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最后的问题就是——
「李教练。」
被突然点名而怔住的的李正茫然的抬起头,紧绷的声带发出机械的声音说:「怎么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视他的回答甚至可以判断他是否是犯人。「刚才,你是出于什么原因离开房间的?凌晨三点的时间,怎么想你都应该待在房间里睡觉才对吧。」
我看见李正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只听他回答说:「半夜我想上个厕所,但是房间里的马桶抽不出水,所以我想到一楼来解决。」
「马桶抽不出水?」
「嗯,嗯。」
面对我质疑的眼神,李正连连点头答应。
「那么,方便带我们去看一下吗?」
「啊,当然。来吧。」
边说着,李正就像是想要为我们证明一样往楼上走去。我先跟在他后面走了起来,紧接着春香姐、白娅张霍涛和刘龙也跟了上来,其他人则在客厅休息下来。
走上楼梯,往右走到尽头,我们来到了208室前面。李正吸了口气,突出的腹部因此鼓了起来。他扭动把手,门被打开了。紧接着他按下墙上的开关,房间和卫浴间里的灯光随之亮起。
由于狭窄的卫浴间容不下太多人,只有我和李正两人进到里面,其他人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发生的事情。
李正慌慌张张的走向马桶,用力按了一下水箱侧面的扳手。然而事情与他说的似乎不一样,水箱里的水像窗外洗刷着玻璃的暴雨一样,发出哗哗哗的声音。
「……教练!」
刘龙和张霍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为双眼所见的事实所震惊。刘龙的眼睛瞪得比牛的还大,嘴大张得可以塞下一个灯泡。张霍涛也用他怪异的表情表达着他的不安。
「不,不是的,我之前上厕所的时候真的没水的!相信我!」这个中年男人向发疯了一样向在场的人解释着,但真正相信他的恐怕一个都没有,就连队友的刘龙和张霍涛不相信他。
春香姐大声呵斥着,推开我冲向前两个动作将李正控制在了墙上。
「就是你杀的人吗?!」
「李教练,对于刘能之死,你有很大的嫌疑。」
「不,不是我啊!」
李正向后拧着脑袋,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春香姐,把他关在这个房间等戏察来吧。」
「好。」
最后,由黄霖找到了208号房间的钥匙,我们就这样将李正锁在了房间里。那个房间里有水有厕所也有床,我们也会定时给他送餐,想必他不会有生理上的不适吧,只要等到雨停后戏察们来了就行了。
我叹了口气,一件事情解决了呢。然而从白娅那边却传来了微小的质疑声。
「不过……」白娅露出疑惑的表情问:「忍者镖和那张纸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可能,是恶作剧吧。」我歪了歪头,毫不在意的说:「再说其他人要么没杀人动机,要么没有作案时间,犯人也只可能是李正了吧。」
白娅盯着她面前三步远处的黑暗,微微的点了点头,但她看起来并不是很满意。
✿
在几个男人的协作下,我们将刘能的布娃娃抬到了一楼的储物室内,储物室在进门的左手边,娱乐室的旁边。
储物室里堆放着很多箱子,看箱子上面的字似乎有装电脑的,也有装空条和其他东西剩下的,我们拆掉其中两个箱子,将被床单包裹着的刘能放在纸板上,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装着很多图纸的纸箱吸引了我的视线。
箱子上画着某个电脑厂商的LOGO,但最令我在意的还是里面的图纸。其他人各自离开,只剩下看着纸箱的我和黄霖两个人。
我打开纸箱,将里面的图纸一一翻出来,摆在地上。这是一堆公寓的设计图和平面图,我将其中一张平面图拿出来。
要说我为什么会关注平面图,或许是出于本能,总之就是想看清楚。大致看了一遍之后,我将平面图卷起来收在手上。
「这是什么?」
黄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盯着我和我手上的图纸问。
「这栋公寓的平面图。」
他毫无兴趣的转身离开储物室说,但在快离开的时候又折回来,口中说着:「对了对了,这是这个公寓所有房间的钥匙,都发生这种事情了……暂时还是交给你们保管的好。」说着,他将一串钥匙交到我手里。
他说完就要离开,我开口叫住他问:「这栋公寓是你借来的对吗?」
黄霖听了再次转过身来,挠了挠头自责的说:「对啊……是我向熟人借的,这里原来是用来租给游客的,但是后来子息山的游客减少了。一年前,公寓的主人为了吸引游客专门买来了空调和电脑。现在这里在节假日才偶尔有旅游团来租住。所以我很简单就借到了,可没想到……」
听了黄霖自责的发言,我安慰他说:「这不是你的错,等雨停了戏察就会来了,请不要胡思乱想。」
「嗯……」
边说着,黄霖离开了储物室。
我也跟在他的后面,回到客厅。
客厅里的气氛看起来不是很好,所有人都静悄悄的,雨沿着窗子流下来发出的唰唰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没事的,等雨停了戏察就会来了,现在咱们可以稍微轻松一点了,别太紧张。」
黄霖热情洋溢的向大家鼓劲说。
而队长的刘龙也像是理解了他的意图一样站起身来,附和着说:「走,打麻将去吧。」
「哦……」
「嗯。」
张霍涛,刘龙,黄霖和邮玲四人干巴巴的笑了笑,离开了客厅。就在我佩服他们不愧是合作了很久的队友的时间里,白娅对我说她要回去睡觉,春香姐也陪着她去了。
房间里就剩下了我和简皎奧两人。
我觉得有些沉闷,就向一个劲盯着自己手指头看的简皎奧搭话说:
「别太紧张了,等雨停了一切就会变好的。」
「……侦探。」他小小的抬起嘴角看了我一眼,然后将目光移到茶几下方那深邃的黑暗之中,只听他用颤抖的声音说:「真,真的是李教练干的吗?」
「有可能……」我无奈的回答:「目前为止就他的嫌疑最大。」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呀!」
「为什么?」
像是被我的问题问住了的简皎奧一时找不到话语,只见他表情变得别扭起来。
「感觉而已,李教练是个好人……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你和李正以前就认识了吗?」
「不。」简皎奧抬起头,像是在回忆过往一样说:「在遇到李教练之前我都只是一个网瘾少年,直到那天他说我有天赋,我才加入abc战队的。」
我也对他们abc战队的事情提起了兴趣,于是向简皎奧提问说。
「城市争霸赛来着吗?竞争很激烈吗?」
「是的,不同地区的规模不一样,在鹿城的话大概有30多支队伍吧。」
30多支队伍,加起来至少150人。简单的算术让我明白了简皎奧他们的厉害之处,在那么多的队伍中进入决赛那必定是相当厉害的壮举。
我向简皎奧投以尊敬的眼神,继续问其他问题说:
「你们一开始就是这些人吗?」
「不是的……去年abc战队就打到过决赛,不过很遗憾的是没有夺得冠军。后来中单失踪了,打野也离队了,李教练就决定让张霍涛就从ADC改去打中单,并且向我打了招呼,让我成为这个队伍的ADC,李教练后来还在电一找到了一个王者选手来打野,也就是黄霖。」
「也就是说,你和黄霖是后来才加入队伍的吗。」
「嗯。还有邮玲也姐是,她是最后加入的。」
「那么,张霍涛和刘能从以前开始关系就很不好吗?」
听了我的提问,简皎奧摸了摸鼻尖尴尬的笑着说:「这个……确实是,从第一天开始他们就一直在吵架,不过这是家常便饭的了。」
「嗯……李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想要从这个问题中找到李正作为犯人的杀人动机,但简皎奧听到这个问题后就像洞察了我的意图一般,用坚定的眼神盯着我说:「李教练是个好人,绝对不可能杀人。而且……我们都是伙伴,刘能是不可能被我们之中的人杀掉的。」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干笑着说:「嘛,这个等戏察来了就知道了。」
「是的。」
简皎奧眼神游离的点了点头,然后再次低着头盯着他的手指看起来。
李正到底为什么要杀害刘能,我抱着这个问题前往娱乐室。
刚一进入娱乐室,我就发现娱乐室中间那张麻将桌上的不同。上次来的时候,麻将桌上摆放着数十张麻将,不过有十张麻将是整齐的排列着的。
但是现在麻将却只剩下了九张。而消失掉的麻将正是白板绿纹的「白板」。
我抓了抓头发看着旁边桌上酣战的四人,问到:「原来放在这里的白板呢?」
「白板?这个吗?」
张霍涛像个没事人一样拿着一张白板,笑呵呵的对着我说。
「不是。」我指了指旁边的旁边的麻将桌,他们的视线也顺着我的手看过来。「这里不是有一排麻将吗,从白板到九筒的。」
四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我再说什么。
我摇了摇头说:「唉,算了,没什么。」
他们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麻将桌上。
「你们边玩边听我说。」我站在一旁,对四人说:「李正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那家伙啊。」张霍涛将手中的一条打出后说:「贪财的家伙,总是想着钱,最开始遇到我们之前只是个沉迷于游戏和赌博的大叔而已,我们都是看在交情的份上才让他当教练和替补的……再说了,三十多岁的人打什么比赛嘛……」
「喂,阿涛,你说的太过了。」刘龙捡过张霍涛打出的一条说:「吃。」
张霍涛不满的说:「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肯定。」
邮玲像是没有听到张霍涛的话一样,提出相反的说法说:「虽然李教练很贪财,但他可不是那种会去杀人的人。」
这话我在简皎奧那里也听过。
张霍涛撅着嘴反驳说:「谁说不会,刘能那小子那么欠揍,我都想杀他。」
「……喂,阿涛,这话可开不得玩笑。」
刘龙先看了看张霍涛,然后将目光移向我说。张霍涛也随着刘龙的视线看向我,拍着脑袋解释说。
「开玩笑的,哈哈,开玩笑的。」
黄霖对张霍涛的说法表示赞同,开口说:「李教练平时就不专心于比赛,根本没有尽到一个教练的职责,像这种人会干什么事情都说不定。」
「嘛,别说那么多了。」刘龙开始掌控起局势来说:「戏察来了一切就会浮出水面了,现在再怎么说都意思。」
「对对,队长说的对,咱们就打咱们的牌。『门板』。」张霍涛将手上的白板打了出去,然后看了看我说:「啊,这张牌也可以叫门板的。」
「哦,看了就知道。」
这小子把我当白痴了吗?
「碰。」刘龙从绿绒的桌面上捡过白板,凑齐三张摆了出来。他打出一张九筒然后说:「可是比赛该怎么办啊……」
「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的呢……」邮玲皱着眉头说:「这种关键时候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没事啦,玲姐。这个男子汉阿涛我无论如何也会将你带到lspl去的。」
「少了辅助……唉。」
邮玲完全没有理会张霍涛,自己叹了口气。
黄霖则在一旁安慰她说:「没事的,我还认识一个玩的好的人,到时候叫他来救场就好了。」
邮玲:「唉,这能这样了。」
对这群人来说,他们整整一年的奋斗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场比赛,在关键时刻发生这种事情,大家免不了会气馁。
✿
这时的我们没有预测到,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一场震惊全鹿城的大型连环杀人案件即将发生。
我回到房间,躺在身体能陷入其中的大床上。
我拿出手机,来回打开浏览器,浏览毫那些无意义的新闻。烦躁的我关掉手机,又将它打开,最后打开相册,仔细注视着那四个扭曲的大字。
这究竟是什么?
恶作剧?
还是刘能自己弄的?
再加上白板的消失……
尽是些毫无关联的事情。
不,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还是不去多想的好。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人敲响。
「进来。」
吱,嘭。老旧的门被关起来,从卫浴间的墙角走出来一个人,精致的脸蛋和潇洒的短发,是春香姐。
「侦探弟弟……」
春香姐埋着头,双臂无力的垂着,像一个丧尸一样一摇一晃的走过来。
「……怎么了?」
春香姐没有回到,还是一个劲低着头,只见她走到床前时一下子就跪倒下去,将上半身和脸整个埋在床垫里。
「春,春香姐?!」
我焦急的从床上爬起来,膝盖跪在被子上朝春香姐那边爬去。
「我没事……」
「究竟怎么了?」
我生怕她窒息,于是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翻过来。只见春香姐面容憔悴,目光无神的盯着天花板。我用力将她拖到床上,端坐在她脑袋前方很近的地方,我伸出手量了量她的体温,幸好没有发烧。
春香姐突然睁开眼睛,然后抓住我放在她额头上的手,另一抵在我胸口中央,随着她猛地一用力,我便四脚朝天的被她扔在了地上。
我一骨碌翻爬起来想要教训教训她,没想到她却说:「啊,爽快多了,果然揍了侦探弟弟就会舒服很多。」
「什么!?」
春香姐伸展四肢,将整齐的床单搅得乱七八糟的,闭着眼睛惬意的笑着说:「柔软但不容易断掉的关节,耐揍不容易坏掉的身体,啊~用来发泄情绪简直不要再好了。」
「喂,慢着。合着你对我施暴已经有了手感了是吗?」
「嗯~好舒服。」
「别在我床上滚来滚去的,快回答我。」
「是啊~」
今天的孙春香有些不一样,要说有不一样的话,大概是——
「春香姐,难道你在……害怕?」
「……」
像是被我戳中弱点一般,春香姐的表情黯淡起来,嘴角那不自然的微笑也消失掉了。我盯着她一动不动的瞳孔,等待着她。终于,她开口说:
「我呢,原本姓严,是西城公安局刑侦科长严飞的女儿。」
我对这突然得知的消息感到惊讶,但我没有打断春香姐,只是听着她接下来的话。
「父母因为一些矛盾,在我小时候就离婚了。他们离婚后,我就和母亲二人相依为命,那时候我非常憎恨父亲,一直认为是他把我变成了一个『没爸爸』的小孩,我的童年因此变得乱七八糟。」
回忆着往事的春香姐,她的眼神也飘向了陈旧的过去。
「一直,我一直恨着他。就算难得见面的时候,我也只会瞪着他,用我所知道最恶毒的话语咒骂他。就算是妈妈葬礼,我最需要父亲时,还是老师要找父亲商量我未来的志愿时,他都不在。」
春香姐用鼻子嗤笑了一声,接着说。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父亲的艰辛。为了公平和正义废寝忘食的父亲,为了其他人的家庭幸福东奔西走的父亲,目睹不公正的事情发生而无能为力的父亲。原来我全都不知道,所以我决定了,我也要成为戏察,成为比父亲还厉害的戏察,为了告诉他:『对不起』。嘛,虽然现在我们之间除了工作的话题就不会说别的了,但是,总有一天,我想将这份歉意传达给父亲。」
真是一对笨拙的父女啊。
「但是……我似乎,根本不是做戏察的料啊。」躺在床上的春香姐用手臂遮住眼睛。「看着市民们得不到帮助会害怕,看到人死也会害怕,最重要的是,看到你,侦探弟弟,看到你的时候,我会觉得害怕。」
「为什么?」我安静的看着她,小小的问。
「我啊……呵呵。」春香姐自嘲般的笑了笑,说:「我什么也做不了,看见血会害怕,看见有人死去也会害怕。不像你一样可以抓住犯人,我只能拿出戏察证,躲在戏察证的后面,狐假虎威的威慑别人。别说超过爸爸,就连追上他的背影都做不到,竭尽全力之后才发现我根本没有才能,实在是……太难受了。」
说完后,春香姐用双臂挡住脸的大半部分,双膝紧靠。即使隔着距离我也知道她的身子正在颤抖,但是她并没有哭泣。「哭出来就彻底输了。」这样的意志从她那边传达出来。
安慰别人从来不是我的强项,但是我依旧开口说:
「我觉得春香姐很适合做戏察。和你相处了几个月的我知道的,为了帮助得不到戏察帮助的小孩子,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要翻遍鹿城去帮她把小猫找回来。为了帮助得不到子女赡养的老人,你也一个人去照顾了老人很久,直至她离世。为了帮助「NEET」的我们,你也不辞辛劳每天过来,和白娅做朋友,还帮我找到委托。这样的姿态,简直就和严戏察一模一样,甚至说你一点都不输他。」
我抚摸着春香姐的脑袋,一字一句的和她说。
「戏察不一定都要勇敢无畏。人人都会恐惧,但是勇于直面恐惧的人却很少,你就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人。拥有这样的朋友,我发自内心的感到骄傲。嘛,虽说是我这种小孩子的看法,不过我觉得啊,为了普通人办实事的才叫『人民戏察』吧,反正在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春香姐你才最像戏察。」
虽然会仗着训练有素的身体对我施与暴力,虽然说话总是直来直去导至职场关系变得微妙,虽然已经24岁了却依旧单身……和这个没关系吧。但是,这就是我所认识的孙春香。
春香姐露出宛如冬日暖阳般的笑容。
「笨蛋,说得我都对你心动了不是吗。」
「诶?」
「没什么。」春香姐一骨碌坐起来,整理了头发,然后一边向我摆着手,一边离去。「谢谢。」
✿
时间推进到夜晚,我换上已经风干的衣服,像是踩在荷萍上一样,轻轻的离开房间。然而也不知道是关门声音太重还是脚步声没有压住的原因,202室的门一下子就打开了,从里面出来的是白娅。
「那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白娅嘟着樱桃小嘴,面无表情的说。
「去,去喝点水。」
「是吗,那么我也去。」
「……你,别去了吧。」
「为什么!」
「嘘!」
我捂住白娅想要大喊的嘴巴,不让她发出声音。毕竟现在已经是晚上12点了,昨夜没睡好的人都在补觉。而我此刻要出门的原因得追溯到下午的时候——
5:32pm
一直观察着窗外的我偶然间发现雨正在变小,就在我十分安心的去通知大家的时候,眼前发生的事情令我脊背一凉,一股犹如芒刺在背的感觉震惊着我。
在娱乐室最中间那张麻将桌上,原本摆成一排的10张麻将牌如今只剩下了八张。
我仔细数了几遍,确实只剩下八张。而不见掉的是白板和一条。
一股不祥的预感混入在我的脑髓里。
「喂!这里的麻将谁看见了吗?」
我向打麻将的四人吼道,但他们纷纷一脸无辜的解释说。
「没,没见到了?怎么了吗?」
「别喊那么大啊,又不是听不见。」
「早上你也说了这个,很重要吗?」
邮玲、张霍涛、刘龙三人分别说。而我则用干燥的嗓子焦急的问刘龙说:「别问那么多,到底见到没有?」
刘龙摇了摇头,但黄霖却表示他见过。
「我早上听了你的话也着重关注了一下那些麻将。」黄霖用眼睛指了指我身边的麻将桌说:「我们中午午觉醒来之后,再聚到这里的时候就只剩八张了。」
「你们是一起来的吗?」
「嗯。」
「……」
我一时无语,在麻将桌上传来的噼里啪啦的洗牌声和打牌人的叫胡声之中陷入思考。
「李教练的晚饭怎么办?」
在餐厅里进食完毕的众人开始讨论起来,麻将的事情依旧在脑中挥之不去,以至于没怎么动筷子。
「我送过去吧。」我站起来说。「中午是我送的,而且钥匙在我这嘛。」
一边说着,我将邮玲盛在碗里的食物端起来,朝楼上走去。
中午我送饭给李正的时候被他强烈的拒绝了,他在房间里大喊着:「不是我干的!你们不相信我就不吃饭!」
又不是小孩子,就算做这种事情我也不会放他出去的。我闻着虽然很美味但提不起我的食欲的晚饭,踏在发出嗒嗒声的瓷砖地板上,朝最右边的208室走去。我叹了口气,希望房间里的人不要再像个疯子一样毫不讲理。
「嘭嘭嘭。」我在冰冷的门上留下三个指节印,向里面的李正说:「晚饭来了。」
「滚开!」我疑惑的盯着面前这扇防盗门,里面的李正正在向我神经兮兮的说:「谁来,我,我都不开门!」
「但是……晚饭。」
「我说拉我不需要!谁敢进来我就让他死!」
到底是怎么回事?
带着疑问,我用安慰的口气对屋内的李正问「李教练,到底发生什么了?」
「快滚!」这声快滚拖得很长,长到从远到近,最后一脚踹在了门上。
「嘭!」
我被这突发的巨响下得差点把餐具掉在地上。就在我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里面的愤怒的人又是一脚踹在门上,震得我连退两步。
我来给你送饭你竟然这么对我,喝西北风去吧。
一边在心中咒骂着,我愤怒的端着餐具下楼去。
0:13am
毕竟昨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而且突然消失的麻将我也很在意,所以我在晚饭后将我想要在晚上出来守夜的事情偷偷告诉了白娅。之所以告诉她没有告诉春香姐,首先是我不想瞒着白娅,另外就是春香姐又是忙着和公安局沟通,又是向公寓里的众人询问事情,忙了了一整天,我想让她多休息会。
告诉白娅这件事情主要是不想让她担心,而不是让她陪我来。
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
我和白娅二人坐在餐厅的椅子上,一边聊天,一边注意着公寓内的情况。
我们坐在两条相邻的椅子上,餐厅里除了我们二人小声谈话的声之外,只有夹着雨水的风打在窗子上的声音。突然,白娅如银铃般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轻小的呵欠声。
「稍微睡一会?」我向眼皮在激烈斗争中的白娅提议到。
「嗯……稍稍睡一会,就一会,记得叫醒我。」
「嗯。」
白娅将双臂放在桌子上,将脸埋了进去。没过多久均匀的呼吸声就从她那边传了出来。我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肩上,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门外的走廊上。
冷色调的灯光令房间显得格外寂静,窗外的树木像饱受折磨的恶鬼般肆意扭曲着它的躯体,偶尔从天边划过一条如次元裂缝般的闪电,将长着青草的土地和乌黑的积雨云点的通亮,闷闷作响的雷声也仿佛在昭示着什么一样,不绝于耳。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走廊。从我所坐的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一楼大部分地方。包括上楼必经的楼梯,远处储物室的门,还有娱乐室的门。
我在这里守夜的原因是为了防止我脑中那股令人厌烦的预感的发生,只要一楼有任何人经过或是二楼发出什么大的声响,我都能马上赶到。当然我并没有打算一直坐在这里,按我的计划,每隔一个小时,我就会巡视整栋楼一圈。
为了将危险限制在最小程度,我只能这样做。
已经到了半夜4点。我并没有叫醒白娅,而是将她抱到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她安详的睡容,我再一次离开客厅,将一楼的所有空间以及二楼的走廊转了一圈。
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说实话我也快受不了了,即便是长年使用地球背面的生物钟,昨天才睡了3个小时的事实也没有改变。我活动了一下身上的关节,它们就像不属于我一样发出僵硬的咔咔声。手臂和小腿只要超过一刻钟不动,突然改变姿势就会像被冰冻过一样疼痛难忍。说起来身上也有些黏黏的,好想冲一个热水澡,然后埋着头睡上整整一天。
一个恶魔在耳边将我难以忍受的事情一一念出来,它引诱着我放弃看守,进入梦乡。
我用双手手掌将脸从上往下抹了一遍,重新振奋精神。我在心里对那恶魔说:滚一边去。
然而内心又像是在对它妥协了一般,暗自决定直到天亮都不再去巡夜。就这样,我用残存的毅力紧盯着我所能看到的一切,聆听着所能听到的一切。
一股沉重的虚无感渐渐侵占了我的脑子,差点让我忘了为什么会待在这里,会死睁着双眼。
稍微想点事情吧。
对了,爬山呀,以后可绝对不会再来爬山了,不论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来了。什么神清气爽对于我这种宅男来说都是废话。又是暴雨又是杀人的,真是受够了。
话说春香姐也是,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再轻易改变,明明天气预报上已经说了本周末要下雨的,她就是不听。看吧,这就是一意孤行的结果。
还有那个叫张霍涛的人,他就是第二嫌疑人,唯一一个有杀人动机的。眼看形式不对就开始踩李正,说他的坏话,洗白自己。这种人就算不是坏人也是人渣。嘛,虽然我也不清楚这种人在社会上多不多。
不过,为了游戏中的争吵就去杀人,也不大可能吧。再说杀人之后还保持那种平常态的人,要么是变态要么是杀人狂魔吧。
陷入跳跃的思维中,我一边在脑内模拟,一边吐槽着。
窗外的天空也在不知不觉间就亮了起来。
✿
「快,快来人啊!」
坐在客厅中的我们听见了刘龙的叫喊声,声音中的恐惧感着实传达到了每一个人脑中。
现在是早上六点刚过,众人却不约而同的聚集到了这里。刘龙一早就想喝酒,于是就去娱乐室取酒去了。他到底因为什么而呼喊?抱着这样的疑问,我们小跑着来到娱乐室。
然而,眼前的景象令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血红色的自责感将我的视线染得难以聚焦。
我身后的人中已经有人倒了下去,我不想猜是谁。只是竭力长大嘴巴,颤动着声带发出颤抖不已的喊声。
「怎,怎么可能?!」
我捂住口鼻,想要借此抑制住翻滚于胃袋的呕吐感。就在面前,这个放置着数台麻将机的娱乐室里,在正中心那台麻将机上放着一个塑料盆,在那盆内盛饭着一颗头颅,头颅的周围凝结着乌黑色的血块。
这幅惨状令在场的人大惊失色,大家像是失了神一样颤颤发抖,一时间呕吐声和哭泣声占据了整个娱乐室。酸臭的味和腥臭的味像要夺取人们理智一般疯狂蔓延着。
怎么可能?一个昨天还在二楼睡觉的人,今天一早便头身分离,惨死在这里?
这一整夜我都没有合眼,我发誓我一直盯着那个楼梯,直到今早都没有任何人上下过这条楼梯。那么究竟是怎么?一个昨夜都还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却成了这般惨状。
「可恶!」
我咬紧牙关,忍住恐惧,向那出惨剧颤抖着迈开脚步。
令人不寒而栗的「死」的气息扑面而来。
张霍涛的脑袋被放在那里,死去的眼珠死盯着我。
「唔。」
我呜咽一声,用指甲猛掐自己的大腿,试图让它停止颤抖。再镇定的人在面对「死亡」时都会变成这样,能对这种惨状面不改色的这个世上或许只有法医或者经验丰富的戏察而已。一般人看见别人的死亡就会恐惧,即使死者是亲友,恐惧也是最优先的感情。
我不想让白娅更进一步看到这种惨剧,所以我向前一摇一晃的前进着。
终于,我停在了离那颗头颅最近处的地方。
我努力定睛观察,但是视线却不自然的摇晃着,我只能在这种状况下进行调查。
整颗头颅被从脖颈处割裂下来,从撕碎的脖子和碎裂的颈椎看来,头颅是被不锋利的器具砍下来的,可能是钝了的斧头。死者睁着双眼,奋力的睁着双眼,白色的眼珠就像要脱离眼眶的束缚一般向外翻着。
头颅上也就这些线索。
我又将注意力放向地面上。
地面和窗台上竟然没有多余的血迹。
这颗头颅是凭空出现的?怎么可能?
通向娱乐室的唯一通道被我和白娅监视了一整夜,在这期间没有任何人通过这里。
我沮丧的看向另一张麻将桌,上面的麻将已经消失了两张。如果没有记错,消失掉的是最左边的两张麻将:白板和一条。
「只,有,头,吗?」
我自言自语到。
与身后掩口呕吐着的人不一样,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但绝不意味着我适应这样的事情,仅仅是有了一点点免疫。白娅想上前帮我一把,但被我拦住了,因为我不想让她有这种「免疫」,这不是她该经历的事情。
春香姐也愣在原地。看她铁青的脸色,傻子也知道她在害怕。
「大家。先离开这里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春香姐远离娱乐室,在离开之余将娱乐室的两扇大门拉了回来。
回到客厅。
有几个人挤在卫生间向里面呕出积了一夜的胃液。就算回到客厅,挤在一条沙发上也还在瑟瑟发抖。就连我也无法抑制住颤抖不以的双腿。白娅则像个大姐姐一样安慰着春香姐和邮玲,仿佛她才是最年长的人一样。
身子就像沾上了乌黑粘稠的血液一样,又湿又黏。我咽了一口苦涩的唾液,在脑中整理起情况来。
昨天一整夜,我都在楼下,仔细的盯着一楼的大部分区域。昨夜我每隔一个小时都会巡夜,在凌晨四点半的时候我都还去娱乐室巡查过,那里根本没有那样的惨剧。虽说四点半之后我没有再巡夜过,但也没有人上下过楼啊。
那么这个盆和这颗头颅究竟是怎么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