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早早地就醒了过来,脑袋昏昏涨涨地很难受,手机里有昨天季缪发来关心的短信,我象征性的发了几条感谢的短信就没再理会他。
我一直是一个理性的人,真庆幸学的专业是心理学,懂得有效的调节情绪。
喝了一口马上要过期的牛奶,我开始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已有的信息来,本应火化的楚汐突然出现在新闻之中,且再次自杀了,而其他人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
死人不光复生,好像连带着复生周围相关的人和事都被扭曲了。
这有可能吗?
需要确定我是不是得了像是妄想症一般的精神疾病,人死而复生,并在其他人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多次自杀。这种事怎么看都是我的幻觉才对。
先试试最简单的方式......
啪啪!好疼......
两声清脆的巴掌,看着镜子中有些红肿的脸颊我咧了咧嘴,很好看来不是在做梦。
存在妄想症的人认知都不能相信,我必须要找一些客观的佐证才可以。看了看卧室的配置,还是黎雨霏布置的样子。
最起码黎雨霏曾在这里居住这件事没有改变。
我随手打开了电脑,一件事情不管它多么离奇,多么难以置信,即使它脱离了一般常理,最基本的逻辑还是有的。
所谓前因后果,这个世界中不会有任何事情逃离它的桎梏,总会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来的。
首先这次新闻中报道的中的自杀事件,可以确定就是除夕本人没错了。虽然难以置信,但只要我之前的经历都不是妄想的话,那她确实在已经火化之后又自杀了一次。
其次从季缪的表现来看,其他的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们的记忆似乎都像重置了一般。
这里有必要确认一下这只是个别现象还是范围的,我打开电脑,楚汐在我们治疗中心自杀的具体日期我记得很清楚,搜出那天的新闻之后我开始一条一条的阅读,希望能找出当时的报道。
果然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自杀事件已经从新闻中消失了,公众是不会骗人的,这样看来应该不用去找相关人员确认了,他们应该都和季缪一样。
按照楚天雄的话来说这个现象应该不会是偶然的,它很可能再次发生。现在我终于理解为什么我对他的治疗毫无效果了,自己心爱的女儿不断的自杀,活过来又自杀的循环换做是谁都承受不了。
确定了基本情况之后,就是信息的扩展了,这种现象是只发生在楚汐身上,还是在整个城市中蔓延?
很快最近几起闹得沸沸扬扬的案件都被我一一罗列出来,性质各不相同,有最终引起死亡的,也有没有的。拿出地图之后,我很快的把它们发生的地点标示了出来,希望能看出什么门道。
果然......楚汐家附近的案件比起一般地方要多得多,这很不正常,简直像有什么人故意在这么安排一样,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根据浏览器中的介绍,这些案件的犯人根本不是一个人,相互之间也没有任何关系。这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很显然事情远超我的能力范围,所以说这种时候黎雨霏究竟在哪里!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季缪的电话。
“我说......你昨天没事吧?”
刚一通对面就传来的了他的声音。
“没事了,你现在忙吗?”
“还好,昨天那孩子的自杀并不是什么大事,法医检查了一下就让她家人带回去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们黎队长在吗?”
我会这么问也是因为从一早上起黎雨霏的电话仍然打不通。
“我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她,四天前她说接到了上面的任务就一直没回警局。你找她什么事?”
四天前?正好就是我们参加楚汐葬礼的第二天,黎雨霏遇到什么事了?我从醒来就一直想找她确认一下,冥冥中我总感觉这个把我带到这个事件的她应该知道什么。
“没事,就是叙叙旧而已,之前我们合作得很愉快。”
我并没有撒谎,最起码在合作这个词上。
之后我又问了问他刚才挑出来的几个案子的具体情况,他很信任我几乎是知无不答。
“谢了,你忙你的去吧。还有楚汐的家庭地址你知道吗?毕竟我是她父亲的心理医生,发生了这种事我很担心他家人的状态。”
这个理由倒是我早就想好的,季缪也很痛快的告诉了我。
“咱两谁跟谁,你对我们警局也不是外人,有事没准还要找你合作呢。等有时间咱俩可得一起叙叙旧。”
季缪说着就挂断了电话,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想起几天前他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很明显应该先找到黎雨霏,这并不是很简单。
仔细想想我其实对她的事完全不了解,就连她搬过来之前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提家庭状况之类的了。
看了看刚刚地图上整理的案件,我的思维陷入了死胡同。还好最近没有什么工作,可以先去楚天雄那边了解一下情况。
出门前又尝试地给黎雨霏打了一个电话,直接不在服务区了......
“这家伙在干什么啊,这不是更让我担心了吗。”
一想到那个突然出现在我人生中的女高中生,就平静不下来,我这是怎么了?她带给我的除了麻烦以外什么都没有,我是抖M吗?
“肖医生!?你怎么来了?”
按照季缪给的地址,我又一次来到了楚汐的家。开门的仍然是一脸憔悴的楚太太。
“楚汐的事情我听说了,对此我感到很抱歉。”
客套话还是要说的,尤其对这个可怜的女人。
“先进来坐吧。”
这里的布置和我上次来时并没有什么不同,楚太太给我的感觉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应该没有预约您的上访治疗吧?我能问问肖医生您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楚太太有些警觉地看着我,看来我之前和黎雨霏来过这里的事她也已经忘了。
“楚先生毕竟是我负责的客人,很不幸您女儿的最后我正好目睹了。当时赶来的警察中有我的朋友,我就私自打听了你们的住址。虽然是实习的,我也是一个医生,实在是放心不下楚先生的状态,这次不请自来还请您见谅。”
楚太太的神情缓和了下来,看来是接受了我的这套说辞。
“那您的先生状态怎么样?”
“肖医生不瞒你说,还是还那个样子,满嘴胡话。老是说小汐又要回来了,回来之后又会自杀什么的胡话。既然您都来了能不能帮先生在好好看看,他最近的精神状态真的非常不对劲。我们女儿也这样了,他要是再倒下我们这个家就算是真的完了。”
楚太太说着上次见面几乎一模一样的话,看来她确实没有想我一样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已经成功自杀不止一次了。
“那是自然,这就是这次来的目的。我现在可以见见您先生吗?”
“当然,他现在就在里屋的卧室。女儿也没了,他还这个样子,您说这叫我一个女人怎么活下去......”
说着说着楚太太哽咽了,没有办法我只好先安抚她的情绪。之前这种事情都是黎雨菲做的,我再一次抱怨起这时候不见踪影的她了。
不过看季缪的样子,即使找到了我也不能保证她还一定认得我就是了。
刚刚一进卧室,铺天盖地的“黑色”彻底笼罩了我。卧室的空气莫名的浓重,且混着一种奇怪的臭味。
很不幸......楚天雄似乎因为这次楚汐的复活,精神状态变得更不稳定了。
“肖医生,拜托您了。我实在不忍心看他这个样子......”
楚太太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难道她什么都没感觉到吗?
身为一个心理医生,我的好奇心还是很旺盛的,既然已经被卷了进来我想全身而退就觉对不会这么容易。我虽然不是一个阴谋论者,但也敢确信楚汐的事情绝对不会是个例,这种现象也许就是导致这个城市混乱不堪的原因。
为什么其他人意识不到?为什么只有我和楚天雄感知到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理由,我已经陷入了一个只能孤身奋斗的完全不同世界。
也许一直在经历这些的楚天雄能给与我答案。
“啊!啊......哈哈哈~~~呼,啊!!!啊........走开!小汐,爸爸错了,真的错了!求求你不要再回来了!求求你......”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怎么都无法让我联想到这是一个年近50的中年人发出来的。
“老公!怎么了?清醒点啊,这是肖医生啊?你不认识了吗?”
现实又一次狠狠地扇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在意识上我已经看不到任何原来楚天雄的影子了,漆黑的人形,那种令人作呕的如墨汁一般的“黑色”还在不断的向外部扩散,就像是失去分裂抑制的癌变细胞一样。
楚天雄的恐惧症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了,痛哭流涕,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男人。无论楚太太怎么安慰,他也只是不断地在重复一句“爸爸错了”。
这样子别说线索了,连正常的对话都进行了不了了。
“肖医生,您看看这怎么办啊。儿女没了,老公也变成这样,这让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活下去啊......”
看得出来楚太太是全职的家庭主妇,儿女丈夫这唯二的精神支柱倒下的现在,她的精神状态也开始变得不稳定了,“颜色”开始在“蓝色”和“浅紫色”之间来回变幻。
这次注定是无功而返了,强烈的挫败感让我真的很想放下一切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您先生现在很危险,再继续下去很可能转移成严重的被害妄想症。强烈的自卫欲望的会扭曲成主动的伤害行为,我马上联系.....!”
话还没说完,我一把就把还在试图安慰丈夫的楚太太拉了回来。
“肖医生,您这是做什么?”
怎么回事?是我的错觉吗......我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楚天雄。
刚才我似乎看到了他身上不断扭曲的“黑色”突然像是有了某种意识一般,慢慢地延伸,变成了一道道触须一样的东西向楚太太缠去。
同时楚太太的“颜色”急剧的开始跌落,“淡蓝色”几乎在一瞬间就开始被深深的“紫色”所侵染!
这个过程几乎在一瞬间,更让人浑身发凉的是,我似乎那团蔓延的“黑色”中看到了一只血红的眼睛!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之后很快就被“黑色”所掩盖,但我还是看到了。
楚太太有危险!意识到这一点的我第一时间就把她拉了回来。还好那团“黑色”并没有阻止我,它只是象征性的涌动了几下就回到了楚天雄的体内,那只血红的眼睛也失去了踪影。
“肖医生?可以放开我了吗!你就让我这么看着自己老公发疯吗......”
楚太太带着严重的哭腔颤抖的问我,对于她来说刚才的场景只是我话没说完,突然就把她拉了回来,脸色还很不正常。
“对不起,您刚才难道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吗?”
我马上放开了自己的手,即使事出突然这么对一个已婚女性也是太不礼貌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不能帮我还是请你回去吧。”
她的语气已经没有刚才的那种客气的样子了。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儿女刚亡故,丈夫精神不稳定,风韵犹存的人妻,加上她警戒的眼神。
我好想被误会成什么很要命的东西了!这样不就完全是一个想要对她下手的流氓了吗?
“不不不,楚太太我想你误会了。你丈夫现在很不稳定,再这样下去很可能威胁到你的安全。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人把他送到我们治疗中心,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有效的帮助你们。”
我立刻解释,她也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但最终没有把我赶出去。
可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能分析出他人心理颜色也不是最近的事情,这种仿佛是有了自我意识的涌动“黑色”却从没有遇到过。刚才它的样子根本就是想把楚太太吞了一般。
不对......这里应该用同化比较准确,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楚太太的颜色确实变成深紫,要不是我及时把她拉回来根本不知道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楚天雄还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没有办法我只好先后拨通了季缪和治疗中心的电话,把楚天雄继续留在家里是绝对不行的,太危险了。
“我说我可不是给你跑腿的,早上也是这样,你这么随便使唤刑警我很难办啊。”
话是这么说季缪还是在接到我的电话之后赶了过来。
“别抱怨了。不是你说的吗,有事随时联系你。”
“你还真不客气,你自己说说这才不到一天我帮你办多少事了?”
季缪扶着脑袋看起来很是头疼,一旁是几个他带来的警察,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楚天雄带进警车。他的抵抗很强烈,老实说这个过程不是很顺利。
“你这是要把这疯子送哪去?你们疯人.....恩,治疗中心?”
在被失魂落魄的楚太太狠狠的瞪了一眼后,他明知地选择换了一个说法。
“对啊,楚天雄的心理状态过于危险了,随时有失控伤人的危险。身为他的心理医生我可不能就这么看着。”
话是这么说,我更担心的则是刚才看到那个现象,实在是太可怕了。完全确定它会对其他人产生什么影响,隔离是必须的。
“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你真把我当跑腿的了?”
“别废话,就说帮不帮吧!”
“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做事越来越像我们黎队了呢......”
这小子在某些地方上还真是敏感,那个高中生都跟我一个房子住了好几天了,能不像吗。
“从小就这样,你做什么必然都有你的理由。你说吧只要不是违反规定的事我尽量帮你。”
“不是尽量,是一定,这很重要。”
“你小子果然和我们黎队有一腿......你说吧!”
这家伙,瞎说什么大实话!她确实总喜欢踢飞我......
和季缪交代完之后,我转身重新安慰起彻底傻了的楚太太,并许诺有什么困难可以找带人过来的这位警官,真是的可怜的女人。
事先说明我这可不是在卖季缪,这里是朋友间的礼尚往来,谁让他当初带黎雨霏找我来的!我可不管这小子现在记不记得这事,做了就是做了。
十几分钟以后......
“那个......我只是说楚天雄有一点攻击倾向,你们没有必要这么做吧?”
看着车后几乎被绑成粽子的楚天雄,我真的开始同情起他来了。他现在穿的可是重案犯才会有的拘束衣啊,头上戴着黑色的眼罩,嘴也被死死的封住,完全处于除了呼吸什么都做不了的境地。
总觉得他有些可怜,明明自己才是最正确的。
“没有自觉的疯子才是最可怕的,真搞出什么事了我们也不能给他定刑,这么做保险。现在警局缺人,警员哪怕被犯人咬个口子都够我们心疼好几天的。卖命不挣钱,还找不到女朋友!”
季缪的怨念好像很深的样子,我都感觉他身上散发出的“红色”都变得深了一点......这家伙从小就是这样,正义感爆棚,但是做事却直来直去。
小心使得万年船,这也没什么错。搬运楚天雄我全程都在观察,虽然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黑色”还是那么浓烈,但之前那种可怕的现象却没有再次发生。
警车就这么一路向我好几天没有去的治疗中心飞速驶去。
车刚一到目的地,治疗中心准备好的工作人员就在其他警员的帮助下将楚天雄带了进去,一时间周围只剩下我们两个。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这人。”
他转过头来忽然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有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恶心。”
“哈哈,看昨天你那个样子就知道你碰到什么要命的事了。虽然相信你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但我认识的人里只用一天就能把心态调整得这么好,真的只有你一个。”
我有一些小感动,这家伙可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前提下无条件的帮助我啊。
“你.......”
“干嘛,这点事就把你感动了?别在意,这不就所谓的朋友吗。”
季缪紧紧了警服外风衣的领口,故意耍帅般的点起了一根烟。北风吹过,明明只有21岁的他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成熟的沧桑感。
“你们黎队长还没有联络吗?”
“把老子的情怀还回来!你个重色轻友的小人!”
季缪大叫并对着我的肩膀捶了一拳,我也笑着受住了这毫无力道的一击。
不过说真的,黎雨霏的行踪到现在还是很大的问题,我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了,都这么多天了,季缪他们警局就不怕这个女高中生出什么事吗?
“既然你认识我们黎队,你就应该知道这世界上能难住她的人还没有出生呢!听说队长的身份很特殊,有时候就这样突然离开,过不了多久又没事人一样回来。我们都习惯了,毕竟嘛,以高中生年龄成为刑警队队长这可是史无前例的。黎队能有现在的人望都是靠自己的实力争取来的,我们所有人真的很佩服她。”
季缪的样子倒是完全不担心自己的队长,我不是很能理解他这种下属对待上司的绝对信任,毕竟在我面前黎雨霏更多时候都表现的想=像个孩子。
想来她一定很辛苦吧?这种年纪就能获得这样的成就,当她的同龄人还在享受并讴歌着自己的青春之时,她就已经深入到这个城市最为黑暗的一面中了。
以后我是不是应该对她温和一些?
“总之事情我帮你办好了,你们院长答应把那个什么甲号特殊检查室的使用权交给你,楚天雄我已经帮你送进去了。”
季缪对我笑了笑,转身去开车门。
“真的很谢谢你。”
玩笑归玩笑,我还是真的被他感动到了,看来朋友这个东西也并不全是坏处嘛。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句。不管你准备做什么,过犹不及,别把自己搭进去就好。我走了。”
季缪开来的警车在一阵简短的震动之后快速地离开了。
因为黎雨霏我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到这个治疗中心了,虽然有些疲惫,但也不能就这么直接回家,或者站在这淋雨。
头顶上的云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很厚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本来这几天我就没有准备再回去。
最后尝试了一次拨通黎雨霏的手机号,仍然无人接听,果然只能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