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不会失败。

自己有可以称之为完美的赌博计划,虽然是个老套又让人无法信服的手段,但是身为计划的创造者的我明白,这场赌博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玩脱。

谈不上是在困境中而觉醒的超级直觉,当然,现实生活中也不可能会有那样如同是Anime或是Comic里开挂的技能。只能说按照事情的发展来说,我计划的成功是必然的,这不是自满的性格在作祟,而是有一种自己看不到的势力在帮持着愚蠢的自己。

愚蠢,但不是愚笨。

以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身份来杀死一个同为普通的高中生的目标。

一样的时间【模糊】。

一样的地点【必然】。

一样的手法【必然】。

大概这一切事情都结束后我就可以回归自己没有任何印象的日常生活中吧。

记忆模糊的我秉持着这样一个天真的想法开始了计划。

不会失败。

仅仅是我自己的一个愿望而已。

*

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中,保健室角落的床位,被青色的布所遮盖起来的地方。淡白色的电子荧幕光突然亮起,屏幕的右上角,用电子数字标示清楚的时间。

PM11:59

还有一分钟的时间,今天就将落下帷幕。虽然还是黑色的天空,但是确实是已经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当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方形花纹的天花板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一个致命的事实。从黄昏到现在,我大概已经在保健室昏迷了将近四个小时以上。不过,事实证明我的想法还是显得太天真了。

记忆的中断点是从那个奇怪的保健老师让我闭上眼放松时停止。

那个人如刀一般纤细锋利的双目弯了起来,同双唇一起对称,冲着闭眼前的我微笑着。

「可恶,那个混蛋老师。」

断言。

我现在的一切遭遇和那个奇怪的老师脱离不了关系。

现在的情况如果一定要来描述的话,那大概可以用羞耻两个字来概括全部的一切。身体就像是被注射了一针专用麻醉剂一样,刚刚苏醒后的身体酥软到甚至连抬起一只手都会显得无比的吃力。

如同铁制的小锤不断的连续的痛击着头部两边的太阳穴一般,思绪无法好好的整理,头痛阻碍了现在的自己正常的思考。视线的模糊,瘫软的身体,让现在的自己只能就这样靠在身后的墙上保持着一种半躺的姿势。

只不过是一时的大意,没想到竟然会让自己落入这种情况之中。

被初次见面的保健老师用未知的方法昏迷到了现在。

所谓掩盖身份的麻袋在他身上好像就成了无所谓的东西,戴在自己的头上时也好,被我强行的摘下时也好,对于保健老师来说根本就不碍事,像是头上多了一片细碎的纸屑一样毫不在意,也不会察觉。

那种吊儿郎当的姿态,没有被标注上代号的这个世界的人……本就让人的视线无法离开的头部,和我所见到的所有人不同,并没有那根让人压抑的粗圆麻绳勒住脖颈,与其这样的给那个人找借口,倒不如说看上去根本就是为了应付愚笨的我而故意这样。

如果零子没有在骗我的话,那唯一可以解释保健老师这个样子的理由——

……

思绪到此为止。

继续深究下去的话才是彻底的跑题了。

且不管那个奇怪的老师有什么目的,是不是和零子串通好的。现在的时间大概已经紧张到不可以让我再节外生枝的想一些其他的东西了。同计划中的一样,现在的我应该同零子一起站在教学楼的顶楼才对。

「你在这里的吧,零子。」

寂静的保健室并没有得到回应,那也就是零子现在不在这个地方?

我应该是有提前告诉她在晚上的学校碰头才对。

手机上的时间变成了十二点整,已经没有时间再让自己这样耽误下去了。既然零子现在不出现的话,那就由我自己出去。

人们对于下决定这种事情总是可以很快的完成,但是困难的是之后要实施决定的这个阶段。

四肢无力的身体让我只好紧紧的握住床头的边缘尝试着先让自己的脚接触到地面并稳住身体。吃力的抬起自己的左脚后可以感受到腿部的轻微晃动,仅凭着微弱的力量让自己一步一步的坐起。

过程倘若要进行描述的话其实也根本没有什么可言,但是时间所花费的却要比正常情况下多很多,这是必然的。

「这种时候,零子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身体上的难处并不能停下我正在发牢骚的心情,倒不如说我现在唯一能顺利的做下去的也就只有发牢骚了。

「希望时间上来说可以赶的上吧。」

「这么晚了夜间巡逻的老师也应该走了吧?」

「真是麻烦啊。」

……

「确实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很麻烦啊。」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背后的床垫也可以感受到有被压下去的样子,虽然脑袋还有点昏,但是我确实可以确定零子现在就在我的背后。

「既然要来的话就早点……」

话还没有说完自己就被从背后传来的一股蛮力给直接推了出去。

哐当——

失重感只有一瞬间,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保持屁股朝天的姿势。

「啧,你干什么?!」

「啊?真的变得这么弱了啊,哈哈。」

令人不快的笑声。

「本来不来方就很弱,现在又变得弱了,那现在的不来方战斗力到底有多少呢?」

「现在我不喜欢这种低俗的玩笑……」

倒在地上的我再次试图靠着自己的力气站起来,虽然既麻烦又困难,但看上去好像可行。双手支在地面上,然后双腿再一步一步的收回来伸展,这个时间里零子只是坐在床上嘲笑着我现在的动作。

「不来方不是永远都是对自己的计划信心满满的吗?」

「这不是计划中的一环吧。」

「哈哈。」

「所以……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我不是才来哟?我来的时候不来方还在呼呼大睡呢。」

「……」

「明知道那个老师有问题还要闭上眼睛。」

「……」

「不过也好,这样的话你也算是躲开了夜巡的老师了。」

「……」

「真的是,不来方实在是太弱了。」

「……」

哑口无言。

已经中招了的自己现在没有什么反驳的机会,也没有台词。

「听你的语气你不认识那个人?」

「嗯——你要不要猜猜?」

「算了。」

「真是没趣。」

被零子推倒在地的时候身体就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了不同,原本虚弱的力气和混乱的思绪好像也就是在这个看似调皮的行为上给治好了,身体正在慢慢的恢复。

零子的那个动作其实是帮我?

就算问她的话大概也不会有明确的答案吧。

「现在的时间还来得及吗?」

「我从来都没有和不来方规定时间啊?明明只要是深夜就可以了。」

「明明地点和手法都有明确的规定,时间就可以这么随意?」

「所以啊,不来方什么时候将K推下楼去,那什么时候就是死亡时间。」

死亡时间是以我这边为标准……?

「你现在不是应该紧张时间,而是K在这么晚的情况下有没有睡着吧?」

「这个我想不会。」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信心。」

「K在离开之前有让我发送邮件确认我现在的行动,这么久过去了,他应该已经开始着急了吧。」

「那你还表现的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只是在整理思绪而已。」

扶着墙面走到保健室的窗台,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车行道。黑色的路灯对称树立在两旁,如果没有白色的灯光照亮着道路的话这个地方在晚上看上去就丝毫没有一点生气。

虽然是车行道,但是这几天下来也并没有见有什么车会从这里经过。白天就很稀少,晚上大概也就可以说没有了。

没有过往的车辆。

没有散步的人与宠物。

「干嘛在发呆啊,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零子这个时候已经凑了过来双手稍微吃力的抓住窗台,赤裸的双脚因为身高的原因紧贴在墙面上踮起了脚尖。

「什么啊,只不过是路灯而已。」

「所以我早说了没有什么了吧。」

「你还真是有时间可以慢慢挥霍。」

「也不是这么说。」

从窗台离开,朝着桌子那里走过去,零子还站在原地看着外面。

「我就是在这个地方……」

银色的两把钥匙被一个铁环穿在了一起被放到了靠近门边的桌子上,拿起来可以看到上面还有一个铁片写上了保健室的字样。

保健室的钥匙被放在了里面,那就是说门被锁上了?

保健老师如果想将我反锁在里面的话那也就不用留下这个钥匙了。直白的说,正是因为知道我的身边有零子这样的存在,所以才制造一个随时都可以被打开的密室吗?

「不要看了,既然时间已经不够了的话,我们就不要浪费了。」

「说的好像是我的错一样。」

「你进来的时候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当然是从下面穿上来的啊,我才不会做走上来那么麻烦的事情。」

果然啊。

「那你拿着这个钥匙,先穿到保健室的门外。」

「那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零子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是还是伸手接住了我手中的钥匙一跳一跳的朝着门的方向走去,就如同是大家口中的鬼一样轻而易举的就穿过了保健室的推拉门。

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是所带给我的视觉冲击看样子还是需让自己多看几次才可以适应。

「好了!」

门外传来了零子短促的敲门声。

「你试着从外面把门推开。」

「那你干嘛还要让我出来……」

「诶?等等,开不开啊。」

青色的推拉门传来了哐哐的声音,锁子的另一边早就严严地抵住了门,钥匙现在正握在零子的手上。

那个老师果然是脱不了干系。

「现在用钥匙把门打开吧,我们去顶楼。」

「你早知道被锁住了的话那就不要在这里耍我啊!」

锁子转动的声音。

零子用力的将门推开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在长条型的走廊上不断的扩散。

022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你走路的声音好大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这个学校已经没有人了。」

同零子一起走在深夜的学校走廊中,所处环境的扩大让原本就有的寂静感也随之扩大,被厚重的云层遮住半面的月亮对着漆黑的学校发出仅有的一点光源。

从走廊角落的保健室一直向着前面走着,路过了在白天显得异常热闹的班级。从窗户中望进去,原本让人已经有点熟悉了的地方现在看上去却又这么陌生。现在所处的环境,让我可以理解了为什么大家都说深夜的教学楼是个恐怖的地方了。

确实。

这样的地方,就算出现所谓的校园七大传说我都可以相信了。

不,这样的环境中可以孕育出来的传说何止七个。

「从你昏迷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联系过K吧?」

「醒来之后你就一直在我旁边吧。」

「是这样没错。」

……

保健室内停不下来自己嘴的零子出来后就好像是被拉上了嘴巴上的链子,哪怕是毫无意义的话语,从出来到现在少说也有了十分钟,但是她也只是问了我这一句话而已。

行走的异常的缓慢。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唯一持续不断的声音就只有零子赤裸的双脚走在地面上发出来的声音。

虽然平常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不过现在大概也是有周围环境的原因,在白天看上去短短的距离现在却感觉异常的长。

零子可以一言不发的走在我的前面,这样行动缓慢的。

这样的画面还真是有够稀少的。

大概只会有这一次。

如果是平常的我的话大概会在心里告诉自己「好啦好啦,既然这个丫头难得这么安静的按照的你计划来,现在自己应该做的是露出不会被察觉的微笑才对不是吗?算是给自己的也好,还是说给你身前的零子也好。」

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情况改变了。

「说起来平常我见不到你的时候你都去做什么了?」

我打破了这个难得的安静,还问出了一个开头不是很好的问题。

「当然是去见自己的朋友了,谁会一天24个小时待在你的身边看着你上课?」

「啊,这样啊,朋友吗?」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零子的朋友。

说到底她从一开始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仔细想想的话她的那股怪力和可以穿墙的小说级妄想技能都不可以将她定义为一个人类啊。

「该不会你见的朋友也和你一样高然后身怀怪力还会穿墙吧?」

「零子就是零子,而不是一个种群哟?」

「你还知道种群这个词啊。」

「你太小瞧孩子了。」

我从一开始大概就没有对你产生小瞧的想法。

「嗯——我的朋友啊。」

自己引开话题了,那看来她又会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起来了啊。

我现在应该高兴吧?

【给自己露出一个不会被别人给察觉到的微笑如何?】

「他虽然没有我这样的身高,也没有怪力,也不会穿墙——」

【他】的话。也就说零子认识的人是一个男性朋友?

「但是比不来方要高,考虑的事情比不来方还要多哟?」

「一定要拿我来做比较吗?」

「哈哈。」

眼前的零子一边走着一边轻声的在前面笑着。

我不认为在这个世界的零子会有什么朋友,在我的标准定义里面,眼前的这个人被冠上了【非人类】的称号。

给死后的我一个这样极端的机会。

那,说不定零子还有可能是一个死神?

「你在发什么呆啊,已经到了。」

「啊,到了啊。」

她站在台阶处,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在了她的前面,当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零子拉住了后背的衣角。

「说起来顶楼的门如果被关上了怎么办?」

「不会的,K曾经说过这个地方是不关顶楼的门的。」

……

走进了楼梯了里面,仅有的一点月光也彻底不见,消失在了开头的地方。

一只手扶着楼挑旁边的栏杆,零子已经是抓着我的衣角,在漆黑之中就这样走了两次的阶梯,来到了顶楼处,闭起来的门前。

「到了吗?」

「嗯。」

扭动门把,发出了“咔哒”的声音。

由内向外的将门推开,独属于夜晚的凉风从缝隙中吹了过来,穿过了我和零子的身体。谈不上有多让人感到舒适,只是喜欢这样可以让人一瞬间舒心的感觉。

「嘿——这里环境还不错嘛。」

零子从我身边的缝隙穿了出来先走进了教学楼的楼顶。

她说的应该是真实想法,我们这个学校的楼顶确实比起那些光秃秃的楼顶来说舒适了许多。

没有任何的遮挡,就这样暴露在天空之下的顶楼,白天的时候见到的淡棕色橡木椅子在晚上看上去变成了淡淡的蓝色。夜风还在不断的吹着,而零子则在这个地方不断的走来走去。

「在这么好的地方杀死别人,不来方还真是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觉得生气的事情啊。」

「……」

赤裸着的双脚稍稍踮起,轻抚着自己头发的零子就这样依旧挂着那张让人不快的笑脸转过偷来对我说道。

月光之下,这样的零子看上去倒也没有平时那么让人厌烦。

那种感觉就如同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心里所想的一样。

娇小的身躯独自立在哪里,夜晚的凉风将她垂直腰间的长发吹起如同在有节奏的舞动。单薄的连衣裙也随着头发的方向被吹起。

单纯,让人感觉深刻的笑容,这,大概就是我第一次见到零子的时候心里所想的吧。

夜风缓缓的刮着,这里是学校教学楼的楼顶。我身处一个熟悉的地方,与一位自己相识的少女共处。

……

「メールが届きました。」

「啊?!」

沉浸于眼前的零子的时候,上衣的内袋中突然突然发出了一句女性的电子音打破了这个气氛。

邮件?!

说起来我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回复K,不代表他不会给我这边发……

迟钝的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刻从自己的上衣内袋中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锁屏确认未读邮件。

「K,发来的?」

「啊……的确是K发来的,还不止这一封。」

屏幕右下角的邮件图标,闪烁着数字五的字样。

023

一共有五封邮件……除去刚刚收到的这一封以外其他的应该都是在我昏迷的时间内发来的。

邮件的发件人那栏被打上了长长的破折号掩盖了原本该出现在那里的名字。

FROM:【——】

TO:诚一

主题:确认邮件。

内容:这个域名的收件人应该是诚一没错吧?我是【——】,现在的话,我已经到家了,你大概还在教室里面和班长作者值日生的工作吧。虽然我是打上了确认的一下的语气,但是自己的可发送选项里面也就只有诚一你一个人啊。嘛嘛嘛,为看到这封邮件后的你留言。等值日生的事情完成后再离开学校后首先先给我发送一封确认邮件吧。你要记住,我会帮着你一起来对付你的那个混蛋老爸的,虽然不是和你在一起对抗,但是如果感觉到了事情不对了的话就往我这里跑吧,确认邮件发来之后,我会给你我家的地址的。完毕。

FROM:【——】

TO:诚一

主题:还没有做完?

内容:现在已经黄昏了,还在写班级日志吗?那种东西其实不需要写的太仔细啊。嘛,还是说现在正在打扫教室中?无论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时间都已经很晚了啊。最好不要偷懒好好的打扫或者是写日志吧。在你回家之前快点回复我吧——

FROM:【——】

TO:诚一

主题:怎么还没有回复?

内容:现在已经不是天色晚不晚了啊,黄昏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究竟在哪里?!在做什么?!不要一个人做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如果现在看到了我的这个邮件之后就先回话!无论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先给我回话!

FROM:【——】

TO:诚一

主题:……

内容:我刚刚去了一次你们家的那个公寓,为什么没有人在回应,不在家吗?那你和你那个老爸现在在什么地方?如果感到事情不对了的话就跑记住了吗?!先发送一下我家的地址好了……不妙的话就往我这里跑……【向島——三——————————————————————————丁目————————右】

倒数第二封邮件,也就是我在昏迷期间没有看到的四份邮件里面的最后一封。

最后的地址只有屏幕上所显示的区区几个字,其余的信息就好像是被做了手脚屏蔽起来了一样。

「都说了什么?」

零子将自己的头凑过来试图看到K发过来的信息。

「没什么,你还没有来学校的时候不在家里?」

「干嘛不让我看!还没有过来的时候……嗯,那个时候在见朋友。」

「时间差不多了,还是不要再拖下去了……」

「吼?感觉你突然就像是立下了决心一样啊。」

「这种东西本来就有。」

没有去理会一旁的零子,我继续打开了手机,打开了第五封,也就是最后一封邮件。

FROM:【——】

TO:诚一

主题:你的书包还在教室里面。

内容:我现在在学校,刚刚在走廊里看到了你的书包。还没有被拿走……班级日志也被放在了桌子上。门没有锁,也就是说你是中途离开的。我暂且先将你的书包收起来了,现在我往公园走,如果能看到的话就往公园这里来吧。

……

啊——啊,果然不可以再拖了。

FROM:诚一

TO:【——】

主题:我现在就在学校。

内容:啊……我现在在学校的顶楼。你听我说啊……果然要去面对那样的怪物【父亲】根本就是在痴人说梦。办不到啊,那种事情。说要去谈谈什么的也是骗你的,与其和那样的怪物去谈,还不如和母亲一样自我了解要好。虽然说有点短暂,但是这几天内,谢谢你做我的朋友……来顶楼吧,再见我最后一面就好。

「哈哈,还真敢说啊。好像自己很煽情一样。」

「……」

零子不知道什么以后已经漂浮了起来看着我慢慢的把邮件上的内容打完,现在抱着自己的肚子用她那令人不快的笑容嘲笑着我。

「你现在还有时间笑,K在发这封邮件的不久前就在学校里面,现在的话估计也是在学校附近,过来大概也只需要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说的你好像有了计划一样。」

「所以我才说要让你在深夜的时候过来。」

「吼?」

……

「在和你说计划之前不如我先来问你一些有趣的问题吧?」

「突然这样是想问什么?」

「之前你有对我说会将这个世界的人都给遮上面孔,屏蔽真实的姓名吧。」

「这个不用问也是可以看出来的吧。」

「那,如果出现了一个和你所说完全不同的人的话……就可以证明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

零子停下了我的回答然后落到了地上看着我眯眼笑道。

「所以,你想说的是什么?」

「那个奇怪的保健老师,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吧?」

「为什么要这样说?」

「之前我就在想啊,为什么我的记忆会这样支离破碎的……虽然没有当面的问过,但是我的一些记忆的消失和你是脱离不了关系的吧。」

「我可没有不来方想的那么厉害哟?」

「我为什么要来杀死K,目的,愿望,希望。这个三个词所想要表达的啊,我从一开始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嗯哼?」

「我的死亡,死因,这些全部的全部从一开始也都只是你在给我口述而已。」

「那个只是想让你明白自己的处境哟?」

「你在和我一起来这个世界之前,有先来这个地方吗?」

「啊啦,那倒是没有。」

「那你所谓的朋友又是谁?」

「……」

「学校的手续,还有那个可以暂时居住的小房间。虽然之前没有去多管,但是我可不认为仅凭你一个小孩子的外表可以搞定这么多事情。」

「吼——」

「连同这部手机也是,一切你做不到的铺垫都是由保健老师来完成的吧。」

「你到不算是太傻啊……」

「什么意思?」

「你也好,那个男人也好,总是喜欢在事情的最后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如果不说清楚这一切的话,那我也不会去杀死K。」

「你不想活下去吗?」

「啊——死了又怎么样?反正我现在已经死了吧?」

「……」

……

「虽然你的求生欲很大,但是还真是廉价的求生欲啊……」

「什么?」

话落,离我只有不到两米距离的零子轻轻的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嗯——早知道迁就你会这么麻烦的话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让我自己来会比较好点。」

话落,零子就向着我这边跳了过来,以很快的速度。

还是形容的更加贴切一点才好,那不是单纯的跳过来,就像是在空中冲刺一般。那一瞬间我甚至可以听到空气因为强大的力量而被挤压出来的巨大响声。

没有做任何的准备动作,只是单纯的向着我这边冲刺了过来。

少女——零子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对着我的脖子冲了过来。

这绝对不是一个人类可以办到的事情——但是零子也绝对不可以被称之为人类。

嘭——

这是我听到的最后的一个声音。

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被零子紧紧的锁住了脖子抵在了背后的墙上。

「啊……!」

身上突如其来的痛楚感让我整个人都像是脑袋倒过去被灌满了血一般,身后的触感就像是有千百根针刺进了后背一样。大概是因为强大的冲击力而被击碎了的墙面。

奇迹的是,我竟然没有如同漫画中一样痛苦的呕出血。

「呜……」

我没有想到,大概也不会想到。

零子竟然会突然袭击我,单方面的压制。

力量上的差距显而易见,零子现在的力量简直就像是在玩弄一只蚂蚁。

「那么,我们现在来谈谈吧?」

「呜……」

「嗯?啊,抱歉抱歉,好像是我握的太紧了。」

零子在我的面前就这样开心的笑着然后送开了自己的一个手指。

因为紧缚感而甚至无法好好呼吸的我总算是可以再次让我的肺尝到空气的味道。

「咳……咳……咳咳咳,你想谈什么?」

「嗯——其实也没有什么要和你谈的,反正到最后的结局都会是一样的。」

「我可不会在自己还没有搞清楚全部之前杀掉K的。」

「就算这个关系到你自己的生命?」

「就算这个关系到我自己的生命啊。」

「哈哈,总之我先来回答你几个有趣的问题如何?」

「什么……?」

「那个男人……也就是保健老师,确实帮了我一部分。但是我们两个只不过各取所需的关系而已。」

「……」

「老实说无论是现在杀死你,还是由你来杀死K,结局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就是说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因为杀死K从而复活吧。」

「关键时刻脑袋才开始转得快真是不讨人喜。」

「你那个孩子般的语气消失不见了啊,零子。」

「……」

眼前的零子闭起了嘴顿了顿,然后伸出另外一只空出来的手,放到了我的头上。

「既然现在驱使你动起来的理由已经无所谓了的话,那就给你一个新的理由好了。」

说完这句话的零子轻抚着我的脑袋,然后太阳穴就开始像是接到了行动的指令一样,突然开始产生了剧痛。

「还给你我消除掉的记忆好了,但是其他的我可就管不了了。」

依稀中,零子的话语在我的耳边响起。

然后我就再次看到了短缺记忆中的那栋大楼,在深夜独自立于大楼边缘的零子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我。

……

在像是无尽的楼梯之中,跟在零子身后的我。

缺失掉的,支离破碎般记忆被涌入脑中的新记忆牵在了一起。

「哈……哈……哈……你想干什么?」

疼痛感过后的我质问着零子。

「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吗?记忆恢复了……可喜可贺。」

「恢复的记忆最多只有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吧。」

「说是恢复,但是说白了我只有这些记忆给你。」

「只有……这些?」

「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任何的记忆啊!」

……

「原来那个时候我的就已经意识到了啊。」

「嗯?」

「所以才希望你可以在所以事情要落下帷幕的时候还给我被你取走的记忆啊……」

……

「我明白了,我会杀死K。」

「但是你也必须再次答应我一件事情。」

零子带着我落在了地面之上,被松开的一瞬间,我就像是一个脱了线的木偶一样倒在了地上。

「这么喜欢玩条件,我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你会答应的,因为你必须要由我来杀死K。」

「真是莫名自信啊。」

「这次可不是赌博。」

「……」

还没有起身的我,能看到的视线只有厚重的乌云。

站在身前的零子再次开口说道。

「那就说说你的条件好了。」

「啊。等这次的事情结束后你必须要告诉我所有的一切……怎么样?」

024

「换个角度来说,可以这么演戏的你还真是厉害啊。」

「头一次听到你可以这么说我。」

「那也只是你听到了这次而已。」

深夜,只有我和零子两个人的教学楼顶楼,夜风就这样不断的吹着。

现在的自己非常的冷静,同和零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同。内心上的慌张以及外表上的冷静和现在的状态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静静地拖着自己的下巴弯着腰坐在顶楼的边缘。

现在的话如果我轻轻的往后一倒可能就一了百了了?

因为视线的原因,从我现在的这个位置无法很好的看到前往顶楼所必经之路的铁门。从一个角落的地方看过去最多只可以看到那个门被打开的样子。

所以就这样不发出声音,静静的等着“咔哒”的声音出现。

「应该快了吧……」

……

静候了将近有十分钟后,自己总算是听到了铁门被打开的声音。

「诚一,你在什么地方?」

K的声音的传了过来。

依旧是坐在原地的我扯了扯嗓子,然后对着刚刚来到顶楼的K喊道。

「在这里!角落……」

「诚一!」

听到声音的K焦急的循着我发出的声音向我这边跑了过来。

漆黑一片之中坐在角落的我依旧可以看到K头上那个让人始终都感觉不好的头套,漆黑之中依稀的看到K脖子上紧紧勒住脖子的麻绳。

和邮件里说的一样,K现在背着我的书包。

「你坐在那里想干什么……诚一?」

伴有试探性的语气。

K看着我缓缓问道。

「想做什么……现在的场景,我坐在的位置,背后的光景,给你发过去的那个邮件已经给K你说的明明白白了吧。」

「噫!」

K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惊慌的吸了口气,我的书包就被那样摔到了地上。

举起双手的他惊慌的劝解着我。

「不要做什么傻事。」

「有什么事都是可以说清楚的。」

经典的台词。

遮住面孔的K现在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从动作和语气上来判断的话他大概现在很害怕吧。

「你如果过来的话,我就真的跳下去了。」

「我不过去……我不过去。只不过,你先冷静。」

「我现在很冷静。」

……

「我问你几个问题好了。」

「只要你不跳下去的话……你问什么我都回答。」

「嗯……K你现在的生活幸福吗?」

「幸……幸福。」

「快乐吗?开心吗?是一个值得去向他人炫耀的短暂人生吗?」

「为……为什么这么问?」

「回答我!」

「是!我对于现在的生活没有任何的抱怨,开心,快乐!」

「呼……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都有还记得吗?」

「记忆……我以前出过一场车祸,所以能留下的记忆很少。」

我的问题在现在看来好像和我要不要跳下去没有任何的关系。

就是这样。

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想做的,只是了解一次我只认识了不到一周的K。

「来夸奖一下你的朋友吧。」

「诶?」

「什么都好,随便说说就可以了。」

「啊……我只有诚一你一个朋友啊。诚一……诚一你是一个会帮助我这样一个因为一百日元而在路边苦恼的人,人很好,虽然时间不长,再加上你的身体也弱。啊啊……我是在说些什么东西。还有诚一是第一个可以好好听我说话的人,就算知道我的奇怪兴趣后也很坦然的接受了。能有你这样的一个朋友……谢谢。这样说不知道对不对啊……」

……

在他眼里山田诚一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我也是,能有你这样的一个朋友,我还算是比较开心的。」

「啊,那就算了吧……下来吧,我们一起走……」

「这个玩偶——」

话说到一般我从自己的衣服内袋里面拿出了之前K放在那个狭窄的【家】门口的粉红色猫系玩偶。

「我啊。还是第一次被人送了这样的东西啊。」

「嗯,你喜欢就好。」

「谢谢——」

感激之言也就到此为止。

说完后的我扭过了身子,将抓着玩偶的手松开。小小的扭蛋玩偶就这样从顶楼——我和K的视线中消失。

「啊……玩偶,为什么……?」

「你知道吗?K,或许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啊,和那个混账一般的父亲去试图谈话好像是可行的。但是那些也只不过是你外人的想法啊。或许你想到的是【啊啊——这样的家庭暴力只要可以有一个谈话的空间就可以解决了吧,家庭暴力的来源只不过是因为缺少沟通而已,作为亲人肯定还是会有亲情的。】但是这都是你对这件事的虚伪包装啊。」

「我没有这样去想!」

「那你说如果是你被这样对待几年的话,活在那样一个扭曲的家里的话,现在还可以像是一个为了朋友的遭遇而说出片面的语言支持吗?」

「我——」

「我能理解你……我和你其实是有点相似的。这是你当初和我说的吧,那你现在来说说你到底是哪里和我相似了啊!家庭吗?!亲人吗?!还是说我们所遭遇的事情是一样的?!」

「……」

「其实,对于朋友来说,你能有对我这样的关心已经足够了啊。但是关心是关心,可不可以改变则又是另一回事情了。如果从一开始就想关心我这样的人,那就在浅滩晃晃就好,再往深处走的话,你救不了我反而会像现在一样被我这样无理取闹的吵一顿。」

无理取闹。

如果真的要给我现在的行为冠上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那无理取闹大概就是最好的代名词。

没有任何的记忆。

当零子对着我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我没有可以用来反驳的东西。

短短的十七年里真正可以让我有条有理的说出记忆,也就只剩下了和零子的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为止。

「嘛,认识你很高兴,K,所以,来个永别吧?」

话落,我闭上了眼睛,当着K的面前向着身后将近有十五米间隔的空间倒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诚一!不是吧……喂!」

在距离顶楼向下半米的地方,我可以听到K惊恐的叫声,大概以他的想法来说我到最后都不会跳下去然后和他一起回去吧。

他可以说服吧。

但看样子好像不是这样的啊。

「结束了?」

零子的声音在我的下面传来。

「啊,结束了。」

现在——

此时此刻——

零子正举着有72公斤的我悬浮在空中。

说起来就连我自己大概都不会相信,现在的我就好像是在平地上一般的平稳。

啊啊,我确实没有死。

我的心中这样想到。

「诚一!」

K的声音终于在短暂的停顿后又一次出现。

这次不一样的是,他喊着【山田诚一】的名字从顶楼的边缘探出了头。

「诶……等等,诚一……没有摔下去……?」

当然,在惊恐中他看到的并不是已经变成肉酱了的我的身体,而是此时正悬浮于空中的我。

「抱歉,还是由你来替我死去吧,K(Kozukata)。」

和K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我伸出了双手抓住了K的衣领拖着他向着15米下的地面坠去。

「诶……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

寂静的夜晚,教学楼的外侧,沉闷的响声重重的发出。

坠楼而死的K,脖子上的麻绳以及头上的麻袋就像是为一切解决而落幕一般的松开,逐渐消失。

「果然是我【不来方自毙】啊。」

垂直坠地K有着同我一样的面孔,狰狞和痛苦交织的面孔。正面的弓起了自己的身体,以颈部的断裂为终结。

结束了他的人生。

结束了我的罪行。

也结束了这场为期一周的闹剧。

我就像是早就猜到了这一切一样的,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其实在隐约中大概就已经察觉了吧。K就是Kozukata【不来方】的这个事实。

这样啊,我杀死了自己啊。

……

啪啪啪——

「恭喜不来方任务完成!」

「……」

「怎么感觉你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玩偶还回来。」

「你还要这个啊?」

零子满脸带着灿烂的笑容从另一只紧握的手中拿出了K送给我的那只分粉红色的猫系玩偶。

「毕竟是礼物啊。」

……

「所以……现在该履行你的承诺了吧。」

「啊……关于你记忆还有家人的事情……那个保健老师会告诉你的。」

「什……?!」

少年的杀人闹剧就此落下了帷幕,然而少女却说出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的话语。突然的晕厥让整件事情彻底的落下了帷幕。

寂静的夜晚,有人从窗口探望天空,一个身材娇小的孩子双手抱着一个看起来比她大很多的少年,在天空另一边的漆黑之中消失。

……

「啊啊,结束了呢……那,我们也走吧,班长酱?」

声音来自于那个奇怪的保健老师,而他的傍边站着一个闭着眼睛的少女。

少女穿着和K已经山田诚一一样的校服,注视着医生的双眼看上去涣散而又无神,让人无法去判断少女的表情,想法,就连简单的思考模式都无法想象出来。

「请不要对我称呼的这么亲密,医生。」

「这几天当班长明明还是那么称职啊。」

「那也不是你用这种奇怪的昵称来叫我的理由。」

医生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抬了抬自己右肩挎着的略有年代了的木质小盒。

「那,既然他们已经走了的话,我们也离开吧。」

「下次是什么时候?」

「下次?嗯——下次,就等着不来方君有了决意的时候再说好了。」

「蹩脚的日语。」

「下次就不会有问题了!」

……

深夜,夜风已经变得稍微的寒冷了起来。教学楼前的K狰狞的望着被乌云彻底遮起来的天空,主要的角色在夜晚悄然的离去。

以死者杀死死者本身的谋杀罪行为起点,故事才正式的登上舞台。

高中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