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苏醒
明白了这一点后，迪安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傲慢——他将以认真的态度面对这个敌人。
黑色的闪电随着他体内魔力的催动，形成了一个圆形的闪电圆环，猛地向四周扩展开来，劈在了持剑的雷蒂娅身上。
猝不及防的雷蒂娅只觉胸口一痛，然后整个人腾空而起，在倒飞了约三四米后，才撞在了一颗大树上。
“噗——”
雷蒂娅吐出一口血，用剑支撑着麻痹的身体。
她的眼前闪烁着无数的白光，耳朵边好像有上万只飞鸟叽叽咋咋的鸣啼，整个人都懵住了，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而在这时，本该趁胜追击的迪安，却忽略了失神中的雷蒂娅，转而走到了赛莉的面前。
他蹲下身子，静静的看着赛莉的睡脸。
略带男孩子气的碎发被汗水濡湿，散乱的贴在宽宽的额头上，清秀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鼻翼微动，两片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仿佛是正等待着吻醒她的英俊王子。
迪安的手指轻轻的在赛莉的脸上捏了一下，是和想象中一样的柔软，只不过略带一些灼热。
沉睡中的赛莉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深深的皱了皱眉头，嘴巴动了一下，但是迪安并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吧。
迪安在心里笑着。
虽然圣光的力量已经从赛莉的身上消退，但仍然还有一小部分融入了她的血液中，改造着她的体质。如今浑身充斥着混沌魔力的迪安，光是靠近赛莉的身边，都感到一阵阵的难受。
这是黑暗对光明本能的排斥，反之亦然。
“再也不要见面了吧……”
迪安低声自语，他将手放在赛莉额头上，却仿佛是摸着一块通红的铁——赛莉的身体正在排斥着他的触碰。
“放开……赛莉小姐！”雷蒂娅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他站起身，眼神再次恢复冷漠。
“以普通人的体质来说，你值得夸赞。”他对雷蒂娅说道，“但是放弃吧。我承认，你的剑术的确高超，但还不足以超凡入圣，没有力量的支持，你的剑术终究只是毫无威胁的花架子而已。”
而雷蒂娅的回答很简单——她再次摆出了之前的起手动作。
“……那就让我来教教你吧，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迪安张开右手，在他掌心跳动着的黑色闪电化为了一把闪电长剑。
“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技巧毫无用处。”
说话间，迪安再次欺进了雷蒂娅身前，而这一次他直接用手中的闪电长剑砍在了雷蒂娅的长剑上。
嗤——
闪电顺着铁质的剑身迅速蔓延到了雷蒂娅的身上，再次将雷蒂娅击飞了出去。
“明白了么，这就是力量。”
迪安冷淡的说道。
雷蒂娅双手撑着长剑，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她甩了甩头，却发现眼前出现了三四个迪安的重影。
然后她喘着气，再次对着迪安举起了长剑。
“……又是一个固执的女人。”
雷蒂娅的执着让他心烦意乱，明明眼神都开始涣散，连保持身体的平衡都无法做到，却依然试图挑衅对她来说毫无胜算的对手。
难道这个女人是笨蛋么？
他不禁在心中发出了这个疑问。同时另一个身影也从他的心中浮现，并和眼前的雷蒂娅重合了起来。
——赛莉。
两个人都是同样的固执，同样的愚蠢，他完全无法明白这些人的行为，到底是什么在支持她们的行动。
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对雷蒂娅的杀意不觉间消退了许多——反正只是一个小角色而已。
“算了，我就不陪你玩了。”他无趣的摇了摇头，收回了手中的闪电，“你就抱着你那可怜的固执，溺死在妄想中吧。”
迪安这句话看似是对雷蒂娅说的，其实是他想要对赛莉说的。
正义到底是什么呢？谁知道。
盲目追寻着某个人的脚步，将正义挂在口中的赛莉，可曾见过神庙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那肮脏龌蹉的内在呢？所以他从不相信什么正义，他只相信自己。
他无视了雷蒂娅，转身从躺在地上的赛莉旁边走过。为了自由，为了理想，他放弃了一切——舍弃了人类的身份，出卖了出生入死的战友——他不惜投入黑暗的怀抱，背负永生永世的骂名与诅咒，只是为了……
一股灼热的气浪从他的身后传来，同时，这个河岸上刮起了一阵微风。
“难道……”
迪安心中一惊，他能感觉到，在他背后的某处，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魔力正在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他的耳中仿佛听到了巨龙高昂的吼声。
体内的混沌魔力不安的躁动着，他不敢置信的转过头，弥漫着黑色烟雾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被他蔑视的身影。
——雷蒂娅。
此时的雷蒂娅如同一个火人，熊熊燃烧的火焰从她手中的长剑冒出来，化为一条粗大的火蛇缠绕在她的身上，一股股灼热的气浪以雷蒂娅为中心，肆意的向周围宣泄着恐怖的高温——树木的表皮迅速干枯，然后卷起、燃烧，地面闪闪发亮，那是泥土在超高温下液化形成的物质。
雷蒂娅睁开了她天青色的眸子，此刻，正有一股青绿色的流光在她眼中转动。
风的元素在河岸上狂欢。
她那火红的长发在清风的吹拂下，如同舞动着的火焰。
“该死！”迪安暗骂一声。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但他十分清楚，如果再不阻止她，等她体内那股力量完全觉醒的话，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一念及此，迪安不顾刚刚转化的身体与混沌魔力尚不契合，疯狂的催动着体内剩余的魔力，一条条水蛇粗的黑色闪电从他的身体上浮现，他脚下一用力，便闪电般来到了雷蒂娅的头顶。
“死吧！”
他怒吼着，将所有的闪电都集中在右手上，狠狠的朝着下面的雷蒂娅灌了下去。
然后他看见雷蒂娅抬起了头，那双不似人类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
咯——
迪安的心脏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瞬间麻痹。就连他手上的攻击，也不禁一滞。
“Ya——”雷蒂娅的嘴唇微动。
一股狂暴的飓风从雷蒂娅的身上骤然而起，它就像是一只凶悍的巨兽，一口咬住了半空中的迪安，然后摆着尾巴，昂首冲向了夜空。
被裹挟着的迪安努力的想要挣脱飓风的束缚，却发现自己的魔力一旦溢出体表，就被周围凛冽的风刃搅得粉碎，连半点作用都没有发出，便消散在了风中。
迪安愤怒的扭动着身体，在模糊的视野中，他隐约看到下方的雷蒂娅再次做出了那个起手动作——
灼热的火焰在她的剑上燃烧。
“不！”
他徒劳的吼叫着。
他还没有来的及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他放弃了一切，不惜背叛他最爱的人，他都什么还没有得到，他还不想就这样结束。
然而，他的声音在重重的风压之下，注定无法传到雷蒂娅的耳中。
并且，就算雷蒂娅听到了他的呼喊，也不会停下手中的动作。
——萨洛克军用剑术。
雷蒂娅的动作一如当初在混沌之海，她手持风与火的圣剑劈开黑暗的穹顶时一样。
一道自下而上的火龙咆哮着升入天空，然后化作一团绚烂的火花，绽放在黑暗的夜空上，美的让人心动。
“呼……”
雷蒂娅手持火剑，仰着头，静静的凝视着天空中的贝尔多丽丝。
“久违了，艾尔拉雅……”
她轻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