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噁。」
我是知道長著鱗片的我很噁心，但是沒想到生氣之後的我會變成這副鬼樣子──實際上，我從來沒想過白峯說的話的相反也是成立的。
從把手機調成自拍模式之後、手機上照出的我的臉來看，似乎只要壓力越強、我身體的變化也會越劇烈。
現在我的臉現在大概有百分之五十長出了鱗片，但這次鱗片裡面多出了好幾片深藍色的，而且右眼也變成深紅色了。
而且還不只是這樣而已，我的脖子上好像也長出了和鰓一樣的褶皺。頭髮裡面似乎也有塊硬硬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和鱗片沒什麼關係，大概是痘痘吧。
「同學，你在幹什麼？可以轉過來一下嗎？」
突然間，我的背後冒出了一個聲音。因為教室門沒關，所以我覺得應該是站在教室外面的人在和我說話。
「啊、沒有，沒什麼。」
還好我現在是背對教室門站著的，不然不知道外面的人看到我的臉會做出什麼反應。
「快一點。」
「不好意思，稍微等一下……」
我一邊想著先前看到的寵物爆笑圖片一邊深呼吸，吐完氣之後、我的臉變回了原本的樣──
「我都看到了，你剛才攻擊人了吧！」
「好痛！」
站在教室外的人，這時突然跑到我後面、朝我的頭用力貓了下去。
「為什麼會……不對，妳誰啊！？」
「我是誰不重要，雖然我是你們新的班導師但是我沒有和你們混熟的打算。」
「妳開玩笑吧！？！」
「我就沒有打算開玩笑。」
穿著黑色的職業套裝的女性，用看垃圾的眼神瞪著我不放。
她留著修剪整齊的黑色短髮，畫的妝看起來簡單但卻很適合像她這樣的職業女性。如果不是在生氣的話，其實應該是位很漂亮的大姐姐。
「你是妖怪吧，報上名來。你是誰家的兒子。」
「那個，其實我嚴格來說應該是人……」
「回答我。」她上前一步。
我試著不去看她的眼睛，但是她的眼睛似乎有種奇異的魔法、讓我完全不知道除了聽她的話之外還有什麼辦法。
「……我叫田秋成，父親是藥房的田秋生、母親是阮香花。」
「那麼，你是秋生先生的兒子了。」
「是、是啊。」奇怪了，我爸很有名嗎？你們怎麼都認識？
「既然是秋生先生的兒子，那就沒有手下留情的必要了。你今天跟我去女巫那裡，就算是秋生先生的兒子、違反規則也是會被處罰的。」
「誒！！？」
「不接受異議，傷害人類和破壞財產可都是大罪，現在就跟我去女巫那裡！」
「求、求妳了，雨月堂之外的都可以請饒了我吧！？」
「不接受，異議。」
自稱是我班導師的女人，冷冷看了我一眼、然後抓住我的領子把我拖了出去。
﹣﹣﹣
──結果，我還是沒能逃脫被帶去雨月堂的命運。
「哎呀，這不是秋成弟弟嗎。聽說你在學校做了很厲害的事情的樣子呢。」
老闆娘坐在沙發上，一邊甩著逗貓棒一邊忍著笑。
「這個人對人類做了禁止做的事情，請您下達指示吧。」
自稱是我班導師的女人冷冰冰地看著老闆娘玩貓，樣子似乎非常不耐煩。
「聽說了，是對人類伸出爪子了吧……真的是，越來越像妖怪了呢。」
「……那個，我知道錯了所以我可以離開了嗎。」
「當然不可以，因為這次是你有錯嘛。啊有了，作為處罰就讓你在我這裡打工怎麼樣？」老闆娘挑眉。
「太輕了！應該要按照古法、脫光衣服丟進深山做粗工三個月！」那個女人突然大吼。
「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哦。而且那樣的我們幾十年前的時候就決定廢除了吧？」
老闆娘放掉手中的逗貓棒。
「被妳綁上山之後逃走的那個男的最後還引來了想退治妳們的日本和尚。結果想和那個和尚正面對決、結果驚動了警察和總督府的，不知道是誰呢？」
「那件事和處罰沒有關係！」
好像……只是好像，但總覺得自稱是我班導師的女人臉紅了。
「雖然最後妳們被當成神拜了是很好啦，只是現代發生同樣的事情我們全部都會被抓走的，所以同樣的錯誤我們還是不要再犯第二次了吧？『青龍明神大人』？」
「就說了和那件事沒關係了！」
「『大蛇明神大人』的新作出來之後幫我帶一本吧，從明天開始秋成弟弟就在我這裡打工。我會好好監視和處罰他的啦，是真的所以就這樣吧？」
老闆娘滿臉堆笑地把那個女人推向大門。
「什、什麼！？等等，每次妳都自說自話的！！」
「在我這裡打工不會比在山裡做工輕鬆的啦，上次我雇的工讀生只做了三天而已就跑掉了哦？我也算是個血汗老闆了所以很清楚要怎麼虐待工讀生的啦，放心放心！」
「那是因為亂摸了店裡的東西吧……等等，等一下我話還沒說完──」
隨著老闆娘把人推出門外，自動門也莫名其妙地陷進了墻壁之間、並且在幾秒不到的時間裡消失得連門框都看不見了。
「……呼。」
滿頭大汗的老闆娘把劉海向後梳。
「越往山上去這種人就越多呢。因為山裡的都太嚴格了，所以上山的人裡能平安下來的也只有那麼幾個……」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請不要把我送上山。」
「這次我就當做沒發生過，下一次我就按照慣例把你丟去給山上的妖怪們了哦？你爸爸他似乎什麼都沒告訴你的樣子，所以這次就不懲罰你了。」
老闆娘皺眉。
「不過還好你遇到的是青琉，換成別的我覺得你可能已經死了也說不定呢。」
「怎麼這樣……」
「是自我審查。」她歎氣，「自從北投的妖怪被人目擊、還引來帶著槍和大炮上山的軍隊以來，大家都不希望青琉那件事再發生第二次。」
「是這麼嚴重的事情嗎。」
「嗯，最後私了了真是太好了呢。總之後來青琉和貞娘成了在這裡開溫泉旅館的日本人祭拜的『神明』。還有人幫她們立碑哦？就放在不動明王寺那裡。」
「哦哦不動明王寺，山上的那個……誒，誒誒誒誒誒誒誒誒！！！！！？」
「怎麼了？突然叫得那麼大聲？」
「青龍明神！？原來她是青龍明神嗎！！？」
青龍明神和大蛇明神，也就是北投不動明王寺的不動明王的護法。
傳說有很多個版本，但總之牠們一定都是作為傷人的惡畜被降服、最後被慈悲的不動明王收為護法。因為故事發生的時間就是二十世紀早期，所以牠們的故事也能算是近代的靈異傳說。
只是，我這輩子從沒想過會和牠們中的其中一匹近距離接觸。
「很奇怪嗎？青琉她下山當老師已經五十多年了哦？」
「不是這個問題，為什麼她們會是真的存在的……不對，為什麼會就這麼自然地出現了啊……」
「山下很方便啊？而且我也搬下來住了嘛，就那麼奇怪嗎？」
老闆娘攤手。
「雖然每隔十年就得搬一次家，不過只要不亂來還是能住得很舒服的。說到這個，今天又發現新的受害者了。」
「新的受害者？這是怎麼回事？」
「『那個』又出來覓食了。因為明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助理，所以先給你補充一些正確的觀念和常識好了。」
「誒？」
「天黑之後再回去的話可能有危險，所以我也趕快說吧。有些基本常識你稍微知道一點也不會少塊肉的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