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
凯尔是这样评价琴恩·德拉贡的战斗方式的。当初蕾蒂亚提出要向琴恩学习剑术时,凯尔不禁怀疑,这样杂乱无章的剑技到底能教出些什么。但现在他确认了两点————
其一----------
琴恩挥剑纯属是为了取胜。刀锋碰撞的瞬间,再度拉开距离的两人以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纠缠在一起。反握在手的双手剑在弹开蕾蒂亚暴雨般的突刺之同时,如同变戏法一样在琴恩的双手间来回交换,乍看之下是在作无意义的挑衅,实则不然。
数缕紫发飘散于空中,龙尾的棘刺以毫厘之差从蕾蒂亚的面颊划过,但她并未获得喘息的机会,仿佛瞄准了机会般,反射着黑光的剑锋已自上而下劈砍而来,这令蕾蒂娅不得不朝地板释放魔弹,借助爆破的反作用将自己强行弹开。
利用双手剑的重量来调节重心吗?数度交锋下,琴恩的体态从未崩坏过,无论是凌厉的纵斩,还是令空间咆哮的横砍,托在身后的尾巴总能在斩击放出之余尾随而至,并且借助翅膀的扇动,他更能随时做出急退,上升,绕后等普通人不可能完成的动作,这也意味着,蕾蒂娅需要应付的不是来自一个面的攻击,而是来自于四面八方。
紧接着是第二点————
与爱尔温一样,蕾蒂娅果然是魔法的天才。
琴恩并不打算放跑任何可以获胜的机会,他鼓动翅膀迅速地接近了被暴风吹飞的蕾蒂娅,双手剑以要将对方一刀两断之势朝翻腾在半空的纤细腰身砸了下去,但再次瞄准地板放出魔弹的蕾蒂娅宛若脱壳的空蝉,从斩击的轨迹中脱离开来,掀起的暴风瞬间被扑空的双手剑撕成两截,然而这并不代表此回合的结束。
“嗯?”发现了异样的琴恩凝视着如猴子般敏捷地以手撑地,轻盈地弹开数米的蕾蒂娅,不,严格来说,是蕾蒂娅触地时留下的重重残影。
障眼法用的分身吗?残留的时间有点长啊......与凯尔做出同样判断的琴恩凭着直觉将剑横在了胸前。果然,还未等蕾蒂娅完全站稳,那些残影竟像附着了灵魂一样自行动了起来,并一齐向琴恩扑了上去,挥舞起手中幻影般的双手剑朝他刺去。
不规则的钝响接踵而至,那是琴恩以双手剑与尾巴同时接下分身的剑击所爆发出的响声,被黑色鳞片覆盖的身体也禁不住连续的重压,嘎吱嘎吱地发出悲鸣。
“不是分身,而是捏造成人型的魔弹吗?”即便是凯尔也为之感叹,竟然能在短短数秒捏造出与本人形体无异的魔弹,而且还将双手剑的斩击轨迹与威力尽数还原,精细的操作将暗魔法的攻击性发挥到了极致。
但这一切只不过是蕾蒂娅反击的开始。
吃下了“分身”连斩的琴恩的视野立即被利用暗魔法的加速接近的魔族少女所填满。他鼓动双翅,将身体抽离以回避紧咬过来的纵斩————
“别想逃!”蕾蒂娅空出的左手紫光乍现,汇聚成形的暗之剑以自下而上的轨迹往琴恩胸前扫去,然而对方却用尾巴猛地砸向地面,宛如发射的火箭以扶摇之势弹往空中。
“没用的!”蕾蒂娅顺着手臂往上甩剑的势头,毫不犹豫地将暗之剑抛了出去,如风车一样旋转着,暗魔法的凝块在以双翅护在前方的琴恩面前炸裂—————
“唔喔喔喔喔喔!!!!!!!”出乎意料的,炸裂后的暗之剑竟如夜空中爆散的烟花,交织的魔力网开花般把琴恩整个缠住,动弹不得的身体被蕾蒂娅使劲扯向了地面,在用暗魔法将身体能力强化到极致的魔族面前,琴恩的蛮力貌似并没能撕破身上的束缚。
当然,这个男人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借着坠落的动能,琴恩以尾巴缠住双手剑,代替手臂朝已经摆好再度挥剑姿态的蕾蒂娅送了出去,刀锋的激荡骤然响起,这次是整个平台都剧烈地摇晃了起来,这让凯尔不得不考虑再呆在上面是否会有坠落的危险。
“呵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喜欢的女人!真是厉害!幻想居然能以这种形式具现化!”在魔力网被震碎的瞬间,与蕾蒂娅拉开距离的琴恩大笑道。
“即使你现在讨好我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哦。”无论是魔力还是体力,连续的激斗带来的消耗是剧烈的,蕾蒂娅终究没有咬上去追击,而是接下了琴恩的话框子,以调整态势,“如果你就此罢手的话......”
“那是不可能的。”即刻收到的拒绝令蕾蒂娅的眼睑失望地沉了下去,但琴恩完全不打算顾及对方的感受,“你在离开我之前不是已经确认过了吗?用你手上的那柄剑!”
“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你嘴上所谓的进化到底要牺牲掉多少人!你比谁都清楚吧?”蕾蒂娅吼了回去,但对方却不为所动。
琴恩背后的双翅张至最大,尾巴卷成一团,头上的犄角隐约闪烁着深蓝的光斑,琴恩反握剑柄,将之收至身后。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还是没有变呢。”琴恩身边的空间扭曲了,具体来说,应该是空气剧烈震动使得视觉产生了模糊,他的身段压得更低了,仿佛蓄势待发的弓弩,“我不是博爱主义者,不会去在乎他人的存亡。”
“那么你的亲人呢!修奈特叔叔、文森特阁下,还有莉泽·阿尔克特,他们怎么样你也不在乎?”
“琴恩·德拉贡早就死了......”蕾蒂娅的话似乎起了点作用,不过也仅此而已,琴恩银灰色的眉毛轻轻一皱,“我是迟早要下地狱的人,谢罪就留到那时候吧。”
“那么你的朋友呢!还有......”蕾蒂娅把视线投向了作为旁观者的凯尔,只见对方也把视线抛向了琴恩,貌似在观察琴恩的反应。
“朋友吗?的确,即使是现在我也不否认凯尔是我这一生交到的最好的朋友,而且蕾蒂娅你也是。”包裹着剑身的空气开始膨胀,连距离较远的凯尔都能感觉到周围空气的悲鸣,琴恩嘴角上扬道,“所以才像这样毫不放水地与你交剑,你也是这么想才不阻止我们的吧?凯尔。”
没有否认,凯尔只是面色凝重地迎上了琴恩投回来的目光。他心里很明白,蕾蒂娅并不是那种喜欢在战场上大谈道理的人,一切以行动为先的女人放弃似的,同样压低了身段,双手握剑,剑尖朝前摆至胸前。
和那时候一样,我在一旁看着箭弩拔张的两人,什么都没做,静静地等待着结局的到来。凯尔的视线没有从两人的身上离开,但此刻的心境却产生了新的变化。
我答应了他们不插手战斗,这是对两人意志的尊重,即便两败俱伤我也不会受到谴责吧?虽然没受到大伤害,但琴恩全身上下都被刻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蕾蒂娅也是,如果不是靠魔法支撑,她估计早就站不稳了。
但这样就行了吗?凯尔自问道,如果莉泽在这里的话,她会怎么做?脑海中一瞬闪过了少女的身影。
为什么这时候会在意起她的感受来?不,正因为如此才把她安排到尤丽那里的。但自己却想要向莉泽寻求答案了。
啊啊,真是麻烦的女人呢。自嘲地干笑着,凯尔将佩戴着Golden Knight的手藏在了身后,认真地注视起即将碰撞在一起的琴恩和蕾蒂娅。
“蕾蒂娅!!!!!!!!!!”
“琴恩!!!!!!!!!!”
两人的咆哮纠缠在一起,紫色与灰色的身影撕裂阻挡在前的空间,仿如两道炽烈燃烧的流星,风驰电掣地相迎而去。
莉泽,我......
同时做出动作的,还有MS迸发出青光的凯尔·O·马吉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