,那之後就很順利的忘記了這件事情,如果不是今天早上被曉提醒,這件事情就會被丟到腦後了。

小學時候的畢業相冊裡面有記載當時的聯繫方式,所以黎人很順利的得到了零理同學過去的聯繫方式。

沒錯,是「過去的聯繫方式」,就是這種讓人覺得有些困擾的情況,如果打通這個「過去的聯繫方式」會有三種結果。

第一種就是很順利的皆大歡喜的結局,對面是零理同學本人。第二種零理同學早已換了聯繫方式,所以對面是不知名的陌生人。第三種就是聽到聲音動人的姐姐說「對不起,您打的電話是空號」。

儘管有些對不住曉和乙女同學,黎人在心中希望會發生第二種或者第三種情況。其原因是黎人那基本為零的交流能力。

當然不是說他沒法跟人好好說話,只不過該如何跟「一個完全不熟但曾經是同學的人」詢問「你能看見幽靈嗎」這種問題。

說來好笑,這就是目前困擾黎人的問題,那個對他來說堪比入學世界一流大學的問題。

說到電話,今天早上出門之前黎人用他的手機撥打了他給雪音的那塊手錶的號碼。

「喂?鄙人叫作黑川黎人,是昨日拜訪貴府的那個男生,請問是雪音小姐嗎?」

「是的..」

畢竟是第一次和不太熟的女生打電話,黎人故意用着複雜的電話用語和雪音說話,電話那一邊傳來雪音的聲音有點緊張,所以黎人覺得有趣,就繼續用這種說法。

「鄙人昨日有些失禮,真的十分不好意思」

「...」

這之後隨便聊了幾句最後說了「我今天放學之後會買鐵鏈鉗再次拜訪」結束了通話。

不論黎人怎麼思考,像樣的答案都沒有在腦中組織起來,就這樣走過了盛櫻大橋,到了商業區。

盛櫻市比起凜真島的其他城市總有種遜色的感覺,就像是附贈的產物一樣,類似超市買大瓶飲料會送個小杯子的感覺,所以商業區也沒有很大,過橋之後走沒多久到了百貨中心右轉就是盛櫻車站,時間不到2分鐘。

就算是這樣附贈的小市也有一堆人早起擠電車,看着這幅景色不禁讓人想要嘆氣。

如果要是能和女高中生或者大學生姐姐擠在一起也就算了,黎人凈是和上班族的大叔以及同為男子高中生的人擠在一起,在這方面自己真是沒有福氣。

經過了古之井站和千坡站,電車上的上班族大叔也少了很多,車內的空間也稍微空蕩了一些。一直站到現在的黎人找了一個靠近後門的座位坐下,按摩他那可憐的小腿。

就在千坡站停車一段時間,電車門馬上就要關上的時候,突然衝進來一位少女。

就像是夜晚的黑貓受到了驚嚇,咻的逃開一樣,少女也是咻的一下就竄進了車廂,基本是她衝進來之後電車門就關上了的這種速度感。

「哈....哈....趕上了...」

少女一邊大量的吸入空氣,一邊慶幸着幸運女神的眷顧,不過幸運女神也只能眷顧讓她趕上了電車,在其他方面沒有辦法。

汗水打濕了她那可愛的黑色短髮,頭上的髮夾也馬上就要掉下來的樣子,身上穿的凜真初中制服也能明顯的看到被汗水打濕的痕迹。這種程度到了學校估計會成為被議論的對象。

電車才不管少女的死活,緩緩的開始移動,無奈少女跑到了後面人少的車廂坐下。

看着這樣的少女,黎人在心中為她祈禱。

3

距離上課鈴響起還剩10分鐘,黎人悠哉的走進教室。

教室中理所當然的只有黎人的座位還是空的,他把書包隨便的扔在椅子上轉身出了教室。

雖然說是只有10分鐘,但是要發獃度過這段時間還是有些漫長,而且教室內太過於吵鬧,不適合思考重要的事情。

他並不是漫無目的在走廊上閑逛,他前往的目的地是學校的圖書館,在這個世界上公認是安靜的場所。

而且在那裡他可以見到愛書少女,黎人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白石響。

留着黑長發戴着眼鏡,就算是這種大熱天也會把自己打扮的嚴嚴實實的討厭露出少女。

黎人對她的印象就是除了在學校進行課程之外的時間她都在讀書,所以說她是病態的愛書少女完全不過分。

而且她甚至可以一邊吃午餐一邊讀書,當然這種程度誰都可以做到,不過她有點特殊。

「我說,白石...」

「別影響我讀書,走開」

在黎人跟她搭話的瞬間,她就用完全不避諱的厭惡態度讓黎人走開,這是一如既往的展開,但是黎人卻完全不讀氣氛的繼續和她搭話。

「我說白石,跟陌生人打電話有什麼訣竅嗎?」

儘管她完全就是覺得黎人很煩人,巴不得他趕緊走開的態度,還是會聽黎人講述各種話題,認真思考加以回復。而且她在進行着這些操作的同時還會以差不多10秒一頁的速度看書,這也是說她特殊的原因。

這樣不可思議的女生吸引了黎人的興趣,不去試圖融入群體,在這一點她和黎人一樣。

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黎人知道了白石並不是完全的沉溺在自己的世界,所以之後就時不時來找她玩。

學校的圖書館是她經常在的地方,基本只要是不上課的時候,或者體育課她都會在這裡。

因為自己思考不出答案的黎人決定向這樣的白石求助。

「有哦」

白石沒有從在看的書上移開視線,維持着高速翻頁的看書速度,用着沒有精神的聲音回答黎人的問題。

「讓我聽一下你的觀點吧」

「不打電話」

「說的有道理」

如果能消除問題的話,這世界也不存在煩惱了,這樣想的黎人伸了個懶腰癱在桌子上,側着臉看放在白石疊在一旁的書,乍一看有6本左右。

「那些是今天早上已經看完的嗎?」

「是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6點」

「你果然好厲害啊...」

聽着黎人的吹捧,白石沒作任何反應,只是默默的繼續看書。

「你上次不是說要去買彩票嗎?中了嗎?」

這是之前黎人來找白石聊天時候的話題,「如果買彩票的話,買什麼樣的更容易中獎」,黎人恬不知恥的來詢問白石這種問題。

面對這樣詢問的白石,黎人只是用手比了個五的手勢,白石瞥了一眼繼續看書。

「50000日元?」

「50日元」

一瞬間白石沒忍住的笑了出聲。

「某種意義上來說你也是很厲害。」

「哈哈...」

4

為了節省空間,凜真學校的食堂高中和初中的共用的,所以如果要去食堂要先出教學樓,既然要出教學樓就要在玄關處換室外鞋。

今天的曉是值日生,沒有太充分的時間準備便當,所以要去吃食堂的黎人打開他自己的鞋櫃的時候,在裡面發現了一張紙條。

紙的款式是看起來女孩子會用的可愛款式,紙條上面寫着「午休來屋頂一趟,我有話要跟你說」,事實上就是女生寫的,下面的著名寫着摺紙又美。

這是會讓每個男生都心動不已的場景,「叫到屋頂上莫非是告白!」這種發展,說到摺紙又美在凜真高中沒人不認識,精緻的五官,不做作的淡妝,柔順長發,可愛的空氣劉海,一直追潮流的打扮,渾身上下都是勉強不犯校規的小心思。

和名叫白石響的少女完全相反的她被公認為凜真高中的校花,曾經一年級學園祭的選美比賽她也取得了冠軍,不認識她的人或許會認為她是藝人,模特之類的職業。

兩個月前黎人班級發生的欺凌事件,受害人的名字叫作花澤宵,忍受不了的她最終選擇了轉學,其幕後黑手帶動氣氛流向的人就是摺紙又美。

在班級裡面,難免兩人會有對上視線的時候,黎人能感受到她對自己抱有類似厭惡之類的感情,所以對於摺紙寫來的紙條,黎人完全高興不起來。

但是如果無視作為校花的摺紙,這之後不知會怎樣,所以黎人無奈只能赴約。

打開屋頂的門,一陣涼爽的海風吹在臉上,讓黎人無比舒適,儘管是討厭海風的他,在這種炎熱的天氣也無法拒絕這種感覺。

如果在這裡吃午餐將會無比舒適吧,但是很遺憾平常屋頂的門是鎖起來的,不知為何摺紙有屋頂備用鑰匙的樣子。

看着在這裡吃飯的摺紙,黎人不禁心生嫉妒。

「慢死了」

注意到黎人來屋頂的摺紙用着一點都不可愛的不厭煩態度跟他抱怨。

「所以找我有什麼事?告白?」

完全不變剛才的態度,摺紙用厭惡的眼神瞪了過來。

「噁心,給我去死。」

要是說沒有任何期待是不可能的,男生就是這種愚蠢的生物,嘴上說著高興不起來但內心依舊會留有一些期待。

黎人輕微的嘆了一口氣。

「所以說有什麼事?」

摺紙無視了黎人說的話,低頭開始操作手機,過了沒多久,她起身靠近,把手機屏幕對準黎人。

「這個女人的電話給我」

在手機屏幕上的是一張照片,是身穿凜真高中制服的花澤宵,因為欺凌時間而轉學的花澤宵。或許是因為她轉學前是自己的同桌,所以摺紙認為黎人會有她的聯繫方式,不過很遺憾。

「我沒有花澤同學的電話」

「哈?」

摺紙發出就像是覺得無法理解而發出的質疑聲,下一瞬間貌似是意識到了什麼。

「真是沒用」

說完摺紙就轉身坐回鋪在地上的野餐布上,對着黎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既然她本人都這麼說了,那沒有理由不遵守,將怒火咽下,黎人打開屋頂的門下了樓,在下樓的時候和一位男學生擦肩而過,黎人無視那個男學生意味深長的嘲笑,走向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