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终于洋溢起淡淡的微笑,虽然很牵强,但他还是走完了一个令他都感觉到自豪的路程。
在他脸上笑脸刚刚出现没过几秒钟,王幕正想再一次迈出具有历史意义的步伐之时,他的左脚似乎绊到了什么东西顿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随着“扑通”一声轻响直接扑在了沾满了雨水的地面上。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的清醒的时间中他还是对着关于自己摔倒的这件事情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果然、立flag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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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按照恋爱小说来说,这时候的祈羽肯定会出现在王幕的面前,扶着已经几乎不能动弹王幕到学校的医务室里边,并在他的床边匍匐着睡了一夜,直到王幕第二天醒来。
但很可惜,现实永远没有让人那么好受。
雨滴不知从何时起开始不再从天空中落下,但下雨过后令人感觉到冰冷的空气还是令王幕感觉到极度的不适应,睁开了眼睛、勉强从布满污水的地面上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顺势抬头望了望天空,原本被乌云遮蔽的天空却露出了很少见的、布满了星空的夜空。
“稍微有点漂亮啊…”
他微微的摇了摇头,将脑中无用的思绪剔除掉后抬腿再度踏上了独自一人回宿舍的道路。
身体的极度疲劳、疼痛、乃至于饥饿就像是要将他狠狠地压倒在地,但很可惜的是在最后一根稻草没有压在他的身上之前,他是不会再一次半路躺倒在地的。
当他习惯了那只能一步一步慢走的节奏后,虽然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但还是独自一人行走在校道当中。
对他来说就像是回忆着以前所经历过的事情一样。
——相比起那伤痛、疲惫、和面对死亡的恐惧所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苦痛来说,现在身体上所感受到的饥饿、疲惫和疼痛特意像是让我回忆起那五六年前那令我感到无比恐惧的那件事情一样,虽然两者完全就没有对比性可言。
他咳了咳自己那火辣辣的嗓子。
“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学那些乱七八糟的防身技吧…咳咳。”
王幕再次咳嗽了两声,但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虽然看起来有点勉强,但他好像却乐在其中。
说实话现在的他也只不过是苦中作乐而已,因为没有人在发高烧的时候用尽体力去和别人打架,最后的出来的结果就是像王幕这样,几乎都没有能够支撑起自己身体的力量。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
自己装的逼,拼了命也要装下去。
——我就是一个这样的混蛋,平常我可不装逼、但我一装起逼来,可是连我自己都害怕的存在啊……而且,我都快要被我自己给感动到了,一个为了解决别人的问题而让自己陷入另一个问题,简直是人间圣母。
被自己感动了的少年终于忍不住笑了出声。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的出现确实是由他自己过于智障而出现的问题,他可没有将现在自己身上出现这种情况、落到这种地步的锅都推给苏益清或是祈羽的权利。
他只是纯粹的自找没趣而已,而且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自怨自艾,觉得整个世界都没有人关注、没有人喜欢自己的话,那就真的是逊得不能再逊了。
王幕可没希望有一个人会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因为这种希望简直是小之又小,小到60亿分之1的几率可能都没有,所以追根究底,他只是脑子有点问题而已。
——虽然我承认我脑子有问题,但是我比其他人要好太多太多了……我说的可是大实话!
走在校道上的他自顾自地点着头。
王幕可是一个小说作者,就算再怎么不济,他也知道什么叫‘作品来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虽然现实中的发生的事情往往比小说还要离谱。
他现在所经历的事情,不过是现实中的一个小插曲,但如若让他将这几天发生的、那令自己心海就像是暴风雨一样波涛汹涌浪拍天的事情用文字来将整件事情一一叙述的话,所有人的心思都会被抽丝剥茧展露在外。
而一旦这么做了之后,王幕就能够理解对方当时在想什么,大概在思考些什么,有的人内心的问题却也会暴露无遗——至少在前两周发生的事情中,王幕知道了叶怜心理有问题,而到现在的苏益清、祈羽两个人。
虽然他们的心理问题没有明面上摆出来,但他们的心理和纯三观正常的人来说绝对还有着不小的差异。
——那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遇到长歪了的人啊…对某些人来说,我可是小巫见大巫啊……
他终于没有忍住自己的满腔的笑意,哈哈地笑了出来。而在这笑声之下,原本显得无端漫长的路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但不管怎么说,王幕现在就是一个浑身沾满污垢却哈哈笑出声的小逗逼而已。
在那繁星满空的月下,忍受着头痛、身体伤痛和冰冷、饥饿并且浑身沾满污垢却依旧哈哈大笑少年独自行走在无人的校道之中。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所以可以如此轻松的面对——他可不会期待有一个人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向现在的自己伸出援手。
孤独症患者的日常、一个喜欢自作自受的少年的日常、一个不希望有人在这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仅此而已。
而说什么自己有其他的性格,这一点或许是真的,也或许是假的,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现在并不能摆脱掉这个让他接触别人的借口。
当然这个少年的日常也已经在逐渐的崩坏,那原本属于他的生活方式也开始逐步在向一个奇怪的地方开始转变,究竟这个转变是好是坏,王幕也并不在意。
因为他终究还是他,不管怎么变化,他依旧是现在的这个他。
——对于别人来说,我现在应该算是一个怪人吧…
他摇了摇头,继续迈动着步伐行走在这无人的校道中。
“兹、兹”
他听到了那平常在校园当中难得听见的蝉叫,这倒是令他感到一阵舒适,对他来说独自一人享受这夏日的气息无疑是他现在最极致的享受。
星空毫无保留地只为王幕一个人开放,平时不声不响的月光静静洒在了大地之上,却因为周围的路灯所照射出来的亮光而黯然失色,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但王幕还是发现了这一点。
“这算是馈赠吗?”
他抬头望着挂在星空上的残月,不知道为何感觉到一丝安心。
将脑中杂乱的思绪清除,他再一次蹒跚着步伐走向了宿舍——在黑暗当中宿舍楼只有寥寥数个房间的灯光在亮着,这就是深夜中的学校。
王幕并没有带手机,宿舍的大门却被舍管大妈锁了起来,王幕归来的时间显然已经超过了门禁,也就是说——现在的王幕并没有任何的手段去开门。
这令王幕感到了些许的苦恼。
“你在干什么?”
一个令王幕都感到意外的女声从王幕的身后传来——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祈羽。
“那你又在干什么?”
王幕转过了自己的身子,望着这个时间段中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祈羽。
她们两人隔着数米的距离对望着,在已经锁死的宿舍门前。
她的手中握着一把伞,但同样的是,她的怀中还抱着一把伞——她和王幕之前看到她的样子并无两样,只是她的脸上出现了王幕不曾见过的低沉。
只是这低沉对她来说,有些不大合适。
“我在等伞的主人,只是他出现得有些晚了。”
王幕沉默着走到了祈羽的面前,伸出了手。
“现在把它给我吧。”
“你并不是这把伞的主人,我还在等他。”
她退后了两步。
“那你就站在这里吧,估计那把伞的主人今晚都可能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王幕伸出手按了按太阳穴,想要试图将头疼欲裂的感受从脑海分离开,但却收效甚微,但更令他头疼的事他今晚的睡处。
下雨天后,就连路边都不能睡了——当然他可不会真的睡路边。
“那让我们换一个话题吧,你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而那满身的泥土,是和苏益清打架而沾染上的吧?”
她似乎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说出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地迟疑。
“你在等我?”
王幕挑了挑眉毛。
“在在意别人的时候,不应该先关注一下自己的情况么?你不是乖乖女么?这么晚不回去,你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吗?”
“——我并不是乖乖女。”
祈羽摇了摇头,说着。
“在我遇到许多人的途中,你或许是最为特殊的一个,而在询问我为什么你是最为特殊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很喜欢自己一个人么?”
“喜欢自己一个人难道有错么?全天下那么多人是孤独的,为什么你单单发现了我是孤独的呢?我看起来很像是孤独的人吗?我有朋友,我同样有父母,为什么在你眼中我是孤独的呢?”
他摊了摊手,并没有在乎自己抛出的问题会不会得到答案,但还是重复性的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并没有立即给出自己的回答。
任何人遇到这种问题来说,都会十分棘手——就像是别人问你在心中的印象是如何的,很多人都要想上半天。
因为这终究是很棘手的问题。
若是朋友的话,或许能够开玩笑将这个十分棘手的问题略过,但在这两个人那微妙关系下,这个回答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忽然间沉默下来的原因。
“我不知道。”
她抬起了头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王幕,将怀里的雨伞掏了出来递给了王幕,而王幕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过了伞。
在接过伞的那一刹那,她将自己没有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但我只是感觉你有问题而已。”
王幕愣了一会,摇了摇头并未正面回答祈羽的话,接过伞后和祈羽错身而过。而祈羽同时转过了身子望着王幕的背影,皱着眉头,但并未说什么。
深夜的脚步声显得颇为沉重。
啪嗒、啪嗒、啪塔。
就在他的背影快要消失在黑夜当中之时,祈羽对着他的背影轻轻地说了出来。
“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复杂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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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羽】
【2016年7月17日、夏】
【天气:雨】
在临近暑假的时间中,我认识到了一个喜欢逞强的男孩子。他的年龄看起来比我小,但他的想法总是比我要成熟很多,不过同样也幼稚许多——这让我很疑问他到底是怎么样养成的这种性格。
今天是那件事情发生的第二天。
我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一件事情的发生,不过这一件事情既然已经结束了,也不值得我再去考虑什么了。
但令我疑惑的则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苏益清和王幕两人态度似乎有些微妙,他们似乎擅自决定了什么事情——虽然事后我和苏益清用QQ交谈过这件事情,但还是搞不明白他们所决定的是什么事情。
暑假之后,应该会使这一件事情淡忘在他们两人的视野当中,我就能问他们这件事情的结果到底是什么。
当然这并不是一定的,只是有很大可能而已啦。
我对他的印象几近微薄,每一次见到他似乎都和之前的形象完全不同,这令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这个人。
果然我还是不大适合写日记这种东西……不过既然写了,那就将所有的事情都记录到里面来吧…
首先我得补上昨天缺失的日记。
不过既然在昨天的这一页想到的,那就干脆写到属于今天的那一页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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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羽】
【2016年7月17日】补【2016年7月16日】
【夏】
【天气:雨】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和王幕的交流进行了很长的时间,大部分的事情都几乎属于闲聊,但最后在房间当中我们两人的聊天很显然已经脱离了闲聊的范畴。
当他提及“假若有人要包养你”这句话的时候,我确实思考过,并给出了令自己都不算是满意的回答……不,或许那个回答就应该是我的回答了——这种事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比我要遥远不少,但有少部分的人终究会踏上这条路。
我成为其中之一或许也并不稀奇。
——不过那天晚上我哭了。
我…当时哭了好像很久,但在印象中却不怎么清晰了——不过我知道当时的王幕是清醒过的,他并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仅仅靠在床头,头微微地垂下,眼睛还时不时有那么一丝轻微地动弹。
我将当时已经湿透了的衣服稍稍洗过之后,挂在了浴室,之后我再度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思考着当时我不应该思考的问题。
到底当初他说的话是因为玩笑、还是知道了我的事情之后才说出了那些话,这些都让当时的我思绪繁杂不堪重负,以至于很久才睡着。
但那天晚上、我确实睡得很不好受。
或许是因为感冒的原因吧,又或是其他的原因,以至于那天我似乎做了一个梦——一个令我现在都想不起来,却一直在耿耿于怀的一个梦。但这个梦似乎让我的态度发生了一下奇妙的变化…我似乎对陌生人的交流却也变得不那么惧怕了。
这就是我想要回忆起那个梦具体内容的原因,但似乎,已经想不起来了。
我对他的印象也仅此而已了…因为我和王幕认识也不过短短三天时间——若是能在三天内理解一个人,那这个世界也没有那么多算计来算计去了的吧??
不过他确实很厉害。
对于别人来说真的很厉害。
在见到他之前我从未想过一个人在三天之内体现出三种不同的生活方式,虽然只能从极其微小的地方见到能够证明这个说法——但给我的感觉确实是每一天都与众不同的。
虽然有共同点,但却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努力着的、令人感到诧异的生活方式。
我对这种事情,似乎察觉得太早了——或许我应该将他这令人感到疑惑的这一点选择性的无视掉,随后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但我还是没有做到这一点。
似乎不理解别人在所有人看来是一种非常正常的生活方式,也成为了几乎所有人信以为真的一点,但我确实不能够理解这一点。
第3章
——但我确实不能够理解这一点,而这或许就是我收到排挤的原因。
当然把这“荣耀”归功于这一点或许是我本身自愿认为的想法,但每个人似乎都在极力的隐藏着什么,似乎是有一种力量迫使他们不愿意将心底的自己暴露出来。
我不是很理解这一点,正如同我不了解所有的人一样。
我曾经自认为我能够理解别人,可我还是输在了我自认为理解的人身上——苏益清、以及前一年中所被我召集起来的人们。
我理解出来的,或许只是他们想要表现出来的,每个人都是如此。
正如同和我形同陌路的舍友们一样,每个人表现出来的东西都令人感到光鲜灼目,但实际上明争暗斗,甚至为了苏益清开始互相排挤。
这就是“青春”吧?
虽然我不是很能够理解她们的世界,但我还是从她们的所作所为上知道了她们想要的一切,每个人都勾心斗角,每个人都身处在斗争当中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或许对于她们来说,我才是异类,那受到排挤可以说是正常,甚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每个人都变成了这个样子,或许从我一开始和那群孩子们脱离了之后才发觉是如此的。
或许我才是异类。
苏益清确实是一个成功的孩子,不过他也因此迷茫着,我看得出来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他,因为我本身就是他迷茫的制造者。
——不过这一切都好转了,在王幕身上。
一个认识不到三天的男生解决了我和苏益清一直所困扰的问题,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但他同样隐瞒了什么东西。
我看得出来。
不过我也因此学到了这一点。
因为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不是么?哪怕说得再好,终究是一个令人感到心痛的世界——真正孤独的人从来不会说自己孤独,没有孤独的人总是说自己孤独。
我已经分不清孤独的定义到底是什么了。
我并不觉得自己孤独,因为我还有着那群和我一起长大的孩子。我们共同为了同一个目标在努力着,纵使这条路艰难重重,我们依旧走在这条路上。
但我也因此而迷茫过,也因此堕落过,可现在我发现我要比其他人好太多,因为我的目光并没有放在这个大学中。
或许我才是异类。
我曾试图询问王幕那表现出来的是否真实,可他并没有完全回复我,而是反问了我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疑惑。
——或许在他看来,他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他的真实?
可我确实不明白,因为我是个异类吧?
不过我至少明白得一点就是——我和他成为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