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花=一段耳语}
“这个世界如此美好,值得我们为它努力。”
“只有前半句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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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一开始,这里曾有火……
有火点亮了光,使得事物终有了分别,赋予了世事以意义,也终于赋予了黑暗以意义……
便产生了冷暖,产生了斑斓的色彩在活物的瞳膜上流过,暖如温热的血脉,冷如冰寒的死尸。……
有活物为有之而欣喜,逐渐的,趋之若鹜,拜之若渴,如同失去了火,其自身将被纳入黑暗、失去意义般——不,活物们说,永不。
所以,活物们皆说一开始……这里曾有火,曾有一团火点亮天空、点亮苍白的天上石、点亮影子、点亮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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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火,魔女谓之混沌。
曾有一处温床之中,混沌相互吹嘘,攀比一眠能有多少梦?有混沌说半百,有混沌说过千,有混沌仍眠而未曾醒过,混沌皆谓之贤。
混沌见贤之梦有别于其它,其梦中有火——火之梦有无尽藏,有古龙、有英雄、有光与暗,有无尽的生命力在梦中迸发……
第一次,混沌间传播起了除自身这破碎混杂的一切混沌之外的东西,它们渐渐找到了一个词来形容它,称之为希望。
其之梦遥遥于世事,有了古龙殒命,有了英雄燃尽,有了阴暗吞噬光明,有了无尽藏在梦中的消亡。至此,梦在黑暗中沉没,失去了意义。
混沌见此状,大多产生了喜悲,有了好恶,它们不同以往的见证,第一次有违本能地“想”要延续火之梦,于是混沌大多进入了梦境。
如同是第一次地,混沌的火光照亮了黑暗,残垣断壁在黑暗中显现,灰烬在残垣断壁上显现……在故事的最后,火之梦又得到了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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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一开始,传闻说这里曾有火……哪怕是再混沌的外在,也有一团共通的火在他们生命中守候着,这火代表着死亡。
有死亡为活物的执念画上句号,这死亡让一段生命有了意义,这死亡让世间产生了空缺,容得另一段生命能从灰烬中得以诞生。
不过仍然有一些人觉得死亡是不好的,这些人拼死也要多活一天,不愿意将自己的灵魂捐献给火焰,以保持火的继续燃烧。
这些人在世间仍有执念——就算暂时没了,也会努力去多找到一些,他们不愿意让生命失去意义,靠着徒手把山挖开也能活上好一段时间。
有的则是想要追逐太阳,哪怕他们自身的生命没多大的意义——我是说,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追什么——他们也能通过一些虚构出的伟大存在来维持人性。
这些人的世界往往是单纯、不复杂的,他们的生命里没有什么复合的元素,为了一个目标努力一次又一次也不会去找下一个目标,然而,就是在这种历练里……
他们的人性更加纯粹,他们的灵魂更加宏伟,他们外表强悍,技术精湛,技能熟练,一个个都是了不起的——薪柴。
在这个死亡之火背弃了世人的年代,他们会在火焰里取得永生,而火焰会在点燃他们的那一瞬间窜起大概有——嗯,我想也许能有到巨人的鼻子那么高。
即便我说过他们是一群本质上相当纯粹、崇高而强大的存在,但也不是没有被点燃的机会
——毕竟在他们之中的确有那么一个同样纯粹、崇高而强大的存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把他们全都丢进火里面,借此变强后把更多的东西丢进火里面……
这家伙大概会点燃一整个世界?他的确是有自己的理由的,我相信,他绝不是做这种事就只为了做成,他至少也是为了探寻其中潜在的乐趣!
幸好他亲手把象征着死亡的那个坏东西也早早地丢进火里了,不然他该从哪里再度寻找像这样纯粹而崇高的乐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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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灭绝的日子里,如果你仔细听,你会听到一些声音:
你会听到有英雄在重复为他的信仰起誓,有贤者在重复充满哲思的呢喃,有诗人将他不止一生的所见所闻化作最精妙的杰作……
当然,也有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你会听到狂笑、嘶吼、啜泣、尖嚎——不只有人类才能发出的声音,比如一些尖锐的齿轮摩擦的声音也哪儿都有。
在这些时间里,他们有时会选择相互交谈,用原本不同的语言与理念共同织出绝好的经历,但在外人看来,这种事是大多是他们为了让自己保持理性才做的。
他们知道有一天,他们的记忆会变得逐渐不可靠了,他们所说出来的句子将逐渐不能再说第二次了,然后是一个词,然后是一个字……最后,连相通的吐息与间隔也没了。
没有什么东西能适应真正的、就象这样的黑暗,他们终究会发觉在这黑暗之中,他们所蕴含着的小小火苗早已不知所踪,于是,这些声音也会逐渐消失了。
起初是没有了那些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的、情感的宣泄,那些事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哽咽里,再也做不到第二次……
然后是只靠一个人无法支撑起来的话题,
然后不见的则是那些过去记忆,
然后是对未来的美好向往,
然后是知识……
最后是灰烬。
当然啦,也不是没有熬过这些个苦痛的日子,直到火焰在黑暗中重现,又重回世间享乐的坏家伙——比如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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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大多数人并未注意到,但随着这似火之物一次又一次地死灰复燃,世界也宽广了许多。
一方面来讲,我不能强求火之时代的住民去探寻黑暗的边际,但如果他们能做到——又能活过一段几近永暗——他们会发现这黑暗也宽广了许多。
我们可以用很简单的一种诠释来对此作出解释,毕竟每次火焰重燃,最终都比上一次更加恢宏,更加壮丽——最近几次,英雄人物就像批发货一样多。
以及我们都知道,这火最终会被黑暗吞噬殆尽,彻底消亡——再度燃起——或是在还未亡的时候被及时地拯救出来,无论如何,火的文明都是会延续下去的。
我还隐约记得这火一开始并不像今天这样是能包括所有人的,这火一开始大抵是极微小孱弱的,被活物发现,捧在手心……我可忘不了初见火时是多么欣喜……
那活物一开始便得到了火的好处,而一旦真正见着了火,便知道那是好的,于是那活物用那原始低能的所谓“思想”,开始享用起了这火。
一开始只是一些情感的宣泄,以表达对火的欣喜与热爱,接着是一些对火的崇拜与献祭,然后是复杂化的哲思与自我探寻,接着回到火上面……
“这是从哪里来的呢?”它望向四周,黑暗向它投回了目光,爬入了它所信赖的光亮当中,侵蚀到了它的手臂,残蚀着它的思想……
它觉得火绝对是好的,是火能让它如此,所以火怎么又会是坏的呢?它重复地认可火,期待火的力量能让它挣脱黑暗……
它觉得自己绝不会是从这黑暗中来的,它认为自己绝对是和这黑暗有所区别的,这些无意义的东西,又怎么会和它这有意义的东西相提并论呢?
它是向往火的,不仅仅是向往火带来的力量,也是向往火本身,像是火这样美好的存在,自然是被它这种卑微浅陋又丑恶——但相较于黑暗已经无比充满了“意义”——的存在所向往的,火当然也期待被它向往,火当然也期望能够回应它这种向往,那么,火给了它意义,它又有什么能给火的呢?
短暂地思考之后,它便投身于火了。
短暂的痛苦后,火便有这活物的灵魂一样壮大了。
短暂的声响后,火回归了黑暗,黑暗壮大了有这卑微灵魂一样大的一丁点……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算是你也能很清楚了吧?就像那些火之时代的神棍们常说的:
“于是比那卑微灵魂略微小点的微微火苗,又再度给黑暗带来了别样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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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那火本是从黑暗中来的……你看,他过来了。”
它的手指指向落地玻璃窗之外的“月外之月幕墙外苍白街二号楼前”,此时恰逢一个虚伪的夜,一辆不那么气派的商用车正缓缓开来。
于是,商用车的车前灯点亮了灯光熄灭的街道,雪花铺在马路之侧,显现在人行道旁,失修的灯柱、积雪的垃圾桶与长椅,也一并出现在灯光里。
“这很漂亮,不是吗?我是说,这就像我们今天说的主题一样,若不是这,这些布景本就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我们需要那个开车的家伙。”
“你大概是喝醉了。”它身边的另一位着黑装的它说,“而且擅自更改布景的事,可完全没通过任何的手续。”
“是……是,你是对的,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是对的,至少在我的记忆里,你的行为是很得当的,以及是的,我是喝醉了,毕竟这是难得的假期。”
“没事。”它用手指拉过对方的耳器,凑近地说,“我也喝醉了,这次先原谅你。”
“不过我们的确‘需要’他,是吧?”它将面颊侧过去,唇齿几乎相触,但又隔着一道过于失色的手掌,“这次似乎有点玩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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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淦!”车内的男人痛斥了一声,“淦!淦你们这群会瞬移的,好像这么大个组织就只有小爷我干什么事还都得搭交通工具一样!”
也不怪他如此暴躁,这条雪中路几乎是无尽长的,他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开了多久的车,感觉上比他之前的人生里加起来还要多。
“喔,大家都是领工资吃饭的,就得我非得用这对完美无瑕的双脚走去工作现场,而这些人就能用一个标准姿势从天上直接跳大神飞下来!”
他的脚踩在油门上,出于一些不可名状的理由,这车的速度表转了一圈又一圈,但这路似乎完全没有尽头,他不禁又发出了一声“淦!”。
由着车前灯照出来的道路,他始终没有质疑这车是不是完全没有向前推进哪怕一丁点,他坚信能通过“踩更久油门”来解决当前的问题。
但事实上,踩这么久的油门真的能解决问题吗?说不定他最后会直接被发射出去,飞往浩瀚的外太空去……似乎那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
毕竟从刚才开始,他从自己的外在缺陷,到瞬移技术与禅都抱怨了一遍,他同时发誓自己会尽可能地去学怎么瞬移,而不在意“什么愚蠢的途径风景与宝贵的人生经历”。
而令他真正没想到的事在于,其他不可名状的危险地带也就算了,没想到就在这宇宙级邪恶组织的巢穴,他居然面对着这么长的一条路,他久久抱怨,终于失去了话题。
于是他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而那失去了控制的车则果真用难以用文字描述的速度飞向了浩瀚的外太空,几秒后,一颗星星消逝了。
随着阴影中一小阵混杂着的男女笑声,他意识到大事不妙,随即以自己从未有过的速度逃离了现场,喔,先生,你这样的做法可真不合适,小朋友们可不要和他学。
但万事终有报,当他跑回公寓,紧锁门窗,掏出他心爱的DVD准备再看一遍偶像片并带着美好的回忆难得地进入梦乡时,一把霰弹枪已经贴在了他的鼻梁上。
“罚款还是死?”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这把巨匠级的兵器的另一头传了出来,“那就是罚款了,你这个季度的工资没了。”
因为那个存在太过于不详,它忍住了抱怨自己该怎么吃饭的话题,虽然他早早地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去职工食堂,但如果没有工资的话,他也消费不起楼下便利店的半价便当了。
在那不详的存在与阴影中潜伏的眼强忍着笑意离开后,喔不!这孤苦的室内,竟传出了声声的咒骂与啜泣!
【序=引子】
“这个世界如此美好,值得我们为它努力。”
它回想起了记忆中自己说过的话,合上眼,做了一个双重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