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呀,別亂動!”

安賽莉卡輕輕地幫阿鹽整理好了禮服的領子,又細心地拍平了肩膀上的褶皺,隨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轉悠兩圈試試。”

在安賽莉卡的打量下,阿鹽順從地轉了兩圈,基本上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被看了個遍,直到安賽莉卡說“行了!”,他才鬆了一口氣。

“挺好的,蠻帥的。”

“可得了。”

“騙你幹什麼。”

安賽莉卡一邊綁着辮子一邊對阿鹽翻了一個白眼,等到綁完了一個雙馬尾,才晃晃頭,對着阿鹽問道。

“這個怎麼樣?”

“好看。”

她把雙馬尾放開,變回了散發,又問道。

“這回呢?”

“還真挺難抉擇……不過還是感覺雙馬尾更好一點。”

“啊,那就散發吧。”

阿鹽一臉懵逼地看着她,她瞟了阿鹽一眼,嘆了一口氣,一副“你還太年輕”的樣子,解釋道:“打扮那麼漂亮幹什麼?如果真被那些人看上可就麻煩了。”

“你這想法倒也沒錯……不過正常人應該巴不得能被看上吧。”

“是你不正常吧!”

“又不是我說的……”

阿鹽小聲嘟囔了一句,看着安賽莉卡不滿的神情,自知理虧,於是認錯道:“行啦,是我錯了,唉……倒不如說這個社會錯了。”

安賽莉卡轉過身坐在椅子上,出神地看着牆壁,不知在想什麼,阿鹽見她不搭話,也沒有不識趣地繼續說話,屋子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我知道的,討好那些達官顯貴,攀權附勢,讓自己過上富裕的生活,這確實是大部分人的想法……可若讓我來,我絕不會這樣選。”

“那你想怎麼選?”

“我會選一個愛我的人!”

安賽莉卡閉上了眼睛,嘴角帶着微笑,柔和地說道:“我不要求他家財萬貫,不要求他位高權重,不要求他風度翩翩……我會為他做他喜歡的飯菜,為他縫縫補補,為他洗洗涮涮,而他嘛,只需要愛我就可以。”

“呵。”

阿鹽乾笑了一下,忽然說不出話來了,或許是因為自己曾經也有過這麼天真爛漫的時候,而現在卻只能通過別人的言語來回想起那段年歲。

感性告訴他安賽莉卡是對的,可是理性告訴他安賽莉卡錯得離譜,她太天真,太想當然,太理想主義,但是生活又豈是羅曼蒂克?

她才多少歲?十六?十七?有這種想法也無可厚非,但是一直有這種想法就是對她自己的罪孽!

他焦躁地踱着步子,眼睛看向安賽莉卡,幾近要開口勸告她,可是安賽莉卡卻轉頭正對向了他的眼睛,一雙眸子亮晶晶的,眨呀眨……

“然後我也會愛他,永遠。”

那些話就生生地卡在了阿鹽的喉嚨里,再也說不出來了。

他雙手插兜,偏過頭去,抽了抽鼻子,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了句。

“你贏了,你真的贏了,你讓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安賽莉卡莞爾一笑,提了提身上的女僕長裙,背着手站到了阿鹽面前,說道。

“把你所有的禮節都拿出來吧,甘,宴會要開始了。”

“……嗯。”

……………………

安德烈拉開了校長室的門,一聲不吭地坐在了辦公桌的椅子上。

辦公桌的對面,是一個鬢角已有些發白的滄桑男人,儘管臉上帶着這個年紀的人所特有的倦態,但是細細一看,卻彷彿仍能從他的眼睛中看到兩團火在熊熊燃燒。

“安德烈?稀客啊。”

“阿基里德,我來請你辦件事。”

那名叫做阿基里德的男人聳聳肩,一臉漫不經心地問道:“什麼事?”

“把一個水魔法系的學生轉到我這裡來。”

阿基里德的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他站起身來,繞過辦公桌,走到了安德烈的身旁,低下頭惡狠狠地說了一句:“不行。”

“我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安德烈。”他接著說道:“而且就算我不知道,我也沒有義務幫你,我在這裡只是為了看住你,僅此而已。”

安德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直面起了阿基里德的目光,說著:“阿基里德,我老了,我沒有精力、也沒有多少時間再去掀起大風大浪了,我現在只想當個好老師,把自己的知識傳承下去。”

“你說我該不該信你呢,安德烈?二十年!就因為你,我在這裡浪費近二十年的歲月!我在這裡和你一起做了二十年的沒有枷鎖的囚徒!!”

阿基里德顯然是激動極了,臉漲得通紅,鼻子里不停地喘着粗氣,彷彿下一秒就會揪着安德烈的衣領把他擲出窗外,安德烈雖然並不擔心這種情況,但是語氣上也不由得緩和了下來。

“你就當……還我一個人情。”

“你還好意思跟我提人情嗎?”

阿基里德又繞了回去,坐了下來,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最終嘆了一口氣。

“這是最後一次,安德烈,這次之後,一切就都還清了。”

“如你所願。”

安德烈把阿鹽的檔案留在了阿基里德的桌子上,起身離開了。

阿基里德翻看着那份檔案,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