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市晚上最繁华的地段集中在中心广场附近，广场周围遍布酒吧和夜店，是个狂欢的好去处。总有些衣着光鲜的男女青年们来这里放逐自己的青春，搭讪或者被搭讪。在七夜市最大的“鬼市”酒吧里，舞池里挤满了男男女女，狂野的重金属乐从立体声的音箱里荡开，震颤着在场每一个人的每一个细胞。
一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姑娘独自在舞池里夸张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惹得附近的几个小伙子纷纷侧目。正当有人要上前搭讪时，这个姑娘却旋转着穿过拥挤的人群，牵起吧台边上的一个帅气小伙子的领带，有些娇嗔地问道：“一个人吗？”
一直盯着那姑娘的男人们只好自认晚了一步，又寻找自己的新猎物去了。
“哦，是啊……”小伙子答道，笑得很不自然。
姑娘忽然整个人都贴到他身上去，嘴也凑到了他耳边：“一起找个隐秘的地方做些快乐的事情如何？”
小伙子显然没什么经验，他急忙抿了口酒来压惊：“行……行啊！”
姑娘挑逗地看了小伙子一眼，牵起他的手就准备离开，一扭头却撞上了枪口。
不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举枪的是个着装火辣程度比起姑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女人，她把长长的秀发编成了个蹩脚的大辫子垂在胸前，空出来的那只手还端着一杯酒。脚上的紫色高跟鞋品位不错，却有一只不知所踪。除了右手中这把枪之外，她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经常混夜店的人常有的特征。
“站住。”这女人说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显得有些醉醺醺的。
酒吧里立刻就有人注意到这一幕了，他们却只顾吹口哨起哄——这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两个女人想抢同一个男人罢了，很常见。不过其中一个女人竟然举着手枪，这下就很有看头了。
小伙子有些不知所措，倒是牵着他的姑娘却冷静异常，她不屑地瞥了对面那女人一眼：“你以为拿把枪就能跟我抢男人了？”
那女人似乎早就料到这姑娘的反应了，她笑了笑，眼神忽然冷下来：“我的子弹可是浸过三牲血的。”
姑娘先前的冷静立刻消失了，她咬咬牙，转身就要逃走，而枪声却适时地响起，一枚黑红色的弹头直接击穿了姑娘的脑袋。或许她应该立刻倒在地上任脑浆和血浆一起流淌，但她却痛苦的嚎叫了一声，从额头的弹孔处开始燃烧，最后只剩下一副焦黑的骨架，“哗啦”一声散落在地上。
那帅气小伙子呆在原地，而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其他人则大多尖叫着奔出了酒吧。
……
唐元开了警笛，握紧方向盘一路狂漂，搞得好几条街鸡飞狗跳。要不是因为她开的是警车，早被人拦下来了。副驾驶座上的宋哲紧紧抓住胸前的安全带，一路无助地尖叫着：“要甩出去了！要……啊——”
“像点男人行不行！”虽然穿着女警的制服，裙子将双腿束得很紧，唐元仍麻利的变换着油门和刹车，油亮的短发随着车子的运动潇洒地甩动着，“队长可不等人！”
宋哲扶了扶自己的警帽，撇撇嘴：“你还不是想快点看到队长穿露脐装的样子……”
“是啊，呵呵……”唐元傻笑了几下，又急忙擦了擦口水，“少废话！”
车子拐过一个路口时，一团白雾忽然漫进了车内。这团白雾在后座上逐渐凝聚起来，最后变成了一个一身白袍的冷艳女子——这个女子头顶带着个尖尖的帽子，帽子上还写着“你也来了”四个黑色大字。一条白色锁链从她的左手开始缠绕，一直延伸到右手中一把白色狼牙棒的手柄末端。虽然姿色过人，但她那条直垂到胸前沟壑中的鲜红长舌怕是要吓坏不少人。
一个白无常。
宋哲一回头就被吓了一跳：“谢……谢姐！”
“这么快就到了？外援来喽！”唐元也没回头，一踩刹车，警车便漂亮地漂入了下一个路口。
车子剧烈的转向直接把宋哲摔到了车窗上，谢莹的身体却只是飘动了一下：“为什么我们总要值夜班？我这个白无常晚上战斗受限制知不知道！”
“我们这不是找不到七夜市的那个黑无常嘛……”宋哲再次说出了绝不能说的话，谢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哎……谢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别，别用勾魂索勒我……肉身没事，魂魄可要出大事啊喂！”
宋哲的求饶声混杂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从这个街区一直延伸到市中心。
……
燕慕灵坐在舞池边上的台阶上，点了支烟默默地抽着。几个警察在焦骨的周围拉起了警戒线，还有几个围着那个惊魂未定的小伙子询问着事情的经过。七夜市警局局长范文清刚走进酒吧，现场负责人立刻迎过来递给他一个警员证——证件上的警徽和编号经查证不是伪造的，但是头衔一栏中“七夜市警察局附属灵异案件缉查大队大队长”这几个字实在让人觉得是在开玩笑。
范文清瞥了燕慕灵一眼，接过警员证，又向负责人小声嘱咐道：“这个人交给我，还有这里发生的事按普通案件处理，决不能把具体情况透漏给媒体。”
局长突然变得神神秘秘的让负责人很奇怪，但他也只好照办。
范文清走到燕慕灵跟前，将她那身火辣的装束打量了一遍：“你怎么办案我不管，好歹也穿上制服吧？”
“局里穿制服的妹子那么多，还不够你看的。”一支烟抽完，燕慕灵的酒似乎醒了一些，她拍拍屁股站起来，“警徽还我。”
这个姑奶奶的脾气范文清早就习惯了，他把警徽还给燕慕灵时瞥了一眼警戒线里的那堆焦黑的骨头，立刻皱起眉头来。
“普通的尸鬼，”燕慕灵也回头看了一眼，“专门吸食阳气的。”
灵缉队成立于一年前，那是范文清亲自遭遇了一次七夜市的鬼帮大战然后被燕慕灵救回来后做的决定。灵缉队的工作属于局里的机密，连市政府也不知道。但成立之后灵缉队便没再起过什么太大的作用——那次鬼帮大战似乎制造了某种平衡，准确点说，那次大战中诞生了某个可以制衡七夜市全体鬼怪的存在。最近范文清正想解散灵缉队时，却又接手了好几件十分诡异的案子，被害人都仿佛被抽成了人干，法医只能给出“急速衰老致死”这个验尸结果。没办法，范文清只好请这位姑奶奶出山，没想到立刻就解决了。
但是看着范文清那欣慰的神情，燕慕灵却摇了摇手指：“尸鬼不止这一个。”
“啊？”范文清的好心情立刻被打散。
这时酒吧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夹杂着人群的骚动。燕慕灵不再理会满脸焦虑的局长，转身走出了酒吧。刚下车的唐元立刻就扑了过来，燕慕灵面无表情地一脚把这丫头踏到地上，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谢莹身上：“能麻烦你查一下你的死灵名单吗？”
“早就查过了，”谢莹的长舌微微颤动着，“除了你们发现的十六名死者之外，还有二十三个魂魄不知去向。他们都是阳寿未尽，不在我的勾魂名单里。”
周围的人只看到燕慕灵在自言自语，还以为这是个神经病。
燕慕灵沉思了一阵，踹了地上的唐元一脚：“宋哲呢？带过来。”
“是！队长！”唐元兴奋地叫了一声就冲向了警车，把蜷缩在车里的宋哲给揪了出来。宋哲这家伙尖叫着不要时，燕慕灵给谢莹使了个眼色。后者怜悯地看了宋哲一眼，抖了抖自己手中的白色锁链。
宋哲这家伙在“裸魂”的状态下灵感力极强——谢莹又用勾魂索强行拉出了他的魂魄，唐元则将他那摇摇欲坠的肉身直接扔在了地上。虽然满脸委屈，但魂魄状态下的宋哲还是集中精神皱起眉头，不大一会儿，他忽然转向一个方向：“三公里！”
“好了，把他的皮囊抬上车。”燕慕灵说着已经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哎？不把我先装回去吗？”
“你的灵感力路上还要用！”
“哦……”
谢莹戏谑地笑着，想牵小狗一样用勾魂索把宋哲的魂魄牵在身边。他的肉身则被唐元三下五除二扔到了后座上，看着都痛。
现场的警察们只看到一个男的一上来就晕了，然后两个女的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这几个人要离开现场时还是有人想拦一下，但他们忽然看见局长凑到了车窗前。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因为那次鬼帮大战的阴影仍在，范文清有些担心七夜市鬼怪中的局势，“不止一个，有很多……那东西在作乱吗？明明安定了很长时间……”
燕慕灵吐出一个烟圈，意味深长地看了范文清一眼：“这得找鬼问。”
说完她一挥手，一阵刺耳的引擎声忽然响起。燕慕灵乘坐的警车飞也似地窜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前方的一个拐弯处，原处只留下面容呆滞的范文清。
半晌，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局里的车能开这么快？”
……
根据宋哲的指示，这辆警车呼啸着穿过了几个街区，最后停在一个废弃的厂区外面。
“多少？”燕慕灵回头问道。
“几十个吧……”放风筝似的悬浮在警车上方的宋哲无精打采地说道。
燕慕灵走下车，掏出自己的手枪换了个弹夹。
“把小宋装回去，所有人上家伙！”
“是！”
唐元钻进后备箱里扭动了一会儿，出来时她手里已经拿上了一把霰弹枪，胸前挂着条子弹带，腰里还别着两把手枪。宋哲终于拿回了自己的身体，再钻进后备箱时却发现那里只剩下一把手枪了。
“我……我能不去吗？”宋哲小声嘟囔起来。
其他人和鬼根本没理他。谢莹挥了挥手中的狼牙棒：“我的斥魂棒在夜间杀伤力不高，另外虽然你们的子弹都特别处理过，但对付不了所有的鬼，这样很冒险。”
“你怕了？”燕慕灵忽然说道，脸上有种罕见的调皮笑容。
谢莹身体周围的白雾明显颤动了一下，她没再说话，带头进入了厂区。
……
王三生前是个杀人犯，被枪毙后怨念太重，逃过了无常鬼的勾魂，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鬼。黒木鬼王刚失踪，他的周围便聚集了一群无恶不作的小鬼。这帮恶鬼最想干的事就是“开荤”，黒木鬼王的势力范围内严禁吞噬游魂，这也是鬼王和无常鬼做的约定。游魂虽然保留残念，不想投胎，但会出现在无常鬼的勾魂名单里，大量消失的话会造成冥府的混乱。
此时，附近好几个街区的游魂都被王三的手下抓到了这个仓库里，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小鬼围着。王三在这十几个游魂里扫视了一遍，最后从中挑出一个看上去很新鲜的小女孩儿的魂魄。他伸出自己那已经变成巨爪的手掌，把小女孩儿倒着提了起来。在小女孩儿的尖叫声中，其他游魂都瑟瑟发抖，没有鬼敢出头。
“大王好眼力！那其他的……”一个鬼头凑过来小心地请示着。
王三瞥了他一眼：“开饭！”
众小鬼都兴奋地叫起来，活像一群在食槽里找到了饲料的猪。王三回到他那位于仓库内一个高台上的“王座”前，正准备坐下来仔细品尝自己的大餐时，他后背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寒意。刚想回头，一根白色的棒子便横在了他眼前——谢莹眼里杀意毕露：“让你养的狗们先停一下，不然我会很困扰的。”
白无常！？王三吓了一跳，急忙丢开手中的游魂，后跳了好几步。一团白雾从谢莹身上延伸出去，稳稳地接住了那个女孩儿。
“别想着吃了蠢货们！”王三冲小鬼们吼了一句，“这里来了个无常鬼！”
台下的小鬼们都一愣，这时仓库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燕慕灵走进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视线落在王三身上：“那边那个丑八怪，你是这里的头儿吗？”
被叫做丑八怪令王三十分不爽，虽然他那高度变异的灵体确实不堪入目。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些面熟，但又忘了在那里见过。与自己那粗犷的外表不相称的是，他行动之前总要仔细考虑一下。他很快就看到对方只有三个人加一个无常鬼，自己可是有数十鬼之众。另外他此时已经想起了白无常在夜间的无能，哼，来送死的而已……
王三没回话，一个小鬼心领神会，走上前去轻浮地把燕慕灵打量了一遍：“你到这里有什么事？要服侍大王的话得先变成鬼哦！”
“你不是头儿吧？”燕慕灵正眼都没给他一个。
“哼……”小鬼有些生气，忽然把爪子伸向燕慕灵的下巴，“你这婊子……”
就在这一瞬，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忽然对准了这只小鬼，在她的爪子距离燕慕灵的下巴还有一尺远时猛烈地喷出了火舌。数十个黑红色的小钢珠直接把这只鬼给轰成了筛子，创口处立刻开始燃烧，不一会儿这只鬼就变成了一堆灰烬。
唐元熟练地一拉枪栓，一个粗大的弹壳应声落地。这丫头满脸杀气，瞳孔都收缩了：“谁还敢对队长动手动脚的，让我伺候。”
这群恶鬼骚动起来，不约而同的后退到了看起来不在那把霰弹枪射程内的区域。
王三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这帮人能看见鬼魂，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他仔细思考了当下的局势，这才走到小鬼们前方：“找我什么事？这些游魂……”
“那笔帐会算的，”燕慕灵打断他，“鬼王呢？”
王三愣住了，他可没想到对方会直接问这个他最不想回答的问题：“我……我怎么知道……”
“一年前的七夜市鬼帮大战，你是被黒木鬼王用武力收服的多股势力之一。现在你这么放肆，那么我只能认为鬼王已经被你们扳倒了吧？”
燕慕灵冷冷地盯着王三，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燕慕灵最初想确定本就不是在外作乱的尸鬼有多少，而是作为约束的鬼王势力还存不存在。从王三的反应来看，约束已经不存在了。
这可就糟了啊……
双方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个空挡里，谢莹的勾魂索忽然延伸到了每个游魂身边，他们立刻都变成了一团团蓝色的火焰，沿着锁链飘进了谢莹宽大的袖筒里。小鬼们都没反应过来，又不敢对谢莹动手，只好先等王三的反应。
“鬼王……已经没有了，那再也不是鬼王了。”王三忽然打破了沉默，“那位大人可真够意思呢……”
燕慕灵皱起眉头：“谁……”
“一个也别放过！”王三忽然发疯似的吼起来，“跟他们说的太多了，毁掉肉身，吃掉魂魄！”
小鬼们终于得到了命令，一个个像疯狗似的冲了过来。宋哲想跑，却被唐元一把拉到身边。谢莹也急忙飘到他们身旁，握紧了自己的斥魂棒。
最后还是闹成这样子了……燕慕灵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拔出枪，竟然逆着小鬼前冲的方向向王三奔去：“你们先退出仓库！”
“队长！”唐元不情愿地撅起嘴，但还是和宋哲一起退了出去。小鬼们已经冲过来了好几拨，都被唐元一枪轰散，惨叫着变成一堆堆灰烬。宋哲恰到好处地躲在唐元背后，不停地给她指明攻击将要到来的方向。
燕慕灵飞快地穿行在一群小鬼中，仿佛一只舞蝶飞度花海而不触及一片花瓣，身形轻巧至极。不一会儿，燕慕灵就逼近到了王三跟前，周围那些小鬼还想上来阻拦，却被一条白色锁链织成的网给拦到了一旁。燕慕灵和谢莹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奔向了各自的目标。谢莹挥起自己的斥魂棒，顷刻将便将好几个小鬼打得魂飞魄散，吓得其他小鬼连连后退。燕慕灵径直向王三冲去，举枪便射。但那朱红色的子弹钻入王三的身体后，他只是嚎叫了一声，挥起自己那硕大的爪子就向燕慕灵扑来。燕慕灵迅速躲避，还是被那锋利的指甲抓出了几道伤痕，左肩的吊带也被抓断，蕾丝边的胸罩露了出来。
燕慕灵向后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下，她看了一眼左臂上已经开始淌血的伤口，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王三。
“三牲血无法灭杀大量吞噬灵体的恶鬼！”谢莹急忙提醒道。
王三得意地舔了舔爪子：“哼，自寻死路。”
燕慕灵叹了口气，忽然扔掉手枪，伸手探入裙底，从大腿上的布带中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然后在刀刃上沾满了自己的血。王三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咆哮着又扑了过来。燕慕灵身形一闪，手中的匕首立刻划出一道血红色的弧形寒光。王三忽然惨嚎着摔倒在地，而他的两只爪子已然被斩下，创口处竟然冒着火星，发出烤肉时才有的“兹兹”声。
燕慕灵转身用高跟鞋狠狠地踏住正欲挣扎起身的王三：“很不巧，我的血对任何鬼怪都相当致命，当然只有我才知道解救的方法。”
此时王三的双臂正那些火星燃蚀着，他惊恐地看着燕慕灵，一句话也不敢说。那些小鬼见老大已经被制服，一个个都放下爪子，远远地躲开挡着它们的谢莹。
“黒木鬼王到底在哪儿？你口中的那个大人又是谁？”燕慕灵厉声问道。
王三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但自己那渐渐变成飞灰的身体更令他绝望。他并没有犹豫太久，张嘴准备回答。但就在这时，他嘴里突然喷出绿色的火焰，燕慕灵急忙把脚拿开。奇怪的是，王三并没有用这火焰来进行攻击，而是无助地逃窜着，但这火焰还是迅速地吞噬着他的灵体。
“慕灵，过了！”谢莹立刻甩出勾魂索欲抓回王三。
“他只是沾了一点我的血而已，反应不会这么剧烈的！”燕慕灵也奔过去，但为时已晚，王三在惨叫声中被那火焰烧成飞灰。燕慕灵忽然发现飞灰中飘舞着一张烧得只剩一个角的符纸，立刻将其抓在手中，并扑灭了上面的火焰。
“老大挂了！！”
在场的小鬼们惊恐万状，私下奔逃。谢莹无奈地叉起腰，懒得管。
唐元又冲进仓库，宋哲躲在她身后紧紧地跟着。
“队长，没事吧？”
小鬼们很快就逃光了。燕慕灵看着手中的那一角符纸皱起眉头，整个七夜市会使用符纸的，也就只有……
她沉默了一会儿。
“回队舍！”燕慕灵当机立断。唐元他俩愣了一下，急忙跟了上去。
……
灵缉队的队舍就在七夜市警察局后面的一座小楼里——灵缉队附属于警察局，但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警察局的刑警办公室里，就只好在警察局附近找了个落脚的地方。文可是灵缉队的后勤负责人，主要提供技术支持，并负责所有人的宵夜还有队舍的卫生。这个技术宅不久前发明了一种可以通过特殊的灵体媒介来对鬼怪活动进行雷达监测的仪器，但这仪器一直都没有反应，后来他也几乎要放弃了。但刚才他检查这仪器的监测记录，准备将其拆解回收时，却发现昨晚有一条记录。
耳边忽然又响起那熟悉的刺耳引擎声，文可推了推自己宽大的镜框，抱起笔记本电脑奔下楼，却在一楼的大厅遇到了一个陌生的中年大叔。
“我是余平。”余平笑着伸出手去，“范局长介绍我来这里的。”
“哦，你是局长招募的那个新人。”文可很礼貌地和余平握了手，“队长他们就在外面。”
话音刚落，门外立刻想起令人牙酸的刹车声，不一会儿宋哲就丢了魂儿似的冲进屋里抱住文可的腰：“小可，我要宵夜，宵夜！”
唐元也走进来，一脚踹开宋哲，然后给了文可一个拥抱。
燕慕灵走进来，一眼就看见了余平：“你……”
“在下余平。”余平又伸出手去。
燕慕灵却点起一支烟，坐到余平身后的沙发上：“我知道范局推荐你来的，但这里只信能耐。”
余平似乎早就知道这位队长的脾气，所以并没有尴尬，他规规矩矩地取出一张名片：“我是城东丧葬铺的老板，非要说能耐的话，大概就是见过太多人变成鬼了吧。”
燕慕灵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余平忽然转过身冲谢莹伸出手去：“阁下绝对记得我吧？我在做生意的时候经常和阁下见面呢。”
谢莹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勾魂时确实经常光顾这个家伙的丧葬铺。她朝燕慕灵使了个眼色，示意此人合格。
“那好吧。”燕慕灵掐灭烟头，“其实我实在不想再卷进来太多的人，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很缺人手。你的话，可以当一个顾问。”
“我想队长您误会了。”余平脸上忽然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就算是当顾问，我也是局长的顾问。”
燕慕灵眉头一皱。
“希望队长不要多想，”余平平静地解释着，“按时汇报工作绝对不是队长您的性格，但局长又需要时刻掌握事态的动向，所以他需要一个可以理解内情的人随时向他汇报灵缉队的行动情况。”
燕慕灵沉默了几秒钟，忽然起身上楼，看得出来她很生气。她很早之前要求范文清替自己招募人手，等了这么长时间派过来的却是一个眼线。
唐元和宋哲都惊异地看了余平一眼，不知道是这个家伙态度实在太好还是怎样，队长竟然没有直接把他踹出去，真是奇迹。
燕慕灵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闷头抽烟。谢莹飘进屋里，想打掉燕慕灵手中的烟卷却被她躲开。
“那位局长为什么对你盯得这么严？”
“七个月前的那次鬼帮大战之前我就是警察了，”燕慕灵吐出个烟圈，想了想扔掉了这根才吸了一口的烟，“当时市区接连发生了好几起灵异案件，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是鬼帮大战的先兆。当时的警察局高层里，除了范文清，所有人都认为我疯了。最后他和我约好不要擅自行动，但我还是违反命令去了鬼帮大战的区域，于是他就带着一队人马去找我，最后我只救回来他一个……”
谢莹看着燕慕灵，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燕慕灵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沧桑和无奈：“结果这家伙这一次不信任我了。”
谢莹沉默了许久，忽然说道：“至少现在你不是一个人在坚持了。”
燕慕灵愣了一下，忽然戏谑地笑起来：“无常鬼人情味太重的话还能顺利地勾魂索命吗？”
笑了笑，燕慕灵的心情确实放松了许多。这时忽然有人敲门，燕慕灵起身开门，看到唐元他们三个正站在门外，文可站在最前面，手里端着他的笔记本电脑。
“我的仪器还是有效的。”文可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地图，上面有一个红点，“昨晚在城南有很强烈的灵体反应。”
“城南吗？”燕慕灵盯住了那个红点。
那残留的符纸所代表的线索，燕慕灵暂时不想去碰。因为如果她设想中的符纸主人也是敌人的话，处理起来会棘手太多。当下最合适的行动，还是多收集一些其他的线索。
“下一步，就去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