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
鼻腔里混入了粘稠的湿气,脑袋就像煮糊的粥一样,混乱中夹杂着几分刺痛,而游走于周身的钝痛感与接触到空气的伤口产生的麻痹令莉泽阴沉的知觉渐渐苏醒过来。
伴随着巨大的脱力感而来的,是双手的束缚感。定睛一看,被铁索牢牢扣在墙壁上的手腕已经浮起了青色的淤血,大概是时间长了,双臂与肩膀酸痛交加,稍一挣扎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
这里是————————
逐渐清晰起来的视野里,映出的是整齐排列的铁杵,周围的砖墙上不断渗出阴湿的水珠,青黑的地板甚至长出了苔藓,浓重的潮味刺激着嗅觉神经,给人以一种作呕的浑浊感。
监狱吗?对了,我之前是被......
莉泽在清醒过来的脑子里整理了一下,终于回忆起了在教权院周边发生的事,以及自己所处的境地。
被蕾蒂娅·戴维尔算计了呢,连同小银一起被扣上了掳走圣女的罪名,真是糟糕透了。
不,等等。既然黑骑士的真实身份是圣女琉娜,那么小银为何要劫走她呢?作为圣女的贴身护卫,难道蕾蒂娅就不晓得琉娜是黑骑士这件事吗?如果琉娜和Innovadora有关系,那么螺旋天体的袭击又是......
难不成!就在这些记忆的断片在脑海中不停回闪并终于汇聚成隐藏在背后的真相时————
“哎呀~哎呀~这不是阿尔克特议员的女儿吗?真是狼狈呢~”
令人厌恶的说话声回荡在耳际,那种故意将提高音量并把语气拉长的调二,简直就像断了弦的提琴那般刺耳,加上那小丑跳舞般滑稽的叮铃声,更让人倍感不适。
暴露在莉泽憎恶的目光下的,是一名满脸横肉的中年军官,顶在头上的流线型栗发乍一看好似捻在牙刷上的牙膏,发福的身躯盘如一头塞满油水的狸子,而之前的叮铃声就是来自其胸前如路边广告纸般的勋章。
“居然敢劫持圣女,阿尔克特议员知道后可是会伤心的啊......不,不如说,正因为是那个人的女儿呢,呵呵。”字里行间散发着阴湿的恶意,脸上的堆肉仿佛要被挤破那般黏合在一块儿。
“马拉赫!”
尽管与父亲不和,但是莉泽尤为憎恶眼前的这个军官。因为此人经常利用其少校的职介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听说他还有欺凌妇女的恶闻,所以修奈特与马拉赫交恶这点,莉泽是理解并支持的。
“嘿~阿尔克特小姐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真是荣幸啊!”以下流的目光舔舐着莉泽的身体,马拉赫的喉头上下动了一下,并挪动肥硕的身躯靠近被拘束的少女,“啧啧,可真长了一副淫荡的身体呢~堪比那些下贱的精灵啊~”
“可恶,滚远点!肥猪!”
“哎哟~女孩子说话要文明点哦~给我老实点!你这小婊砸!”
“谁是小婊砸?”
!!!!!!!!!!!!!!!!!!!!!!!!!!!!!!!!!!!!!!!!!!!!!!
正当马拉赫欲图得寸进尺之际,身后冰冷的传话令他触电似的僵住了。半晌,堆满肥油的大脸才挤出做作的微笑,悠悠地转过身去,
“哎哟~这不是戴维尔队长吗?什么风把您吹这儿来了?”嘿嘿地搓着浮肿的手掌,马拉赫毕恭毕敬地朝站在牢房外的蕾蒂娅靠了过去,而这位凌厉的女性条件发射性地侧开身子与马拉赫拉开一定距离,绑在脑后的单马尾如同在拒绝马拉赫般,从他的鼻尖一掠而过。
“我受圣女之命,带部队暂时进驻利塞贡监狱,还有————”蕾蒂娅瞥了一眼牢房里对自己投来敌意视线的莉泽,“关于莉泽·阿尔克特的审问,由我全权负责。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审问她,违者————”
噌的从剑鞘亮出半截闪着寒光的剑锋,本身潮湿的空间瞬间阴冷得渗入骨髓。
“明、明白了!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马拉赫脸上的堆肉不自然地蠕动着,皮笑肉不笑地朝蕾蒂娅鞠了一躬,便挪动状如史莱姆的身躯转身离开,隐约可以听见从其嘴边飘来的充满怨气的呢喃之语。
“蕾蒂娅·戴维尔......”
“话先说在前头,”蕾蒂娅打断了莉泽的话,好似在抢先封住对方的嘴,“关于圣女的事,概不作答。至于你的人身安全,只要在我眼下就能保证。”
“哼!这是圣女的指示吗?还是你个人的行动?”
“自行想象。”并没打算回答莉泽的追问,蕾蒂娅飒爽地扭过身子准备离去,
“等等,我有一句忠告。”
迈开的步子停了下来,不知是对莉泽的所谓忠告感到好奇,还是真正将之放在心上,蕾蒂娅的眼角放出了一缕锐利的目光。
“就算把我抓起来,那个男人也不会放弃的,难道圣女大人觉得将雏鸟扔下悬崖的雄鹰还会去确认雏鸟的死活吗?”
“感谢忠告。”是接受了莉泽的忠告吗?蕾蒂娅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坚定。也许她在掩饰自己的心虚?还是心中早已得出了相同的预测?
仿佛要斩断一切可能的猜疑,蕾蒂娅的脚步声再度回响在牢房外,愈来愈小,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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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奈特,关于莉泽的事......”深深地叹了口气,将身体埋入高背旋椅中,把额头埋在交合的手指底下,多米利昂教权院的校长,龙骑第一梯队的指挥官,古烈·戴维尔满面愁容地抬起头来,映出人类军官的双瞳难掩疲惫之色。
“再次在自己管辖的区域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十分抱歉!”古烈心里是明白的,任何谢罪之语都难以表达对眼前这位老相识的歉意,无论是数年前琴恩失踪一事,还是现在莉泽遭到逮捕一事。
然而,修奈特的神色却毫无责备的意思,这反而增强了古烈的负罪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是无法插手的。这一系列事件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黑幕,你应该心中有数吧?”
唔姆,古烈的鼻尖沉入了交叠的手指后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是想说圣女遇袭和莉泽被抓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操纵的?”
“圣女和莉泽只不过是烟雾弹的一部分罢了,重点还是在那头掳走圣女的黑龙,不,应该是银龙才对。万万没想到,那小妮子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看来我是小瞧她了吗?修奈特脸上浮起了自嘲的笑容。
“真是命途多舛啊......至少能让那个人的孩子少遭点罪,现在这个状况让我死后如何向他交代啊。”言罢,古烈的面色显得更加憔悴了,本身魔族偏白的皮肤此刻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青紫色。
“只能祈祷这场闹剧能够赶快谢幕了。立场上出手是不被允许的,你我都是。”
如此结束了双方的对话,位于教权院行政楼顶部的校长室飘散着难以言喻的冷彻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