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是给一个人睡的单人间,床上睡两个人的话就显得太挤,何况不是夫妇的男女本就不该共处一室。
倒不是对自制力没自信,也不是对方没有身为女性的魅力,单纯出于道德上的理由,罗德虽然和她睡在一个房间,却从一开始就打好主意要睡地板了。
相比柴房,卧室的地板只要有毯子就没什么可抱怨的。
卡洛琳却说什么“我才不会一个人睡床,多不仗义”,然后拖下床上的被子在另一侧铺上了地铺。
所以两个人现在都躺在地板上,床反而像隔板一样横在两人之间。
说实话,相当尴尬。不论效率还是心情,都让人很疑惑有什么必要得这样做。不过,已经变成这样,也只能接受才是——
当然睡眠不足仍然无解。
比平时醒来的更早,罗德掩住嘴轻声打了个哈欠,尽量轻地把铺在地上的床单和毯子收拾起来。既然是旅馆,当然会有服务生来打扫,不过他尽可能地不想给别人添更多的麻烦。
整理好被单,发现卡洛琳还没醒来。她似乎是对于放下心防的人就不容易惊醒的类型,稍微蜷成一团裹在被子里的身体感觉比平时看起来娇小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角遮住了鼻子以下的脸,面部有些绯红。
无论什么时候,少女平稳的睡颜都给人深深的治愈感。
想到这里,罗德的脸上浮现出柔和的微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侧身钻出去。快要关门的时候,屋内传来了卡洛琳有些含糊不清的问候。
“要走了吗?路上小心……呼……”
似乎是睡梦中艰难地抬起头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就又搁回柔软的枕头上,比清醒时更加柔软的语气显得她非常可爱。
“嗯,回来我会记得带点心的。”
昨晚目睹文君与露迪娅见面后,溜回旅馆的两人商量好,今天上午由罗德自己去市图书馆转转,对书本兴趣不是特别大的卡洛琳就留在旅馆里等待伊卡洛斯的消息。
原本她的剑上安置了通讯功能,不过由于哈斯塔先生将武器没收,所以现在只能通过委员会的工作人员报告行踪。
告知了伊卡洛斯两人下榻的地点后,她表示“过两天”就来汇合,现在差不多该注意她是否准备过来了。
有点在意的东西想查查资料,怀恩怀特也有开放给一般市民的图书馆和公园,罗德在知道弥赛亚也有这种设施时也没有感到奇怪。
不过在去那边之前,路过了露迪娅家门口,那扇门现在是紧闭着的。在看到昨晚那种对话后,紧闭的门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屋内看不到人也没有开灯。答应的护送是在她每晚练习结束后,不知道露迪娅是否像平常一样先去舞台练习了。
去完图书馆绕路去广场看一眼吧……
和那个叫做文君的女人闹成那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伙的,那样的话在挖掘出真相之前还是尽力保护好她才对。这是正论,如此思考着,罗德离开了这里。
如果卡洛琳在,就能马上发现被人跟踪了,不过一边走路一边思考的罗德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家伙,甚至还在自言自语——
“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这么想知道直接来问我不就好了?”
脖子一凉,有类似刀刃的东西抵到了脖子上,冷冽的女声同时在背后响起。
这种成熟女性的嗓音,即便她故意把声线压得低沉了一些,也能立刻分辨出来。
说实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罗德咽了下唾沫。
“在这里闹吗?你真的一点都不会看气氛啊……”
正是上午出行的大道上,一男一女突然在这里停下来的话马上就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吧?招来组委会成员或者被报告给领主对她来说都没有好处,如果是刺杀就不会只把刀架在脖子上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那样的话换个地方不就好了?”
虽然刀还是没有挪动半分,不如说因为姿势改变显得更危险了。文君的另一只手挽住了罗德的手臂,贴着他的身体——不仔细看的话就像是大街上亲热的情侣,就这样把他推到了无人房屋的后墙附近。
对于见识过文君怪力的罗德而言,反抗也没什么好处,只能后悔自己是个普通人,然后乖乖就范。
在带着寒意的刃离开脖子的瞬间,罗德转身试图推开文君,然而对方在那之前已经后跳一步到了一米开外。
比起上次在伊卡利亚见过的那身旗袍,她这次倒是好好入乡随俗地穿着弥赛亚女性的传统裙饰,即便如此也算不上气质清纯,反而脚上那双高跟鞋显出几分违和感。
女人的鞋跟就代表自尊心的高度,老家倒是有这样一句调侃女士的话,难道放在她身上是贴切的形容吗?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
“妾身本来可是想直接拧断你胳膊的,不过考虑到这个下马威稍微有点过火,所以感谢妾身吧!”
傲慢的语气仿佛真的做了什么值得别人感谢她的事情一样。
真不擅长应付这种强势的女性啊,何况她的逻辑也很令人吃惊。
罗德陷入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情况,局面就这样僵住了,尴尬地气氛蔓延不停。
“好吧……谢谢?”
“汝还真的道谢啦?”
掩住嘴,她瞪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惊讶,好像能听到“不会吧”“为什么真的说了”这类心声。
到底是想怎样啊这个人……
紧张的氛围都被冲淡了,虽然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好紧张的。罗德知道在这种被逮住的情况下,要杀要剐也就是对方一个心情的事。
“好了,说正经的吧。”
文君像是厌倦了一样,叹了口气,转动了一下手腕,露出手腕处的蝴蝶纹身。
“报上名号对妾身而言是礼仪问题,那么这算正式介绍。妾身乃进化之翼的战士,来自战火不断的第六区,拉希尔泰。”
考虑着要不要也做个自我介绍,不过罗德最终还是只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这名女性似乎是不给她回应就不会继续话题的类型,说成摆架子也不为过,然而眼眸和肢体动作中流露出的自信是货真价实的。在伊卡利亚时只是匆匆忙忙打了两次照面,像这样正经接触过后,让罗德产生一种她是来自哪里的大人物的错觉。
看到罗德的反应,她扯了扯嘴角,就像表达“还算有些礼貌”一样从鼻腔里轻舒了口气。
“昨天在妾身胞姐家门口偷窥的贼人就是汝吧?从什么地方开始的?”
是指话题的内容吗?实际上什么也没听到啊,只看到巴掌。不过文君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没得到什么情报,甚至可能不知道到底有几个人在场,于是罗德小心翼翼地开口。
“一半左右吧……你要灭口吗?”
“啊?妾身如果想要灭口的话还会让汝有机会张开嘴巴吐气?”
说的也是,不过这个语气真的很令人讨厌啊。
“不过,一半……”
文君屈起食指抵住下唇,似乎因为严肃的思考蹙起了眉头,过了一会儿又像是释然一般小声嘀咕了一句“算了”。
“那样的话,能通过推测知道得差不多了吧?妾身就长话短说了……”
不不不,等等!本来想说只听了一半,希望以此套出事情的细节,怎么就变成对方决定直接说结论了,这实在让人意料不到。
“那个,还是从头帮我梳理一下吧?你们谈话的内容还是有些令人混乱的。”
“是吗?明明汝看上去像个聪明人啊?”
她皱了皱眉头,似乎因为要说很长时间,干脆靠在了墙壁上。
“妾身和阿雅……也就是汝等现在称为露迪娅的女性,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妹。”
她露出了有些疲惫的表情,从昨晚她们的相处来看似乎也不是感情良好的样子。虽然因为人种问题让罗德觉得有些脸盲,不过文君和露迪娅的相貌有几分相似还是可以看出来的,换句话说并不是那么让人惊讶的事情。
“看出来了,总觉得你们和我们感觉不太一样。”
“当然了,汝是指肤色和面孔吧?吾等一族的骨骼也比汝等整体要小上一圈,不光是女人,男人们也是。”
说着,她抬起腿与另一只腿交叉,高高的鞋跟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民族的不同导致体貌有所差异乃自然而然的事情,不过汝等大概没有概念吧?”
“啊……你这么一说的话,的确是。”
无论是怀恩怀特还是伊卡利亚,大家的外貌都不会让人产生“这个人和我们不一样”的印象。虽然大致上能明白这种感觉,也不知道从哪里知晓了“人种”这个词汇,但是罗德在此之前的确是没有这种概念的。
不过,这个话题有什么意义呢?
“阿雅姐姐是混血儿,再加上她给予暗示的能力和八面玲珑的性格,的确是最适合潜入任务的对象了。“不过妾身的姐姐却放弃了自己的使命,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把带着些许气愤的情绪表达在脸上,文君抱着双臂的手似乎用力了几分。难道是那种姐姐丢下责任所以妹妹不得不接替姐姐的情况吗?
这在怀恩怀特的贵族家庭中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当长子扶不上墙时就专注培养弟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在阶级相对固化的怀恩怀特,长子放弃继承家业的情况几乎是没有的,毕竟一个稳固的家族会经过代代的资源积累,轻易地抛弃责任也只会被轻易地抓回去而已。
“和汝等的地区不同,妾身的家乡拉希尔泰是个常年处于征战抢夺生存资源的贫瘠地区。领土的所有权伴随着战事改变,尚有余力便继续侵略或抵抗侵略,陷入疲软便暂时休憩……时而也会为了多喘息一阵而与他国结盟,阿雅姐姐的混血血脉就是因此而来。”
文君抬手卷了卷耳边的发丝。
“有时是侵略者,有时是被侵略者,仿佛从有记录开始妾身的家园就处于战争中——妾身等也知道这战争简直永无休止,无论是生存需要还是对异族的仇恨。”
与其他地区不同,第六区拉希尔泰有着明确的国家概念。先前在哈斯塔的笔记上看过类似的内容,所以罗德对文君说的话大多可以理解。
亲友被杀死,祖辈在战争中留下残疾,在未曾品尝过和平之风的地方要让人们忘记仇恨是极为困难的事情。杀人者迟早也会被杀,拉希尔泰就是这样的地方。
若是比喻成商业竞争,大概就像地产拍卖会一样,只有一个买主可以获得土地,因此不得不将其他人视为敌对者。
不过,即便是拍卖会,也有提价议价甚至合资拍下后共同建设的选项。单从罗德的角度来说,要说拉希尔泰的战争会永远持续下去,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
“妾身在那之后稍微调查了一下汝的事情,认为与汝交谈这些是没问题的。”
“啊……是吗?”
那之后是指从伊卡利亚逃跑后吧,到底调查了什么呢? “没错,汝的话应该能明白,组织间能建立合作关系。即便是涉及到生存利益,合作开发共同发展也比单纯掠夺的战争更有建设性。”
“这是事实……不过我挺惊讶会从你的嘴里听到建设性这三个字。”
明明看起来是个冲动的怪力女人,竟然懂得这种道理吗?虽说不能被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对他人的评价是常识,不过文君之前给罗德的印象的确不像是说得出这种话的人。
稍不注意把真实想法说了出来,罗德下意识捂住嘴。但文君只是自嘲一样扯了扯嘴角一笑了之,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认为妾身只是一介武夫吗?现在的确是这样,不过好歹曾经也是一族族长家的二小姐……被称为公主殿下也不过分,这点对于阿雅姐姐也一样。”
看来露迪娅小姐的真名阿雅,和文君一样是来自拉希尔泰的名字。
然后,罗德被文君接下来突如其来高扬的语气震到了。
“辗转了如此多的岁月,妾身等终于意识到……就像最初的战争一样,吾等的斗争不过是被领主钦定的程序——就那样毫无意义地斗争了几百年!”
“明明在其他地区有那么多辽阔的荒地,食物不可能不够啊?”
说到激动的地方,她弯下腰逼近了罗德,像是要得到他的肯定一样。“汝能明白当妾身看到大片无人经营的土地时的心情吗?它们是那样的资源过剩,领主们只要沟通一下就好了吧?”
为了自己地区的生存发展,请其他地区让出土地……爱着子民的统治者说不定的确会这样做,领主中也有各种各样的类型,比如说罗德认为哈斯塔先生搞不好在这种情况会求助其他人,而伊卡洛斯大概会继续放任下去吧。
这还不是核心问题所在。
食物不足也不能光是能通过战争掠夺,一般来说共享农贸技术扩大种植面积才是正常的做法——至少在怀恩怀特是这样解决的。
“冷静一点。”
被文君的气势压倒,罗德向后退了一步,出声阻止她继续把脸凑过来。
“你是因为领主的治理不当或者不作为而愤怒吗?”
“啊?只是如此的话妾身就不会说吾等是被领主操纵的傀儡了吧?”
明明是你自己没把话捋清楚,罗德在心里默默地反驳她。
“总之,妾身等人通过一段时间的调查了解到拉希尔泰除了战争本应还有其他的道路,也尝试过扭转这种局面,甚至停战协议也曾一度签下……不过最终条约还是被撕毁。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领主在背后操纵,他们以个人名义提供给其他民族的王室福利,引导他们不断发起战争,同时也煽动着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仇恨。”
真是……具备跳跃性的说话方式,姑且还是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大概是因为对领主不满才会加入类似的反抗组织吧,不过……
“他们?”
“啊啊,妾身等的家乡是由两名领主共同管理的。他们正像小孩子一样,是否将拉希尔泰当成了玩具呢?”
既没有刨根问底也没有发表感叹,罗德只是默默地把这种事情记下来。
“看起来,你是掌握了领主煽动战争的证据了?”
“证据?你想看吗?”
“不,我没兴趣。”
罗德直言不讳地摇了摇头,反而是文君有些困惑。
“妾身等认为不铲除领主就不能迎来和平,所以在当时对两名领主进行了暗杀……结果就是暗杀者被当场逮捕然后以杀鸡儆猴的方式公开处刑。当然作为参与策划的指使者,妾身和阿雅姐姐也面临着被处死的情况。”
这还真是极端的处理方式,不满意领主就杀掉换一个,某种意义上是直白粗暴到一定境界。不过,也不难想象拉希尔泰的恶劣环境下会诞生这种思维。
然而说到这里,让罗德想起了什么。本该处死却没有死的人也就是说……
“看起来是反应过来了,妾身等的死刑在执行前被人阻止了。劫法场是那样疯狂的行为,那一日的光景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她露出了怀念而迷恋的神情,将罪犯从绞刑架上救下就像从死神手中夺回性命一样,被这种疯狂的英雄主义行为挑拨起少女心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罗德眼里现在的文君倒是像个恋爱的小姑娘。
“嗯……我也是要被处刑,不过却被发落到了第四层。”
“汝的命毫无疑问是被妾身等的领袖救下来的,因为有能耐与领主对抗的只有他一人。”
所以还是劝诱吗,这个组织到底是多么缺乏员工啊……
“别搞错了,妾身只是在解释情况而已。”
从罗德的表情中察觉到了什么,文君挑了挑眉毛。
“要不要入伙是汝的事情,妾身早就厌倦被强迫去做什么了,也不会强迫他人选择什么。”
这和你一开始给人的印象不一样啊,何况把我绑到这里来不就是强迫我吗?
不过这种话在心里想想就算了,罗德没胆子真的说出来。
“那么,给我说这些事情的理由是?”
估算了一下时间,已经被文君拖到快中午了。按照卡洛琳的性格,过一会儿还没回去搞不好会顺路找过来,罗德不敢保证她和文君见面不会在街道上开战。“理由么,希望汝能替妾身的胞姐保密……先前也说过了,妾身等是有各种各样情况的,立场暧昧的汝应该也没有特意去通报领主的理由。”
“她只是个抛弃自己责任的胆小鬼而已,只想在某处平静生活的愿望就稍微满足一下她吧。”
刻意掩饰着语气中的感情,即便如此也能听出她对姐姐的那份宠爱,让人觉得不答应她都有点过意不去。
但这是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昨晚偷听的人只有自己就算了,然而卡洛琳也在场,等伊卡洛斯到城区后她一定会说明调查结果。
感受到文君眼神中胁迫的意味,罗德也只能点点头。
“汝能通情达理就再好不过啦,妾身倒是了解到汝不过是想回家而已,站在能提供合法身份的那边也无可厚非——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冒险精神,当然也不想为难汝。”
“妾身的身份暴露完全没有问题,只要胞姐不被认出来就好啦。反正汝等用屁股想也知道准备搞砸狂欢节的就是妾身等人了。”
这个比喻可真是……不过这份坦诚意外得让人厌恶不起来。
似乎是说完了,文君走向罗德身旁的路口,路过他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违约的话有的是机会杀了你。那个叫卡洛琳的小姑娘,妾身想她应该也听到了,很难想象她听了解释就会妥协呢……嗯,放心好了,妾身会在汝看不见的地方葬送她。”
等等,这可不行!
从中感受到恶意,条件反射地要从腰间拔出枪来。
然而转念想到被哈斯塔先生改良过的这把枪还不知道拥有怎样的性能,而且在空旷的地方开枪也有所不妥——毕竟弥赛亚可不是当时伊卡利亚无人能管的状况,于是罗德把枪摁了回去。
“喂,等等!”
快步追上文君,罗德出声喊住她。
“你打算做什么?”
“汝的耳朵出问题了吗?妾身不是说了要排除碍事者吗?”
不知是否对自己的武力极其自信,文君连罗德看都不看,她的高跟鞋踏在石板路上发出规律的啪嗒声。
这个女人如此自我,这样下去真的想开枪了……
然而就这样追着她走了几百米,罗德发现了街上的异状——
虽然能听到市区吵闹的声音,却是隔着一条街传来的。本来正值上午应该是最热闹的通往市场的这条道路上,一个人也看不见。
就像是被谁用什么手段隔开,刻意制造出了一个安静的场所。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预感到即将会发生什么,然后罗德感到自己的胳膊被文君狠狠地抓住了。
不,从力量上来说更像是“钳住”,甚至能感到骨头被她捏得将要作响。
什么怪力啊这个女人!
连抱怨都没来得及说出来,罗德感到自己被扔向了前方。因为毫无准备,近乎是以摔的方式扑进了某个人的怀里。
“呜啊!罗德!”
这个声音是……
红色的发丝在眼前飘过,对方纤细的手臂摁住了自己的肩膀。虽然发出了担忧的声音,不过马上就把自己推向了一边。
被接连地推来推去搞得有点目眩,而且卡洛琳隔着衣物传来的体温好像还残留在脸上。然后,另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他扶了起来。
“罗德先生,你没事吧?”
稍微抬头看了一眼,果然是露迪娅。
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接着听到了短兵相接的声音。
卡洛琳不知道从哪里抄来长达一米的棍子,对着文君的脸打了过去。
“啊哈,找到你了啊!”
文君抽出匕首,在棍子离自己面部只剩十几厘米的地方用刀刃架住了。接着她收手抬起腿一脚踢在棍子上,卡洛琳连着棍子向后滑了几步。
“正想收拾了汝,结果还自己找上门来。这次非得抽了汝这丫头的脚筋!”
“你个泼妇!把伊卡利亚搞得一团糟的帐还没算完呢!”
面对文君指向她的匕首,卡洛琳将棍子横在了胸口。
那种恨不得吃了对方的气势,让人不禁感叹女人真是可怕。
“露迪娅?你怎么会在这里?”
暂且将对峙骂街的两人放在一边,罗德转向了露迪娅。听到询问,她脸上的担忧似乎又深刻了几分,显得柔弱可怜。
“昨晚你们回去后我在家门口被袭击了,心想对方既然如此大胆,那么这几天一直跟踪保护我的你和卡洛琳小姐搞不好也会被盯上……所以就去叫卡洛琳想要一起找到你……”
是这样吗?很可惜因为被推开没能看到露迪娅撞见自己和文君时的表情,不过听文君说了那些话,罗德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这位露迪娅小姐,其实是在演吧?现场已经够混乱了,在这里拆穿她也没什么意义,而且文君也不过是解释了一半而已。
“原来如此。”
罗德侧过身子远离了露迪娅几分。看到他的动作,露迪娅的表情稍微变了一下,然后固定成了似笑非笑的样子,眼珠却随着思考转了一下。
“我说你们啊,虽然不知道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能不能别打扰大家的生活?破坏节日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好处啊!”
用棍子指向文君,划破风声的一响隔着几米都能听到。卡洛琳就是这样的性格,对于破坏他人幸福的事情发自内心的痛恨,的的确确地把文君当成了恶人。“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姑娘只要抱着梦想去死就好了,妾身为什么要浪费口舌回答汝的问题?”
闪着冷光的匕首向卡洛琳刺了过去,不过短刃相比长武器的劣势太过明显,她的刺击被卡洛琳轻松闪身而过。
在侧身躲过这一刀后,卡洛琳的棍子捅向了文君的腹部。
不过文君迅速对着卡洛琳的脚部投出匕首,趁着这个间隙又拉开了距离。
对于双方来说,无论棍子还是匕首都不是她们擅长的武器,打起来可以说各自也占不到便宜。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这一点,卡洛琳的进攻也消极起来,只是嘴不饶人。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真的要搞砸庆典的话当天再去不就好了?骚扰柔弱的女孩子根本就是恶趣味啊!”
“恶趣味吗……”
些微地瞥了露迪娅一眼,文君有些气极反笑的意味,从嘴角漏出“噗嗤”的笑声。
她的瞳孔因为情绪激动突然收缩,看起来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生气。
“没错,妾身不光要杀了汝还要杀了她,把脸皮割下来缝在战鼓上……汝知道妾身的老家有这样的传统吗?”
文君的手腕转动,突然调转了方向对着露迪娅冲去——一瞬间,让罗德都有些疑惑文君是不是要割断露迪娅的脖子。
“等……”
卡洛琳的话卡在喉咙里,踏步追了上去。在文君的匕首抹过露迪娅的脖子时,她的肩部也结结实实挨了一棍。不过只是下盘稍微不稳,接着就毫不犹豫地逃走了。
“你帮忙看着露迪娅小姐,我要追上去!”
说完,卡洛琳就提着棍子离开了。
“你没事吧?”
这下换成了罗德来问候露迪娅,她捂着脖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鲜血顺着手指缝流了出来。
但是从出血量来看,只是浅浅的一刀。
“这下又要去药店了呢。”
用听不出是调侃还是安慰的语气说着,罗德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看着罗德的表情,露迪娅竟然表现出一丝犹豫。
“对了,因为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也请让我听听你这边的解释吧……”
似乎是因为疼痛装不下去了,露迪娅的表情有些难堪。她点点头,几乎是哼出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