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輕拂過炎紅的髮絲,將黑色的布衣和淡褐色的外套吹得瑟瑟作響。
先用輕柔的黑圍巾抹去額角的冷汗,再確認一下放在腰帶的小包中的魔法匕首,以及在褐色皮靴兩旁中收納著的一對沒有手柄的刀刃。
佇立在月之國的王都之外,我為接下來的決戰而摩拳擦掌,同時用念力操縱魔法匕首至並肩的位置懸浮著。
為了阻止同伴被殺的命運,我回到了艾香尚未被殺的早晨。
相信在這個時間中,另一個我和諾兒才是剛剛抵達奧維卡城,距離出發至王都還有好幾個小時,只要我預先把雷斯打倒了的話,接下來艾香和妮娜被殺的事情也不會發生。
「接下來就要把雷斯打敗,然後改變命運……」
我低聲呢喃道,為馬上就要展開的戰鬥堅定信念。
我瞄向因為念動力而飄浮著的匕首,回想起剛才在魔女城堡裡,臨走前所發生的事情。
當芙蘿蒂雅向我解釋了穿越時間就意味著到達了另一個可能性的平行世界時,我一度意志消沉起來,直至她向我展示了「那個」。
一道隱藏在時光魔法中的映像,彷如鏡花水月般浮動著,卻又清晰的顯示出,我、諾兒、哈恩、艾香和妮娜全部人活在一個和平時代的景象。
——這個遙遠的未來,你又能否到達呢?
絕對會到達給妳看的,為了如此我才會像這樣以自己的方法努力以赴。
到了最後,她還告訴了我關於這把魔法匕首的事情,雖然它的確是連名字也沒有的,毫無特色的武器,但還是擁有作為一把魔法劍的基本功能。
例如能夠輕易被收容到體內的特質,不過因為我幾乎沒辦法使魔法的關係,這點應該可以直接放棄了。
另外就是作為能量轉換的過濾,在耐性上比一般的鐵器要高上許多,也就是這把匕首如果落在魔法師手上就可以當成魔杖使用了,雖然素質會比較差就是了。
至於我的話,說不定可以配合「那一招」使用。
「怎麼辦?我說不定會死哦。」
(別說笑了,預知能力加上瞬間轉移,幾乎能稱得上不死之身了,嘛,打不贏雷斯倒是真的,以你現在的戰鬥技巧的話呢。)
「要不然你替我上場嗎?」
(早說過了,我是無法在你的身體中使用能力的,除非把你的意識徹底清除……相對的,只要你把我的意識消除掉,便能在一瞬間學會所有的戰鬥技巧。)
「我絕對不會這樣做的,我們之中一個也不能少,而且終有一天要把你變回人。」
(哦哦,這句話真不錯,只可惜我已經不能再把它記下來了~)
師傅的聲音如往常地直達腦海深處,表面上雖是稱讚的說話,實際上卻是在表示否定。
能夠如此察覺到他人隱藏在話裡的意思,說明我也有所成長了吧。
揚起一邊嘴角微笑,同時彈出響指,讓魔法匕首以炮彈之勢投向遠在天邊的王宮上空。
「要上了。」
在匕首即將在視點裡徹底消失之前,隨著助跑起躍,再一舉轉移到雲端之下。
與目標的誤差距離為五米,用念力把匕首吸到手裡後,我立即屏息發動「物質轉換」的能力,將自己的身體加固至想像力的極限,以抵擋從天際墜落時的致命衝擊力。
隨著肌膚逐漸變黑,關節部分亦變得愈來愈僵硬,我順勢閉上眼睛,感受光的流動。
下一秒,我利用操縱光的能力把自己變成一支倒地式的火箭,全速朝向目的地的王宮前進。
因為閉上了眼,所以並不知道實際上自己正處於怎麼樣的狀態,只知道全身的衣服開始傳出焦味,還有瘋狂衝擊耳朵的氣流造成的巨大聲響。
從風的聲音中感覺到與地面的距離後,我保持著「黑體」的狀態睜開眼睛,緩緩地伸出拳頭,直接撞穿王宮的頂樓。
「轟隆隆!」
建築被重擊破壞的巨響迸裂全地,一時間碎石四淺,整棟建築物都搖晃起來。
王宮內的僕人和侍衛驚慌失措地發出慘叫,向著瓦礫的出口四處逃竄奔走。
沒有追趕他們的必要,甚至連隨後趕到的宮廷魔法師和騎士眾都不需要理會,我的目標就只有雷斯一個。
「雷斯,你在哪裡?快給我出來!」
突然,時間片刻的暫停造成了對思維的衝擊,腦海中浮現的是自己被從後方襲來的火球貫穿胸膛的一幕。
下意識地築起了念力牆抵消順應預知襲來的攻擊,結果立即感覺到體力的急劇消耗。
這下子才看清楚,發動偷襲的是一名身穿浮誇服飾、有著紅白色髮絲的青年,臉上浮現出不屑表情的他手中正高舉發光的鍚杖。
此人站在所有魔法師和騎士的前面,突顯出其超凡的地位,加上面對我這個從天而降的入侵者臉上沒有絲毫懼色,似乎對自己的本領很有自信。
我先用念力操控魔法匕首在半空中無意義地高速旋轉著以吸引對方注意,然後再大喊一聲:
「喂,看這邊——」
把話說到一半,然後轉移到紅白髮男背後,將他壓制在地,同時用念力操縱鍚杖飛向想要衝過來的騎士身上。
「可惡!」
他把臉轉過來發出大吼,一股爆風隨即以他為中心四散。
有著諾兒在缺少魔杖下仍能施法的經驗,我預先屏住呼吸,將自己想像成無比沉重又堅固的鐵塊,結果在「黑體化」的狀態下,身體理所當然不為爆風所動地佇立著。
緊接著,為了應對後方的騎士前來把我圍堵的狀況,便先操控光源流入魔法匕首之內,再用念力把它當成浮遊炮台,向著四周掃射一遍。
只聽到發射雷射光線的聲音環繞著房間響起後,所有人便隨著震驚的嘆息停下了腳步。
接過魔法匕首後,黑體化亦隨之解除,眼見連紅白髮男似乎也放棄了抵抗,我才鬆了一口氣,而且也不用怕他們再突然反擊,因為在一般狀態下的我很脆弱,只要他們向我發動襲擊,基本上也會被我「預測」到。
但是這個局面總不能一直持續下去,要是雷斯再不出現的話。
(三秒後雷斯再不出現就先轉移陣地吧。)
(五秒吧。)
正當我為了再次轉移的時機而向師傅爭論之時。
「讓他們走吧,讓我來做你的對手。」
騎士的後方傳來了混帳國王的聲音,他果然沒有令我失望。
來吧,按照理論,我已經具備了攻擊、防禦以及移動的手段,應該不是沒有取勝的可能才對!
「雷斯!我是來討伐你的,跟我出去打吧!」
我對著有著異色瞳的金髮獅子王大吼道,同時將魔法匕首扔出窗外。
「哼,有意思。來人盡快把損毀的地方修好,以恭迎本王的凱旋!」
確認了他接受了挑戰後,我隨即轉移到匕首所在的空中,並且回首王宮,提防著雷斯的雷霆魔法。
這次和之前不同,天空中並沒有降下妨礙視線的雷電,藍天和晨曦的光線也提供了良好的視野,所以我一定能贏。
「你在看哪?」
倏地,雷斯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不過,這個動作已經被我的預知捕捉到了,在他那帶有雷鳴的拳頭轟炸到我身上之前,我便率先轉移到他背後,配合念力帶動身體做出空翻,並以黑體化的狀態揮下腳跟。
可是在攻擊快要抵達雷斯之時,一股強力的磁場卻把我彈開了。
他吐出了驚愕的呼息,接著停留在空中回望著我向下墜落的身姿。
(小心地下。)
隨著師傅的提醒我連忙轉過身來,才發現自己馬上就要撞上橘色屋頂的尖端,於是立即屏息發動黑體化。
碰隆隆的巨響迸出,屋頂上的瓦片被堅硬化的身體一路翻起,我順勢滑落到街道上。
「嘩啊啊!」
一個手提著菜籃子的大嬸看到從屋頂上飛下來的我,嚇得整個人彈起來發出驚叫。
為了讓她不會被黑體化的身體砸死,我只好咬緊牙關使用念力強行把自己定在半空。
當一般民眾發現原來王城內正在進行戰鬥之後,整條街道馬上出現恐慌,然後人群各自奔逃,場面異常混亂。
著地之後,我馬上感覺到體力幾乎盡耗,熾熱的暖流從肺部湧上喉嚨,讓我吐出了大口鮮血。
(你剛才應該先解除防禦,然後用轉移迴避才對呀。)
「你的提醒來得太晚啦!」
尚未正式進入戰鬥,身體已經遭受如此重創,這樣下去戰況將會對我相當不利,必須速戰速決。
一邊操控右靴中藏著的兩枚刀片向天上飛去,我同時轉移到雷斯背後揮出比鋼鐵還要堅硬的右拳。
「完全看不到移動的軌跡呢,是瞬間轉移吧。」
他冷靜的分析道,只用單手就接下了我的全力一擊。
雖然不想承認,但雷斯果然很強,簡直就像電影中的英雄一樣無懈可擊。
不過,這傢伙也是想殺了我的人,結果也把我的同伴殺死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殺死我!?」
湧上腦門的怒火讓我失去理智,忍不住對他大聲吼叫。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此時,剛才發射的兩枚刀片先後趕到,分別投向雷斯臉上和胸膛。
在他注意到攻擊而稍微分神之際,我馬上轉移到王城之外的空地上。
——豈料一道紫藍的電光迅速繞過我身後。
「你到底是什麼人!是誰指派你來的?」
以跟我不同的方式移動著,其速度甚至在我之上,反應過來之時已經發現雷斯就在身後。
「可惡!」隨著一聲絕地咆哮,我將光源集中在左腳的另外兩枚刀片上,然後抓緊時機在它們被高溫融化之前筆前向雷斯投去。
下一個瞬間,雷斯就憑空變出了一把炫麗的長矛把子彈般的高熱鐵塊擋下了。
「既然不肯說的話,那你就死在這裡吧,我還沒有寬宏到讓入侵者隨意進出王宮的地步呢。」
(馬上離開這裡!)
「咕唔!」
就在我慌忙地尋找著最遙遠的景物之時,從天而降的雷光再度阻隔了一切視野,緊接而來的是被雷電烤焦的死亡預知。
我立即伏地抱首以降低受擊面積,同時屏住呼吸施展黑體化來抵禦毀滅性的電擊。
不過撼動耳膜的轟雷絲毫沒有減緩的跡象,這樣下去我將會在不得不換氣的瞬間被炸成灰燼。
「哼,原來如此,看來這就是你的弱點了吧。」
混雜在矇矓雨雷聲中,隱約傳來了這麼一句話。
此時我才醒悟過來,為什麼之前在王宮會面時,雷斯能夠一語道出瞬間轉移的破綻。
原來是因為在那之前,「我」已經和雷斯交過手。
換言之,這是一次注定失敗的對決。
傾刻間,時間停滯的錯覺出現,隨之而來的是我因為窒息而解脫了黑體化之後的死亡——
然而,這次我完全想不到逃脫的方法。
(用時光魔法逃脫吧。)
(但是!)
(趕緊一點,這樣死掉的話就要前功盡廢了。)
死亡一詞驅使著我從茫然的狀態中反應過來,既然已經沒有退路了,就算只有一線生機也要嘗試。
用雙手支撐在深坑不斷的地上,全力轉動腦子回憶起時光魔法的構成術式,光之華隨即從地上湧現。
意識到在這裡流走的都是屬於自己的生命力,便忍不住咬緊牙根,強行壓下因為恐懼而從喉嚨深處顫慄著的聲音。
「你還要垂死掙扎嗎?」
(就是現在——!)
在各種激昂的感情互相碰撞之時,滿佈指針的魔法陣終於從地上顯現,隆起了有如龍捲般的光輝。
然而,耗盡魔力的疲乏感讓我不自覺地合上眼簾,意識隨之陷入深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