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这么说啊…该怎么打听才好呢?”
三人来到了藤之原小学的大门前,现在是放学之后过了一段时间,虽然是还有学生在,但比起学生,那为数不少等待自己子女出来的母亲才更让众人烦恼。
太过显眼的话,就会被家长们盯上,而且自己一行人又是穿着制服,就算有平野老师在,传出什么麻烦的传闻也是不好的。
“这样,我们分开三…不,两组,尽量向那些没有父母跟随的高年级学生打听一下他们知不知道什么吧。成员的话,我跟音月一组,瑞穗,恋和日向你们一组吧。”
“为什么刚刚说是三组又突然改成了两组?”
“不,考虑到如果要让你不要出手的话…
“喂!”
无视了欲哭无泪的雅晓,雪当作什么都听不都,吹了一声口哨后便拉起音月的手,跑到一旁去了。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也许是因为你是萝莉控?所以要好好看住你不要让你出手呗。”
“…”
清楚地从瑞穗那藐视的视线感受到自己地位的低微,雅晓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唯有看透一切的恋,带着微妙的笑容拍拍他的肩膀。
至于另一边,雪和音月已经开始打探起情报来了,不过一如预想地,打听的难度极高,基本上问的人都只知道雪打听回来的那些。
再多一点的,也就是告知了两人有关于遇袭者的班级与姓名之类。
一直在小学周围徘徊,两人已经开始被一些人所留意,打听情报的难度又进一步上升。
“麻烦了呢…都没什么很有用的情报。而且差不多要被保安或者家长之类的问话了,这样应该差不多要彻退了…咦?”
正当雪拿出电话,打算打给瑞穗或恋,让她们来会合时,电话铃声却是抢先一步响起,上面的铃声显着铃月的名字。
“铃月…?为什么会打电话来…”
在音月好奇的注视下,雪接听了电话,但雪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铃月着急的声音却先从那边传来了。
“不好了!雪姐!我本来打算像平常那样到圣夜家去的,可是我去到时,她已经不在家了,而且到现在也还没回来!”
“等…铃月你冷静点,说不定她只是外出了,你再等一等…或者她有手机吗?”
“我已经打了好多次,但都打不通!而且刚刚我还发现那孩子写了一张便条留言说让我不要去找她…!”
怎么…现在才来这种状况…最近她的精神状况都不是很好,现在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而且在夜晚出外的话,有可能会被那吸血鬼袭击…
“我知道了,听我说,冷静下来,我现在和音月,还有其他同学在一起,这边的事可以暂时放下,我们会帮你一起找她的。所以冷静下来,如果连你也有事的话就不好了。”
“…嗯,我知道了,我也出去找找!”
铃月说完就马上挂断了电话,雪想跟她补上一句小心也来不及,很难想象铃月真的冷静了下来,不过声音至少比起一开始时要淡定。
“怎么了吗?不会是铃月…她出事了吧?”
“不,虽然是出问题了,不过并不是铃月,也该是时候跟你说一下我和铃月到底在干什么了。在此之前,我先通知其他人,让她们帮忙找一找人。”
在又打了一通电话,让另外三人帮忙寻找圣夜后,雪才边移动着边向音月解释说明铃月拜托自己的事。
“所以…其实雪和铃月之所以那么保密,是考虑到那孩子的感受吗?”
“嗯,因为她很讨厌自己的事被另人随便谈论,铃月也是在考虑过后才以赌博般的心态告诉了我她的事吧。”
“唔…明明告诉我让我帮忙也是可以的,这不是在说雪比我更可靠吗…”
音月嘟起小嘴,对自己的妹妹竟然不是最信赖自己而生起闷气来,雪也只能苦笑不已,她说不出客观来说自己确实要比音月可靠的这种话。
在经过沟通后,雪让另外三人到圣夜曾经出现过的商店街寻找,至于自己则是和音月一起到了圣夜的公寓附近寻找,考虑到音月的安全,雪并没有选择分开寻找。
一路搜索上并没有遇到铃月,不知道她是已经搜索完了这一区而赶到下一区还是怎样,让雪和音月也有点担心她的安全。
“该不会…那孩子外出时被吸血鬼袭击了吧?”
“这也有可能,虽然说她是留下纸条说不要找她,可不排除之后就被吸血鬼袭击了,以时间来说确有这种可能…”
音月说的不是毫无可能,雪不由得停下来,思考接下来搜索的方向。
天色已近黄昏,再过一会太阳就会下山了吧。被夕阳所影响,令途人的影子都被拉得好长,亦让他们的样子变得难以分辨
“也许必须去医院一趟,说不定真的被音月你说中也说不定…!又有电话?”
抱着找到了圣夜的希望,雪再次拿出电话,但上面显示的,却是雪并没有任何印象的一个电话号码。
雪和音月四目相对,一时间感到一点困惑,在打开了扩音之后,雪才按了接听按钮。
“…是雪姐吗。”
电话另一头传来一阵毫无起伏的声音,雪一听就认了出来,那样没有元气的声音绝对是圣夜。
“圣夜吗!?你去了哪儿?铃月正在担心地到处找你啊!”
“想见我的话…来神社吧。”
圣夜没有回答,只留下了自己的所在就挂断了,即使雪尝试马上再打过去,也已经接不通了。
神社…果然是指黑乌神社吧,为什么她会在那儿…
“可恶…那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雪赶忙带着音月往黑乌神社进发,同时联络了铃月和神隐部的三人,让他们全都赶往神社。
当两人赶到山脚下时,天色比起刚才还要昏暗一点,被重重树木所遮挡的道路实在是有点阴森。
虽说已经习惯来神社,可是这么晚才上山,确实是比较少有。
“抱歉,音月,要你陪我这么满城跑,本来话应该由我和铃月来解决的…”
“不要紧,铃月的事,我自然不能不管了,而且那孩子也很可怜呢,一定要去帮助她才行!”
音月握紧双拳,给自己打了打气。这举动让雪有点忍俊不禁。
少女还是一贯的温柔,只不过是自己妹妹的朋友而已,她完全没有必要为此跟着雪满城跑。
无论对任何人,音月依然是同一副样子,不会说对着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样貌。
这份温柔,她是由心而发的,也正因如此,音月的真,谁都无法模仿。
但雪很担心,瑞穗也曾经提过一次,音月的温柔,迟早会伤到她自己的。
先将自己毫无理由的担心至于心底之下,雪急忙和音月一起赶往山顶的神社。不过两人到达山顶时,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在。
“看来我们是最先到达的一批啊…圣夜!在的话应一声啊!”
“…我的话,在这里,就这样站在那儿,再前进的话我就要离开了。”
圣夜的声音从神社后方传来,两人立即跑向神社背面,但却被圣夜喝止,两人只好站在主神社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
从这里看去,只能看到大部份身影都被神社所挡住的圣夜。
“另一个来的是…铃月的姐姐吗?”
“…!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气息都很像,而且那目光…都是一样的。”
圣夜大概有在观察着两人,所以才能如此确言,但雪实在看不到她的表情,更惶论要猜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更好了…雪姐,知道这次我叫你来的原因吗?”
“…”
“估计铃月也正在前往这里吧,那我就趁她来之前,把所有事情告诉你们吧…”
圣夜所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清晰地进入到雪的脑海中,一向说话都带有一种困倦感的她,唯有现在说话,虽然同样毫无抑扬顿挫之感,但却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
这才是那孩子真正的…一直没有表露出来…
圣夜一直以来表现出来,都只不过是将一切感情压于心底的一面,现在的她,沉睡已经结束,就有如隐于黑暗之中窥视着猎物的野兽一样。
雪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液,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以应对圣夜接下来有可能要说出的她们并不知晰的事实。
“铃月她…很温柔,这种温柔,并不单单是语言上,她温柔得让接受她帮助的人会想反问:为什么你能够这样无条件地付出?”
“我受了她很多帮助…我的父母分开了,父亲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就离开了,自那以后母亲一个月最多也就回来一次,有时甚至一次也见不着…”
“会转学到藤之原,是因为搬家的缘故,尽管搬家了,母亲依然是很久也不回一次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変成了这副模样了,对什么人,什么事物也没有兴趣,只要有糖份和热量就好,只要有游戏的话,什么朋友也不需要。”
“来到藤之原后,或许是被气氛所感染了,我曾经试过想认识一些朋友,想改变一下自己…可是啊,像我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朋友呢,所以不久之后…我就被整个班的同学所疏离了,因为我完全跟不上她们的节奏,同时也因为我没有父母呢…”
说到这里,圣夜惯了一顿,像是在最后考虑一下是否继续说下去,但没有犹豫多久,小女孩便决定全盘托出。
“欺凌…雪姐知道吗?不过像雪姐这么优秀的人,想必不知道吧。”
“…”
雪完全说不出话来,确实,父母不单在孩子心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如果是单亲家庭的话,还极有可能因此而被欺凌。
孩子比大人更加直接,也因此有时会更加地残忍。
“其实也没什么的…可能就是在椅子放下钉子或花瓶,室内鞋被拿起,去卫生间时被淋水而已,只不过是这样而已…”
“不过只有这么一个人,无视了其他人的评价,偏偏要亲近过来,不管怎么也赶不走…铃月她,为什么就能够那样地温柔呢…”
从圣夜的话语中,雪感受到的不是感谢,也不是怀念,更多的是悔恨与愤怒,是圣夜从未表现过的极度的负面感情。
雪突然间有种不祥的预感。联想到之前音月说过铃月偶尔会贴着创可贴回家,又对音月有所隐瞒,雪心中的不祥预感变得越来越浓烈。
“不过…也正因为她的那温柔啊,所以才会害她变成现在这样,如果她从一开始就不管我的话…也不会在我不再上学后,变成了另一个欺凌对象。”
““!!””
圣夜终于从神社背后走出来了,一步一步地,缓慢地走向两人。
太阳终于下山了,两人根本看不清圣夜脸上到底带着什么表情。嘲笑?不屑?愤怒?悲伤?没有人知道,只是她的话语,还在继续着。
“自作自受…但是…在那之后,她还是没有放弃啊,每天来到我家,每天,每天也是一样,即使被同学怎么地欺凌,就算受多少伤,就算变得多脏,她来到我家时也依然是那副笑容…那笑容实在…”
“很讨厌啊。”
下一刻,圣夜的身影变得更巨大了,那不是指她変高了,在她的背后,有什么正在不断地伸展出去。
“为什么…明明就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接近我的话就会继续被其他人欺负,明明只要不再管我就好,为什么偏偏还要不断地接近我,为什么还要露出那种讨厌的笑容…!”
终于,圣夜背后那巨大的影子完全伸展开来,那黑影扇了一下,立即激起了地上剧烈的气流,让两人不得伸手挡住吹向脸部的风,同时小女孩的身体也渐渐离开了地面。
“所以,我就给那些家伙一个教训了。”
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吗…
“圣夜…你就是那个吸血鬼吗?”
雪终于明白了,圣夜已经完全飞到天上,她背后的是一双犹如蝙蝠的巨大翅膀,但此时此刻称它为恶魔的翅膀更贴切,因为那是传说中吸血鬼的翅膀。
“没错…我,讨厌,所以自然要给那些家伙一个教训了,我没有错。还有…报复还没有完结…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了,让我下定决心的,是雪姐你,在这方面,我要向你道谢…”
“幸褔什么的…没有意义,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的幸褔,就只是不想再和任何人有关系而已…那么…再见,然后永别了。”
再次扇了一下翅膀,圣夜便以高速飞离了神社,在破空之声过后,什么也没有留下,整个神社瞬间回归死寂,雪和音月谁也没有说话。
到最后,雪还是没看到,圣夜到底是带着什么表情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到底…铃月她一直在被欺凌?
也就是说,即使是那一个星期,她依然也…但她什么也没有说,把一切都独自承受下来…原来如此…那么她之前的反应也就能解释了…
可恶!为什么我到现在才察觉到!
雪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迟顿,竟然连铃月受到了伤害也不自知,还在那边说着要保护铃月,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对了!音月!
想到音月受到的冲击可能比自己还大,雪立即看向音月,不过当她打算张口说些什么时,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是这样吗,铃月什么也没有跟我说…明明她就一直痛苦着,但什么也没有跟我这个姐姐说…明明说过不会再让自己受伤的,她说过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等…!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啊!”
啪!
第一次,音月拍开了雪的手,她转过头来瞪着雪,一手按住右眼,另一只眼流出的眼泪已经形成了一道泪痕。
雪还是第一次看见音月这副模样,她完全失了神,大脑一时间甚至连自己的手被音月拍开这件事实也接受不了。
近乎于狰狞的面目,她双眸之中只剩下不忿与愤怒。
音月第一次生气了。
“铃月是我最重要的妹妹,我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可是…可是!就算她被欺负了,我竟然什么也不知道!还一副傻笑地和她聊天,过着平常的生活…!可是她到底受了多大的痛苦!我根本就不知道啊!我根本就什么也没有为她做过!”
“难道这样你也可以叫我冷静吗!回答我啊!到最后你和我到底保护了些什么!根本什么也没有!!”
音月说完,直接头也不回地跑下了神社,明明这时应该伸手阻止她的,可是雪却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根本阻止不了,自己阻止不了音月,没有资格去阻止她。没错,一直说要保护其他人的自己,到最后根本什么也没有保护到。
明明音月应该是戴着黑色隐形眼镜的,可即使如此,在音月转身的一刻,雪清楚地看到她的指缝中透出了猛烈的黄光。
这是什么回事,雪已经无心再去想了。
雪只知道,因为自己的天真,因为自己什么也没察觉到,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声再次响起,雪呆了好一会,才反射性地拿出了电话,并按下接通按钮。
“雪姐!大事不妙了!刚刚姐姐她…姐姐她被一群黑衣人给捉走了!”
“!”
咔啦!
“喂?喂?雪姐!听到我说话吗!?雪姐!”
即使电话掉在地上,雪依然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亦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今天月亮被乌云所遮挡,连一丝月光也没有,神社中几乎没有一点光芒,即使如此,雪也依然毫无反应。
少女只能茫然地看着前方,那个一切事件的起点,完全没有任何历史记录可追寻的神秘无根神社,黑乌神社。
直到开着手机手电筒功能的其他人赶到上来,雪才僵硬地转过头去看着他们,但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令本来就想直接冲上前来的瑞穗不禁强行停下自己的脚步。
“刚刚我们在下面遇见了铃月,她说音月被捉走了,打电话给你又没有反应,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瑞穗急得就差没有上前捉住雪的衣领,也许她在潜意识中也感觉到现在的雪有点不对劲,因此她并没有走近雪。
“…什么回事?没啊…没有什么回事…这不是和以前一样吗…?”
“和以前一样…!?”
恋好像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変得苍白起来,她希望事情并非她所想的“像以前一样”,可是当从铃月处听到音月被捉走了后,她已经知道事情很不妙。
大概要比之前遇到的所有事情都要不妙。
“圣夜…铃月…音月…结果,过了那么多年,我还依然是没有成长吗…我…还是什么也保护不了…我啊,只会伤害到别人。”
音月曾经感受到的雪的害怕并不是假的,雪确实是在害怕着。不过并非如她所想的是害怕别人伤害到自己。
“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拥有的!只要我一拥有的话,只要一看重的话,会被破坏,就会消失!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拥有的!恋,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不…不是那样的…雪…忧人你只是…”
“…我…会自己解决的。这件事,我会自己解决掉的,所以…别追来。”
雪从三人之间走了过去,没有人拦住她,即使是最清楚她的恋,也不够担去阻止现在的雪。
现在这副模样的雪,恋以往见过一次。
就是在当初,忧人唯一的朋友因自己而死去的那时。
没错,雪在害怕,她害怕的,是会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再次伤害到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