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
一个行李箱被放在秦羽遥的面前。
“所以说……你们拿出这个东西是想干什么?”
“鲍里索维奇生性多疑,我要是带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女人去见他,他肯定会有所警惕的,除非——”
“这就是你要把我塞进这个行李箱的理由吗~”
“好痛痛痛痛痛痛抱歉抱歉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但是要想顺顺利利地接近鲍里索维奇我能想到的只有这种办法了还请秦小姐务必忍耐一下!”
“忍耐你个大头鬼啊!这么小的行李箱怎么可能装得下一个大活人啊?!”
“那个……这个行李箱已经是最大号的了。”
“是这张嘴吗~我没听错吧~就是这张嘴巴吧~想说我很胖来着~”
“好痛痛痛痛痛痛抱歉抱歉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但我刚才听艾丽莎和塔尼娅说这个行李箱内部空间本来是足以容纳一个成年男性所以我才在想像秦小姐这种娇小玲珑的女生一定能藏在这里面!”
“算你识相~”
好话说到这个份上,秦羽遥才姑且愿意放切尔诺夫的脸颊一马。
不过——
“这个行李箱真的装得下人吗?”
“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某位公主殿下都已经光明正大地说起风凉话来了。
“被塞进行李箱又不是你!站着说话当然不腰疼啦!”
话说,这是类似《豌豆上的公主》的试练吗?
唯有真正的公主才能感觉到压在这二十层床垫子和二十床鸭绒被下面的一粒豌豆,也唯有真正娇小玲珑的美少女才能藏进这个行李箱?
哼,这种试练毫无意义。
因为“秦羽遥是娇小玲珑的美少女”这点明明就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根本就没必要接受这种乱七八糟的考验,不是吗?
绝、绝对不是因为失恋时期过度摄入甜食担心肚子上的赘肉太多生怕会卡在箱子里出糗哦……
“如果是怕行李箱太小的话,我觉得羽遥姐你倒不用怎么担心,因为这种行李箱真的是可以拿来装大男人的。”
秦羽遥不觉得艾丽莎这个澄清有任何说服力……倒不如说,只会叫人感到毛骨悚然吧。
“总感觉有点可怕,所以我还是选择多问一句——你们为什么要拿行李箱装男人……”
“该怎么说好呢……要把仇家给活埋了或说沉到海里,总要拿点什么东西装一下吧?”
“这不是更可怕了吗?!”
虽然这种事秦羽遥从前没少干,但把别人装进棺材里和自己被人装进棺材里完全是两码事。
“居然拿装死人的箱子来装我……你们这帮家伙还有没有良心?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但是,羽遥姐,这个行李箱是全新的……”
“你们还想回收利用不成?!”
这可是原则性的问题,怎么可能存在妥协的空间。
也是时候向这群毫无底线的家伙展露一下自己的决心了。
“总而言之,我秦羽遥就算被打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我都绝对不要——”
黑发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人就像是断线木偶般瘫倒在地。
“这样就可以了吧?”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之际,出现在她身后的银发少女有条不紊地将长刀收入木鞘之中。
“你们大可放心,刚才我是用刀背打的。”
对其一招制敌的高强武艺表示惊叹之余,其余三人不约而同地咽了一口唾沫。
“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准备的吗?”
终于回过神来的切尔诺夫这才磕磕巴巴地说道:
“那、那个……穿着这身衣服去见鲍里索维奇,肯定会露出马脚的……”
“原来如此……抱歉,我对这种事不太了解,那么,你们认为要以怎样的装束去与敌方对峙最为合适呢?”
话是对切尔诺夫说的,但出于“女生可能更懂衣着打扮”的考量,有珠的双眼瞪向了艾丽莎与塔尼娅这两姐妹。
“是、是……我、我认为穿的衣服越少越好,这样才能起到迷惑敌人的作用!”
“言之有理。”
有珠微微颔首,也不顾面红耳赤的少年有多么惊慌失措,就开始把秦羽遥身上的衣服给一件一件地扒了下来。
见状,双子连忙低下头来,双手合十,默默念叨:
“这一切都是为救组长而不得已为之,还望羽遥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不过,以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为对方宽衣解带这种事,应该还是挺平常的吧?
……
顺便一提,事实上,仅仅过了十五分钟,秦羽遥就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被人扒得一丝不挂以后,她的第一反应并非向有珠这位表面姐妹寻仇,或说去责难双子为何见死不救,而是——
重新将身为在场唯一异性的切尔诺夫五花大绑,一边哭喊着“连少爷没看过我的身体”一边往他嘴里灌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海水。
……
作为己方的“护身符”,切尔诺夫的表现倒是可圈可点。
面对光复运动旅设下的重重哨卡,为避免打草惊蛇,秦羽遥等人都必须绕路而行。
如今,民兵们一见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是切尔诺夫,连检查都不检查一下,就迅速放行了。
根据切尔诺夫本人的说法,就是光复运动90%以上的成员都是街头混混和帮派分子——在巴萨耶夫君临相模灰区之前,只要手里有十多挺卡拉什尼科夫步枪和十多个人,你就是一方雄主,你就能占山为王,你就有权利在你的地盘上设卡收税、欺男霸女、走私军火、贩卖毒品……哪怕是杀人放火。
更可怕的是,这一切都是合法的。
因为在你的地盘上,你就是“法律”。
既然钱来得这么容易,谁还愿意老老实实过日子?
即便这帮不学无术的地痞流氓并不了解枪械的构造或说工作原理,更有甚者以为枪械不过是某种巫术,只要大概瞄准一下,扣下扳机,子弹自己就会自动飞过去杀死敌人……
所以,哪怕像切尔诺夫这种仅仅是在防卫军中打过杂的后勤士兵,在鱼龙混杂的光复运动旅中,都算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地位自然是比这帮乌合之众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毕竟巴萨耶夫还指望他这个“退伍老兵”替光复运动制造出更多能够独当一面的恐怖分子。
可他恐怕做梦都想不到,切尔诺夫之所以要跟他穿同一条裤子,实属身不由己。
一旦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跳下这条贼船远走高飞。
而为他提供这个机会,正是秦羽遥等人。
至少从切尔诺夫现在的表现来看,当初留下他这个活口,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否则的话,要这么顺顺利利直达敌方腹地,几乎等同于“不可能事件”。
距离鲍里索维奇的事务所虽有还有三个街区,但凭借切尔诺夫在光复运动中的人望,要通过接下来的哨卡,应该不成问题……吧?
话说,一下子把话说得这么满,总有一种“无意间立了一个死亡flag”的不祥预感……
身处行李箱中的秦羽遥更不会想到,这种预感竟然会在下一刻应验——
车速缓缓下降。
如无意外,这应该是抵达检查站的前兆。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不妙啊……是‘亚当斯小姐’的‘巡逻队’。”
切尔诺夫的这一句话,令秦羽遥的神经瞬间绷紧如弦。
她并不担心自己或切尔诺夫的处境,真正让她提心吊胆的,是后座的另一位乘客——樱井有珠。
要从敌军腹地绑架鲍里索维奇,光凭她与切尔诺夫的力量,终究是力有不逮。
在头脑中形成这个作战计划之前,秦羽遥就已经很清楚这一点。
可即便是需要第三者拉一把手,能供其挑选的“剧情支援NPC”,也是……何止是屈指可数,三个手指头就数得过来了。
原本艾丽莎和塔尼娅是不错的人选,自幼就在相模灰区摸爬打滚,对个中人物、势力也能说得头头是道,应该称得上是不可多得的帮手,但由于曾经对易天枢施以援手的关系,被视为“俄奸”的她们,也遭到巴萨耶夫的通缉。
在上一回墓碑镇的遭遇战中,秦羽遥才在其中一个民兵的尸体上摸出这对双胞胎的通缉令。
虽然切尔诺夫表示,姐妹两人在斯拉夫烈士旅中的“知名”程度远逊于单枪匹马就把灰区闹得鸡飞狗跳的易天枢,至少不算是人尽皆知的角色,但在这种问题上……往往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即使是经过一番精心的乔装打扮,又有谁能保证斯拉夫烈士旅中就一定不会存在第二个随身带着通缉令的好事者呢?
一旦身份暴露,与巴萨耶夫的手下火拼、飞车追逐,对秦羽遥来说,这些都是小事。
切尔诺夫这枚“护身符”失效,才是真正要命的关键。
这就意味秦羽遥等人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大摇大摆地直插敌军腹地,更遑论要生擒鲍里索维奇问出巴萨耶夫的下落了。
那么,留给秦羽遥的,就只剩下“樱井有珠”这个选项了。
虽然这么评价有点不大公道的感觉,但认真考虑一下,与双子相比,她唯一的“优势”……似乎只有“是个生面孔”这点。
其余的……就基本都是“劣势”了——
心高气傲、食古不化、独来独往、厌恶异性、手比嘴快、毫无常识、刀不离身……
在一分钟内能想到缺点就有这么多,要是再继续想下去,秦羽遥唯恐仅存的一点自信心都要被有珠这家伙给消磨殆尽。
原本还庆幸这一路上顺风顺水,但听切尔诺夫说话的口气,秦羽遥就明白自己的好运快要到头了。
可行李箱通气孔能够提供的视野极其有限,要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非得通过对话这种形式不可。
“所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最简单的解释就是‘我们碰上了宪兵部队了’……”
“诶?等等……巴萨耶夫什么时候设立了‘宪兵’这种单位?”
至少在之前针对光复运动的调查中,秦羽遥都没听过过这种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