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的日子就此结束,离开天台的时刻也像从喜马拉雅山上失足掉下的蚂蚁一样悄然坠落。

我在美国的时候染上了点奇特癖好,走路的时候绝不踩在路砖的夹缝上(因为如果总是踩在夹缝上需要蹦蹦跳跳,这种行为过于唐突与滑稽可笑,绝非强迫症),注意路边停放或行驶的价值超过三万美金的黑色车子与抽烟并穿着鹅黄色衣服的非洲裔女子,并一一记录数量。

在2007年9月25日至2016年6月20日之间,我跨过了9368885个缝隙,有21941车次的黑色汽车从我的世界路过,还有893个一身鹅黄的黑人女性在我身边吞云纳雾。

我在这些日子里看了259遍《AIR》,包括Galgame(2001年版本),TV动画(从2005年1月第一次TV放送开始算起可能数字还要提高不少),剧场版(购入的DVD差不多播放到碟片背面的有机染料失去色泽),漫画,我注视着神尾观铃在海边死去,反反复复259次。

当我写到这里时,正在看第260遍的Summer篇第一集。

《且听风吟》的男主角在比我短的时间里抽了6922支烟,我不吸烟,不过做这样的事情多少还是受到了他的启发。

我不想去记录日常事务,比如写了多少行代码(80万行,至少)以及喝了多少可口可乐,这样的数据化不会让棉谷升用棒球棍杀死冈田亨,或者让二分之根号二变成有理数,然后作为神奈姬翅膀与身体的夹角余弦值,对此没有兴趣。

无论做了什么,作为一个普通的小职员兢兢业业,甚至获得诺贝尔奖,甚至屠杀犹太人,或者像我一样辞去工作回到老家尝试回忆过去的故事,都无法改变每个人都处于平凡的现状,从这一点上来说,或许幸福或许可悲,这里面存在关联,繋がり,Analogy,在本质上,这些都是生存下去的一种方式。能够被众人铭记只是徒劳,人类的历史在宇宙进程的46亿年中的占比不超过千分之一。

请换个视角,作为社会组成的一小部分,每个人都是七十亿分之一,天穹中群星不停发射具有二相性的包络,我们又是多少亿分之一,获得具体答案的可能性当然无从谈起。虽然都由基本粒子组成,同被各种规律约束,但是所有都不同,这就是我作为一个人存在的意义,使世界不断熵增,在规则下体现不规则,就像在TOE之下的诸多定律。

惟有饮者留其名,把自我留在自己无论快乐与悲伤的记忆里,相信记忆中的自己存在过,这就足够,也是我们像富兰克林所说那样再活一次的唯一手段。人不可能跳进同一条河流,我们也不能在现世中再活一次。活着就是为了活着,为了让诸多可能性削减到只有一个,确保在这个宇宙的其他地方不会再发生一次,拿起存在这个事实作为武器反对命运决定与一切永恒轮回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