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炫目的光彩
此刻，与他们相反，轮休的考官和几位监察教师都悠闲地坐在教学楼里喝茶。
“这群小鬼也真是，明明大半的灵力都不够格，还一股脑地跑来凑热闹，真会给人添麻烦。”坐在教室里的监考官看到外面人头攒动的情况，稍微皱了皱眉。
“不过，看到优秀的新人一个接一个地涌出来，就觉得不悔选择了死神这条道路。这也没什么不好嘛。” 标志性的圆形眼镜，闪亮的光头，略微鼓起的啤酒肚，说话的这人正是灵术院里最有名的讲师之一——大宗奈原老师。
“大宗老师说得没错，今天来的小鬼里不值一提的虾米是多，但有希望成为杰出者的好苗子也不少。”旁边一位女性一直没表态，却突然插话道，“比如……最右边那群里面的那个孩子。”
“嗯，灵力是很高。”
“但是若论才能，肯定还是静灵庭里的这批比较值得期待吧。”监考官不满与她的反调，面上没表露出来，但一开口便是反驳，“今年贵族里出色的人可不少，川尹老师可听说过？那都是肯定会做上席官的大人物喔。”
“嗯？”
“虎彻家的清音，小椿家的仙太郎，青森家的武毅……”
话说到一半，他翻动名册的手指却停了下来。
“啊呀。”
女教师扬起眉毛：“怎么了？”
“伊集院家的少爷今年也会来灵术院呢。都是出色的人才，想必今年的课程会很热闹吧。”
伊集院家是静灵庭里有名的贵族，世代侍奉于五番队，声望和权势皆不可小觑，不过近几年来他们家的作风似是越来越张扬了。盛极必衰，就不知这位新入学的小少爷能否挽回伊集院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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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试结束。乔是第二次做这个试卷，所以动起笔来如行云流水异常连贯，唰唰唰地结束了自己的答案，然后破天荒地成为第一个提前交卷离开考场的人。海晴的字向来写得不好看，空鹤也没逼着她练字，所以今天为了保证让人看清自己的字迹磨叽了很久，反倒成为最后一个交卷的人。
“差点就要超时了吧，你还真是不紧张。”乔替她后怕。
“嗯，反正也交完了。”
“我说你啊……”
“不过，久南你写得好快。”在她开启啰嗦模式之前，修兵赶快插嘴感叹。
“当然，因为这些东西季子小姐都有教过我嘛。别看我这样，写字啦，画画啦，茶道啦，我都挺熟的喔。虽然都算不上精通。”
修兵时常脑补，在她人畜无害的笑容背后是不是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哦哦……”
台上的考官高声叫道：“2980号，上前！”
漫长的等待之中，他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一块木头了，直到自己手里那块木牌上的数字重新唤起了他的实感。
“到你啦，修兵。”见他像是愣住一样一动不动，乔戳戳他的后背，提醒道。
“咦，是！”
修兵动作夸张地站起来，穿过神色匆匆的人群，来到高台之上。考官用余光扫视着他，仔细看的话应该是不怎么在意的眼神，然后修兵被吩咐把手放到玻璃球上测试灵力。
他使劲紧绷着手臂上的肌肉，似乎那样就能稍微多汇聚点灵力。玻璃球里的亮光逐渐燃起，像燎原之火一般倏地窜出表面，照亮了四周的天空。
考官眼中的冷漠变成了惊叹，然后顺手在名册上灵力那栏的”A”处勾了一笔：“很好，下去吧。”
修兵兴奋地鞠了一躬，屁颠屁颠地跑向最初三人所在的位置，一脸的喜悦让人感到亲切：“我回来了！成绩应该相当不错吧！今天状态简直太好了。”
“真的？”乔同样露出欣喜的表情。
不过，还没等他张嘴解释什么，从高台上又传来了那考官的声音：“下一个，2981号，上前！”
“呜哇啊！到我了！”她飞快地回头，冲他们挥挥手，“祝我好运吧！”
还是那条相同的路，但是周围的人目光都聚焦在刚刚被夸赞的修兵身上，令她产生了一种自己在逆流而上的错觉。这不被注视的感觉让她心里轻松了许多，脚步也欢快起来。考官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她也只是自顾自地把手探向玻璃球，拼命回想着从前特训时海燕和空鹤教过她的那些知识。
温暖的光芒一点一点地变得耀眼，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玻璃球的中心，心脏咚咚直跳。
拜托了……
拜托了，不管怎么样，至少让我比以前做得更好一些……
哪怕一点点也好……
在她的重复祷告下，这光芒终于使玻璃球周围染上一层如梦似幻的银色。轻盈，美丽，又有点透明，同脉搏一样有节奏地跃动着、跃动着，呼吸间突然猛烈地燃烧成光的火焰。那一瞬间，她好像被这充满暖意的光芒所感动，竟隐隐约约觉得眼角有泪水一样的东西快要溢出，不过下一瞬，她便因为灵力耗尽而被迫抽断了与玻璃球的连接，差点翻倒在地。
“呼——”
力气一下子消失，膝盖一软，她不得不撑着桌子的边缘才站稳身体。
“喂，没事吧？”考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伸手抓住她的肩，“要不要休息一下？”
“抱歉，应该没事吧。”
等接续的几个呼吸调整好状态后，她确认自己只是灵力消耗过度，才抬起头勉强回答道。
“……需要帮助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麻烦您了。”
考官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那就自己小心。”
他拿起笔在灵力栏里勾了个”B”，便不再注意她的举动。乔回过神来感到四肢无力，身体有点冰凉，大脑却清晰得不能更清晰，只心想不能给他们再添乱子了，脚下的步子跟着迈出。
“久南！怎么回事？！”
台下围观的海晴和修兵也傻了眼，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见她扶着栏杆慢慢走回等候区，方才快步接近她。
“有点脱力。不过，这次的成绩应该比去年好很多。”她的笑容显得有些苍白，海晴甚至觉得她是不是在憎恨自己的脆弱。说实话，她是真的天生就不擅长灵力这档子事。
于是嘴里也忍不住责备道：“所以说干嘛这么拼命啊。”
乔却也不恼火，笑得更加灿烂：“我和你不一样，不拼命和拼命的差别可是能改变很多事情的。”
“……”
海晴语塞，她不知道该怎么想个办法接下这记必杀。平日里三人都是乐呵呵的，很多小事也就没摆在明面上说，偏偏这个时候，她才觉得窘迫和烦恼，因为关于天才与否的判断她一定是最不适合劝说对方的那个人。
所以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对久南乔的坦诚无言以对。
“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修兵及时打破沉默，让她有种得救了的感觉。
“好！反正只要等结果出来就行了，我们先回家也没关系的。久南，让修兵背你回去吧？灵力缺乏的话吃点东西就好了。”海晴立马恢复成以前大大咧咧的样子，“季子小姐的火锅我惦记很久了，今天正好顺路去尝尝。”
修兵眨眨眼：“诶？”
“废话，你是男生吧，当然该你来背了。”
“不，我不是在惊讶这个。”修兵一脸老好人的表情，配上欲言又止的神态，倒像是在怀疑自己的判断，“……你还没考试吧，灵力的测试。”
海晴僵在原地。
“啰……啰嗦啦，我知道！你们先回去能死啊！”
修兵黑线道：“志波，你刚才明明是忘记了自己还没测试的事吧？！”
“关你鸟事！”
乔赶紧劝架：“赶快回去等着啊，你就排在我们后面没差几个号码，要是晚了今年可就白跑一趟了。”
两人目送海晴一路小跑地回到考场，双双扶额叹气。
“唉，真是，只有这丢三落四的性格倒是没变……”
“说得对啊。”
接下来就是安心等结果出来了。修兵送乔回到青上居酒屋时，季子还在忙着换窗帘，这次的窗帘是新收的竹子做的，从带着香味的竹片的缝隙里可以依稀看到窗外很漂亮的阳光。乔对季子微微一笑，季子便猜到这次结果应当很让人满意。
“欢迎回来。桧佐木君要喝点什么吗？”季子问。
“呃，那就来杯绿茶吧。”修兵一回生二回熟地接受了邀请。
“乔呢？”季子注意到她脸色不大好，也估摸着预料到了大概，“我先给你弄点吃的？要是难受就上去躺一会。”
“没事，灵力耗尽而已。季子小姐，我也想要杯绿茶。”
“好。”
季子握住她的手，轻轻点头，才直起腰转身离去。
安静下来之后，她才回想起当时灵力灌注全身的记忆，所有的不安和激动都涌上头来，屋里暖烘烘的空气倍增了倦意，本来想再和修兵谈几句，却喝着喝着茶就趴在桌边睡着了。
这样的情景，好像不是第一次发生在她身上。
莫名地，她想抬眼看一看对面坐着的人是谁，然而始终没能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那就像是春日里盛放的樱花大片大片地飘落的感觉。
温暖的，让人想在草地里和小熊一起拥抱着打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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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插图：层林季子，于青上居酒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