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东自小喜爱画画,却又完全没有才能。
画画有一种很基础的练习,在白纸上不断画直线,直到画到一条近乎完美的直线为止,久而久之就能轻易地画出完美的直线。
伊东小学时在这个练习上花了极多的时间,不过无论他怎样练习,在线的曲线都是弯弯曲曲的,连一条整齐一点的直线也画不出。
自那时开始,伊东就知道自己在画画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才能。
中学开始,伊汤加入了美术部,希望能够提升一点自己的画画水平,可惜的是这依然没用,在美术部之中打滚了三年,他的水平,说得不好听,连小学生也不如。
一开始还会嘲笑一下的那几个美术部部员在三年后也已经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了,没有人会和躲在美术室一角的伊东聊天,少年也乐得清闲,继续着自己几乎说是无意义的练习。
然后,某个周五,天色已晚,部室中已经没几个人在,伊东看了看窗外,虽然已经差不多到离校时间,不过他并不想回家,一旦回家就又画不了画了。
这时,除伊东外最后留在了美术室的两个男生中的其中一个站了起来,开始收拾起画画道具来。
“喂,一起回去吧。”
“哦,等我一会…伊东他还是那样啊,只躲在角落一个人画画。”
“别管他了,反正他再怎么画也一样的啦,小学生的画都不如。”
“也是呢,明明没有才能还依然坚持这么久没退出…也不得不佩服一下他啊。”
说着,两人一起走出了美术室。他们说话并没有特意压低声量,伊东清楚地听到他们是在讨论自己,对此他也只能苦笑以对。
虽然是在贬低着他,不过他们却又是在诉说着事实,伊东自己最清楚。不过清楚理解并不代表能够接受。
为什么上天就没有给予我一点才能呢…
再努力一点吧,你行的,相信你自己。伊东已经听厌这些了话,他不相信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至少他自己就没拿回过任何的回报。
比起承认自己还不够努力,认为努力不一定有回报,对伊东来说还是没那么残忍的。
暗自嘲笑了一下无能的自己后,伊东将自己的画具收进了暗处,走出了美术室,却没有离开学校,而是躲进了厕所的工具格之中,等待校工保安巡逻过后,又偷溜回了美术室之中。
比起在家中被弟弟们吵着,倒不如留在美术室之中,即使父母对自己已有微言,做东还是宁愿维持像现在这样的画画生活。
只是,可能这种生活并不能再持续多久了。
如果我能画得更好,那就有更多人欣赏我的画了吧…那样的话,周围的人也就不会说些什么…
想到如此,伊东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将手置于美术室的部门门把。
“!”
正当他打算拉开拉门,强烈的光芒却是从窗户透射出来,一时间把整个走廊染成白色一片,让伊东反射性地用手挡住了眼睛。
当光芒过后,又经过好一段时间,伊东才缓缓地张开双眼,。
虽然害怕会被保安察觉到刚才的闪光赶来而发现自己,不过在走廊待了好一会儿,伊东都没有听到脚步声,他才略带好奇地打开了美术室的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在里面?”
“咕…啊…”
由阴暗的美术室之中传来的是可怕的怪叫声,那彷佛野兽的低鸣声让人不安,伊东花了好一点时间才能够适应里面的光线。
当他看到怪叫声是由甚么东西发出时,大脑一时跟不上他的视觉。
那是一只小黑影,张裂着那应该是嘴巴的尖锐部位,体内不断传出刚才伊东所听到的低沉怪叫。
“怪…物…?不…不对,这是…”
伊东心中的害怕一闪即逝,害怕被违和感所取代,眼前这只‘怪物’,自己很有印象。
“这是…我的画?”
虽然很难相信,可这个模样,确实是刚刚自己所画出的‘鸟’,全身黑色都是因为自己心血来潮的全涂黑,结果画歪的线条和全黑的配色在现实中就会那么可怕。
那只‘鸟’并没有对伊东做出任何攻击性的动作,即使伊东伸手去触摸它,它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也许是因为它知道眼前正是创造自己的人。
少年心中的恐惧已经完全消失,现在他只有好奇和诧异,为什么自己的画会实体化。
“难道是刚才的光…?不,说不定现在也!”
伊东突然有了一丝灵感,拿起画本就开始在上面画来画去,当他画好了另一只‘鸟’时,画像开始冒出黑色的颜料,并在地上聚合成另一只‘鸟’。
“果然…会实体化…!还要,还要画更多,自己所画的东西,能够实体化,这不是画家最大的愿望吗…!”
彷佛被自己所画的事物吸引,伊东不断地绘画起来,自己一直想画的他全都画了出来,他就只懂得一直画一直画,就好像不知道疲倦为何物似的。
途中好像还听到有哪里传来了一些尖叫声,不过伊东都没注意到。当他因饥饿回过神来,已经是近十时,再不回去的话,父母也会很担心吧。
少年只好赶忙收拾好道具,正当少年烦恼着一走廊的黑影该如何是好,那些黑影却都在他踏出美术室一步后化为黑色染料,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天,再回来吧。”
如此,少年怀着兴奋的心情,拿着自己的画具,匆匆赶回自己家去了。
…
…
…
看着伊东翻过来的画版,三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那上面的画,和恋的程度相差无几,可以说是小孩子涂鸦,一时之间确是很难让人联想到外面那些可怖的鬼影。
不过仔细一看的话,那画纸上确实是画着一些动物和人物般的线条,对比一下,确和外面的怪物很相似,身影之所以扭曲,模样之所以可怖,只不过是线条画歪了而已。
“这确实是…但…”
“很难相信对吧,就给你们看一次。”
语毕,伊东拿起了画笔,在画纸上又画又涂的,不会会儿便画出了一只拥有四只脚的动物,至于是什么动物,众人就认不出来。
当他反手敲了一下那动物,黑影立即从纸上成形,变得立体起来,最后变成一只大概有五十厘米的黑色动物,发出一声怪叫后,径自打开美术室的门跑了出去。
“这还真的…啊!抱歉,刚刚说了你的画是怪物…”
雪突然反应过来,如果外面那些‘怪物’都是伊东画的话,自己刚才可能就说了很过分的话了，
伊东根本没有理由画出怪物,那些其实都是他努力所画出来的人或者动物。
“不要紧,连你们这些完全不清楚事由的人一眼看上去也是这种感觉的话,那就说明我画出来的东西果然没有任何价值啊…”
“…伊东前辈,可以说出来吗?你有什么烦恼吧。我,对那个很有兴趣。”
突然,一直在后面不说话的雅晓踏前了一步,令本来以为他应该会一言不发直到事件结束为止的雪和瑞穗都有点小惊讶。
“也不是不能说,只不过是很无聊的烦恼而已…就如你们看到那样,虽然我是美术部的部员,不过对画画却是一窍不通。”
“可是,伊东前辈你实际上很喜欢画画吧,所以才会留在这儿练习,希望能够画得更好。”
“确实,成为一个画家,是我小时候到现在一直的梦想,不过你看…普通人要成为一个画家也这么难了,何况是我这种画不好的人,这已经不是梦想了…虽然我还是不讨厌画画,不过最近我都开始有点讨厌这个怎样都做不好的自己了啊…”
“嗯哼…”
雅晓好像想到了什么,虽然能够看得出他在深思,但却平静得完全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对了,明冰院同学,记忆中你说过,神剧是因为有极度想要实现的愿望才会出现的吧?”
“嗯…是这样没错。”
雪呆了一下,才点点头回应说,在如此确认后,雅晓才终于露出淡淡一抹浅笑。
“既然这样的话,伊东前辈,能听听我的想法吗?”
“啊?当然,我是没有问题…”
“放弃吧。”
一时间,不要说伊东,就连雪和瑞穗也呆住了,她们完全没有想到雅晓竟然会说得这样地直接,连一丝转弯的余地也没有。
“不是吗,如果真的没有才能的话,怎样都不可能赢过其他人吧?怎么画都没有结果,不就根本就没有意义吗?所以,放弃才是最合适的选择吧。”
“…你说得也对啊,像我这种没有才能的人,不管怎样也不会成功的,果然还是尽早放弃比较好吗,反正到最后,怎样也是不会成功的…”
“糟…!”
伊东手里一直握着的画笔掉在了地上,雪知道情况要变得不妙。
就像是要立刻证明她的预感没错那样,以伊东的画笔掉在地上所发出的声音为讯号,外面的‘怪物’突然开始发出怪吼,明明直到刚才为止它们都只是在外面徘徊而已。
“你这家伙!都说了些什么!”
“因为这是事实啊,没有才能的话,不管自己再怎样努力,都只能看到那些比自己更有才能的人花费比自己更少的努力取得成功,而自己只能不断在后面追赶,又永远地追不上,那样从一开始不就应该放弃吗?”
瑞穗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想一拳打向雅晓的冲动,不过也仅此而已,她生气地揪住少年的衣领,几乎把他扯离地面。
少女开始后悔了,当初让雅晓加入到底是否一个正确的选择,当初只是认为他是一个随便的人还是太浅薄了。
果然应该再观察多一段时间的吗…竟然看走眼让这样的家伙加入…
“不…他说得没错啊,没有才能的话,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开始…我受够了啊,一直努力又得不到任何结果…为什么我要一直去做一些没有结果的事啊…”
伊东不断在自言自语着,可是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越来越沉重,已经不单单是错觉,他身边的空气确是变重了。
即使是离他有好一段距离的雪也清楚感觉到身体变得重了许多。
同时,异变也在扩大着,伊东的画板上那些黑色颜料开始扩散开来,以画板为中心,不断向围扩散,不用多久就已经把大半个地板染成黑色,而且还有向天花板扩散的征兆。
“该死!难道又像上次那样…”
神剧明显已经暴走了,雪再次感觉到上次在废弃大楼时闪过的那一丝寒意。
根据伊东的话,可以推测出他的愿望应该是想把画画好,而神剧实现的方式是将他的画实体化,不过现在这样暴走的话,黑色的颜料可能会把在美术室,甚至整间学校都给吞噬掉。
“可恶!如果因为你这家伙而丢了小命,我到下面也不会原谅你的!”
“啊呀…如果我们下到下面还能见面的话!”
趁瑞穗一个不留意,雅晓一个甩手拍开了瑞穗,转身跑向伊东的画板,当他拿起画板的一刻,黑色染料立即顺着他的手臂向上侵蚀,由他一瞬间露出的痛苦表情,就能够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的感觉。
不过如此,少年仍然没有放手,单手握着画板,将画板对着伊东。
“可是…!即使伊东前辈再没有才能也好,也不会放弃的吧!因为会有神剧发生,也就说明你对画画的喜欢程度已经到达了连神也认可你的地步!那样的伊东前辈,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没有才能而放弃画画啊!”
伊东愣了一下,抬起头望向雅晓,黑色染料已经侵蚀到他上臂位置,握着画板的手在颤抖着,不过他并没有让画板掉在地上。
“梦想什么的,不正是因为遥远,所以才是梦想,所以才更有去挑战的价值吗!所以啊,没才能又怎样,比别人要花更多时间,比别人花更多努力,遇上更多挫折又怎样!”
“遇上挫折就会灰心不是正常吗,看到别人比自己厉害就会嫉妒不是正常吗,知道不可能成功就会放弃不是正常吗。为什么要因此而讨厌自己啊。”
“没错,伊东前辈你是没有才能。但是,你想做的是什么?属于伊东前辈一人的幸褔,到底是什么?”
雅晓向伊东询问,他的问题让伊东一时间沉入了思考,雪和瑞穗亦只能在旁边观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我想…我想画得更好,画出更好的画!只要这样的话…”
“那伊东前辈要做的,只是战胜自己吧,为什么要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可是!我也想得到别人的认同!”
“啊,那放弃吧。”
“喂!”
如果是在漫画之中,瑞穗和雪肯定已经搞笑地摔在地上,现在她们也好不了多少,被自己呛到的雪只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雅晓却是耸耸肩,一脸无奈。
明明黑色染料已经将他整根手臂都染成黑色,可他还是强作冷静,硬是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没办法啊,如果连伊东前辈自己也不认同自己的话,还怎么要其他人去认同他啊。连自己的幸褔也否定掉的人,没有资格得到幸福吧。”
“!”
“所以啊,伊东前辈,你现在首先要做的,是要认同自己,然后往上爬吧!不断地灰心,不断地丧气,不断地放弃,然后又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再爬起来!让站在上面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大跌眼镜!到那时再尽情嘲笑他们就好了!”
“但…我这样完全没有才能的人…”
“那样的话在最后才放弃不就好了吗?既然已经拼尽全力,即使会有不甘心,即使会有遗憾,可绝不会后悔,因为自己曾经拚尽全力啊。”
“就算失败了,那也已经没有关系了,总会有点什么留在自己心中的。放弃,是在你真的已经拼尽全力后,光荣的象征啊。拼尽全力后再放弃,那可是一种无上的幸福呢。”
“…”
“所以,放弃吧!伊东前辈,在拼了自己真正的全力之后!然后自豪地跟其他人说,自己可以放弃了!”
明明是说着如此没有威势的话,可是此刻的雅晓却是比任何人都要有气势,感觉这种话由他口中说出来就特别地有说服力。
努力不一定有自己想要的成果,可是,绝对会有一点什么留下吗…虽然我不相信努力论,不过并不讨厌这种说法呢…
“…那看来我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啊。至少,在让我自己能够认同自己之前。如果能变得幸幅的话…”
伊东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本来绷紧的精神也放松下来。
在伊东放松下来后,侵蚀房间的黑色染料终于停了下来,并且开始消失,而雅晓手臂的黑色染料亦渐渐褪下来。
透过玻璃能看到外面的‘怪物’在消失着,既然异象开始消失,那么即是神剧已经被安全地解决,众人总算能松一口气。
“哈…这样就算是…解决了一件神剧吗…”
瑞穗才刚注意到雅晓的语气有点奇怪,正想上前询问一句,可少年竟就这样向后倒下,幸好瑞穗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扶住了他,才没有让他就这样倒在地上。
当触碰到雅晓的那一瞬间,瑞穗不禁吃了一惊,少年背后已经被汗水所浸湿,眉头紧皱着,俨然是一副被痛苦所折磨的模样。
显然,刚才侵蚀着他手臂的黑色染料确实有对他造成伤害,少年才会露出如此痛苦的脸容。
“啊哈哈…没想到还是挺疼的,感觉身体有点使不上力呢…”
“你这家伙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啊!明知道那些黑色染料是碰不得的吧!还竟然拿起作为源头的画板,你是不要命吗!”
比起担心,瑞穗心中涌出来的是责难,彷佛对雅晓刚才那种完全不顾自身安危的行为感到极其的抗拒。
“没事吗?如果真的受不了,我马上就叫救护车来…”
“不,没事的…现在已经不会痛了,只是刚才是有点过头了…休息一下就好。”
雅晓勉强挤出笑容回应,少年本意是想逞强,却只让瑞穗更加地不满,这股不满让她一阵心乱如麻。
“是吗,那就好。”
确认雅晓真的没问题后,雪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又将视线移到了正担心地看着雅晓的伊东身上。
“伊东前辈,希望今天晚上的事你能够保密,我知道一时很难接受,以后如果有什么想问的话,在我能够回答的范围之内我都会回答,不过,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和其他人,即使是最亲近的朋友也好,绝不能提起,可以吗?”
“…嗯,这种完全不像是现实会发生的事,如果说出去,会有很大的麻烦对吧?我知道了,只不过作为交换,之后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让雪感到兴幸的是,伊东并没有考虑多久。
“这是一定的。伊东前辈你也累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比较好,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也是呢…那剩下的就拜托你们了,可以的话,明天我想问一些关于今天的事情。"
"好的,没问题。啊,另外还有…虽然伊东前辈很难集中,不过一旦集中起来就不会被影响到,那样的人,通常都会成为艺术家的。这是属于伊东前辈你的才能呢。"
"…谢谢。"
彷佛感到一阵释然,伊东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向三人道别过后,他便离开了美术室。
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褔吧…
不知道没有向学校伸请过的他该如何离开学校,不过既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那么应该不用担心他会被捉到。
虽然这么说,不过还是要在最近盯着他的行动才行啊。
雪在心中想着,同时再次将视线移到了雅晓身上,看上去他还要休息个好一阵子才能回复到能够活动的程度。
"怎样…按你的话,我可是很认真的…还算…可以吧?"
"…语言对于神剧是很重要的,真挚的语言,如果能够到达人心的话,那他自然会接受你的话。但同时,行动亦是很重要的一环,以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说服对方的决心,来令对方接受自己的话语。在这次事件,你确实是两样都做得很好,只不过,如果下一次你能够稍微和我们商量一下,那就最好了。"
老实说,雪并没有预料到这次神剧竟然会这么快就解决掉,在黑色染料扩散开来时,她也想不出解决的方法。
只是,雅晓却比自己更迅速并更精确地作出行动,而且还真的成功了。
即使是雪,也能够感觉到少年并不是在说好听话,而是将自己心中真正所想说出。
不过,他这次是拿自己的安危来作赌博,在这点上雪并不能去给予赞赏。她最明白那样的后果,有时并不会单单由自己一个人来承受。
“明白的…就好像平野老师说的吧,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过我那时只想到这样,抱歉啊,我头脑不是很聪明。”
“明白就好,不是说你不聪明,只是…下次注意一点吧,我去看看音月和恋她们,瑞穗你帮忙看着日向同学。”
听到雅晓这么说,雪心情有点复杂,可是她也不打算再耗下去,毕竟另一边的两人更让她感到担心。
“雪,麻烦你了。”
“嗯。”
说完,雪便离开了美术室,留下瑞穗和雅晓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尴尬。
雅晓躺在地上休息,而瑞穗则坐了在他旁边,美术室之中又只有阴暗的灯光,窗外幽明的月光照进来,唯一的声音就是两人的呼吸声。
“…喂。”
“有事吗。”
“你刚才说的话…该怎么说,为什么…会这样说?”
瑞穗还是选择打破沉默,不仅是因无法忍受这种尴尬的沉默,更是因为心中那阵让她莫名地无所依从的躁乱感。
“哦,那个啊…没什么,只是将自己的感觉都说出来而已。”
雅晓的气色看上去好了一点,所以很快就回答了瑞穗,看少年一副怀念的模样,瑞穗就知道他刚刚的话,绝对是以他自己的经历说出来的。
“我啊,根本就是一个机械白痴,连手机这种简单机械也只懂得听音乐和打电话,即使连短讯也只是勉强会用。”
“这我知道,上次爱榴姐给你发短讯你也看不到,想不到现代还有这种连手机也不懂用的笨蛋啊。”
瑞穗不禁发出一声屑笑,让雅晓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像是挑衅反问了她一句。
“那你难道不觉得吗?像我这样的机械白痴,会去玩游戏,还会是沉迷于游戏之中的类型。”
“!”
确实,如果单纯是玩一下游戏的人,不熟悉机械也能说是情有可原,但雅晓是曾经赢过战略游戏的世界赛亚军的人,怎么说也确实有点违和感。
"某种程度来说,我也是没有才能的人啊,对机械完全一窍不通的我,竟然会开始去玩游戏。键盘的位置完全弄不清,游戏该如何控制,就连如何开启计算机,我也完全不清楚,只是…当我第一次看见那精细的游戏画面,里面的人物会按照我的指令行动,真的超~~~感动啊!"
"所以我就不断地练习,即使比其他人更加不熟悉计算机也好,最初的那种感动成为了我去游戏的动力,结果不知不觉中就玩到世界赛的决赛了。"
"到底是怎样才会不知不觉中去到那种程度啊…"
瑞穗投以无奈的视线,即使她不玩游戏也很清楚,世界赛绝对不是什么可以随随便便就玩到决赛的东西。在机械方面没有才能的雅晓,说不定意外地在战略上很有天分。
毕竟这家伙说是头脑不好,直觉却是尖锐得让人根本不想在他面前提及任何秘密啊…
"虽然最后还是输了呢,没有拿到冠军,对方实在是太强了啊,虽然那次真的玩得很开心,不过…"
"不过?"
"果然,好不甘心吶…明明就差一点。幸褔什么的…果然很难得到呢…"
雅晓苦笑着,明明他语气就和平常一样地随意,可瑞穗却深深地感受到少年的不忿与不甘。
“对方是天才呢,虽然当时也有人称我作天才…不过虚假的天才始终是不能胜过真正的天才啊,努力还是不能胜过天分。”
“努力…那你到底是玩了多久啊?”
“没多长啊,平均二十分钟一场…应该差不多一万场左右吧?毕竟就玩了一年。”
“…疯了吗!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一万场…你这根本是每天回家就只会玩游戏吧!”
瑞穗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稍微算一下的话,雅晓必须要每天玩上二十多场,一场算二十分钟,那就要玩七个小时…
"不不不…说是一万场,也应该只有八千多或者九千多场吧,而且也不是一年而是一年多,每天十多场,假期玩多一点,就差不多了吧。"
"这不是差不多吗!说到底,你这家伙比起沉迷…不如说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啊?"
玩游戏本来就是为了放松,即使是沉迷于游戏中,应该也不会一直拼成这副样子。
比起沉迷,瑞穗感觉少年还有什么原因,让他从一开始就执着于游戏之上。
"…真的要说吗?"
雅晓显得有点为难,皱了皱眉,虽然他不是很想说出来,不过瑞穗却是一脸不追问到底就不死心的样子,少年知道如果自己不说她就会一直纠缠着自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只是一个小孩子玩闹的约定而已…说是如果我能赢下世界第一回来的话…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何况最后我也没有成为世界第一,这种事就怎样都好。"
雅晓的话语之中夹杂着一抹不甘,瑞穗不知道他口中的约定是什么回事,不过看来直到现在,雅晓依然很在意自己并没有成为世界第一,完成那个约定。
成为世界第一什么的,确实很有小孩子的风格。
少女清楚再追问下去,对雅晓也是不礼貌,尽管很好奇,她还是选择了就此收口。
"到底为什么你会玩游戏啊?"
"因为是她…不要再问了,都已经过去了。只是…如果我再有一点才能的话…再多一点才能的话…"
雅晓用力地捶打地板,一手挡住眼睛,尽管嘴角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弧度,可是瑞穗已经深深地感觉到他的忿恨。
此刻,少女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雅晓抱有那种异样的感觉,这股异样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那是因为瑞穗把自己和雅晓重迭了,平常的雅晓,表现得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现在他表现出来的,却是对于自身无才能一面的极度不甘。
他这种不甘心,瑞穗也曾经深深感受过,同样地,即使到现在她还没有从这种不甘心之中释然,所以即使有着运动的天分,她依然没有参加比赛。
不过不同的是,雅晓是被才能所击败,瑞穗是被努力所击败。
真是的…这不是和我一样吗…明明就是完全相反的,却又是那么相似…
"安心吧,你的努力,总有一天会有成果的…努力绝对不是白废的。"
"希望…是这样吧。"
雅晓的回答不置可否,瑞穗不知道他是怎样看待自己的话,不过自己已经弄清楚自己的想法,足已让她不在纠缠于这个话题。
有机会的话,雅晓就会自己把那个约定说出来吧,同时她自己也许会将不参加比赛的理由也告诉他？
瑞穗如此想着,嘴角不由得向上弯了弯。
"好了!休息都够了,我们也去和雪会合吧!快点回去吃晚饭啰!"
"…让我多休息一会好吗。"
"还没休息够吗?还是说要我背着你过去?"
"我自己走就好了。"
雅晓又一次怀疑起自己加入神隐部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在瑞穗的精神压逼之下,他只好顶着疲倦的身躯站起来。
"对了,明天的跑圈继续。"
"…请问你是鬼吗?还是说你就是鬼?"
"这有什么分别吗?"
"没有。"
少年想起当初在ROLLING时,自家姐姐是有说过可以将自己当作苦工来着,当时少年还以为是玩笑话,可现在他开始觉得,自己以后在神隐部的地位可能真的是苦工。
果然,我不应该加入的…神啊,救救我…
没有留意到神就是造成他工作的主要原因这一矛盾,雅晓暂且选择了向天祈祷自己的未来会变得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