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該走了”

“瘋了,瘋了”

葉竹笙理了理翻在裡面的領子,費力地將顯眼的長發紮起

“外面全都是喪屍,都瘋了”

曉津津有味地看着尚有十六分二十秒結束的循環電影,嗤笑着吃着薯片

“全都死了,都死了”

“曉,走了”葉竹笙搖着頭,把巨大落地窗的黑色窗帘拉開,“下班車就要開走了”

“哈哈哈哈,好好笑哦”曉大笑着,把胳膊架在沙發的靠背上,以一個怪異的姿勢躍起,翻了過去,躍動着站穩身子

葉竹笙抬起手,從戒指上散發出布丁般森藍色的幽光——藉此整理了收納“記得系好領帶”

“可惡,現在只能呆在這裡了,都不要出......”

曉踮着腳尖,旋轉着抓住架子上的制服外套,順手將叼在嘴裡的遙控器拋到了沙發上

戒指的光逐漸黯淡,戴着戒指的纖細手指,將掛在門邊的鑰匙勾在蒼白指節的灰色褶皺里:“再不走我就把你鎖在家裡”

“急什麼”曉穿上鞋,倉促地拽來黑白色條紋的領帶,掛在沾了油漬的領子上

葉竹笙看着跌跌撞撞衝出房門的曉,搖了搖頭,略微有些卡頓地鎖上了門:“那根領帶是我的”

曉皺了皺眉,拂掉百褶縫隙里的薯片的渣滓:“別在意啦,反正也不是只有一條”

“嗚哇!外面全都是喪屍呢”曉說著,笑着

“現在是七點四十五”葉竹笙掏出手機,“還有二十多分鐘”

葉竹笙抬眼望了望身前。

那些被眼角的烏雲所籠罩,大口呼吸着的存在正漫無目的地遊盪着

曉抬眼看向自己的劉海,輕抬起頭,把兩塊微微鼓起的頭髮按下去:“嗯,沒有問題”

腦內回蕩着兩人微弱異常的腳步,整理得一無所長的腦海里,人影閃爍,葉竹笙便從那洪流之中尋找着缺少的靈魂的所在

緊貼着鋼化薄膜的指肚、時刻鎖定着手機屏幕的視線,同平時一樣貼在葉竹笙身上的曉,在漫無邊際的幻象里搜尋着渴求的信息

不時從粘成一團的人糊里望見些書本的痕迹,只是稍縱即逝地心情被教輔材料抹去

用食指的第二個指節揉了揉眼睛,潤濕着被冷氣撫摸至表層脫水的眼球

大口打着哈欠,嘆了嘆氣。

“曉自然是不會多想的”轟鳴的鋼鐵巨蛇在身前趨於靜止,人流從他肩側湧出,“她就是這樣的性格”葉竹笙想到“也就只有我這種人會在意這種莫名其妙事情了吧”

葉竹笙拉着曉的手,擠進車廂內部

曉理着沒有來得及梳的頭髮,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上車前重疊在一起的兩個人的嘆息,但又覺得沒什麼意思,便又拿出了手機

葉竹笙瞟着曉的手機,卻被無趣之物驅趕,縮回了視線

只在虛構的繭外徘徊着的小貓也覺得無事可做了,將那機器放進了裙側的口袋裡

“沒意思”

“確實”

“晚上吃什麼”

“不知道”

“那就酸菜魚吧”充滿腐臭的車廂的氣流,追逐着閃爍的地下的幽光

曉發獃似的盯着陰冷的白色燈條:“嗯”

被時間模糊的人流,毫不留情地撕裂視線

泄洪一般淌過斑馬線,咒罵著遵循那牽引,直至血色的大門為他們關閉

汽笛回蕩在每一具屍體的腦神經里,像是石沉大海,輕拂落下肩頭,踩在眾人腳下

“堵車了啊”匿冥俯視着樓下的狼藉,手臂交叉着伸過頭頂,伸了個懶腰

他扶着窗邊的桌子坐下,後仰着攤在椅子上,藉著手心的薄汗,粘起桌上的相片,撓着頭將那照片舉至面前

餘光里是雕花精細的天花板,和沒啥存在意義的水晶吊燈

他長出了口氣,任由那相片飄落,粘在他的臉上

長久放空的神經被突兀的輪胎摩擦聲喚回,猛地從紅木的椅子上坐起:“好累啊”

“挺直胸膛什麼的”他苦笑着,抓着自己的紅色的頭髮:“那個孩子要怎麼辦才好”

手心的溝壑已癒合九分,不知是否還會生痛,至於這樣的傷口還要再出現幾次,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先把我們可愛的三無少年葉竹笙看好吧”

“至於那個畜生”匿冥回憶着那天所見到的,那怪異的粒子:“我慢慢和他算”

從大廈頂層直接通道的電梯,縫隙里一次次閃過的光,落在匿冥沉思的臉上

“現在先去醫院吧”

雖然想直接傳送過去,但思考之後還是決定坐車去,從金色的粒子里翻出落了灰的車鑰匙,順着停車場的回聲尋找着他父親留下的車

“說起來,上周才考完駕照啊”匿冥踩着盡量不發出聲音的腳步,踱至車門旁,“不管了”

“XX導航為您播報,現在是京城時間2023年7月24日上午10點25分”

只是愣了一小會早,就已經過了早高峰了啊,匿冥想着,發動了汽車

“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匿冥回憶着時間,發覺自己已經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沒有見過那個朋友了,“算了,到了醫院再說吧”

“說起來”熟練地打着方向

“算了,到了地方再說吧”

“今天筆記好多啊”“還好沒留作業”“油鋸人第二季你看了嗎?”“看了看了!”“太爽了,電......”

輕輕地點在純白色的紙面上,夾在葉竹笙雙指中央的筆

聚集在一起的銀絲從少年的肩頭滑落,掛在頸旁

“做什麼呢”曉貼了過來,悄無聲息地,彎着腰看着

什麼都沒有

“我想試着寫點東西出來”

曉輕笑着直起身子來,輕盈地轉身,就勢依靠在桌角:“你不是封筆了嗎”

葉竹笙沒做回應,只是側向身側,任由飄搖的創作欲在初夏的光的粒子里消散

“說的是啊“葉竹笙笑了,又在嘆息般的一聲鼻息之後恢復了平靜。

回憶里的那根弦終究是斷了

“快上課了,課前準備做好”

充當背景的課代表的聲音依舊刺耳

“不管了”

匿冥這樣想着,反正那傢伙已經出院了,他也不用再擔心些什麼:“她沒什麼其他的事情吧”

“嗯,下午去住處那找她就行”

“行”匿冥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那好,謝謝大夫”

正轉身要走,餘光里瞥見那支躺在病床邊上的鋼筆

“這麼重要的東西……”匿冥拾起那支筆,收進了大衣的口袋裡

收拾了皺掉的衣服,帶着些許疑問跨進清冷的廊道

空氣中混雜着揮發的酒精,渾濁地包裹着一些葯的刺鼻,抓着那些從腦內逃脫的精神,一併按進匿冥的腦海

不知道低頭想着些什麼的紅髮少年,在幾乎是純白的走廊里走着

從肩膀處傳來一陣悶響

“啊對不起對不起”沒來得及顧及肩膀的疼痛,只是匆忙地轉身道歉

“啊,我沒事…誒?”

匿冥的眼裡突兀地現出些驚喜,這才讓他抬起頭:“恆?”

“好巧啊[音符]”灰發的少女探出身子,在僅僅相隔幾公分的位置,抬眼端詳着眼前的少年,“半年不見,你小子變化這麼大啊[heart ]”

匿冥的嘴角抽了抽,咬牙切齒道:“你倒是一點也沒變啊”

少女抬起手,輕按在匿冥胸口,將自己從他身邊推開,冷笑道“哼,‘恆是永遠的十六歲美少女’,你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你能普通地說出這種怪話的這點最讓人惱火啊”

“你別急啊”少女打了個響指

少女的腳邊忽然現出些灰色的粒子,那些灰色的色塊翻轉着顯現,短暫停留後又翻轉着現出與先前並不相同的畫面后消失,嶄新的灰色色塊又不斷地在消失的色塊上方顯現

灰色色塊的部分則組成了一個將少女整個人圍起來的環帶,以時刻重組着的姿態向上延伸着,環帶所過之處皆被替換成另一幅模樣

整個過程持續了兩秒,環帶在少女的頭頂收束,變為最後的一個色塊,翻轉着消失,而鏡頭再對焦到少女身上時,少女已經變成了少年

謂之為“恆”的少年轉身邁向匿冥身前,徑直向身前走去“別在走廊里聊了,來我辦公室吧”

匿冥嘆了口氣:

“你個實習醫生怎麼會有辦公室啊”

“對不起”

“一般的疾病我們都可以在這裡給你解決”裰着零星蛇鱗的臉埋在兜帽的陰影里,只能看見那張缺了兩根蛇牙的口:“但你的病,我幫不了……”

“求您了,我找遍了京城的醫院,除了您我……

“誒↑”鱗緩緩開口,從身後的貨架里拿下一個閃爍着不明輝光的小瓶:“不過我們倒也不是無計可施”

“只是......”鱗將那瓶子輕輕地敲在櫃檯上

“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活!要我做什麼都行,我,我的肺,我的腎,你——您,您拿一......”

幾不可聞的冷笑在兜帽的陰影里回蕩,鱗突然地握緊了那個小瓶,慢悠悠地說道:“我 不 要 錢”

“那......那......“

“我的意思是,這葯的藥性我們還沒試過”鱗笑着,將手展開,瓶上倒映着那垂死之人的臉,漆黑而扭曲,“要是把您吃死了,有損我們的聲譽”

那人突然像是抓住了希望似的:“哈哈,不試怎麼知,知道死不死人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您 說 的 是”鱗大笑起來,顛了顛手裡的“葯”,將其遞至櫃檯外:“這葯可有點烈,也放了有段時間了”

那人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野獸般的力氣,瘋了似的跳起,抓住了鱗手心的葯,尖銳而細長的指甲劃破了鱗的手心

鱗卻猛地抓住了那百十來克的小瓶:“您可要,儘快喝啊”

那鬼怪般的手爪在鱗鬆勁的瞬間便將那小瓶籠至身前

“好,好,謝謝大夫,謝謝大夫!”那人便像是瘋了一般,踉蹌着向門口走去,不顧一切地拔開那脆弱的木塞,把那閃爍着輝光的黑色液體灌進自己嘴裡

“哈,哈哈哈哈!”聲嘶力竭的笑聲從門外響起

鱗抬手拉起兜帽的上沿,把身子探出櫃檯,眉眼間儘是笑意

“我好了!我好了!!!”

似乎是有什麼液體迸發而出,濺在了地上

“唔......“

“唔!”

“yueeeEEEEEEEEEEEEE”

劇烈的嘔吐聲夾着些柔軟的固體跌落在水泊中的奇妙聲響

那人搖晃着站直身子,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跡

“果然舒服多了”

他容光煥發地站立在地面那不可名狀之物旁

“我就知道,地下醫生肯定能治”

“哈哈哈”

祂爽朗的笑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

“三”

鱗的聲音突兀地從診室里傳出

“貳”

“壹”

血肉攪動的悶響中,他的半張臉突兀地炸開,從創口裡生出些蠕動的血肉,頂着他的眼球不受控制地增生着

“啊—”

慘叫在聲帶的震動還未平息之時便驟然停止

從那人的口中伸出一條不斷增生着的,長着一顆利爪的臃腫肢體

“超頻!”從那診室里傳出鱗的爽朗笑聲,“哈哈哈哈哈哈”

蠕動的血肉,被血肉擠壓斷裂的骨,一切的聲音皆溶於這擴張着的,不可言說的骨肉的狂歡之中!

嗵!

破碎的門板迸發而出刺進那扭曲着的血肉里去

那團血肉突然地生出嘴來,撕裂的肌肉里迸射出更多的鮮紅,籠在慘白的燈罩上,本無生氣的光也變得生動起來,跳躍着,舞動着,簇擁着它……

不知道還算不算得上生物的那東西,受了巨大的力,被整個地壓在了對側的牆上

像是裝滿了水的氣球,迸出些赤色的液體,肆意地灑在牆上,又被接踵而至的巨力壓縮,一灘爛肉一般失去了血色

魁梧黝黑的中年男人將陷入肉墊的拳頭拔出

咕嚕

那醜陋的東西突地擠出顆眼球來,滴溜溜地轉着,鎖定在了那中年男子的身上

咕咕咕咕

被壓縮的肉突然地舞動起來,收縮着從中吐出一條堅實的生着無比巨大的尖爪的肢來,衝著男人的腦殼刺去

男人向後撤了一步,拍出一掌讓那利爪刺進地磚里,又抬腳蹬在旁邊的地上,讓那尖銳無比的淡黃色爪子牢牢地卡在地里

那團巨大的寶塔肉里傳出些尖銳而痛苦的咆嘯,那挾着利爪的肢團裂成兩半,分裂開的嶄新肢體帶着長達數米的淡黃色利刃,以螳螂一般的姿態聳立在它身側

男人沒能預判到它的行動,躲閃不及,被那利刃分裂的勁道劃開一道口子

它卻不只是想給這男人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從兩側伸出更多可怖的肢體,鬆散的肉塊壓縮,再壓縮,變作深色的緊緻的肌肉,跟隨着緊貼着天花板的那顆眼球的行動而盡情揮舞着,宛如一尊可怖的死神

男人咧開了嘴,閃身穿梭至它的死角,從側面向著這東西踢出一腳

肢團在空中如飄帶般無謂地舞動着,用那利爪或是刀刃扒住牆壁和地板,卻仍是留下了數十米長的划痕,眼球被剛才的衝擊震碎,它便毫不猶豫地從血肉里伸出新的眼球,更多,更多,緊接着生長出更多的眼來

數十隻眼球共同聚焦在咫尺的黑色身影上,立刻有完好的肢團割裂空氣,向他打去

男人隨手打散靠近自己的肢團,一把抓住那體積龐大的血肉

劇痛使它無法做出下一步對策,只是不顧一切地生出尖刺,將自己的整個身軀砸向男人

可這正合了他的心意,藉著這股勢頭將它舉起,摔向走廊的另一側

簌簌簌簌簌簌簌簌簌簌簌簌——

大笑着沖至那巨獸身前,粗暴地轟擊,撕開它的血肉

那東西還想反抗,可那冒着寒光的利爪卻無法刺透男人的脊背

“找到了!”洪亮的聲音響起,伴隨着的,是那怪物扭曲的腦徹底被粉碎的聲響

扭曲的巨獸帶着生命結束時,最後的那股志氣,蠕動了幾下,便停止了行動,徹底變成一灘爛肉

“哈哈哈哈”男人從那巨物的屍體上撕下一塊肉來,“打得真盡興啊!”

鱗從深入了十幾公分的巨大划痕的牆裡走出,他已經不認為辦公室門口的這個結構值得被稱之為框了:“這個可不能吃啊”

“知道”男人攥了攥手裡的肉,擠出些血水,“下回實驗去鐵皮房裡吧,這走廊都讓它給霍霍了”

鱗把手搭在牆的裂縫上,苦笑着說:“誰讓你非得繞到側面給它一腳”

“先別說那沒用的,把這東西收拾收拾”男人踢了踢身邊的那一坨不可名狀之物

“回頭運給亞噹噹肥料吧”鱗摘下兜帽,露出還算清秀的面龐,“好大的腥味”

男人繞着那坨肉走了一圈,伸手比量着:“我搬去吧,你把這味收拾下”

“沒問題,記得幫我向門衛報個銷修”鱗朝着遠處一個人拿繩子攏起那東西的男人喊道,喊完便轉身走回自己的工作室

他彎下腰,從柜子里取出一瓶黑色的液體,與先前給那個人的別無二致

“八號藥品,試驗大獲成功”

“超頻,正式問世”

“嗚哇,好久沒有聊的這麼開心了”

“到了京城,幾個人各奔東西,都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也不知道聚聚”

“都忙着呢,先不說在上學的葉竹笙和在國外做任務的夏天佑”匿冥笑着,搖了搖頭,“范利在東邊打比賽,小艾在英國進修......”

“還有在中心醫院當大夫的恆”恆不緊不慢地站起,轉向身側,“和繼承了他老爹家產的匿冥”

匿冥眉頭抽搐了一下:“哪壺不開提哪壺啊你

“對了”恆踮着腳,從柜子頂上拿下一個透明的瓶子,重重地敲在桌上:“看看這個”

“種子?”匿冥端起那個瓶子,仔細端詳着裡面的東西,“幹什麼用的”

“這是我前些天做手術的時候,從病人腦幹后的空腔里取出來的”恆輕撫桌面,坐在上面,“那時候以為是個例”

恆搖了搖頭,抬着左手,從手心裡飄出一個墨綠色的光點:“直到我在醫院的走廊里發現了這個”

匿冥的瞳孔一縮

“這次找你也是為了問你這個”恆微皺着眉,將那光點收走,“你應該已經認識了,這粒子的主人”

“啊...再熟悉不過了”

“現在先別說”恆跳下桌子,抬手擋住匿冥的嘴,“會影響工作的”

匿冥別過頭去,看不清臉色

突然地颳起一陣風,抓着有些泛黃的窗帘,拍打着放滿了葯和烈酒的柜子上

恆微眯着眼,抬手遮擋迎面而來的氣流,帶着些感慨地笑道:“好大的風,立夏以來還是第一次有這麼涼快的風吧”

“你為什麼不治好她的眼睛”

泛黃的破布重重地擊打着同樣有了些年頭的柜子

“我不是來這治病的”

匿冥沉默着,不知是什麼神情

“如果超能力能解決一切的話,我也不會在這裡做醫生了”

神經的深處傳來三兩聲鳥鳴,之所以是從神經的伸出傳來,是因為匿冥知道,京城已經三年沒有過野生禽類的影子了

他望着城市深處,看着掛滿霓虹的林立高樓,即便是在白日,也依然閃耀奪目

“啊”匿冥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從椅上坐起,“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一步”

恆正從柜子里拿酒,急忙轉頭叫住他,囑咐道,“記得叫葉竹笙這周末來我這檢查”

“可惜了”恆探了探,卻已不見匿冥的身影,“下回可得給他嘗嘗”

恆握着那瓶酒,悠閑地轉換了性別,癱坐在辦公椅里:“好不容易回來玩玩”

“嘛,下次可沒這麼容易了~[heart]”

空曠的走廊,悅動在空氣里的書本的芳香,隨着閃爍的灰塵落向途徑的行人

清脆的機簧聲,和大理石地板碰撞產生的脆響

溫婉的玉器鑷起那小巧而缺乏些精緻的機械,置其於掌心,恰如其人,頗有寶玉之神韻

“同學,你的表”銀鈴般悅耳的聲響傳入少年的耳蝸

少年轉身,沒有血色,也沒有一絲感情色彩:“謝謝”

葉竹笙兩步上前,伸了手,捻起陌生少女手心的懷錶,與她擦肩而過

“學弟,你叫什麼名字”少女側身,望着少年的背影

葉竹笙嘆了口氣

“反正以後也不會碰面的......”

“我叫蘇嬈綾”少女笑道,相當自然地打斷了少年的話。

幾不可聞的嘆息飄落到少女的耳邊

“葉竹笙”

少女矗立在午後三時的暖陽里,凝望着少年離去的身影

“這次,一定要......”

無法入眠的夜晚襲來之前,窗外已經染上些許橙光

昨日所見的電影里,所度過的時代

是爸爸媽媽仍是小孩子的時候

“狗東西,你他媽還敢報警,再報......”

在視線還沒模糊之時拉下帷幕,在鼓膜還沒破碎之時關上音響

“他媽的,見你一次打你一......”

人生是毫無意義地往複,昨日的台詞今天依舊在重複着

對外界的感知逐漸模糊,只是不斷地放映着見過的電影

“。。。。。。”

堪堪不過二十年,主人公是自己的這部電影,終於要結束了嗎

“喂......裝什......死......他媽的”

沒有什麼遺憾,面對自己的雙親也毫無愧疚

或許主角從來就不是自己也說不定

我要怎麼辦才好?

鼓點響起,雜亂地砸在身上,幾乎已經感覺不到了疼痛

那是世紀末的聖誕節前夜,

為人所愛的這條街道,被不為人知的

神明?

根本就不存在吧

如果存在神明的話,救救我吧,無論怎樣

是誰都好,救我

“喂,葉竹笙你看那個”

少女的聲音從巷口傳來,像是慰藉一般安撫着

“啊”

“不去幫忙嗎”

頂着腫脹,勉強地睜開了眼睛

“時間不早了,報個警吧”

微微張開的帷幕間隱隱能望見一抹白

“誒?不拉一把嗎”

“不能每次都幫忙啊......啊,喂?警察嗎......”

為什麼不能是我?

“發生什麼事了嗎?......哦,好”

憑什麼是我

“東城......那邊......超能力犯罪,占......全部警力”

舞台震顫着,握緊了拳,咬緊了牙關

“可是......”

“放心......死不了”

......

街道燈火通明

孩子們的腳步聲

倒計時已經開始了

......

這樣的故事

不行

我還不能死

帷幕之上,紫色的聚光燈落於舞台中央

從燈光的深處降下的包裹着金色符文的書本

懸掛在舞台中央,向著舞台背後之人展現,所承載的無上智慧

知曉自己的命運,理解自己的命運,重寫自己的命運

成為那紫色光華里唯一,晦澀世界裡的唯一

——《信徒》

削瘦可怖的演員從幕後走出,跪倒在舞台中央

伸出柴戚的雙手欲要觸碰那書中的真理

那我便給予你你所要的

只因世上本就沒有神明,只因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有化為神明的權利

去搶奪,去剝奪,去掠奪

權力,行走在平穩大道之上的權力,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的權力

開闢嶄新道路的權力

悲傷、喜悅、恐懼、憤怒、憎恨、憐憫

用那強烈的情感貫穿所謂命運!

撕裂天空!

崩毀大地!

從此刻開始

—你—

便是唯一的

。。。。。。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演員終於從舞台上蘇醒

是夢嗎

支起先前護着面部的手臂,艱難地支撐着身體

深巷被街燈染做黯淡的金色,充斥着霓虹的街道將光的觸手伸入巷口

睡了多長時間

扶着有些陳舊的磚牆站起,視野里清晰地染上京城的夜景

人流涌動,不時有目光從身上掃過

倒也不需要別人幫忙了

像是呼應這想法一般,傳來陣陣刺痛

循着那痛覺,扒開衣袖

如夢般展露着微光的紋章刻印在皮膚上

果然......不是夢

腦海里又放映起熟悉的畫面

——

那是世紀末的聖誕節前夜,

為人所愛的那條街道,被不為人知的神明改變了

這樣的故事

——

那是他最喜歡的電影。

輕之文庫沒法發特殊字符(咬牙切齒

那幾個[heart]和[音符]請自行腦補成黑色心心和黑色音符,謝謝qwq

(可以去別的平台看看完整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