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的巨门,闪烁的霓虹构成各种形状,游乐场大门,是梦想的终点。

“爸爸。”

女孩一边拉扯着身旁中年男人的衣袖,一边央求,眼睛早已离不开那堆积在雪柜中色彩缤纷的雪糕。

“快走!还吃什么,再吃你又要咳嗽了!”

女孩身旁的妇女停下了脚步,不耐烦地说道,拒绝的缘由相对于出自对女孩身体健康的关心,更多是来自于自身的烦躁。

“我就吃一点,就吃一点就全给爸爸吃。”

女孩的声音就像是要哭了,紧抓的手变得更加用力了。双手死死扯着中年男人的衣袖,娇小的身躯形成了一个弓形。嘟起的小嘴诉说着她的小小倔强。

中年男人为难地看着女孩,他固然希望这次的全家出行能够完美地落下帷幕,而不是以这种哭闹场面结束。只是,围在雪糕铺的人实在太多,肯定要耽误不少的时间。

“走快点啦!不要磨磨蹭蹭的!”

早已走到前方的妇女回头向着他们粗暴地喊道,正怒火中烧的她连一秒钟也不想耽误,买雪糕这个再平常不过的举动轻易的触碰到她的逆鳞。

“我们回去再去超市买吧,好么,乖。”

中年男人选择向妇女的愤怒妥协,从讨好一个人所需的成本来看,讨好女孩明显比讨好一个中年妇女要容易些。

“不要,我要吃那些雪糕。”

女孩懵懂幼稚的执着与妇女的急躁展开了拉锯,中年男人左右为难。

“我先去车上了!”

妇女丢下了这句象征让步的话,便继续向前走去。

“走吧,快!”

“嗯!”

小女孩笑了起来,露出如珍珠嫩白般的牙齿。

中年男人推着女孩的背快步朝着被人潮包围的雪糕铺走去。

夜空已化成纯粹的黑,笼罩着地面的薄雾更加明显了,繁星被遮掩,皓月也变得朦胧。

眼光所及之物,似乎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中年男人和心满意足的小女孩,正往着停车场的方向走,虽然刚才发生了些许争执,不过看到女孩吃着雪糕的满足模样,似乎刚才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和谐。

已经快九点了,距离游乐场关闭的时间还有五分钟不到。

本应停满车辆的停车场也只剩下寥寥几辆汽车。

他在潜伏着,在停车场周围。

沾满温热鲜血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黑影,中年男人看到一团黑色的幻影不知什么时候攀上了自己车子的顶部。

夜深了,雾也浓了,他看不到爬到他车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见,黑影逐渐开始伸展,站了起来,化成了人类的形状。

“你干什么,给我下来!”

中年男人朝着黑影吼道,他手早已无意识地护住了女儿。

黑影所散发出的危险信号激发出来的生物本能。

黑影毫无顾虑地从车顶跳了下来,下落的瞬间,响起了水花飞溅的声音。

中年男人的目光随着黑影从上往下移动,紧接着,脑内的思考完全也终止。

头颅。

刚刚仍在骂骂嚷嚷的脸,此时正侧倒在地上,脖子以下空空如也,本应与之连结的身体此时并不在视线范围之内。

或许就在视线范围之内,只是没有以正常的形态出现,而是以人脑无法想象的形态。

空旷的停车场,四处空无一人。

血腥味在飘散,中年男人才意识到自己双脚站着土地有一股怪异的湿润感。

中年男人突然将女孩抱起,转过头朝着反方向迈开了流星般的步伐。

奔跑,中年男人使尽全力向着远处奔跑。

新买的雪糕遗憾地掉落在地上,彩泥与鲜红的液体交融在一起。

中年男人用从未尝试过这样用尽全力地奔跑,求生欲与怀中的女孩困惑的脸正鞭策着他,他必须用突破极限的速度马上从这里逃出去。

黑色的人影再度伸展,似乎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下一瞬间,身体就开始了疾跑,仅一瞬,就已经追上了中年男人。

以没有人能够看清的动作,黑影在与中年男人插身而过的瞬间,将他怀里的女孩夺到了自己的手上。

被黑色人影单手提着悬在空中的女孩惊讶得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没有尝试痛苦,不知死亡何物的女孩,眼前发生的如同影院上映中的场景。可惜,和影像不同的是,死亡悄无声息地来到了。

中年男人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因为惯性,他整个人都摔倒了在黑影面前。

黑色人影将手伸向身旁一台汽车车门的把手,轻轻一拉,原本紧锁的车门就被粗鲁地打开了。刺耳的警鸣声响彻了周围,他将提在手上的女孩抱进正在鸣叫的车子里面,关上了车门。

女孩双手贴着玻璃,隔着玻璃与黑色人影在对视。那人影的模样与人类并无差异,黑色披风帽下,毫无特色的五官刻在那平凡的脸上。

黑影开口说话了,声音被汽车的鸣声掩盖了,谁也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只看到那上下张合的嘴巴。

这时黑影一跃而起,伸出了手掌瞄准了中年男人的头颅。

一击必中,像是捕猎的雄鹰一样迅猛地命中目标。

来自头顶的巨大力量,令中年男人失去了平衡了,面朝着地重重地摔了下去。

响彻四周巨响犹如威王的发令号角,停在周围的汽车不约而同地响起敬畏的鸣声。

到底是什么怪物才能够施展这种力量,让人类骨骼与泥土碰撞能够产生这种巨响。

黑色人影单手死死按压着中年男人的头,左脚膝盖往他的脊骨砸去,干燥的泥土将中年男人的悲鸣掩盖住,只有清脆的破碎声。

黑影转向了女孩所在的车子。

他在笑,却不是令人不适的笑。那怪物的嘴角与美貌的倾斜就像是经过精密计算般的完美,足以让人放下所有戒备,感受他的真挚。

女孩没有哭泣,也没有惊慌,眼前的笑容竟能令她安心,对死亡的无知让她能够从容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只是呆呆地望着这份笑容,一动也没动。

“冰冰!跑!赶紧跑啊!跑啊!”

仍有一丝气息的中年男人,艰难地抬起陷入泥土的头颅,歇斯底里地大喊。

汽车的鸣叫没有停止,残忍的杀戮也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