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开始了对这篇作品的阅读,然后,你看到了这样一段文字:
为了你能更好地理解本文,请在阅读的过程中确保自己真的读过这句话。
你读过上一句话了吗?或者你确保自己的人类大脑有经过任何途径接收到那一条信息了?
很好!你成功地踏出了第一步。那么,我们可以正式开始这篇作品了。
祝安,我临时看见了这个标题,所以,我就过来“谈谈自己”了。其实我在一开始呢,曾是拒绝出现在这种场合的。但现在毕竟是特殊时刻,而且这些个有助于角色人气的活动,我也多少“应该”参加一下,那么……让我们来谈谈我自己,来谈谈先知。
不过首先,还是让我们来谈谈我现在身处的这个环境:这是一座美丽的小城,这种怡人的天阴只在月上的油灯刚刚熄灭时存在;而我所搭乘的这公交巴士,载着一位历经沧桑的美丽女士——我能看见她曾经有多么美丽,那一层层重叠的阴影在她肌肤的每一道皱纹里说着她的每一个故事,就在这公交巴士的颠簸中,这些故事一个比一个更加让我觉得她是一位迷人的女士,那种气质……那种不凡,那种美妙的最后一次吐息,那种捧着午餐袋的宁静长眠,那一刻就发生在我眼前。而现在我想说,我当然知道怎么延续她的生命,当然知道她会在何时死去——当然知道怎么唤醒那些已长逝的美丽,而我,这位先知,就是在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当然的时候,亲眼看着她死去的。
我是在这时,这一个人类在历史长河中久久称之为时间的概念中,看着她——有一个趋近于无数的准确数字的她,在这比洗碗槽泡沫更繁复重叠的场景里咽下最后的唾液,然后倒在那公交巴士的地板上,以不同的她中我个人最欣赏的一个姿势在所有的小城里我个人最欣赏的一个小城像这样,迎来一个我永远迎来不了的结局。
然后,维罗妮卡从这具温热人类尸体的隔壁座位站了起来,开始了这次的工作。
“啊,维罗妮卡,我们又见面了。”维罗妮卡是这座小城的死神,“感知着死亡然后从灵魂尚且温热的残骸上割走这一宗教体系所仅需的,很好很好,继续做,我想你就快拿到自己的奖励了。”
我与维罗妮卡是第一次见面,但当她看到我时,凭着她那死神对生命体特有的敏锐,她当然知道眼前的我是个什么东西,就像我在设定以及之前的故事里常出现的那样:实际上是一大团悸动的阴影,常伴随一些各异的眼睛,一些饱含恶意的唇与齿也在这阴影中有一席之地,除此之外也当然有一些提供便携功能的肢体,或者让我直截了当地向你解释这件事吧,这一股阴影里实际上什么都有。
而她,维罗妮卡,则是一个相当固定具象的人体了,一个可爱的女孩,一头红发,高傲地提着折叠镰刀,一身更加现代、更加便携、更加合理的黑装,一具略微锻炼过度的女性胴体,以及被那位老妇人的扭曲无形物刺断了脊椎骨在公交上痉挛挣扎的……
“天哪,到底是什么发生在这座小城了。”我说,同时递给她一罐可乐,就摆在离她最远的被割断的发梢旁边,“这是什么?一个人类的灵魂怎么如此的狰狞?”
然后呢,可能这时理所应当地,我是该来一场英雄救美了。看看我,一个来自那个神秘的【K-理事会】的高层,一个【眼】的管理人,我现在只能是来拯救这位美丽的天降系死神少女,或者,我只能是来把这个安宁的世界推向更加戏剧性的深渊的……或者当然,像是当下流行的许多作品那样,一个我,身居高位,漠视与恐吓,但应该什么也不做。
然后它只是撕开巴士,将那些丑陋的无形物朝着天空伸去了,任由着这铅白的光亮洒在受害者血染的黑装上,而这场景实在是不堪入目。
那么现在,来让我重新解释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以方便之后我谈有关自己的事……
这里本来是有一个很好的故事,一个小城,一辆巴士,一个美丽灵魂的挽歌与圣礼,一个现代的死神带着观众来回忆,以及有关现实的诸多隐喻。原本在这里维罗妮卡过着维罗妮卡的生活,巴士司机过着巴士司机的生活,老妇人的生命在此终结,她的虔诚灵魂将得以完全,然后维罗妮卡的上司会往维罗妮卡的集章券上盖最后一个印记,维罗妮卡会用来换取一碗免费的顶级猪排饭……而巴士司机会沿着线路一直开,直到下一个发生在这座小城的故事的到来,这些人都会出场或者不出场,但说真的,这之后一切都取决于你会看到什么……
然后就像你看到的,那无形的丑恶灵魂撕开了巴士向着天空蠕动而去,而小维罗妮卡就在我脚边听着我的这一通解释努力地试图从我身边逃走,没有一个求助,也不再会有一个有关被直接一道弯曲的尖锐肢节割开头颅的巴士司机的故事,也许看到这里你会觉得,“嘿,这故事不就是可以这么发展的吗?既然它听上去是那么的合理,一个灵魂变成了怪物blabla……”,是的,这故事是可以这么发展的,但是有一点是不对的……那就是我的确知道了小维罗妮卡应该得到一碗顶级猪排饭这件事。
这不是她“成功了会怎样,失败了又会怎样”的那种预测,而是在我的脑海里,不是另一个树叶迎着不同轨迹飘落的小城,而是准确地在这个小城,她会得到一碗顶级猪排饭。
但这里就是出意外了,之后的事情,大多其他的作品里也告诉你了,会有一股不可遏制的力量拨乱反正,还这世界一个正常,但是实际情况是,不,那是不会有什么力量的。
毕竟当我看到了维罗妮卡会得到一碗顶级猪排饭,我也看到了这怪物会突然冒出来,这也不是什么二选一,这原本应该是……像许多其他作品描述的那样,一条条平行的线,决定于一阵阵空气的流动,这些可爱又规整的线条铺在一个平面上,而那平面——可以比喻成一张纸,一张蓝图则形成了我看到的表象世界,也就是这个先知眼中“如果一切都按规矩来,那么世界会更美好”的世界。
直到这条以“给不给维罗妮卡一碗顶级猪排饭”为主导的脆弱线条被一把尖锐的刀子立体的、三维的割断了,这时许多人就会觉得啊,这世界是不是就此迎来终结了呢?这世界是不是会被嫁接到另一条线上呢?但世界情况是,这条线会沿着那把刀刃继续走,继续分支,爬满那把刀子,然后爬上拿着那把刀子的手。
在我头脑中已经有了,这种事已经发生过了,一个老妇人拿着刀子剁开了一条线,然后她的每一根毛发,手上的每一道纹路,脸上的每一个皱纹……一个又一个的世界,有着一个又一个的混沌,那么多别致的东西都等着拿起下一把刀在这老妇人的血肉中筑起自己的肢体,然后这些事就将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与未来,存在于你的眼中,变成了一个令人信服的故事,一个替代维罗妮卡的猪排饭的故事,一个比直接用火苗点燃这座小城更加丑陋不堪的故事,一个又一个的国家、大洲、地球、太阳系、银河、宇宙内外,以及我们存在的月球,爬满了她那比分子结构更细微的组成……
或许维罗妮卡可以渴求我,不顾代价地向我求得能与那个它争斗的力量,或许当这一切发生,维罗妮卡就能在一阵嘶吼与热血燃烧的激斗中用必杀技消灭那个怪物,拿到她的印章,去换得她的猪排饭,但是……这件事不是这样的,这反而会让故事更加精彩,让你更加有印象,让这一切更加真实,然后就在那个潜藏着一切混沌的角落,它会一次又一次地回来,一次又一次地产下新的老妇人,切开一条又一条的线……但维罗妮卡还是可以渴求我的,我会把她修复好,然后像一位年迈的长者一般将她依偎在怀里,帮助她跨过生命中的这一个疯狂的日子,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
“请请求我,维罗妮卡,请请求我。”我朝着她被割断的发梢说,“请给我一个信号,让我帮你,这一切都能回归以往!”
然而,在我这样说之前,我就知道她不会求我了,她只是努力地在一阵阵抽搐里挪动到了那边的墙角,蜷缩在那里背弃了整个世界带着完好的精神逃亡了美好的狂想……
那很好,她将没有这一段记忆,这一切将不会是什么“她被残酷的现实击碎了”,她的记忆里不会再有一个它寄生于她的灵魂,在她生命终结时爆发出来。
说到这个它,一个无形物,这东西是挺像是虫草的,各方各面都像是虫草,几乎就是一种虫草了,真是一种奇妙又爱给人添麻烦的可憎存在。
“知道这会发生了,是吗?”不朽在这里,“下一次希望早一点说,而不是在发生时才报告出来。”
关于不朽酱是用怎样一种非暴力的手段礼貌地穿梭于镇上每一道痕迹中,将那东西礼貌地全丢进塔里,这一点你不用太过在意,尝试着去理解不朽酱的做法会让你的脑子飞出去。
那么,在这座小镇的残骸中,我正在维罗妮卡酱的身边告诉你有关我的事,一位先知,一位全知者,该怎么解释我这样的存在呢?
我也曾经站在那一条维系一切正常的线上,对你而言数量趋近于无限的线,我来念其中的几个关键词:
恶龙,神父,公主,王女,电车男,特工,赏金猎人,外太空哥布林,狂气科学家,远古的奇想之邪恶神明……呵,那可真是个新奇的名字。
总之呢,这条线上曾经也系着我,作为人类被生产下来,和那个经历永夜的年代的大多儿童有着类似经历,进行了学习与社会交际……然后我看到了你。
对的,你在这里,看着这一个小小的世界,实际上我是在那之前就看到你的存在了,但我一直不敢确定,这一切都是很模糊暧昧的事,没有一个确凿的证据证明你在那里,这种想法实在太过于片面、简单,或多或少,那只是我的一种美好的愿望,这些浅薄的事指向了有个你在那里,但这一切又怎么能一定说是呢?又怎么能确定呢?
这就像是一个可怜无辜纯洁的儿童,被一股暧昧的黑暗包裹着,在这个充满怪异的世界上,被那黑暗中的眼睛注视着,被那一副副唇齿述说着非人的知识,这里最让我觉得不对的事是,我就是那一股黑暗。
是啊,在这件事上我扮演了一个反派,这条线最终是一大团溅在眼睑的墨渍,但是,那当初有着无数可能性的儿童,不也是我的本身吗?他不止是我的一个组成部份,他就是我,我留下的痕迹,我走过来的标志,我记忆中最为确定的那一部分,我作为人类的证明。
但是我现在只是把他包裹在无边的黑暗里,一个又一个的眼睛,一句又一句的话语,不断地不断地用先知这一名字残蚀着自己,多么没有安全感的一件事,多么缺乏归属感的一件事,我也是如此值得可怜的吗?我理应花更多时间来思考这件事,可惜我的工作要紧……我肩负着将这一个世界从那褶皱里拯救的责任,这种预知性,这种必要性,啊,难道我就不能拯救下自己?我就不能——得到一个假期?
“你喝醉了。”不朽酱回过头来看了看我手上的空罐子“现在清醒过来回去工作,不然就把你也丢进去。”
嗯……是的,她说得对,我早知道如此。
“那么现在怎么办?”我说,但我也早已知道它的回答,“这个小维罗妮卡,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她是位死神,断脊椎骨,没多久就会好过来。”不朽酱会说,“但精神……精神已经损毁了,这得还原到事件发生前。”
我并非无情冷漠,我见到了自己将怎样做,见证了自己的做法会让怎样的一株花儿在维罗妮卡酱的心底里绽放开,那样是不好的。
我深知一个损毁的小城再也不会像当年那样让她能再生活下去,于是我找到了另一条线,那条线上维罗妮卡酱作为一位死神死在了那一刻……
伟大的先知带着他的超级好朋友不朽酱在灾害扩大前降临在了那个世界上,然后永远地禁锢了那无形的丑恶,甚至连幸存的公交司机都夸赞我们“为人民服务好,办事效率高。“。
但那个世界少了一个维罗妮卡酱,而这世界的确欠维罗妮卡酱一碗顶级猪排饭……我想,她在那一座小城活下去也挺好。
不过是风儿的大小有着些许的变化,吹落的叶片这次夹着她先辈的假发。
“来谈谈你自己,维罗妮卡酱,你还记得自己的人生历程吗?”她说了许多我们灌输的记忆,这技术早就成熟了,“很好,那么,对于你曾经的救命恩人没有一点表示吗?”
这一时,维罗妮卡酱在脸颊微红地享受着那碗顶级猪排饭,“前辈、前辈”地称呼着我,而我则被来自不朽的一拳击穿了头部,一时收拾不了自己的形体……
铅白色的天空下,小城的料理店内又一次地响起了满是温情的笑声,这世界本就是该像这样发展的,完全符合于我对未来的记忆……
这世上没什么比这更加安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