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地方仿佛被人遗忘,许久没人再来。
直到夜幕降临。
星空下的风铃大海一片沉静,只有偶尔的浪潮声音划破寂静。
在风铃大海未知的远方,一艘巨大的轮渡正笔直地航行向此。
黑压压的天空上乌云密布,像是巨大帘幕般不断卷动的气流,头顶的苍穹好像被撕碎成长长的布条。
寒冷咸湿的海风卷动着夜间少许的冰粒,吹拂过这艘巨大的轮渡。
一个穿着白色武道袍的高大身影站在轮渡的甲板上,遥望远方。
过了很久,翻滚的黑色云层中,突然传来哗哗的雨声。
大雨从天空掉落,噼里啪啦的打在甲板上。水花溅开,水沿着甲板哗哗的往下流,形成一层透明的水膜。
那个身影抬头看着天空,夜空中向下滴落的雨滴由小变大,深邃的不可一世。
轮渡的灯光好像深夜体育馆中的疝灯,在雨幕中苍白而神圣。
它刺破雨幕,一往无前。
雨势实在太大了,能见度低的可怜。
男人收回远望的目光,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
他抽出一根,手指头突兀升腾起不灭的赤焰,烟被点燃。
零星的火光在黑夜中闪烁。
暴雨也不能熄灭这一点火光。
烟雾缭绕,青色的烟雾环绕着男人硬朗的脸庞。
他狭长的眼眸中,漆黑瞳孔反射着初夏凌晨的冷色调。
大雨瓢泼,不知道过了多久,轮渡终于接近空音石岸。
男人将手中最后一根烟弹掉,然后从高高的甲板上一跃而下。
风铃镇的血腥味在一天的海风吹拂下,已经消失殆尽。
男人的白色武道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一步一步走向风铃酒馆——那片断壁残垣的废墟。
良久,他站在了废墟前。
“真是一个顽强的小家伙。”
男人看着废墟笑了笑,然后随着魔力涌动。
废墟中的尘土缓缓漂浮起来,崩坏的石头、断裂的木头全都漂浮起来。
它们安静的漂浮在半空,仿佛无形的手掌托着。
“咳咳。”
废墟中,随着这些压覆物的脱离,一个小小的身影咳嗽着爬出来。
脏的不像话的脸庞上,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他跪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看着星空下的那道白袍身影。
男人看着他,伸出手。
“能起来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夜空中响起。
小男孩看着他,良久,才伸出脏兮兮的手。
男人稍微用力,小男孩踉跄地站了起来。
他迷茫的环顾四周,风铃镇,已经化为死亡城镇。
这片荒城此刻,只有风在四散,海在喧嚣,远处的乌云遮盖苍穹。
他想到之前看到的一幕幕,眼眶一热,两行清澈的眼泪在他灰尘满布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泪痕。
男人再次伸出手,轻轻掸掉他头顶的灰尘。
小男孩站在那里,直挺挺的一动不动。
“我叫江风城,是个剑客。”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依旧在流泪,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
江风城也没有在意,他拉着小男孩的手,向空音石岸走去。
狭长的海岸线边,轮渡仿佛沉寂的猛兽,等待着什么。
只有两道清冷的灯光,江风城和小男孩沐浴在灯光里。
小男孩看着灯光,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他努力去擦泪,沾湿了亚麻布料的袖子,可还是有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我没有家了……呜……我……我再也没有家了……”
江风城抱起手臂沉默着站在他旁边。
满世界的风声在呼啸,从大海深处吹来。
过了很久很久,小男孩才红肿着有些变形的眼睛,干哑着喉咙抽泣。
“跟我走吧?”江风城看了一眼小男孩,轻声开口。
小男孩没有看他,只是埋着头,睁着大大的眼睛,仍有泪水一丝丝的沁出。
江风城没有废话,弯下腰直接抱起小男孩,一跃而起。
“跟我成为一个剑客吧,让你手里的剑守护你和你要守护的东西。”
轮渡远行,乌云翻滚下,长远的光芒穿破黑暗。
小男孩看着越来越远,快要消失在海雾深处的风铃镇,缓缓闭上双眼。
【南城】
夜风依旧在吹,江夏将最后一口可乐灌进嘴里。
气泡在舌尖绽开。
“后来,我跟着师傅去了日本。”
神乐说着,身体伏在栏杆上。
“我爸爸为什么会拥有魔力?”
江夏还是有写不能想象,那个表现如此平庸的男人,怎么在另一个人的世界里如此神秘与强大。
神乐看着远处,此刻,南城时间凌晨三点整。夜幕化作一张黑布,没有星光,只有霓虹反射的一种奇怪紫青光芒在天际辉映。
“这个世界,远比你想像的大。”
神乐轻声地叹气。
“是你说的那个风铃大海吗?地球上好像没有这个大海吧?”
江夏注意到故事里的种种怪异表现,都不像是在这真实不过的世界里发生的。
“你知道国王战争的历史吗?”
神乐转头看着江夏,看到对方摇头,他露出了然的神色。
“国王战争,是神设立的战争。为了决定十一枚生命果实的归属而进行的残酷比斗。”
“浩瀚的星空宇宙,有十一个战场,这个世界就是其中一个。”
“为了更好的管理国王战争,神再次设下了国王战争总署,对预选殿下、战争监管两方面负责。”
“一共五场战争,每一次的战争规则与胜负评判都截然不同。”
“当然,也有着永远不变的铁则——连败者死亡!输两场者死亡!不战而逃者死亡!”
“为了战争的需要,在这个世界上,神用名为‘战争’的结界,隔离出另一片世界。”
“风铃大海,空音石岸,都在那片世界。”
“每一个拥有魔力的人,都能穿越结界,进入战争的世界。”
“至于,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多人拥有魔力,原因我也不知道。”
神乐摊摊手,然后喝了一口冰凉的可乐。
过了很久,江夏才艰难地把这些信息消化掉。
“难以置信。”
“我以为被国王战争选中,我就已经对这个世界很了解了,原来永远只是冰山一角。”
神乐没有说什么,两个人趴在栏杆上,继续看着南城的夜。
过了很久,江夏才伸出手。
“无论如何,欢迎你……”
“嗯……”
“师兄……”
神乐温和的笑着,“荣幸。”
四月尾,南城罕见的迎来一场大雨。
入夜之时,南城中央,警备厅。
本来应该冷冷清清的大厅内此时人声鼎沸。
各地传来的指令在一条一条传向厅长办公室。
“东方之星号列车失联超过四小时。”
“军用直升机正在进行全范围搜索,目前还没有消息。”
“哥谭市沿路铁轨没有发现列车经过。”
“砰。”韩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水从杯中溅出来。
此刻却没有人去关注这个。
“一条长27米、重90吨的钢铁列车,竟然会突然消失。”
韩进涨红脸,怒声道。
“警备力量全部派出,休假的取消休假,让所有人立刻回来报道。”
“沿路所有摄像资料实时传输回警备厅。”
“明天早上八点之前,必须找回列车。”
说完后,韩进仿佛用光了力气,坐回椅子上。
他转头,看着窗外,雷电交加的天穹下,仿佛有人把天幕撕开。
然后将水从天心倒下。
雨幕哗哗作响。
狂暴的暗流落入这片城市,从四面八方的地下水道流去远方。
清晨时分,雨还没停。
城市很冷清。
南城高中内由于学园祭的原因却显得相当热闹。
学园祭起源于日本的开放日,规模很大。
江夏撑着一把伞,右手拉着夏橙的小手。
身后,神乐背着狭长的剑匣,嘴角永远噙着那抹温暖的笑容。
在校门口的时候,他们就遇到了九歌和任雨萌。
九歌站在那里,眼皮止不住的紧闭合拢,嘴里哈欠不断。
任雨萌瞥了他一眼。
“你是有多困啊?”
九歌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强自撑着精神打了声招呼。
“进去吧。学园祭八点钟就开始了。”
学园里伞影重重,由于暴雨,学生会启动预备方案。
学园祭的地点转移到体育馆。
幸亏他们在体育馆内提前搭好了台子,几十个不算大的台子,每个社团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体育馆建的相当宽敞,穿着学生会制服的学生们将十几米长的吸水垫铺在三个进口。
没有雨水沾湿,馆内倒是清爽不少。
一楼是学生会的下属社团,二楼是学生们自己建立的新兴社团。
江夏牵着夏橙,和九歌、任雨萌走进体育馆。
神乐并没有来参加学园祭,他走向了剑道馆,进行日常的训练。
九歌打了个哈欠,挥挥手然后走向二楼。
他是格斗部的成员,楼梯口已经有人在招呼他了。
夏橙眨巴眼睛,四处看去。
学园祭这种新奇的东西,对她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吸引力。
她拽着江夏的手,四处闲逛。
江夏倒是兴致缺缺,一楼大多是什么文学社、话剧社之流。
展示的无非是诗朗诵等等充满文艺气息的节目。
二楼倒是有格斗社这种暴力美学,还有钢琴协会这种一听就很有档次的社团。
在距离南城高中40公里的警备厅,整个警备机构正在疯狂运作。
警靴急促的踢踏地面。
电话在不停地响,数十个警员紧紧盯着面前的显示屏,从航拍器、探测仪实时传回的画面在不断闪动。
“叮铃铃……”西北角的一个电话响起,满脸疲态的女警员直接拿起。
“你好,警备厅。”
“啪。”电话从她的手中掉落。
“厅长。”
她大声叫道。
韩进看过来,不等女警员说话,巨大的警报声就响彻了整个警备厅。
红色刺眼的警灯仿佛世界末日,昏暗的警备厅内一片沉闷。
“出什么事了?”
韩进的声音在黑红色的光晕中响起。
喧哗声消失了。
在一片沉默中,有人开口,颤声答道:“东方之星号出现了。”
韩进猛地抬头,在实时影像中,北城站的钢轨上。
一辆疯狂加速的列车正咆哮着从西边飞驰而来。
在进站的弯道上,列车从铁轨上硬生生偏转出来。
轴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旋即列车借助巨大的冲力一路滑行,笔直的冲向远方。
韩进模糊地看到,月台上的乘客脸上瞬间出现惊恐的神色。
最后,一片黑暗。
摄像头所在的墙壁已经崩塌。
巨大屏幕上的雪花躁动的令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