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困境神川公子不怒反喜,尋常方式難以破除的無形障壁擋在身前,神川公子不再猶豫拔劍出鞘,劍光奪目劍吟如龍。

細長銳利的黑葦劍在神川公子手中散發出與尺寸不符的驚人魄力,曾輕易擊敗文青龍的“天下第一劍”,自神川鎮一戰以來終於再度出手。

“刷!”

劍刃破空之聲一瞬壓過震耳樂聲,神川公子對身前空間連揮數劍,看似憑空起舞毫無意義,而隨後他徑直衝向機關人偶時一路暢通無阻——剛剛他已將眾多大俠都無從下手的無形障壁全部以劍氣切開。

神川公子浩瀚無窮的內力通過劍刃化為比無形障壁更為強悍的無形之劍,劍光閃爍劍氣縱橫,一口氣便將周遭數部機關人偶紛紛砍得七零八落,而後不等仙人所操控的無形障壁再度成型,神川公子已將這一層的機關人們全數擊敗沖向了第五層。

神川公子連破四層阻礙勢不可擋,當他踏入月墜登仙閣的第五層,頂樓仙人所奏之樂曲風又變,高昂樂聲順着構造特殊的樑柱傳入閣樓第五層透過地面和頂層傳出,雖是一人奏響之曲卻比數百人一同吹奏的禮堂之曲還要令人感到盛大。

月墜登仙閣第五層金碧輝煌,整層樓都泛着閃閃金光,鋪在地上的並非黃金而是別的奇特金屬,在這特別的環境影響之下仙人樂聲穿透力比第三層時更要強上數倍,連內力深厚的神川公子都險些被這禮樂聲震得失去意識。

無口無耳的機關人縱使在這種環境音下也不受影響,它們依舊步調整齊一致的向神川公子展開進攻,而神川公子卻干擾太大難以隨心所以揮劍,幾度險被機關人們擊中,隨着呆在第五層的時間越來越長神川公子感到自己大腦意識正漸漸模糊,若再拖下去就要沉淪於樂曲聲中陷入昏迷。

“關於此地傳聞果真並非虛妄...若是我還以平時那副弔兒郎當的態度來闖閣,恐怕現在已經完蛋了。”

神川公子平日里的發言行事過於誇張大膽以至於江湖中人都當他天性便目中無人,但實際他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若非他靠着之前調查已有心理準備,這第五層的音波絕對能打他個措手不及。

“光現在這樣也還不夠,得更加...更加認真了啊。”

神川公子此念一出隨即運轉內功化解音波壓力,同時摒棄雜念重新擺好架勢,再舞動長劍斬向機關人偶,其攻勢之迅更盛剛才。

守在月墜登仙閣下方的幾人只聽得閣樓中傳出的打鬥聲突然加快,接着和樂曲聲一同停止,戰鬥結束,透過紫紗依稀可見一道人影飛速衝上閣樓第六層。

“第五層也被突破了,這才兩刻鐘不到...”

木天茶看着神川公子到了第五層依然勢頭不減已經震驚得目瞪口呆,旁邊那兩個江湖人也小聲交頭接耳表達驚嘆之意,唯有餘光依然不動神色。

神川公子已達月墜仙閣第六層,而木天茶這個或許是世上最了解月墜登仙閣的人,對第六層的狀況卻是一無所知。

自從木天茶來到這裡的五年內還沒任何一個人抵達過月墜登仙閣的第六層,他也沒見過任何一個見過第六層真實情況的人。但江湖傳聞當年月墜登仙閣剛出現時,現如今武林第一組織梧桐會的頭號人物“梧桐皇”曾前來挑戰月墜登仙閣,當時他也像今日的神川公子這樣暢通無阻的連續突破五層阻礙,可最終還是遺憾的倒在了第六層。

梧桐皇在月墜登仙閣出現后不久就正好進入長期閉關修行狀況,十年來在江湖中走動的時間屈指可數,據說他如此執着尋求突破就是在為將來再度挑戰月墜登仙閣做準備。

但這畢竟只是傳聞,實際梧桐皇從未正式說過自己有和月墜登仙閣扯上關係,但除了這個傳聞之外木天茶就再也沒聽說過有人成功抵達第六層。

月墜登仙閣第六層究竟是什麼樣子,天下間或許只有神川公子一人知曉。

“這是...”

忽而有悠揚歌聲從仙閣之上傳來,和之前不同,這次響起的不再只是樂器之音,而是人或者說仙人吟唱的歌謠。

“是仙人在唱歌?”

女性歌聲婉轉動聽,乍聽之下便給人耳目一新之感,而越聽越能感覺到其中魅力令人陶醉,歌聲中的音調曲調均和尋常曲子大不相同,不像人間之物,只應天上才有。

這歌聲和剛剛那些傳入耳中便瞬間令聽者精神受到震撼甚至直接昏迷的樂曲不同,毫無武功基礎的木天茶和兩個武人在空地上聽者也毫無不適反應,然而餘光卻一聽曲子頓時面色凝重,她懷中的貓兒也開始不安的扭動身體。

“怎麼回事,好累...”

這次神川公子遲遲未能突破樓層,隨着歌聲不停演唱兩個江湖人士漸漸感到身體格外疲憊。

月墜登仙閣外的人雖然也能聽到樓內傳出的聲音但所承受的壓力和內部天差地遠,這二人多少有些內功修為剛剛那些音波都能抵擋下來,但這次的歌聲卻在無形之中便讓他們精疲力竭。

“哈啊,哈啊。”

不一會這兩個人高馬大的精壯漢子便一同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連話都快說不出來,宛如才做了一整晚的劇烈運動一樣。

木天茶眼看着那兩人面色越來越差面露擔憂之情,餘光低聲說道:“不用擔心,他們不會有事的,頂多會累到動不了。”

“那,那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樓里的人如果想我們死,這兩個人早就衰竭而亡了。”

餘光首次在木天茶麵前面露憂色,歌聲依舊不歇,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轉眼已有一刻鐘。

“再拖下去耗在第六層的時間都快比前面五層加起來還長了啊。”

一刻鐘內閣內歌聲始終氣息平穩優美動聽,木天茶急於想知道結果緊張得渾身冒汗,那兩個早已累趴在地上的江湖人也因為想要見證最終的“勝負”靠意志力強撐着始終沒累暈過去。

皓月當空,神川奔流。

歌聲中止,勝負已分。

“結束了。”

又過了不知多久,閣內歌聲終於平息,餘光說出這句話臉上的擔憂之情仍未消除,她懷裡的橘貓立即趁餘光心不在焉跳到地上昂首望向樓閣頂端。

月墜登仙閣第六層已離地太遠,在厚紗遮掩下地上的人們難以看清其中具體狀況,於是眾人都轉為盯着樓閣的大門,若是神川公子敗北,那他馬上就會和之前的其他挑戰者一樣被樓閣的主人丟出來。

“...”

大門遲遲沒有打開,貓兒伸展懶腰,餘光舒展眉頭。

月墜登仙閣中,神川公子正邁步踏入第七層——成為世上第一個登頂月墜登仙閣的挑戰者。

“姑娘你的月墜登仙閣真是名不虛傳...我是應該叫你姑娘還是仙人,仙女?”

“這裡叫月墜登仙閣,但我不是仙人。”

神川公子將利劍收入鞘中,在他身前一位身着紫色衣裙的美麗女性正坐在一張布滿各種按鍵機關的桌案前等待着他。

月墜登仙閣的第七層正是這位紫衣美人的住處,四周牆上懸掛着各種樂器,角落裡擺放着各式書籍雜物,花壇順着牆邊擺放其中栽種着一些神川公子從未見過的珍奇植物,而正坐在房間中央的紫衣女性則比以上全部更要光彩照人,她的衣裳做工精細正和神川公子特意準備的紫衣恰當對應,她的容貌更比佩戴在她身上的晶瑩珠寶更要美麗萬倍,神川公子就連在畫卷中都從未見過如此精緻迷人的面龐。

碧瞳美人凝望着神川公子立起身軀,豐滿誘人的身段襯托出成熟優雅氣質,她神態間透露出難以抑制的欣喜之情,嘴角微微上揚顯然為終於有成功登頂之人感到高興,但她並未主動開口向神川公子搭話只是一直看着神川公子。

於是神川公子重新調整站姿好讓自己更加“風流倜儻”同時問道:“那我可否請教姑娘芳名。”

“我的名字...月瑟璃。應該是這個名字,就用這個名字來稱呼我吧。”

月瑟璃在提起自己的姓名時語氣略顯遲疑,不過比起自己她現在更在意身前的男子。

“你剛剛是說過你叫神川?那不是江河的名字嗎。”

“怎麼說呢,因為這條江流對我來說還蠻有意義的...稱呼只是個代號,你我應該都這麼想,比起那些事——月瑟璃閣主,你的這棟建築真是厲害啊,特別是最後那兩層,我差點就沒機會見到你這樣的美人了。”

“是嗎,但你根本沒有受傷。”

月瑟璃說著視線上下打量神川公子,正如她所說此時神川公子仍和剛入閣時一樣毫髮無損,就連身上衣服都沒半點破損完全看不出有苦戰過的跡象。

神川公子用手托住下巴苦笑着:“話不能這麼說,比起會對我造成實際傷害的機關人偶,月瑟璃閣主你演奏的那些樂曲才是真正的難關,如果我沒頂住你這六首風格不同的曲子,用不着機關人動手我就已經輸了。我想單論內力的深厚程度你應該在我之上,就算是第六層你也還是有所保留,若你拿出全力我現在恐怕還被困在樓下。”

“你已經到了這裡,着就足夠證明你的能力了。神川,這麼長時間來除了你只有一個人到過第六層,只有你完成了挑戰到了這裡,你也將會是世上唯一一個完成挑戰的人。”

月瑟璃的語氣異常溫柔,就像是新婚的妻子在對丈夫傾述愛意一般,神川公子意識到她的熱情有些過頭但還是不動聲色的接着問道:“那這些年你一直是一個人呆在這嗎。樓里的那些機關人偶,還有能傳遞聲音到特定樓層並進行增強的那些機關也都是你一個人設計的?”

“你很好奇發生過什麼對嗎,那我就馬上告訴你。因為你已經到了這我就該告訴你一切。”

月瑟璃舉手示意神川公子來到桌案旁和她一同坐下,神川公子恭敬不如從命和她分別坐在桌子兩端,一湊近她神川公子立即感到幽香撲鼻而來,月瑟璃身上細膩純白肌膚前凸后翹身段也都看得一清二楚——她雖被世人稱作仙人,但從頭到尾無處不激起人的“世俗之欲”。

久居高樓的月瑟璃對自己特殊的情況並無自覺,她不在意神川公子的視線正看向何處,遵照對方的意思開始一邊回憶一邊講述過往之事。

數十年前,武林中出了個千載難逢的“魔教”,教主“荊瀧大人”以真龍自居,自比武林天子,吸納各路邪魔外道危害天下,令龍生教之名世人皆知。

後來龍生教因惹得民不聊生怨聲哀道,終被武林盟主高飛沖率領各派高手在朝廷協助下一舉擊潰。荊瀧大人斃命於高飛沖手中,龍生教就此土崩瓦解,只剩下一些殘部四處逃竄難成氣候。

然而世人大多都不知道,荊瀧大人還有一個曾經位列龍生教大長老的師兄,其功夫不在師弟之下,只因師兄弟意見不合,師兄不願進一步激化矛盾和師弟兵刃相向便主動離開了龍生教不再插手教中事務,結果武林群雄圍攻龍生教基地時他並未來得及趕去幫忙,否則那一戰勝負還要重新商榷。

在月墜登仙閣附近城鎮里的那些人所提到的過去曾居住在這一帶的窮酸老書生,實際就是龍生教的大長老,龍生教覆滅前他便已幾乎不再和師弟來往,待到龍生教覆滅他更是從此隱姓埋名,加上他原本就不常拋頭露面,以至於偌大武林沒一人識破他的身份。

大長老對過去龍生教一事長年耿耿於懷,到不是想要替師弟報仇,只是感慨師弟利欲熏心未能將一身武藝發揚光大反為自己招來滅頂之災,自隱居在此之後大長老便潛心修鍊武藝,並同時閱讀有關音律機關之類書籍增長見聞,數年之後他感到自己學識武藝均不同於往日,但他的身體卻因當年和師弟練功時急於求成已經落下病根,正一日不如一日。

大長老心想自己恐怕再無多少活頭,正好有一日他遇到了父母皆因江湖恩怨被殺的月瑟璃便收她為徒,將自己畢生所學毫無保留傳授給她。

在人生最後的時間裡大長老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他想建造一座特別的建築物,用和師弟不同的方式展示他一生積累而成的結晶,他找到過去龍生會秘密建造的倉庫從裡面取出建造樓閣所需材料運到山中,和月瑟璃一起花了數年時間將月墜登仙閣鑄造完畢,然後特意在閣樓外鋪上閃亮晶體成功引來了各路挑戰者。

“師傅在月墜登仙閣建成一年後就去世了,他在死前把畢生內力傳授於我,讓我代替他守閣直到有人來到第七層。還有,這些栽在盆子里的草是師傅他在死前第三年才找到的奇珍‘月羅草’,它能消除師傅和我所修鍊的內功帶來的副作用,同時也能清新祛毒,可惜師傅知道有這種草存在的時候太晚了,我平時基本就靠吃這種草生活,現在已經能將師傅傳給我的內力運用自如。有時我也會趁人不注意去樓外面方便下和清洗身體,但都不會離開這棟樓太遠...當今城鎮究竟是什麼樣我是一無所知。”

月瑟璃之所以如此強悍主要是靠從龍生教大長老傳承而來的功力,荊瀧大人和高飛沖乃是當時武林公認的天下第一第二,若大長老的功夫真和他們二人相當還比他們多活了十幾年,當今武林無人能闖過他老人家親自建造的望月登仙閣才理所當然。

“原來如此,那你真是辛苦了。”

神川公子對長久以來都被困在月墜登仙閣里的月瑟璃表達同情,月瑟璃則搖頭道:“這沒什麼,我住在這裡並無怨言,比起和那些只知打打殺殺的江湖中人扯上麻煩,不如在這裡清凈生活。師傅他死後我把他葬在這月墜登仙閣之下,今夜他在九泉之下見到有人終於成功登頂一定十分欣慰。”

“雖然我無緣和他老人家見面,但他留下的‘結晶’着實令我佩服,不管是月墜登仙閣還是月瑟璃你都可以說是絕世無雙。這幾個月來我見到的各種奇珍異寶和漂亮的大家閨秀都不少,但跟你們完全不能相比。”

“謝謝。”

月瑟璃收下神川公子的稱讚雙目微眯笑容綻放,她雙頰白玉肌膚泛起紅暈,修長睫毛勾動青絲萬千,一顰一笑便讓神川公子內心波動比剛剛闖閣時還要劇烈。

“啊哈哈。我只是說了我想說的。對了,我有東西要交給你。”

月瑟璃緩緩挪動身影湊近桌子臉頰胸脯都離神川公子越來越近,美人當前神川公子本就因闖關成功而格外歡喜的內心已飄飄欲仙,不過他並未因此忘記之前的承諾。

“這是一個叫木天茶的人讓我交給你的,你應該知道他。他已經連續來闖閣四五年了,為的就是能見你一面。”

“嗯?哦,對,我知道他。”

月瑟璃從神川公子接過寫着木天茶肺腑之言的書信,打開書頁瞟了眼就將它丟到一旁。

“你看完了?”

“嗯,他寫的東西和我猜的差不多。”

“雖然我大概也猜得到他寫了什麼。那你有什麼想讓我告訴他的嗎,我來之前答應他要幫他給你傳話,再把你的回復帶給他。”

“為什麼要答應他這些。你去找他問了我的事嗎,靠你的本事,就算吃了一次虧第二次也能順利見到我吧?”

“我覺得比起失敗我寧願順便幫別人個小忙。月瑟璃你就沒一句話想對他說的嗎?”

“沒有,我不在乎他。”

月瑟璃的回復果斷無比,一看她這態度神川公子便明白木天茶想靠恆心打動“仙女”的計劃可以說是一敗塗地。

“多少說兩句吧?好歹他這麼多年都在努力,就當是安慰下他。”

“他這種根本沒希望登頂的人還每天都來挑戰只是在浪費我和他的時間,要不是最近幾年很長時間才會有個正經的挑戰者來,我都懶得給他開門。”

月瑟璃在評價木天茶時的語氣和她跟神川公子交談時的語氣截然不同,

“師傅讓我守在這裡等到有成功登頂的挑戰者出現,除了能登上頂層的那個人,世上其他人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換言之,便是現在世上唯有神川公子一人在月瑟璃眼中格外特殊。

“我會把這些話都告訴木天茶的,那現在我已經達成你師傅的願望了,你打算怎麼辦?繼續等下個挑戰者嗎,還是離開這裡,如果你打算走的話,我們正好可以同行。”

“師傅沒告訴我,但我已經想好了,如果有人真有本事闖過前六層的關卡那就證明那人一定是值得我託付一生的人,這閣內的東西他想用都可以隨意使用,我將來要何去何從,也都由那人決定。”

“啊這...”

聽完月瑟璃這近乎“以身相許”的發言讓神川公子頓時表情僵硬雙手也不止如何擺放,雖然廣為流傳的江湖傳聞中常常提及抵達月墜登仙閣的頂層就能成為閣主,但他並未想過會在這裡“收穫”這麼一個無論武藝容貌都無可挑剔的隨從——客觀來說,月瑟璃的容貌身材的確都比神川公子已有的隨從餘光都要更加艷麗迷人。

“喵嗚~”

月墜登仙閣外神川公子所養的貓兒忽然發出叫春的聲音,餘光見狀上前將貓兒抱起,同時感到閣樓上傳來奇妙氣息眉頭一皺。

“那,你就...”

“但我剛剛在看到你之後改變了主意。”

“啊?”

神川公子內心驚訝緊張的同時暗含興奮,他剛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想好了該怎麼回復,月瑟璃忽然話鋒一轉。

“神川,我不想再和更多人扯上關係,世上總有些壞人整天都想着如何勾心鬥角,江湖裡的衝突只會讓人空留遺憾,今後我會關閉月墜登仙閣的大門,你就陪我一起在這裡生活吧,以我們的武藝,不管是什麼人來鬧事都絕不是我們的對手。我...想和你在一起,”

“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