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晚上九点多,几声急促的喇叭声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我、白娅和孙警察听到声音跑到家门口,在那里的是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是秃子二舅回来了。

「舅舅怎么了?」

「没时间废话了,快上车。」

「到底怎么了?」

秃子连车都没有下就在让我们赶紧上车,他的表情看起来焦急且悲伤,干巴巴的眼睛下面挂着两个黑漆漆的半圆。

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拉着白娅就上车了。

「孙警察,钥匙给你,严叔他们下来了就让他们休息。」

我将钥匙拿给一脸担忧的孙警察,她没有多说话,只是向我们摆了摆手。秃子二舅也没有多说话,掉头就往山外开去。

大约晚上11点多,我们到达市医院,在秃子舅舅的引导下,我们来到重症监护室前。那一家人像丢了魂一样,目光无神的看着玻璃窗内。

其中舅妈最为憔悴,她面色惨白,嘴唇上看起来干巴巴的,眼眶下面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异常显眼。但即使是这样,她依旧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挂着呼吸器的裙子。

二舅告诉我们,裙子的伤情还是很严重的,尽管昨天全面抢救已经救回来了,但若是处理不当,裙子随时可能会器官衰竭而死。

医院曾向家属们下达了病危通知书,二舅这才将我们接过来。

医院的AB型血储量不足,昨天联系了很多医院才送来一些血浆,但这些血还是不够。而且大舅他们中只有舅妈是AB型血,但亲属间的输血需要尽量避免,所以行不通、

这一家人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李裙的家人吗?」

一个护士急匆匆的走了过来,面对我们几个快速问到。秃子二舅代替了没有精力的大舅回答到。

「怎么了吗?」

「现在李裙还需要输血,你们中还有人是AB型血的吗?」

「我,我。」

是舅妈,她看起来就像老了十岁一样。舅妈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但她依旧站起身来,将目光转向护士。

「你不行。还有没有其他……」

「我可以抽!」

就在护士向其他人征询答案时,舅妈扶着墙,大声的喊了出来。她痛苦地咬着嘴唇,身体险些要站不住而倒下去,大舅见状赶紧将舅妈抱住。

「你,说了你不能抽血。」

这个看起来年纪和舅妈相似的护士顿了一下,但她马上严肃表情,略带斥责的说道。

「亲属的输血会让她更危险。」

「明明是当妈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

这几个字,字字如尖针一般扎在我的心上,这一揪一揪的感觉令我的心脏痛苦不堪。或许在场的人有同样的感觉,一时间一股心酸的沉默散落在了我们之间。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我和白娅更是呆在了原地。妈妈,或许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我回过神来,赶紧向中年护士说。

「我和白娅不知道自己的血型,能帮我们看一下吗?」

我抓着白娅的手,朝前走了一步,见状,白娅也点了点头朝前走了一步。

「我知道了,快点跟我来。」

我们二人就这样被护士带到了一间粉刷得白森森的房间,里面有几张桌子和抽血的器具。

我们进行了抽血化验。但是结果却令我们很沮丧,我和白娅的血型都是B型。

「怎么会……」

白娅低着头自责的说。

带我们来的那个护士看了看我们俩,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她竟然挽起了自己的袖子,对着另一个年轻护士说。

「抽我的吧。」

小护士见了,有些犹豫的说。

「护士长你昨天已经抽了很多了……」

「别说没用的,一天时间可以造很多血了,快点抽。」

护士长拍了拍自己的手肘腕的皮肤,青色的血管显现出来。小护士见了赶忙拿来器具,怯生生的说。

「好,好的。」

小护士用棉签在护士长的皮肤上涂上碘碘伏,然后将粗大的针管扎进了护士长的静脉。过了不一会,小半袋血浆就装满了。

我和白娅赶忙向她道谢说:「谢谢您!」

护士长听了,像是自嘲一样的笑了笑,然后说。

「没什么……我也是,当妈的。」

她才说完,小护士就替她拔掉针管,将创口贴贴上。

护士长想要站起来,可她看上去晃晃悠悠的,无法站稳。她无奈地泯了泯嘴,对小护士说。

「把血袋和这张单子拿去给王医生。」

「好,好的。」

说完小护士就接过东西小步离去了。护士长重新坐回椅子上,她看起来很疲惫,这就是抽血太多的后果吧。她看了看我们两,无奈的说。

「医院储血太少,这怪我们。不过,李裙这女孩还需要更多血,我献的这些还不够,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越多越好。只要度过这关,她就能脱离生命危险了。」

我向她点了点头说。

「我这就去找认识的人。」

「嗯。」

「走吧,白娅。」

我抓起白娅的手,想将她带走,但是白娅并没有回应我。她朝护士长走去,我只能放开她的手,她回过身对我说。

「你先去,我要照顾一下护士长和舅妈。」说完白娅又转向护士长。「请问有红糖吗?」

我舅妈……?

我闭上嘴没有吐槽,一个人离开那间房间。

回到重症监护室前,我隔着玻璃窗户看见了插着氧气管的裙子,大堆五颜六色的液体正被输入她脆弱的身体里。

也没考虑周围,我扶着玻璃窗,对不省人事的裙子说:「快点回来,我们都等着你呢。我可是猜出来了哦,你的小秘密。就算你不跟我结婚我也要威胁你的哦。」我坏笑着说:「所以,快点回来。然后义正言辞的甩掉我,牵着你的恋人像虐单身狗一样惨虐我吧。好吗?」

我注意到身后注视着我的大舅他们的视线。我决定不告诉他们裙子的事情。裙子肯定也想自己跟父母说吧。

但我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不论裙子做什么样的选择……大舅你们都会支持她吗?」

大舅用挂着深深的黑眼圈的眼镜注视着我,眼神从我的身上离开了一瞬间,但又立刻聚焦回来。只见他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说:「如果裙子醒了,我们就搬家,搬到哪里都好,只要裙子能够幸福,哪里都好。」大舅充满血丝的眼睛里泛起泪光。

舅妈和外婆也跟着点头。

「这是好家人啊。」

我轻声感叹。

下一个瞬间,我思考起来。裙子需要更多的血,我需要找到更多AB型血的人。

但是我想起来我根本就不认识多少人,我翻阅着手机,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号码,而真正能拨打的,似乎只有这一个。

陈柏文。

我咽了口口水,看了看那个号码,然后拨打了出去。

响起的音乐应该是舒伯特的小夜曲,清脆婉转的提琴声悠扬动听。不一会,电话被人接了起来。

「喂,小个子吗?」

「你说谁是小个子?!」

「不好意思,陈柏文吗?」

「哼,怎么了?那么晚打电话给我。」

「其实——」

我将事情简短的告诉小个子,顺便问了问他的血型。

「我就是AB型的。」

「真的吗?!」

我惊喜的喊道,而电话那头则传来了抱怨的声音。

「别突然喊那么大啊!我的耳朵……不过既然是你妹妹嘛,我当然会帮忙,市医院是吗?我马上就过来。」

「五分钟!」

「别强人所难啊!」

 

 

大约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小个子来到了约定的地方。我也没有多说话,连拉带拽的将他送进了抽血的房间。

在进入房间之前他的脸都是惨白的,但为什么他还没抽血就已经像是抽了一斤血一样?反倒是出来之后他的表情才舒缓了很多,脸上看起来也更有血色了。

「你是不是该多抽抽血?」

「啰嗦!」

他按住手肘腕部的创口贴,脸羞得红彤彤的反驳到。过了一会,他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开始闲聊起来。

「又遇到这种事情了呢。」

「嗯,真倒霉啊。」

「难道是侦探Buff 的原因?」

「……你说的我都不敢乱走了。」

「呵呵。」

小个子笑了笑,但是他的表情明显变得阴郁了很多。

「上次,真是谢谢你。」

「嗯……」

那件事情是我们最大的交集,也是我们彼此内心中的一个缺口。若非万一,我并不想去触及它。

小个子也像是注意到了一样,抓了抓头发,又将创口贴扔进垃圾桶,接着他说:「白娅呢?她在哪?」

「她应该在……那边吧。」

我指了指通往重症监护室的那个通道。

「你真好呀,还有个漂亮的女孩子无时无刻的陪着你~」

「是吗?是我在单方面的照顾她吧。」

「哼,身在福中不知福。」

「……?」

小个子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转移话题说。

「话说这次考试你们俩真厉害啊。」

「考试?期末考吗?」

「对啊,没想到……」

「难道我们考了班级前十?!」

我眉飞色舞的说,如果真这样的话,以后不上学的理由也能更加正当化了。

「不,你倒数第三,白娅倒数第四。要是你们能考前十,那努力了一个学期的人就太可怜了。」

「……」

那么我们哪里厉害啦?

「哈哈,别那样瞪着我嘛,不是还有两个人整天上课成绩都没你们好吗,我就想说这个。」

「……那应该说他俩很厉害吧。」

我撇了撇嘴说。

「说话,地理的那题你们做了吗?」

「地理?」

「嗯,据说是今年的高考题呢,地理老师那个混蛋竟然哪高考题来考我们。」

「哪题啊?」

虽然完全没兴趣,但姑且还是听一下吧。

「就是,喀斯特地貌那题,答案居然是什么可溶性岩和流水作用形成的喀斯特地貌什么的。」

「喀斯特……什么鬼。」

我对这些名词真的没什么辙,又难记又没什么意义。不,不对!

我的脑中突然划过一道闪光!我和白娅在山顶时所说的话,以及白娅递给我的那个石头。

我抓住小个子的肩膀,由于矮我一个多头,他直接被我抓住难以活动。我抓着他使劲摇了摇,想要向他确认一件事情。

「石灰岩,是什么?」

「别,别摇我!要昏了!」

小个子一把推开我,生气的说。

「石灰岩不就是可溶性岩吗!」

……这碎片终于找到了。

 

 

 

我请求秃子二舅连夜将我们送回白百合村。

尽管他也一宿没合眼,但还是希望警察叔叔能放他一马,因为现在我终于找齐了所有碎片,只差将猜想证明那么简单了。

时间是深夜一点多,从家门口这里就能看到山里的广场上发出的火光,诵经声和喧闹声不绝于耳。

「啊呼~怎么了?那么晚回来。」

孙警察打了个呵欠,扣上警服最上面的那颗扣子,边说边走向我们。

「我要去睡一会……」

秃子二舅摇了摇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进屋去了。

「现在开始,我要上山去,找一个东西。」

「诶~那就交给科长他们呗。」

「我要找的东西和他们找的不一样。」我说完看向身旁的白娅,然后又转回孙警察那:「白娅交给你了。」

「等等!」白娅抓住我的手腕。「我也要去。」

「不……我是要去找东西诶,又不是去玩。」

「我当然知道!」

「呃……」

「有什么不好的呢?」孙警察露出笑容,拍着我们二人的肩膀说:「一起去不就好了。」

「那好吧。」

我点了点头,白娅则对孙警察笑了笑。

「好远啊……」

「……」

我完全以为孙警察所说的一起去我和白娅一起去的意思,但没想到她是在说我们三人一起去。而且……

「究竟是谁把山神庙建在那么高的地方呢?」

「听说是古人。」

而且话还那么多。

「哇,古人好厉害啊。」

「嗯。」

这时身旁的白娅说话了,她问。

「那我们来这里究竟是想找什么呢?」

「石灰岩,记得吗?」

「难道是……」

「没错,就是溶洞。有石灰岩存在就说明这山上可溶性岩不会少。」

如果说山中有溶洞,那么四通八达的溶洞就很有可能成为犯人上下山的道路。如果找到了溶洞,那我们就很有可能找到犯人的线索。

我们拿着手电筒四处查看,在上山的途中检查了很多没有台阶但可以行走的地方,但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类似洞口的地方。

昏暗的环境中只有风吹树梢的声音,天间的月亮也被树叶遮住了光芒,我们在手电筒的光芒下摸索着赶路。

直至来到山顶,我们都没能发现任何类似洞口的地方。而在山顶的山神庙,有几个人正在闲聊着,他们是正在休息的警察。

「哎哟,小孙,怎么想着上来了?」

「是不是看我来了?」

两个警察用手电筒在我们眼前晃了晃,在看清我们的样子之后向我身旁那位中性美女说起话来。而孙警察则是面不改色的说。

「嗯,不是哦。」

「啊!为什么!」

「因为张警察你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叫张警察的人抓起自己胸口的衣服,一副痛苦的样子跪倒下去。

「呜……」

「哈哈,活该!看吧,小孙果然更喜欢我,对不对。」

这时另一位警察走上前来,拍了拍自己胸脯,向孙警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说到。但孙警察依旧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的说。

「不对哦。」

「诶!」

「李前辈,怎么说呢,看起来太老了吧,呵呵。」

「呜……!」

叫李前辈的人也伸着右手,口吐白沫伏倒在地。紧接着两个警察站起身来搂着彼此的肩膀无声的跑开了。

「唉……你别改变他俩的人生轨迹就好了。」

我叹了口气吐槽到,而孙警察则是一副撅起嘴巴一副不解的样子反问我到。

「为什么?」

「不,我只是觉得他们要是喜欢上对方就麻烦了呢,之类的。」

我将目光转向两位警察跑去的方向,十分担心的说。但是意想不到的人发话了。

「嗯,那不是很好吗?」

万万没想到说这话的竟然是白娅。而且孙警察也兴致昂扬的附和着说:「嗯!我以前就觉得他俩很合适了呢。」

「……」

突然对鹿城警察局感到担忧起来了。还有白娅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之后她俩又一路聊了很多这方面的话题,不,我完全不知道白娅喜欢这些啊!

然后我们绕到后方的池塘处。

「完全找不到溶洞啊,小新。」

白娅垂头丧气的说,孙警察也接着说到。

「真的有吗,溶洞?」

「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用手电筒照向池塘,里面的鱼儿一动不动的,看起来是睡着了。我又将灯光指向前方水道处,小簇水流顺着这天然的水道飞下悬崖。

「可能在那下面吧。」

我边说着边往崖边走了几步。

「诶?」

白娅一瞬间呆住了,她的表情马上变成担忧状,眉毛蹙成「八」字型。然后只听她十分生气的说。

「别!做!傻!事!」

「哈哈……」我连连摆手解释说:「我只是说说而已,我觉得这下面有溶洞。」

我向悬崖走得更近了一步,散碎的小石头从涯边坠落,用手电筒往下探照,在横生的树枝下面确实有一个平台。两处隔得也不高,目测不超过3米。

而最引起我注意的,还要数崖边岩石上那清晰的划痕,就像用小刀在上面划上的一样。这彼此平行的三条划痕虽然因各种原因显得不是那样清晰,但它却让我不得不专心思考起来。

而下面的那个布满青黄色的杂草的岩石平台并不宽大,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坠入山中

但是——

「白娅,没事的,为了裙子和大舅他们一家人,我相信裙子绝不是被天谴这种狗屁理由所伤的。所以我——」

所以我一点都不会怀疑我的推理。

冰冷的空气划过我的皮肤,像刀刃一样的冷风令我颤抖不已,几根横生的树枝划过我厚实的衣服,要是夏天的话我可能又要多几道伤了。这三米多高的距离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恐怖,没等寒冷渗入内心,我就已经坠到平台上了。

「笨蛋!!!!!」

只听上面一阵哭号。

「别拉着我!呜……!放开我!」

尽管这趟旅途令我胆战心惊,但结果并不坏,也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危险。我原本还以为会是那种差点跌下悬崖,然后千方百计稳住了的那种老套情节呢。

「呜……小新!」

白娅撕心裂肺的喊声传了下来,另外还有她哽咽的啼哭声。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还活着!」

「真的吗?不是鬼魂吗?」

「才不是呢!理科那么好的人别相信那种鬼话!」

「呜……笨蛋!」

安心的骂声从上面传下来,哭声也渐渐停住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笨蛋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哇!」

「嘿嘿!」

只听骨头发出脆响,我接住那个轻飘飘的白色小猫之后就被她压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你们俩没事吗?」

上面传来孙警察的声音,只听白娅兴奋的说。

「没事没事!」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鼻音,看起来刚才真的哭惨了……确实怪我,我的错。为了表示安慰,我揉了揉白娅柔顺的白色头发。

「那就好了……吓死我了。」

只听孙警察刚说完,岩石滑落的声音又传了下来,紧接着的是一个身轻体捷的女子轻松的降落的样子,她落到了离我们很近的地方。

「唉,哪里好了!吓死我了!」

突然就跳下来什么的。

「这话轮不到小新来说。」

「这话轮不到侦探来说。」

……

被她俩同时吐槽了。

「给你们,手电筒忘了噢。」

孙警察将手里抓着的两个电筒递给我们。我接过手电筒,将它点亮然后开始照向里面。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在灯光的照耀下,我看到了我们正前方的一个1米多高的山洞,洞口并不是很宽,以我这个体型的人侧着身体应该能钻进去。而在洞口处,有一条收起来的绳子挂在一个钉子上,而那条绳子的一头还挂着一个钩子。

原来这就是用来爬上这个悬崖的关键。

「这个是……」

孙警察吃惊的说。

「这是关键证物,上面应该存在磨下来的皮肤碎屑,用来调查DNA正好。」

「这可真是大发现……不愧是大侦探。」

「那现在怎么办?」

白娅拉了拉我的袖子问到。

「只有前进了。」

说着,我就打着电筒朝山洞里走了进去。

我以前还以为溶洞都是很好行走的,但是没想到真正的天然溶洞根本就不是为了人类的观览而形成的,它们也有自己的脾气。

比如一开始,我们才进入溶洞的时候就是一段很陡的下坡路,没走了多久急促的下坡路又变成了湿滑的平路。

整个洞穴静悄悄的,我们能听见的只有我们自己的脚步声及脚步声的回声。如果我们说话了,声音也会从拖得很长。不时还有冰冷的水滴从洞顶滴到脖子上,我被滴到好几次,这种感觉糟糕透了,每当水滴进一副,我都会忍不住把脖子缩起来。洞穴里有一股潮湿的石灰味,闻起来感觉不是很好。而且感觉里面的温度比外面冷多了,可能只有几度,我可以看到自己呼出来的白气。

「说起来……」

可能是因为光走路太过无聊,孙警察开口说。

「侦探一直都是那么无谋的人吗?」

「唔,你突然说什么?」

「不,只是觉得,侦探太冲动了吧,万一下面是万丈深渊该怎么办?」

「小新他不仅莽撞冲动,而且还迟钝,而且还赚不了钱,是一个除了推理能力之外一无是处的废物呢。」

「喂,坏话是不是变了?」

「不,我只是把你身上数不尽的缺点列举出万分之一,这就像在宇宙之中寻找一颗恒星一样简单。」

「回家之后有你好受的。」

我露出邪恶的笑容,白娅看了十分心虚得躲到了孙警察后面,而孙警察则是将白娅护在身后说。

「家庭暴力是不行的。」

「家庭暴力是什么鬼啊!」

嘛,确实很多时候我是无谋的,这个无法改变的恶习早已深深嵌入我的人格,难以分离。

「说起来……」孙警察摸了摸身后的白娅的头说:「如果侦探刚刚跳下来摔死了,你该怎么办?」

「我也跳下去。」

白娅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孙警察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面露微笑的看着我说,在手电筒灯光的照耀下,她的笑容真的很恐怖,只听她说。

「白娅小姐是这样说的,听到了吗?大侦探先生?」

我此时才明白这个女人微笑背后究竟是多么可怕,原来微笑也能令人产生恐惧的?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的,真的好恐怖……

不过确实,我以后确实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所做事情的后果。

再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很宽广的空间里。通过手电筒的灯光,我们可以看见遍地开花的石笋和一柱擎天的石柱。

麻烦也从这里正式开始了。

从这个空间开始,道路变得四通八达起来,起码有十条路可以走,这可难住我们了。要是瞎走很可能迷路,喀斯特地貌可是恐怖的。

「怎么办,小新?」

「……」

我没有回应,而是查看起这个空间来。

地面上很潮湿,顶部的钟乳石上滴下的水滴在地面上聚成大面积的水潭,潮湿的石灰味遍布整个洞窟。我可以看到水潭里生活着的不知名两栖动物。

看来地面上并没有留下痕迹,寻踪失败了呢。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心生迷茫,不知道该往哪走。

就在这时候,白娅兴奋的喊道。

「快看这!」

「怎么了?」

只见白娅蹲在一个靠墙的水潭前,她用手电筒照着那潭水,另一只手指着墙边处有一片红色的东西。

「这是山茶花!」

我恍然大悟的喊了出来,原来如此。我站起身来,将灯光移向前方的那条路,道路是向上的。那片山茶花瓣看起来还很新鲜,没有腐败的痕迹,或许这就是犯人不小心留下的痕迹。

「嗷呜~」

突然,几声狼吠声从身后传来。

「狼?」

我们赶紧转回身去,白娅被吓得躲到我身后,我伸出手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用电筒照着前面。果然,两匹银色的狼从一个洞里缓缓的走出来,它们行动缓慢,像是在打探着我们一样。

运气真背,我可不想成为狼的宵夜。

「呜……」

雄壮的狼缓缓的向我们走过来,脸上的皮一抖一抖的,它还不时的发出低吼声向我们传达着什么。

「怎,怎么办?」

「别,别怕。」

虽然白娅抓着我的肩膀使劲摇,想要问我该怎么办,可我也头次经历这种危险场景啊,我的双腿正在颤抖,握着手电筒的手掌也因充满冷汗而变得湿滑。

为了不让白娅害怕,我装作很镇定的样子说。

「没,没事,孙警察在呢。」

我看向孙警察,作为警察的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慌,她镇定地将手电筒放到地上,然后掏出腰间的手枪。现在我真觉得有这样一个大姐姐在身边是多么令人安心……

只见孙警察缓缓的扣动了扳机,巨大的爆裂声响遍整个空间,连着它的回声一起震荡着我们的耳膜。

但是子弹似乎并没有击中狼,两匹狼听到这样的声音呜了一声就原路跑掉了。

「得救了……」

我和白娅长舒了一口气,对孙警察说到,孙警察则是收起枪,捡起电筒然后将光芒照在自己脸上,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我无奈的笑了笑然后闻到。

「为什么不打死它们呢?」

「诶,为什么?它们那么可爱呢,为什么要打死?」

「不不,完全不明白你对可爱的定义诶。」

……

顺着留下山茶花瓣的那条路走了一段时间,我们终于到达里目的地。

从一个狭窄的路口爬出之后,我们终于离开了溶洞。溶洞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起来,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六点。

凭借着手电筒的光芒,眼前一片清幽宁静的景象依稀可见,高大的松树稀稀疏疏的遍布在前方的山坡上,虽然没有方便行走的道路,但山坡坡度不是很陡,这对我们下山并不是问题。

由于刚离开空旷绵延的溶洞,皮肤所感受到的温度竟然低了几分,洞外的温度比洞内还低。我不由得搓了搓手掌,让它暖和一些。

我艰难的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闪耀的屏幕,上面显示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四点半,依旧没有信号。「我们去到山顶的时候应该是四点半左右,现在快到六点了。」

白娅缩紧她瘦小的身躯,皱着眉头稍作思考之后说:「那就是说走这条路的话只用一个半小时呢。」

「嗯,如果熟悉路的话时间会更短。」

「没想到竟然有这种地方……看来我们总在山上找是错误的呢。」

我略带同情般的撅了撅嘴对孙警察以示回应,然后收起手机,用手电筒查看四周。

我们所处的位置确实是山下,只不过四周到处是树木,让我们一时找不到方向。我仔细查看洞口附近,然而附近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甚至连类似小路的地方都没有。我开始沿着方便行走的路径沿着山坡走下,二人则跟在我的身后。

摸索着避开危险的坎子和挂在树间的蜘蛛网,再穿过稀疏的松树林,我们一路沿着一条鲜有杂草和青苔的路径下山。没过十分钟我们便离开了松树林,在一块开阔的平地上停下,在不远处传来了河水的潺潺声。

我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前进走到一个小型的峡谷前,激荡的水流冲打在岩石上激起了浪花。就在数十米之下有一条河流涌动着,水流十分湍急。河道很宽,对岸距离这边至少有十多米远,我打着电筒四处看了看,又退了回来。

「果然过不去啊,小新。」

「嗯,我们找找有没有什么路径可以河。白娅你和孙警察去那边,我往这边走,待会再回来这里会和。」

「诶,我想和小新一起。」

「……孙警察比我强,你和她一起我更放心。」

听我这么说着孙警察面露笑容摆出剪刀手的姿势。

「交给我吧。」

「……」

白娅没有说话,而是紧闭着嘴唇,撇着眉毛一副担心的样子看着我。

「我不会乱来的,我保证。」

「……真的?」

「真的啦。」

「那来拉钩钩。」

「又不是小孩子啦。」

「……」

「好啦,打就是啦。」

我向前两步走到白娅面前,轻轻的抓起她纤细的手臂,然后伸出右手小拇指钩在她的右手小拇指上。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说谎的人要吞一百根针。」

我们两人齐声说道。

「如果骗我的话,真的会让你吞一百根针的。」

白娅的表情说明她真的会那样做,我无奈的笑了笑。这时我才发现孙警察正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看着我们,再她发现我在看她的时候她摸着自己的肱二头肌张口说。

「骗女孩子的家伙我会打得他站不起来的。」

「……不会骗你们啦,稍稍信任我一点行吗。」

白娅依旧一副担心的样子,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雪白的头发随着我的手摆动着。

「那么,待会见,从现在开始半小时之后在这里汇合。」

说完,我开始沿着河流往下游走去。

 

 

犯人一定是从这条路下山的没错,通过溶洞这条路一下就能节省一半以上的时间,从而迅速离开山顶,逃离现场。

在我为解明一个难题而安心之时,我已经离开约定地点很远了。然而河水流淌依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也不得不加快脚步。

这个事件还没有解决。

密室问题没有解决,而且我们甚至连犯罪嫌疑人都不清楚。既然裙子没有大碍,那么如果调查无果警察们便会退却,不会再插手,毕竟没有造成太大的危害。受伤的仅仅是裙子以及她的家人们而已。

如果裙子顺利醒过来,没有性命之忧的话,她的家人们也不会太过追究这件事情了吧。

那么,到了那个时候,真相就将被埋没于世间。

我是……侦探,为了找出真相而存在,仅仅为此而存在的人。如果真相从我手中溜走,那么,我的价值将不复存在。

我要找到真相,为了尊严,为了白娅。

我沿着河流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但是依旧一无所获。路途上我着重观察了通往对岸的可能性,以及周围可疑的地方,但是却没有任何发现。

会不会在白娅她们那边呢?我不禁抱着侥幸心理想到。

如果犯人要过河,那么可以过河的地方一定是离溶洞口很近的地方,毕竟一般人犯了罪是不会愿意长时间逗留在现场的。

又或者犯人根本就没离开这座山,而是在河的这边藏匿着?

在想着这些的时候,枯萎掉的杂草杂草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在这杂草丛生的河岸附近,杂草已经打齐我的膝盖高了。

当我注意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麦黄色的杂草丛中并向我迅速靠近时,已经晚了。

一匹灰色的暗影映照在手电筒的光芒之中,那是一匹狼!

修长而巨大的身影朝我步步紧逼,它绿的发光的眼睛令我背后发麻,双腿颤抖不已的我正对着它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那批灰色的狼没有向我发出任何示威的信息,径直朝我走来,它直勾勾的盯着我,这令我心脏狂跳不已,身体上的热量就像被心脏带走一半不断蒸发掉。

我的脸上一定布满了恐惧,我要成为灰狼的早点了。而那匹灰狼却没有丝毫变化,它依旧在接近我。现在这个距离,只要它跳起来就能轻易咬断我的喉管。

我像是人生最后一次一样咽了口口水。

「呜……」

「?」

手电筒光芒照耀下的狼眼十分耀眼,就像两枚价值连城的祖母绿一般。它并没有攻击我,而是在我身前坐下,紧接着又低下头去闻我的裤腿。

「不,不打算吃我吗?」

我紧张地向它说。

灰狼就像听懂了一般,它抬起头来盯着我的双眼,我被那眼神给震慑住了,丝毫不敢乱动。紧接着奇迹般的事情发生了,灰狼像是失去兴趣一般瞅了我一眼,然后坐起身来它过来的地方走开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开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