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牌即军用识别牌,现代士兵必备的配置,可以存储士兵的遗言,以及临死前的一些全息影像。在战场上,它也就算那是阵亡士兵留给亲人朋友最后的纪念,某种意义上,它是最宝贵的——遗物。』

昏暗的驾驶舱内,只有监视器惨白的亮光在闪烁。

我喝了一口黑乎乎的咖啡,任由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化开。操作台的烟灰缸里面积满了烟头,我依旧在转椅上纹丝不动,又点上一根。

狭小的空间在一般士兵的眼里只是压抑的代名词。奥威斯帝国的这款侦察舰完全无视了士兵的感受,为了舰艇的速度,防御,续航时间等将人类活动的空间压缩到了极致。

驾驶舱,储藏室,动力舱还好,至少人还能直着腰站起来,那狭小的生活舱,不说就算两个人并排也无法转开身子的空间,就算是稍微个子高一点的人,连直起腰都做不到。

我倒是很习惯这样的侦察舰,也许是从小就呆着这种的舰艇上的缘故吧,对于我能一动不动的熬过值班时间这种事情,连我的教官雄鹰都只能甘拜下风。就是不清楚,雄鹰为啥也能长时间待在这种舰艇上。

稍微挪动了下身体,让我自己感觉坐的更舒服一些。

“哔哗,哔哗,哔哗……”

这个时候,远程通讯仪的声音响了起来,顺着屏幕的亮光,我的视线也投向了通讯仪的屏幕。

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张很熟悉的脸孔,我没有等对方说话,就有些生硬的问起来,“什么任务?”

也许是一个人发呆的时间太长了,我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导致我又想喝一口咖啡润润喉,屏幕上的王姐倒是微微愣住了。

虽说王姐的年纪差不多20了,但是怎么看都像个15上下的的少女,一双大眼,灰色的眸子,亚麻色的银发编成麻花,从她的左肩垂下,浅褐色的简式军便服整齐的穿在身上,连最角落都找不出来一丝褶皱。

王姐紧握着自己垂放在左肩的辫子,并且将辫子压在自己的嘴边,一边用辫子的顶端搔痒着自己的鼻子,一边笔直地凝视着正面的屏幕。这是这名女性在感受到强大的压力时的怪癖,与某些人在压力之下会咬指甲是同一类的情况。

    “好吧,王姐,上面又交代了什么任务给我们。”我很明白她是无言的反抗我带来的压力,按照经验,我放缓了自己的语气,用生涩的温柔语调重新问了一边。

    果然,王姐随即传达了上面的命令,

“在B3-1257坐标处,一艘巡洋舰遭到了异族的袭击,总部判断……可能已经全灭,”说到这里的王姐,声音有些犹豫。

看来就算是已经在边境呆了一年以上的时间,这个通讯班的副班长还是没有习惯面对死亡啊,“命令,你们小队去查看一下情况,视情况就地摧毁。”

“嗯,知道了,我们这就准备。”这种任务对我来说却已经习以为常了。

在这个帝国和异族的战争缓冲带,时不时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小冲突几乎是连绵不绝的。实际上,上面命令的意思就是我们依靠侦察舰的性能,到出事地点进行下生命扫描,如果没有活人,直接将巡洋舰给摧毁了就好。

因为寄生型异族的出现,为了安全而有效的消灭寄生在人类尸体上寄生的异族,所有的边境侦察舰都接到过类似的任务。

通讯仪的屏幕并没有因为命令传达的结束而关闭,

“你们两个……可以不要在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吗?”没有了公式化的语气,王姐的眼底有一些隐藏的担忧。

“呵,我们狗牌小分队不能砸自己的招牌啊。”我无所谓的对着屏幕笑笑。

“……”对面的王姐沉默了,只是定定的看着我虽然稚嫩,却还有些阳刚之气的脸庞。

虽然我一直管她叫王姐,实际上她并没有比我大几岁,如果是雄鹰的话,那就会直接叫王小妹了。

“……少抽点烟。”沉默片刻之后,王姐扔下这么一句话,结束了通讯,关闭了屏幕。

狗牌小队并不是帝国标准的4人侦察舰小队,这小队只有我和雄鹰两个人,倒不是缺少填补空白的士兵,只是作为狗牌小队来说,我们经常做的事情,是一般士兵想都不敢想的危险的举动。

收集阵亡士兵的狗牌。

并不是其他军人没有人情味。因为寄生型异族的存在,让收集狗牌的任务变的无法完成,大型会战还好一些。

像我们这种侦察小队,如果冒险去收集狗牌,很有可能就会被寄生在尸体上的异族袭击,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和阵亡的战友一起在无尽的虚空中漂浮或者变成异族的口粮以及寄生对象。

雄鹰一直都在收集阵亡士兵的狗牌,在我和他搭档之前就是这样,受他的影响,我也义无反顾的投入到这种危险的行为之中。

并不是我们不知道我们所作所为的危险性,我们也不知道自己遭遇过多少次危险了。

但是,

当看到阵亡士兵的亲人和朋友,从我们的手中或狗牌管理处拿到自己亲人和朋友的狗牌之时……

我就再也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后悔过,即便有一天我会因为这个死在战场上。

因为我们这种不要命要狗牌的行为,稍微有点理智的士兵都不打算和我们组队,久而久之,也就成为了特殊的两人小队。我们也成了在第二集团军小有名气的狗牌小队。

我将抽了一半的烟头掐灭,带着满满的恶意,按下了警报器的开关。

刺耳的警报就算是隔着两个舱门也一样可以清晰的被我的耳朵捕捉到,我可以想象到被吓醒的雄鹰手忙脚乱穿衣服冲过来的样子。

别看雄鹰属于特种营绝对的精英战士,除去战斗,这家伙可以说是一无是处,懒散,奸猾,油腔滑调——标准的军痞。

刚到这艘侦察舰上的时候,我还老老实实的去生活舱叫醒他,结果迎接我的只有蛮不讲理的拳头。

在无数次的殴打之后,我发现了,与其到生活舱叫醒他挨揍,还不如用警报器叫醒他挨揍。反正同样都是挨揍,看着被警报吓醒的雄鹰,至少我的内心得到了某种平衡,嘿嘿。

“喂!怎么了?难道我们又遇袭了?”果然,雄鹰匆匆忙忙的冲进了驾驶舱,虽然裤子上的皮带还没有扣好,至少也算是穿戴整齐了。

“你的王小妹带来的任务哦。”我将命令的内容显示到他面前的屏幕上。

“拉到吧,明显那盘菜是你的。”雄鹰查看一眼任务内容,顺手扣上自己的皮带。

“扯蛋。”我轻声的回了一句,随手把警报器关上。

“你能不能别用警报器叫我起床了?”雄鹰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我。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就是雄鹰现在的写照。自从他发现已经完全无法用“暴力”让我屈服以后,对于我种种的“欺师灭祖”的行为,只能在口头上表示抗议。

所以嘛,

“嘿嘿,嘿嘿,教官大人,我们回去了可以找个地方仔细研究这个问题哦。”我转头看着雄鹰,挑挑眉毛。

“…….嗯,快出发完成任务吧。”雄鹰果断的扭头,转移话题。

“呐,”我握紧右拳,对着雄鹰伸过去,雄鹰微笑了一下,同样握紧自己的左拳,对着我的拳头,我们两的拳头在狭小的舱室里面对撞,

“狗牌小队,出动!”异口同声的声音。

侦察舰的推进器亮了起来,在一阵闪光之中,我们冲着出事的巡洋舰而去……

不远处的巡洋舰仅仅被破坏了推进部分,少量的残骸碎片飘荡在周围,已经用仪器检查过没有一点生命反应,我们将固定锚固定到巡洋舰的表面,两个人穿着太空用轻型个人武装,顺着固定锚来到了巡洋舰啊的入口处。

在雄鹰准备输入最后一组数字的时候,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将手上的能量枪握好。

随着入口舱门的打开,我压低身子,快速闪进舱室,左右看看。雄鹰也随后进来,我们非常有默契的一左一右分开,他的目标是动力舱,我的目标是指挥舱。

整个指挥舱显的脏乱无章,横七竖八的用各种姿势躺在地上的尸体,沿着桌椅锐利的切割面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金属桌椅中空的内部结构。四处散落的杂物让人厌烦的只想一脚踢开,昏暗的橘红色灯光忽明忽暗。

我轻轻推开面罩,血腥的气味充斥整个指挥舱,到处是残破不堪的痕迹,红色绿色黑色黄色白色,各种颜色的液体混杂在一起,在单调的金属色地板上描绘出了死亡的抽象画。

在周围仔细的检查了一边,确定没有任何危险的情况下。我慢慢的蹲到地上,从腰间的口袋摸出三根香烟,依次点着,放在了地上。

“南无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兄弟们,安心的去吧,总有一天,复仇的火焰会被人类点燃,我们将让异族为它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略微的告慰了下死去的亡灵,我伸手从尸体的脖子上拽下士兵的狗牌。一张比较熟悉的脸孔出现在我面前,圆睁的双眼充满了不甘和对生命的留恋。

在这次出发之前,士官酒吧里面,我见过眼前这个死不瞑目,身材不算魁梧士兵。

当时他拿着全息成像仪,跟自己的战友秀自己刚过门不久的妻子,洋洋得意的称自己是奉子成婚。可惜在嫉妒起来的战友刻意敬酒下,醉的一塌糊涂,被战友怂恿调戏隔壁桌的女兵,结果差点被女兵联手给揍哭了。当时也算是酒吧里的一则笑谈了。

比其他士兵多了一个步骤,我伸手到他的怀里,摸出了他贴身藏着的全息成像仪,塞到了我自己的怀里,轻轻的合上他的双眼,

“兄弟,如果有机会见到嫂子,我会将这个亲手交给她的,”我站了起来,向四周看了看,微微的笑了起来,像是和活人开玩笑的语气,“还有,在天堂的话,保佑是男孩吧,要不说不定哪天你女儿就被我奉子成婚了哦。”

在这随时可能失去生命的边境线上,经历过无数生离死别的我们,已经不会用流泪和哭泣来送走每一位战友,我们会笑,大声的笑,开朗的笑,下流的笑,猥琐的笑,我们用我们的笑容告诉每一个出任务的兄弟:

无论今天能不能活着回来,总有一群前仆后继的兄弟在你的后面,早晚有一天,我们会让异族血债血偿!

“雄鹰呼叫稚鹰,雄鹰呼叫稚鹰……”

“稚鹰正在歪歪老夫少妻的幸福生活,请勿打搅,谢谢。”

“你个小混蛋!少在那里歪歪,赶紧报告情况!”

“收集狗牌中,没有异常,OVER!”

“知道了……我还没有到动力舱,不过生活舱那边的狗牌我收集完了,目前也一切正常。”

“不过你小心点,这种情况看起了,寄生的可能性非常大。”我一边继续收集着狗牌,一边通过通讯器嘱咐雄鹰。

“放心好了,巡洋舰也就4.5百人的配置,出现点异族以你我的身手还解决不了吗?”雄鹰有些满不在乎的说道。

“老老实实的检查,我可不想被你糟蹋过的那些女兵给阉了。”

“……你个小混蛋,不会是对那些女兵做了什么吧?”

“啊?我什么也没有做啊,我这么善良纯洁可爱的Boy。”

“切,你别恶心我,这里的味道已经够难闻了,我可不想吐出来。”

“医学研究表明,吐一吐,十年少。所以,少年呐,来,不要客气,尽情的吐吧,反正又不需要洗地板。”

“滚开,你个小混蛋,一天到晚就不学点好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这个老混蛋在我前面,我想学好都难啊。”

“哟,小子,不错嘛,这么老练了啊,要不要找个女兵姐姐给你上上课啊。”

“切,你当我还是纯情少年啊,这种把戏已经戏弄不了我了,省省吧您那。”

“啧,行啊,已经是老江湖了嘛?希望你实际操作的时候也这么从容哦。”

“啧,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吗?你什么时候做这些事情背着我这个未成年了?老,流,氓!”我们两个一边互相通过通讯器调侃着,一边抓紧收集手边的狗牌。

倒不是必须要通讯,只是我们两个都受不了这种气氛——这种充斥着自己战友死亡气息的气氛。

“我要是老流……嗯?等等……喂!不对,稚鹰,迅速撤退!靠,老子中奖了!”雄鹰调侃声突然变成焦急的呼叫。

“??!!”我呆愣了一下,马上盖上了面罩,打开了敌我识别仪,就看上面显示出来雄鹰的位置,以及大片的红点。

混蛋!我一脚踢飞地上的转椅,沉闷的金属碰撞声在整个指挥间里面响起。我迅速的收起已经收集到手的狗牌,打开小型加速装置,完全不顾通道的窄小,向舱门处掠去,

“喂!你小心点,我马上过……见鬼,我的腰啊……”随着哐当的一声,没有掌握好平衡,我的小蛮腰和桌角做了亲密接触。承受着高速带来的撞击,我跌跌撞撞的迅速向雄鹰的位置前进……

前面隐约传来碰撞金属和能量枪射击的声音。我冲进了雄鹰所在的舱室,黑压压的异族被雄鹰堵在舱门处,我闪身钻到了一个金属桌子的后面,一脚踢翻,当临时掩体使用。

见鬼,尼库拉斯2型!虽然单只并没有什么不好解决的,问题是,这个数量。

这至少也上百只了吧!

“见鬼了,你这是捅了异族的菊花,还是运气好的该去买彩票了?”

我飞快卸下正在使用的能量弹夹,抽出背后的三号能量弹夹,甩手就是一枪,翠绿色的血液混杂着白色的脑浆在枪声中四溅,一只冲在最前面尼库拉斯2型直接被爆头,看着它软软的倒在地上,脑袋下的触须还反射性的抖动着。

这种异族的弱点在头部,虽然三号能量弹可以直接破开它强化的头盖骨直接爆头,但是,我们两个加起来也绝对没有100发以上,就算枪枪爆头也杀不完这么多啊。

“喂,你怎么不听命令行事?不是叫你撤退了吗?你跑来送死啊!”

“听你妹啊,哥又没有军衔,赶紧射击,少唧唧歪歪的。”我也算是特种营的奇葩了,没有任何军衔,却做着军队的任务,享受着军人的福利。

同时,如果我战死了,是绝对收集不到我的狗牌的,因为——我没有!

不停的紧逼上来的尼库拉斯2型让雄鹰没有时间在和我啰嗦了,现在我们眼里只有一个问题,怎么活着回去!

尼库拉斯2型不停的踩着同伴的尸体向我们爬来,作为他们寄生的人体已经残破不堪,我们精湛的射击技术将它们牢牢的钉在舱门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尼库拉斯2型也越来越少,相对着,我们的能量弹也快见底了。

“喂,你还有多少三号弹?”雄鹰气喘吁吁的问我。

“靠,就三发了!”我摸了摸剩下的弹药。

“我已经没有了,二号和一号没有办法达到破防的效果啊。”雄鹰有些着急了,但还是换上二号弹射击。

“你做好补刀的准备!”没有时间犹豫了,我从临时掩体跳了出来,冲向剩余的尼库拉斯2型,随手三颗能量弹打完,将能量枪挂到背后,从腰间抽出了我的光刃。

“混蛋,你别乱来,你要是出点事情我怎么和营长交代啊?”嘴上虽然不停的抱怨,雄鹰还是赶紧加快射击速度掩护我。

论速度,整个特种营没有人能胜过我,论力量,至少我比这只流氓鹰的力量强,现在只能我先想办法破防,让他爆头了。

脚下发力,跃到空中,手中的光刃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半圈,狠狠的切进一只尼库拉斯2型的脑门上面,有些生涩的手感让我略微的停顿了一下,随手使劲一抽,绿白色的液体随着抽回的光刃溅射出来,成功的在头盖骨上开了一个大口。

落地,俯身,躲开侧面出现的尼库拉斯2型的爪子,直接侵入到对方的怀中,左手按住对方的小臂,阻止它爪子的回防,光刃顺势从下颚直接插进了脑内。这时候,随着雄鹰的补刀射击,第一只被我破开脑门的尼库拉斯2型已经确保死亡了。

我身体一滑,从面前的尼库拉斯2型的双腿中间滑过去,顺手将光刃抽出来,白绿色的恶心液体哗啦啦的从这只已经死亡的尼库拉斯2型的下颚处喷了出来。

顺手将光刃插进面前这只尼库拉斯2型的脚面上,人向边上一闪,躲开对方下劈的爪子,一脚踹到尼库拉斯2型的脸上,手上却握住了插在对方脚背上的光刃的发射柄,顺势一个上挑,正好划过对方的面门,让脆弱的大脑露了出来。

没有管对方的死活,我启动了小型加速装置,向后跳跃了起来,让开弹道,雄鹰精准的将能量弹从我的下方射进了尼库拉斯2型的脑子里面。

这样让开道路,又有几只尼库拉斯2型冲了进来,我则欺身而上,继续重复破防的任务。

熟练的利用力量和速度将一只一只的尼库拉斯2型头盖骨掀飞,雄鹰也相当配合的及时对已经被我破防的尼库拉斯2型射击。在昏暗的舱室内,苍白色的光刃在橘红色灯光中闪烁,除了尼库拉斯2型刺耳的吱吱叫声,就只有雄鹰能量枪的射击声。

“这小子是哪里的杀神转世啊。”雄鹰悄悄的感叹着,手上射击的动作越来越流畅。

嗤!随着最后一声枪响,已经没有一只活着的尼库拉斯2型了。

我浑身都是尼库拉斯2型绿白色的恶心液体,放佛刚刚从尼库拉斯2型液体的熔池中捞出来的一样,就这样默默的站在一群异族的尸体组成的残骸中间。

“喂,小混蛋,你没事吧?”雄鹰冲上来抱着我检查。

“喂喂,检查归检查,你别乱摸好吗?我不搞基,我的性取向很正常。”我赶紧拍开雄鹰的安禄之爪。“好了,我没有问题,我们……先撤退吧!“

既然已经出现了寄生型的异族,我们就没有时间再去收集狗牌了,只能带着遗憾默默的回到我们的侦察舰上。

异族中有一种空间定位的小型种类,它可以进行空间定位,让能撕开空间通道的大型异族打开空间通道,直接传输异族部队到指定的地点,我们无法确定这艘巡洋舰上有没有这种小型异族,只能按照命令,就地摧毁。

如果这种情况下,还执着于收集狗牌,那我们两个就真的属于脑抽找死了。

看着越来越远的巡洋舰变成一团火球,我只能默默的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全息成像仪。

再见了,兄弟们。

也许是和我一样,杀戮了太多的异族和人类,手上和心里已经沾满了鲜血,很多因为各种原因活着退伍的老兵都没有办法适应和平的人类生活,反而继续来到边境感受战场的残酷。

只是,这次他们来这里是做商人的。

毕竟,一般的商人没有胆子来这种地方做生意的。种族战争,可不会管军人平民的区别,只会屠杀殆尽。

边境星球上,尤其是有军队驻扎的星球,生意最好的就是酒吧了,

我默默的坐在酒吧的吧台前,淡然的喝了一口廉价的冰啤酒。

“…喂喂,你们是不知道啊,差不多50只尼库拉斯2型啊,全被那小子破开头颅,大杀特杀啊,那场面,宛如赵子龙一般在敌阵那是7进7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啊……”雄鹰在我背后的酒桌上口沫四溅的吹嘘着,一群士兵凑热闹似得听着。

“喂,雄鹰,这么说是这小子救了你一命啊。”一个老兵调侃着在吹嘘中的雄鹰。

“……我给你们说啊,这个刀法讲究说,学,逗,唱,知道嘛?唉,好象不对,那是说相声的……”雄鹰完全无视了对方的调侃,越扯越没有影了。

“是啊,这小子整个一个杀神转世啊,不过,我给你说,最后这小子在尸体堆里摆了个POSS,也不知道是傻了还是装B,哈哈哈哈…”听着雄鹰吹嘘我们的经历,我只是淡淡的笑笑,示意兼酒保的老板给我加点酒。

吧台后面的酒架上面虽然看起来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水,其实都是空瓶在充门面,整个酒吧卖的酒水只有很廉价的几种而已。对于我们这些大头兵来说,与其说是来喝酒,不如说是来放松自己的心情,也就没有人过问酒水的好坏了。

“你们经常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可是没有任何军功可以领的。”酒保客气的将我放在吧台上的酒杯倒满。

“又不是图的军功……”我小声的回答了一下,端起酒杯,转动吧椅,看向酒吧内的小舞池。

酒吧的装饰很简单,木质的简单桌椅,除了几张在吧台前的吧椅以外,其他的桌椅与其说是酒吧的,还不如说是餐厅的。仅仅是粉刷过的墙面上贴着一些过时的海报,唯一有点科技气息的只有舞池后面那个全息电视了。

没有舞娘来这种地方工作,大家也就能看看全息电视里面搔首弄姿的三流明星解解馋了。

倒是进入了星际时代,女性在各个领域的能力得到了肯定,很多时候,女性反而比男性做的更好,以至于现在军营里面女兵的数量大大的提升。

无论男女,面对死亡的压力,都是需要放松的,所以,我的目光到没有去注意全息电视里面性感的明星,反而对舞池里面英姿飒爽的女兵更感兴趣。毕竟在前线,你想看见身材不好的女性都很难啊,再胖的妞,也能给你练瘦了。

“看上哪个了?我给你介绍介绍。”背后的酒保一边擦拭着酒杯一边对着我说。

整个吧台前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也不能装作无视,“不需要,我没有这个兴趣。”我收回了注视舞池的目光,转过身来,面对吧台。

“你们狗牌小分队可是很出名呢,有不少女兵在我这里打听你们呢。”酒保放下一个擦拭好的酒杯,用擦布擦擦自己的手,拿出一个杯子加点冰块,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种事情,你找那边那只流氓鹰就好了,跟我说是浪费时间。”我将酒杯放到吧台上,用食指沿着酒杯的杯口滑动着。

“嗯,你确实是不需要呢。”酒保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若有所指的看着我的背后。

唉……我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掏出一根香烟点上。

“果然你们在这里啊。”背后传来王姐熟悉的声音,几乎每次我回到地面上,总能碰到她,真不知道她喜欢雄鹰为啥每次都跑来找我呢。

“呵,王姐,你来了。”别指望无视就能让她放弃,所以我很自然的转头打了个招呼。

王姐很自然的拿出一面手鏡,瞄了一眼,整理自己的仪容,抚顺衬衫的领子,拉挺窄裙的下摆。和她打交道差不都有一年了,彼此也算是熟悉,所以她很自然的在我边上的吧椅上坐了下来,顺便示意酒保给她来一杯。

“雄鹰在那边哦。”我摇晃了下酒杯,听着冰块与玻璃清脆的撞击声,向身后努努嘴。

“嗯,看到了,”王姐接过酒保递过来的啤酒,大大的喝了一口,“老远就听到他的声音了。”

那你跑到我这边是干啥啊。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一句,没有在意有些消沉的王姐,又喝了一口。

“你们这次又遇到异族了?”王姐放下酒杯,看着眼前还算有点男子气概的侧脸。

“啊?哦,是啊。”我随口敷衍了一下,遇袭对我和雄鹰来说真的是家常便饭了。

“你就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王姐有些生气,她的音量也不自觉的大了一些。

“嗯?在这种地方,谈安危有些不太现实吧。”我放下酒杯,将视线转到王姐的脸上。

是刚才剧烈运动了吗?还是一路跑到酒吧来的。王姐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难怪刚才第一件事情就是整理仪容仪表呢。对王姐来说,穿着不整齐的军装和犯罪差不多是一个性质了。

王姐突然伸手,一把抢走我手上的香烟,“给你说了多少次了,少抽一点。”

我只能莫名其妙的眨眨眼睛,“现在的科技,香烟又没有什么危害的,不用这样严肃吧。”

“总之,我不喜欢,”王姐的脸更红了,“像个流氓一样…...”

我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流氓鹰,过来管管你们家王小妹,这还让不让我好好的娱乐休闲啊。

“哟,王小妹,想我们家稚鹰了吗?”这个时候,雄鹰也凑了过来,将一只手搂着我的脖子搭到我的肩膀上。

“胡说什么呢,你个流氓鹰!”王姐将头转过去,不再看着我,垂着头,连耳朵都开始发红了。

“就是,你也有点自觉,别总让王姐为难。”我一把拍掉雄鹰的搭在我肩膀上的手,重新拿出一根烟,准备点上。

“你怎么又抽?”王姐突然抬起头,用恨恨的目光看着我。

“啊?”我一脑门那个瀑布汗啊,我说你的雄鹰都过来了,你还管我做什么啊?还有,你这女人每次都这么别别扭扭的,喜欢你就拉着雄鹰去玩呗,真是的。

“唉,年轻人,你还是太嫩啊,不懂女人心啊。”雄鹰一脸遗憾的摸着我的头顶。

我没来由的一阵烦躁,“走开,我难得清静一会。”抬手打算拍掉雄鹰摸我头顶的手,他却及时的将手收了回去。

“你们两个玩,我先回去了。”我离开吧椅,站了起来,面向酒保,“账算到他头上。”竖起左手的大拇指,指了指雄鹰。

“喂!凭啥我请客啊?”雄鹰有些不满的在一旁叫道。

“你年长……还有,你中奖可是我救的你。”我耸耸肩,对着雄鹰咧嘴一笑,没有去管他的哀嚎,转身走出了酒吧。

门口一个士兵正扶着墙呕吐,我歪了下嘴,在有些冷的寒风中哆嗦了一下。附近几个酒吧的喧闹声在街上回响,三五成群的士兵在里面进进出出,我将双手插进兜里,踏上了回营房的道路。

这时,一只略微有些纤细的手臂挎上了我的臂弯。

“王姐?”我诧异的看着出现在我身侧的女兵,这是什么意思?

“……陪我散散步……”王姐低着头,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样。

“哦……”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又是什么情况?

“……”

“……”

一路上王姐一句话都不说,我也没有什么话题,也不熟悉这种状况,更不可能出声了。

不过,

“……额……你和雄鹰吵架了?”我还是打破了沉默,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没有!”王姐抬头看了我一眼。

眼神看起来有些生气,这还是吵架了吧,至少也是闹别扭了。

“……额……雄鹰就那个样子,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不过,人还是不坏的。”我还是稍微劝劝吧。唉,几乎天天要跟通讯班打交道,搞的太僵了也不好。

“……我说了没有!”王姐一把甩掉我的胳膊,提高了音量,看起来更生气了。

“好,好,没有,没有。”我抬起手掌,做了一个阻止的姿势。真是的,女人好麻烦。

“……到底为什么你会想到我和他吵架啊?”王姐倒是不走了,有些像小女生一般跺着脚。

“……我的大姐啊,你每次找我都问雄鹰呢,和我聊的最多的也是雄鹰,我还能怎么想?”我真的被这个女人打败了,话说把我夹你们两个中间是什么事啊。

“……”王姐愣了一下,有点呆滞的看着我,似乎在回忆什么,“……那,那,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啊,我就不能是来找你的吗?”

哎哟,我的姐哎。我只能无奈的用手捂住脸,“好吧,好吧,你说找我就找我吧,真是的。”

“嘿嘿,这就对了。”王姐听到我这么说,脸上立刻从阴转晴,笑眯眯的又挎上了我的胳膊。

“……”女人果然麻烦,我只能趁着王姐不注意的时候翻翻白眼。

“……你,还是不要在收集狗牌了吧,真的很危险啊。”王姐有些担忧的声音。

“……我们是狗牌小队…..”面对战友的关心,我只能婉转的表示不能接受。

“你还嫌自己身上的伤疤不够多吗?”王姐的手有些用力的捏住我胳膊内侧。

这么长时间一直做这种危险的事情,能活下来除了靠自己的实力,真的算是奇迹了,代价就是我身上布满了好像爬虫啃过一般的恶心疤痕。

“能活着就不错了,何必在意这些,”虽然我没有伤疤是男子汉的勋章,这种逗比的想法,不过,我始终记得迈克叔叔的那句话:一定要活下去!

哎?

不对,等一下,我的脸上和手上可没有留下什么伤疤,王姐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伤疤的?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伤疤的?好像没有给你看过吧。”我疑惑的转头看着王姐的侧脸。

“……”王姐的脸立刻红的发烫了,“……你,你……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就是知道了……”立刻扭头,用脑后勺对着我。

“总不至于偷看我洗澡吧?”我挠挠头,小声的嘟囔着。

“怎……怎么…….怎么可能!!”王姐立刻转过头来,脸上带着被大人发现做坏事的小孩一样的表情。

“……”为啥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不过,确实也不至于偷看我吧,“难道是雄鹰说的?”我只能在想想其他可能性。

“为什么总是扯上雄鹰呢?”王姐抽回了自己的手,有些气恼的推了我一把,“我是来找你的!找你的!知道了吗?”

“?!”难道我误会了什么?看着王姐激动的脸,我不由自主的抬头挠了挠自己有些发痒的眼角。

也不知道是因为王姐推的缘故还是我抬手的缘故,本来在我衣兜里的全息成像仪掉了出来,摔在了地上,触碰到了启动键。那位仁兄的妻子挺着大肚子的全息影像出现在我们面前。

“她是谁??!!”王姐的脸立刻变了,带着恶意的眼神看着我。

“啊……这个啊……”我看着出现在我面前带着幸福微笑的少妇,没有及时的回答王姐的问题,反而想起了母亲。当初怀着我的时候,她是不是也这样幸福的笑着呢?

“你到底说不说??!!”没有得到我的回答,王姐有些着急了起来,抬起脚想去踩地上的全息成像仪。

“喂!你干什么?!”情急之下,我忘记了控制力道,只顾着拯救这件遗物。

以至于,

“呀……”噗通一下,王姐一屁股摔坐在地面上。

我则捡起全息成像仪,关掉开关,小心的佛掉上面的灰尘,

“…….我给你说……”我刚刚抬起头,就看见王姐的眼睛含着晶莹的泪珠,用彷佛被遗弃的小动物一般可怜的眼神看着我,让我到嘴边的话一下卡在了那里,“……你……”

“你……你,你混蛋!”王姐对着我大喊一声,快速的站起来,噔噔噔的跑掉了。

“……喂,这是遗物啊……”我徒劳的伸出手去,试图抓住王姐的背影,细碎的声音被风吹散在空中。

“唉……”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我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营房,将疲惫的身体扔到床上,没有再去想麻烦的事情。

只是我们都没有预料到,这是我在军营的最后一夜,而我再也没有机会亲自向王姐道歉并解释清楚。

因为,

第二天早上,唤醒我的不是起床的号角,而是军营的宪兵队……

所以,我现在出现在营长的办公室里。

没有比一般士兵的营房大多少的办公室,只有一张办公桌几张椅子的简单陈设,如果不是墙上各种嘉奖令和锦旗,没有人会把这里看成特种营营长的办公室。

在押送我进来之后,宪兵就敬礼退出了房间,只有背对我看着窗外的营长。

“你不是军人,从来都不是。”营长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懵了。

虽然比起当初救我的时候苍老了许多,但是营长的身形依旧挺拔,声音还是一样的富有威严感。

“……我知道,我现在参军不就好了。”毕竟没有外人,我的语气没有带上军队那种上下级的感觉。

“你该走了。”营长没有回应我的话,反而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

“为什么?”我想,我现在的脸上肯定写满了不服气。

“因为你父亲的关系,我护了你10年,也压了10年,已经到极限了。”营长转过身子,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却闪过一丝不舍。

这个老人虽然只是把我扔到新兵训练营就没有出现过,但是通过各种迹象,以及雄鹰的只言片语,我知道他一直在默默的看着我成长,否则,凭我一个啥都不懂的小P孩,别人怎么可惜耐心的教我,训练我。

“……必须要走吗?没有办法留下来?”这么多年的成长,我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我只能默默的握紧自己的拳头,做最后的挣扎。

“……”老人默默的看了我一会,伸手点了一根烟,“要来一根吗?”

“……不了……”我根本没有心情抽烟。

“你父亲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你母亲也是一个善良的女性。”突然提到我的父母,让我的表情一下子狰狞了起来。

“……是的,所以才会被杀害吗?”我的语气充满了仇恨,属于我自己的杀气也不自觉的散发了出来。

没有被我逼人的杀气吓到,老人只是抬头有些懒洋洋的看了我一眼,“还记得当初你怎么跟我说的吗?”

“……教,教我杀人的本事。”我恨恨将当初的请求说了出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你确定自己要踏上复仇的道路吗?”

“…..我…..”仇恨前方是什么,虽然我不理解,但是我还是知道的,尤其是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初懵懵懂懂的孩子,我也清楚自己复仇的道路很艰难。

“我不会对你的选择横加干涉,只是你自己确定自己将来不会后悔就可以了。”老人默默的抽着烟,一字一句的对我说。

“……至少,至少告诉我仇家是谁。”我咬紧嘴唇,还是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老人却不为所动,只是向我这么解释着,“我答应过你父亲,保护你,所以我护了你10年。我答应过你,教你杀人的本事,所以,你在这里呆了10年。现在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剩下的是你自己该努力的了。”

“……那么,至少让我杀异族杀个够本!”我抬起因为仇恨而地下的头,大声的诉说着自己的请求,用挺直的身体和坚毅的表情传达我的决心。

“……最后有些礼物我给你准备好了,会直接送到你家,至于那些军功,还有你父母的遗产都在你的腕式电脑里面。”营长无视了我的请求,只是这样交代着。

“……”我只能咬紧牙关,一动不动,表达自己无声的抗议。

“这是命令!”老人突然威严的大声呼喝我。

“……是……”半饷,我才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个字来回答,僵硬的敬礼,转身准备离去。

在我的手刚刚握住门把的时候,身后又飘来老人最后的嘱咐,

“小心帝国监察者,还有,记住,你的父母是爱你的。”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弯腰鞠躬。

门外,带着我私人物品的宪兵队等着我,将我直接押送到空港。

军营里热火朝天的训练声离我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