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登上回家的轮渡，望着天空中出现的朝阳。独自一人望着向后流去的天空。手上拿着那只公文包，阳光的热度透过背包与衣服间的缝隙传入肌肤。
我整日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走的过于仓促。果然我的预感是正确的。
不过无论怎样我都会尊重她的选择。
下船，乘公交车到家，爸爸妈妈不在家，我躺在床上呼吸着她留下的气息。反反复复读着那封信，纸页在指尖下出现褶皱。
随后闭着眼在床上睡了过去。
中午全然没有胃口吃下任何东西，猫发出饥饿的叫声。
是时候该回去了。
我拨下父亲的电话，没人接听。
我拿出纸写下一张便签，压在餐桌上的纸巾盒下。
“我回去了。保重身体，不要太累了。”
乘上直接开往那座内陆小城的大巴，保持手机的开机状态，插上耳机，反复播放着《Last Regrets》。
闭上眼，倾听着耳机里的歌声，自己除了唐璐以外，还失去了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半夜车子在汽车站停下，我招来的士回到家，下意识的向着唐璐家的方向跑去。然后使劲敲着她家的防盗门。没有任何动静。我坐在她家门口等待着第二天的降临。茉莉花的香味逐渐远去直到消逝在鼻尖。
走到市中心的网吧，开在地下，阴暗的亮着紫色和绿色的光线。
“开二十块钱临时卡。”我把钱放在柜台上，然后接过网管递来写着卡号的烟盒包装纸。
坐在一张质感不大好的电脑椅上按动着键盘，点开一个叫做《传奇》的游戏，选择法师，在新手村里徒手打着动物，我又走到柜台边冲上100块钱点卡。
呼吸着网吧凝重带着烟味的污浊气息，双眼盯着屏幕上角色的运动，渐渐深深的陷进网络游戏的世界，肚子饿了就要来泡面，双手始终不离开键盘。
我搓搓耳朵，抹下带着焦黄颜色的皮屑，像是颓废的自己一样恶心。
游戏本身没什么意思，画质也烂到极致，同十多年前dos系统上运行的《创世纪》没有多大区别。但是不知为何就是想要一直运行下去，一离开键盘就感到浑身不舒畅。
吃下一碗又一碗泡面，困了就躺在一旁的电脑椅上应付一觉。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第四天的凌晨。
我像往常那样躺倒在电脑椅上打瞌睡，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家伙走过来抓住我的衣襟。
“没钱上网了，给点钱给你老子。”他用凶狠的语调说到。
我把手伸进口袋，然后掉出一沓人民币和一把弹簧刀。
那人赶忙跑开，走到网吧的另一侧和他的同伴谈论着什么。我分明看见四个人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当即认出这是胡权那个家伙。
“这不是夏澄公子么，你的人妖女友呢。”他开口，然后一旁的三个人发出非常恶心的笑声。
“要你管。”我抬起头，把眼皮沉下来，“你想干嘛。”
“我想干你。”他说着扇来一巴掌，我用左手接住，顺势把他拉倒在地上。
我猛然跳起，一脚踹在他的脸上。
旁边的三人按住我，我感觉自己的手臂上方完全用不出力气。
胡权爬起往我脸上就是一拳，脸上火辣辣的刺痛着。
然后三个人轮流向我的腹部抡起拳头，我吐出之前吃下的东西。胃里的酸味翻到口中感觉更加恶心。
我倒下，身体的左侧感到脚踢带来的剧烈的疼痛。
胡权抓住我的头发，把我的脸朝着电脑桌上砸去，额头的皮肤感觉到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流下。
“夏澄你小子也有今天。”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大概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我躺倒在床上睡过去，完全不在意外面发生的事情。就这样睡个昏天黑地。
醒来已是第二天，呼吸房间里带着些许霉味的空气。阳光透过窗帘进入房间，我用右手遮住双眼。
整日在这个房间里待着。饿了就吃放在一边的饼干，渴了就抓起瓶装水，解小手直接在门背后解决。困了就在充斥着氨味的房间里睡去。
外面的电话铃声不停响着，我无视它继续躺在床上望着走廊边拉门上的毛玻璃窗出神。
电话铃声持续响了足足一个钟头，我实在无法忍受然后跳起一把放下电话机的听筒，这一跳酸胀的肌肉不知为何舒服了许多，心情也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然后我回拨打来的电话。
“夏澄么？”果然是爸爸的声音。
”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昨天发生了很多事情，现在不是很想说。”
“是一起回去的么？”
我迟疑了一会儿。
“是的，一起回来的。”
“很好啊。这几天心情不好么？听你的声音好像很疲倦的样子。是不是...”
“当然不是。”我长叹一口气，“有些难以接受的事情发生了，再加上之前合唱比赛带来的一些心理负担，两天没有睡好觉罢了。”
“你的事情我也不大好问，问了也没办法给你多大的帮助。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爸爸想听听。”
“我想出国。这里我已经呆不下去了。”
“怎么说。”
我摇摇头，首先把合唱比赛的经历全盘托出，但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昨日凌晨发生的事情，我不想惹出更大的麻烦。也意识到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
“这事情很严重啊，不过一时半会也做不到。”
“慢慢来吧。”
“我帮你联系中介。”
“好的，还有什么事么。”
“最后这一年你恐怕还要在国内读下去，你也知道不是这么容易就能直接在美国念书的。”
“我尽量做到，但是请务必让我能换一个学校，至少也要给我离开这个班。”
“我也尽我所能吧，夏澄，保重身体。”
“好的。”
我再一次拿出那封信读过，知道已经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整理房间，煮饭，好好吃过一餐。洗澡，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的身体，愈发感觉恶心。穿好衣服，出门，走在曾经握着她的手走过的道路上，看着夏天湖边的树林，平静的湖水，不停驶过的游船。
天上一道航迹云横过。我没有勇气再去仰望蓝天。
不久就到了老马的咖啡馆，我要来一杯拿铁，坐在窗外回想起曾经在这里和唐璐开玩笑打响指的日子。
走进准备室拿出备用琴，调音，手法开始有些生疏，毕竟一周没有好好碰过琴。坐在吧台上最后一次弹起《月光》。
老马走出来有些惊奇的看着我：“怎么这个时候在这里弹琴。”
“有件事想要跟你说一下。”
“全职可是不会答应的，使用童工可是违法行为。”
“不是...”我低下头，不好意思的抬头笑笑，“我不想继续弹下去了。”
“是这样啊。小薰也走了。一个可靠的帮手都没有了。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呢？”
“已经作出决定了，我不想再去做改动了。”
“怎样的决定？能说来听听么。”
“让这一切重新开始。”
“小伙子，这很好啊，祝你成功。”
“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够在这里工作吧。再见！”
“再见！”他用飞行员的方式挥手告别。我背上琴走出店里。
回到家里看到欧洲杯的集锦，希腊队在里斯本1：0战胜了葡萄牙，18岁的年轻球员擦着脸上不断流淌的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