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雪回来了…虽然音月很想这样说。
与其说是回来了,不如说是回来得太过了。现在的雪,感觉就和第一次见面时没有什么分别。
音月知道这是因为雪太过在意恋,同时亦很不满自己和界接触才会变成这样,少女对此也无话可说。
然而,她亦对雪还是不能接受东文界而感到很不忿,正因为她很重视两人,所以才更想两人能够友好相处。
可惜的是,到现在雪还没有任何要和界和好的先兆。
不过雪说了,今天下午就会到商店街那边去解决恋的神剧,如果真的能如她所言,那么她就不用承受那么多重担了,对此音月还是感到放心的。
虽然事情会否如此顺利发展还是未知之数,但音月相信雪。即使是吵架了,她相信雪的判断能力并不会因此而出错。
如果雪知道了,肯定又会一副伤脑筋的样子,说着少女就能够如此地单纯之类的话语。
可惜,她并不知道音月在想些什么,就如同此刻音月也猜不透雪在考虑着什么。
早上时雪去找过平野,拜托了他某件事,至于这件事是什么,雪还没有告诉音月和瑞穗,只是她说过这是一项‘把犯人给逼出来’的行动。
刚好,在放学前的最后一堂课是平野的课,在解放学生的下课铃响起后,平野并没有马上就离开。
“在放学前我有事要宣布,正式考试日期已经公布了,你们都要注意了。”
“哎…?这次宣布考试的时间是不是早了点…?”
音月不禁有点疑惑,现在只不过是测验后的一周而已,理应还不会公布考试日期,虽说大概也是那个时间段,不过准确日期还是每次都有所变更。
“是有点早,不过越早公布,你们也就有更多温习的时间,所以目标成绩都给我自己调高一点吧,好好温习喽。”
平野笑着鼓励众人,本来听到这种消息还有点消沉的众人也回复了平常心,大声地回应了一句,平野便满意地下课了。
虽然还是有点不解,但放学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让音月暂时将注意力从这移开。
没过多久,已经收拾好的瑞穗走近了音月,少女脸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看样子还是对雪要解决两件神剧的宣言感到怀疑。
“音月啊,你真的觉得雪能解决掉两件神剧吗?”
“这个…不清楚呢。”
“不过,你看上去倒像是对她充满信心呢。你可是一脸都是安心啊。”
“是吗?”
音月也没有留意自己看上去是否充满信心的样子,不过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能够安心。
“也许是因为,我相信的不是其他东西,而是雪本身?”
“…哈哈,你们真的有在吵架吗?”
“呜~不要摸头啦,头发会乱掉的!”
瑞穗禁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摸了摸音月的头顶,惹来少女一阵不满的目光,不过瑞穗一如概往地没有在意。
“嘛,看来我们很快会回复到原来的样子了。”
她看着已经收拾好书包的雪,刚好目光也移向了这边,视线就这样对上了。
“喂,要走了,说话今天之内要把它给解决了的吧?”
“…是是,你小子说了算,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走吧,音月。”
“嗯!”
“…我什么时候有让你们失望过了?”
听到瑞穗的话,雪先是呆了一下,接着转为了自信的笑容,轻轻地反手在瑞穗的书包上敲了一下,三人一起离开了课室。
不经意间,三人已经回到了原本的样子。
没花多少时间,三人来到了商店街,这里和以往一样地热闹,要找出恋的所在并不是一件容易事,而且也不确定恋是否还逗留在这里。
“她会在这儿的…我相信她会在这儿。”
尽管如此,雪依然相信恋一直会在某处等待着,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因为约定过了,我会帮你实现愿望。既然你现在有想实现的愿望的话…我就帮你实现它。
“总之,先去那天音月你们见到恋的那附近吧,说不定她现在也在那边。”
“有道理。”
得到两人的同意,众人便往商店街边沿移动,沿途亦一直在观察有没有像是恋的人。
考虑到她应该没有换衣服,那么她一身黑色的装扮应该是很显眼,几乎可以确定不会有明明看见了却忽略而过的情况出现。
最后,三人还是来到了商店街边缘,视线移到那天恋走出来的小巷之中。
“…要进去吗?”
“啊…嗯。”
犹豫了一下,雪最终还是决定进去。她之所以会犹豫,是因为她有种预感,恋就在里面等着她,进到里面后,就是只属于自己的战斗。
音月和瑞穗也清楚,和恋最为熟识的是雪,如果恋真的发生了神剧的话,也就只能交由雪去解除(实现)她的神剧(愿望)了。
“雪。”
“…?怎么了吗,音月。”
“我…相信雪,绝对没问题的。”
“…啊呀,交给我吧。”
音月信任的微笑让雪重新打起精神,心中涌现出一阵莫名的安心感,感觉事情就真的能如她所说的那样,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雪便往小巷中踏出第一步。
没花多少时间,雪已经能够看到在不远处那彷佛隐没在阴影中的身影,黑色的连帽外套让她好像与黑暗化为了一体。
“是恋…吗?”
“[…忧人啊。]”
传来的确是恋的声音,她没有完全转过身来,只是偏过头,蓝色的眼瞳犹如宝石一般,在黑暗之中显得格外显眼。
巷子之中的猫尸和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即使如此,这种小巷还是显得很阴暗。
“[找我还有事吗…?]”
恋的声音很疲倦,不过这也正常,如果她这几天都在街上徘徊的话,肯定会对精神造成很大的影响。
不过,如果雪推测没错的话,真正造成恋精神疲劳的,是她的神剧。
“当然了,你都几天没有上学了,大家都很担心你的,来吧,我们一起回去。”
“[…那又怎样,反正即使我不去上学,又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本来他们突的那些东西我在家都能自己一个学懂…]”
“不,在学校得到的绝对不单单是知识那么简单,比起知识,和其他人之间的联系才是更重要的东西。”
“[哈…什么时候,忧人你也变得会说这种话了?]”
“也对,以前的我绝不会说出这种话,不过现在已经不同了,恋,我不再是那个时候的我,我并不是孤单一人。”
雪尝试向恋走近一步,少女没有反应,这也给予了雪更大的信心和勇气,继续把话说下去。
“我认识了音月和瑞穗,也认识了其他人,是她们改变了我。所以,现在到恋你了,现在到我把恋你给带出去,只有这样,才是我唯一能够为你做到的事情。”
“…”
恋闭口不言,雪以为她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正打算再向她走近一步时,恋却突然一挥手,阻止了雪走近自己。
“[你这家伙,我都说过你现在所做的,就只不过是在折磨着我而已吧!?怎样,把朋友都带来,是在炫耀着自己有这么多朋友吗?那么真是谢谢你啊,不过呢,我可是一直都是一个人啊,和你们这种满口朋友的人可不是同一个世界啊!]”
恋突然改变了语气,和上一次一样,她的语气尖锐而又无可反驳,让人不禁产生了一阵退缩感,完全不想和她接触。
然而,雪只是愣了一下,马上就回复到原来的样子。
“…我知道,因为当初我也是在那一个世界之中。我并不是想炫耀,我只是想帮助你,帮助你离开那个世界。”
“[哈…你是笨蛋吗?还是听不懂人话?这次不做悲剧王子,来做勇者啦?来拯救被恶龙捉住了的公主吗?]”
语带讽刺,她的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利剑,刺在人的心上,即使只是在一旁的瑞穗也为雪竟被贬低到这种地步而感到不忿,甚至让音月都想上前阻止她了。
然而,雪却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我没有关系,虽然我面对的,不是什么恶龙呢。所以,不要逃避了,把真正的恋叫出来吧,我要对话的并不是你。”
“[!]”
不单是音月和瑞穗,连‘恋’也因为惊讶,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过了几秒后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拉下了帽子。
“…”
在恋的左半边脸上,一道一道诡异纹身发出了幽幽的蓝光,让她看上去极度的可怖。
背后的音月有瑞穗安抚,雪尽量令自己冷静下来,没将自己的惊讶表现于外。
“[虽然我也没有特意地隐瞒,不过看来你倒是已经知道了一切了啊。]”
“大概吧,不过在和真正的恋聊天前,我倒想认识一下你呢,另一个恋,既然你是‘真正的恋’愿望的诞生物,那么应该代表着某些东西吧?”
“[没错,如果要说的话,我就是她负面感情的集合体,我就是她的相反,我说的所有话,都是她不会说或者不想说出来的话。]”
“咦…?这倒…两个之间有很大差别啊。”
听到‘恋’的话,雪倒是显出了一丝惊讶。不会说或不想说,一个是恋‘没有必要说的话’,一个是恋‘藏在心里而不说的话’,两者之间的差别就在于,恋到底会不会说。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恋说的话是两个极端,必需要仔细分辨好才行。
“[哈,看来这次你有点不同呢,你理解其中的差别啊。那好,给你一次机会吧,让你和她自己说,不过,能否说服她,就看你自己了。]”
语毕,恋的身体震了一下,眼睛突然失去瞳距,当她再次回过神来时,脸上那些纹身已然变暗,气质也变回原本的恋。
“为什么…她都把要说的说了吧…我应该没有什么要说才对…”
恋伸手按住了左边脸,挡住了那些纹身,语气变回一开始那样疲备。
“不,她是她,即使她能说是另一个你,可是你就是你,有些话还是必须亲口说的。”
“…”
“恋,上次你说过吧?你说我实现不了那个约定。不过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你有着愿望,你身上发生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同时,我亦必须去实现你的愿望。”
“…目的呢。”
恋以她无神的目光盯着雪,如同子弹般,如果是之前的雪,肯定已经被它所贯穿,可是现在的雪,她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不是说了吗?约定了,就一定要实现。”
这也是雪最后的手段了,如果恋连一点动摇也没有的话,雪就真的毫无办法了,她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总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够了…”
和上次一样的话语,使雪瞬间跌入了深海裂谷的谷底。上次说出这话的是另一个恋,然而现在却是真正的恋说出这句话。
够了。
一切都完了吗…
“够了…够了…够了…不要再这样了…那个约定,只不过是我的任性啊,为什么忧人你要那么在意啊…明明只不过是我的任性妄为…”
“欸…?”
意料之外的话让雪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呆在原地看着身躯在颤抖着的恋。
“已经够了…明明如果忧人就这样不管我的话不就好了吗…再纠缠下去,明明只会让忧人你更加地痛苦与自责而已啊…”
“可是…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忧人你都要伸出手啊…如果我握住它的话,那不是会让我更加不舍得吗…”
“明明怎么哭,再怎么地想念也没有用…可是…可是…!我…!”
“我…真的讨厌不了忧人你啊!”
豆大的泪珠从恋的眼角滑下,滴下地面。她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现在的恋,只想大声的哭出来。
“为什么…就是讨厌不了你…如果一开始…一开始就没有遇见过忧人你的话…忧人你也不用自责,也不用痛苦了…”
“所以…已经够了…够了…我不想忧人你痛苦…已经足够了…”
“不要再管我了…我根本不值得让忧人你去帮助啊…”
此刻,雪看到的是毫无伪装的恋,只不过是一个独自哭泣着,希望某个人能够来拯救她的脆弱的少女而已。
和当年那个抱着玩偶的小女孩一样…
雪想伸出手,可是不管她再怎样尝试,她都是碰不到恋。明明只不过是那么一点的距离,只要踏出一步,她就能够触碰到恋。
然而,那一步的距离却比什么都要遥远。
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恋转过身跑走而已。
又一次…原来,我和她的距离还是那么的远吗…她和那时一样没变,只是…
“…!那是…”
雪的视线移到地上,在那地上的一角,一个略显残旧的白色蝴蝶结,那是恋一直绑在辫子上的东西。
少女记得,那是恋父母留给她的东西,是恋的生日礼物。雪还记得当初恋收到那对蝴蝶结时,足足对自己炫耀上了整个晚上,那天晚上的宴会时间都花在听恋高兴地在说那蝴蝶结的事。
在父母意外身亡后,那对蝴蝶结理应是恋的宝物。即使这么残旧了,她依然每天都绑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连这么重要的蝴蝶结她都遗留在这儿…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啊…不单是你了啊,恋,告诉我,我到底应该要做什么…难道就真的不能回去,回到那时吗…
雪蹲下来,捡起了那蝴蝶结,手心的蝴蝶结让她再次想起那时候的恋。
“喂…你不追上去吗?”
瑞穗走了上来,刚刚她一直没机会插话,一直看着事情发展的她在看到恋跑走后,不由得极度担心雪的精神状态。
“不用…现在让她自己一个静静反而比较好。放心吧,我没事,还能分辨事情轻重缓急…我会解决掉另一件神剧的,不过需要你们的帮助,我们先回家一趟吧,待六时再出来,先做好准备再说。”
我实在是想得太简单了…不,本来这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只是…作为她压力来源的我,又有资格说什么…
音月和瑞穗点点头,将心中的担心隐藏下来,正如雪所言,现在让恋冷静一下比较好。
三人回到家中,各自换上了方便活动的便服,准时于六点在废弃大楼附近集合,开始搜索行动。
即使一早已经将自己的行动部署告诉过两人,雪还是不太放心让她们去执行自己所给予的任务。
始终,必须去寻找那名杀猫的犯人,对于她们来说危险是很大。
可是不得已,雪心里很想快点把两件神剧都完结掉,尽管危险,她也只能两人冒一点险。
“再确认一下,我们待会分成两组,在这区域之内找寻,目标人物是男性,中高等身材,手上拿着东西的就更要注意。由前几次事件看得出犯人很小心,所以我们也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其实…我倒是挺想问一下,你的这些消息是从何而来的?”
“这个…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得知的,她好像亲眼目睹了犯人,不过看不清他的样子,至于地点情报…也是她告诉我的。”
面对瑞穗的疑问,雪却是有口难言,只能告诉她实情的一半。
白的事情还有必要隐瞒,而且即使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白会说出这种情报出来。
事情缘由是中午时,雪独自一个偷溜出校舍,到了神社那边,和之前一样,雪到达不久,白便由某个角落出现到雪的面前。
本来雪只是想问一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以及询问一下她参与接下来的搜索否,但当她提起相关事情时,白突然面露严肃之色。
“雪,这样搜索,不行,太慢。”
“…?可是,也没有办法,尽管能够把他引出来,可是在哪个区域…”
“…白,知道。”
“!”
雪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否听错,可是白并没有任何要开玩笑的意思,指向了某个方向。
“那边,热闹的街,废弃大楼,他会出现。”
热闹的街,指的应该就是霰吹镇中最热闹的商店街,而废弃大楼,指的应该就是在商店街边缘的一栋钢筋大楼。
在买衣服的那天,雪路过附近,留意到这一栋外面用帆布盖住的大楼。据说那栋大楼因为某种原因而暂停了施工,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白,为什么…”
“雪…温柔的人,白相信雪。希望雪…也能相信白。”
白这样说,即是雪再怎样追问,她也不会说出原因了。
可是,白并不是一个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所以雪相信她没有说谎,现在的她那恳求着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证据。
“好吧…我相信你,那么,下午你会来吗?”
“…”
白沉默,只是摇了摇头,雪并没有怪责她,毕竟这有危险性,可以的话她也不想让音月和瑞穗去做这种事。
“不要紧,我肯定会把犯人给捉住的,为了不让你朋友的悲剧再次发生。”
语毕,雪视线移向白的脚,她还穿着雪给的运动鞋,看样子应该不用担心她会再受伤。
不过,那鞋的表面并没有什么污迹,以白那样的活动量,要这么小心地让鞋子不弄脏,说明她真的很重视这双鞋。
“白,你还穿着我送的鞋呢。”
“嗯,雪送的,重要的东西,听雪的话,穿着,就不受伤。”
重要的东西吗…
雪由心地笑了出来,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礼物被人重视的感觉,让人心中一阵安慰。
“对了,还有这个,在溜出来前给你买了。”
一如以往地,雪从口袋中拿出了吞拿鱼面包,虽然因为这次是放在口袋中而有点变形,不过白并不在意。
这次雪直接将其递给白,看过两次,白已经学会了撕开包装袋,津津有味地吃着面包。
“…谢谢。”
“…!不…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我也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可以的话明天再见吧。”
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雪匆匆向白道别后,沿着神社的楼梯快步走下。
但在临走前,雪瞄了一眼后方,白还在吃着吞拿鱼面包,可是,总感觉她和刚才有点微妙的不同…
直到现在,雪依然很在意白最后露出的神色,可也没时间给她慢慢思考了,现在她必须先处理了第二宗神剧。
白的事…就待明天再去问一下她吧…
“你们只要找到犯人并通知我就可以了,重要的是发现和追踪,千万不要尝试去捉住他,这对你们来说太危险了。即使让他逃走了,只要知道他的样子,接下来就简单了,所以千万不要勉强。”
“嗯,当然。”
音月有瑞穗看着,她的运动神经不错,而且她不会让音月乱来,令雪也能稍微放下心来。
“那样的话,就开始吧,绝对要把那犯人给揪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