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旧事
一班的现世实习是在周五。这日前来为他们带路的是三位六回生前辈,其中一个最有气质的领导人模样的少年,名叫可城丸秀朝,是静灵庭里的贵族,戴着一副眼镜,长相清秀英俊,为人温和友善,不管对谁说话都会面带笑容,要不是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灵压,肯定没人会想到他就是同届里攻击力最强的战斗系高手。
“可城丸……喔!就是那个被列为十三番队席官候补的家伙对吧?!”虎彻清音在这方面的情报总是相当活泛,她用右手锤了一下左手掌心,感叹着,“作为以后也会加入十三番队的人,我一直很在意他呢!”
“你又在抢我的台词,清音!”小椿仙太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叫道。
“吵死了!就算你也加入十三番队,肯定也是当不上席官的啦!”
“别小看人了!我看你才是,口口声声说崇拜浮竹队长崇拜浮竹队长,其实想去十三番队只是因为那里的副队长负担了很多工作所以自己比较轻松吧!”
“你怎么可以以这么可怕的险恶用心来揣测我!我是真的很崇拜浮竹队长嘛!”
“你所说的崇拜八成只是在看脸咯!我小椿仙太郎才是最有资格站在浮竹队长身边的人!”
“喂,你刚刚是不是把志波副队长直接无视了?!”
“啰……啰嗦啦!站在浮竹队长身边的人又不是只能有一个!连这种问题都分不清楚,你究竟是怎么考进一班的啊!”
两人的吵架进行到一半,可城丸挥手示意他们安静,他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互相扭头噘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修兵看着这一切,只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说,桧佐木,你以后想去哪个队里?”海晴叼着一根棒棒糖问。
“嗯?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听他们的对话,想起还不知道你对未来的打算,所以随口问问。”
最近的一次剑道课前,虎彻清音在教室门口遇见了成绩不断上升的桧佐木修兵,一时兴起前去搭话,问的就是这个问题,修兵当时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笑着说还没想清楚。
不过,面对海晴,他觉得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
“九番队。”
海晴挑眉:“理由?”
“我的救命恩人,以前似乎是九番队的队长。”修兵握紧拳头,这样回答。
“原来如此。”
“我脸上的刺青,就是为了纪念他才文上去的。”修兵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轻轻抚摸着脸颊上的“69”,眼睛里流露出怀念的感情。
“69?为什么是69?”
“当时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是唯一无法忘记的,是他在胸口上也文了这样一个图案,后来学尸魂界史的时候我见过他的画像,他应该就是九番队的前任队长六车拳西,所以,我猜会有69这个数字吧。”
修兵解释得非常详细。
“这样啊。”
“一段神奇的经历呢。我小时候总是很爱哭,自从那次被虚攻击时他鼓励了我一番,我就再也没有因为这种事情哭过了。”修兵一直没对人倾诉过这些,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决定来做死神,也是托了他的福。”
“九番队……吗……”海晴若有所思。
“志波你呢?要去十三番队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这么以为?”她撇撇嘴,“我又不是喜欢粘着大哥的小妹妹。”
修兵寻找着反驳的话语:“话虽如此……”
“非得说的话,我更喜欢十一番队的作风,不需要理会那么多约束,战斗起来也足够畅快淋漓,不是很好么?”
她站上一步台阶,以俯视的姿态回过头来望着修兵,细碎的短发被微风吹起,一瞬间,修兵觉得这个人充满了霸气。
“啊……”
“请大家按照刚才抽中的纸片分组站好,我们马上就要通过穿界门了,千万不要随意跑动!”可城丸前辈一声令下,中断了他们的闲聊。海晴不甚在意地打开手里的纸团,里面写了一个数字”3”,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即将打开的门吸引了。
门的那边,究竟是怎样的景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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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南!久南!”
突如其来的叫声吸引了乔的注意力,她停下脚步,只见走廊尽头冲来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二班的首席生同学。
“啊,你好……”
“快点去真央广场上集合啦!刚才广播里的临时通知你没听到吗?”他焦急地挥舞着手臂,一点也不像平时沉着冷静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
他用“怎么这么多废话”的脸色告诉她:“朽木队长来上瞬步指导课,时间表出了点问题,一班那群人都跑去现世做魂葬实习了,所以就轮到我们班顶替。”
“诶?!”
“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啊,还不快去?!”
他再也懒得多费口舌,不管她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首先转身飞奔而去。
朽木队长?指导课?
她突然觉得有点胃疼,瞬步是她的短板,灵力上不去,再怎么努力也快不起来,但是听说朽木白哉的瞬步是前二番队队长•隐秘机动总司令的四枫院家主四枫院夜一亲自所授,估计这方面的要求也严苛之至。
尤其是接到季子的回信以后,她对于白哉的敬畏又增加一分。
回想起那封信里的内容,她不由自主地叹气起来。
季子小姐以前在静灵庭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受聘给年幼的朽木白哉上礼法课,所以两人差不多是短期师徒的关系。季子说白哉以前就是个铁面无私的正直孩子,很多时候不懂得拐弯抹角,脾气也不大好,现在做了队长,虽然性子不如当初那样活泼,可骨子里的坚韧是不会被埋没的。
严格的人生导师形象。
她走到广场上,挤进壮观的人群里,望着最前面的朽木白哉,好像他还是没什么变化,依旧面无表情,依旧引发众女生的尖叫,依旧穿着那件队长羽织,依旧围着那条银白风花纱——咦,等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条银白风花纱应该是在他出手相救的那次被染上了血迹才对。
为什么会那么干净?简直就和崭新的没两样嘛!
白哉没有注意到她,只是死板地开始了授课,说是指导课,也就是做几个演示讲点技巧(大部分是老师们可能说过的原话),然后找几个同学一一纠正他们动作里的错误。只能说,白哉的瞬步确实厉害,以至于他们围观群众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就结束了。
“久南同学,到你了。”首席生提醒她。
“啊,谢谢。”
她走出队伍,站在空地中央,对白哉认认真真地鞠了个躬。
“请多指教,朽木队长。”
听到她的声音,白哉好像有点认出她的迹象,轻轻点头:“请多指教。”
于是接下来的一片静默让她倍感压力,接受纠正的人需要完成一次10米的短距离瞬步,她的技术动作得到了白哉的认可,可是他毫不委婉地指出了她的缺陷。
“速度不够。”
“……是。”
“加强练习,去极限状态下找突破。”
果然没有其他的办法啊……
“是。”
“你要更大胆一些,力量的壁垒是可以打破的,而你现在很大程度上是被自己的枷锁束缚着,没办法向前。”
白哉一口气说这么多台词,已经是对她的额外关照了。大家都这么想。
被自己的枷锁束缚着啊……是说自己在恐惧这道无形的墙壁吗?还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不过,能有人直白地指出自己的不足之处,她感到很欣慰。
她鼓起勇气直视着他:“请问,打破壁垒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白哉有些意外于她的追问,她不像是能在茫茫人海之中脱颖而出的天才,也没有趾高气昂的神态,一直以来,只是默默地应答着他的话语,而没有丝毫忤逆或崇拜的意思。也许就是一个普通人吧,白哉原本这样想。
可是,此刻她眼中的挣扎和热忱,却在某个层面上触动了他。
“你希望达到什么高度?如果只是做死神,那么努力就足够了。”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她愣住了。
白哉停顿了许久,似乎想从她的目光里捕捉到点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不巧,她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那种野兽吞噬猎物一般的热忱不足以给他答案。
“自己的道路,自己去寻找。”
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以后,白哉无意做过多的纠缠,叫下一个同学上来接受指导,她也只好行礼告退。
莫名其妙。
什么叫自己的道路,自己去寻找?听起来深奥得很,其实不就是句废话吗。
不过白哉是第一个对自己抱有信心的人。她受到了刺激,联想起此前诸多不幸,她便时常觉得心灰意冷。老师们也好,同学也好,都认可她的努力,却不对她的未来抱有希望,大概,她过于燃烧时间来磨练实力的办法太过伤元气,不是长久之计,而她的才能却是如此有限,除了加倍死磕以外别无他法。灵力是她越不过的一道坎,越是接近极限,越是害怕往前走,因为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永远地困在墙下,再也无法进步。
白哉却说“力量的壁垒是可以打破的”,“你现在很大程度上是被自己的枷锁束缚着”,这是另一种鼓励的方式。
他认为我的未来不只是做一个普通的死神那么简单吗?
在她未曾察觉的时刻,她的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紧接着,一种难过得想哭的心情疯狂地腐蚀着她的内心。
呐,季子小姐。
我……可以相信他的判断吗?
相信朽木白哉对我的期望,相信他也许是善意的谎言的激励。
相信我,能打开自己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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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得飞快。指导课结束后,乔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偷偷从人群中离开,跟着白哉告辞的方向追了上去。
“请等一等,朽木队长!”
白哉转过身来,并无不悦,却也不见得有多高兴:“何事?”
她真心不擅长应付这种强硬的气场,但该说的话总是要说的,在确保自己的态度不算逾越之后,她才弯下腰去:“上次承蒙您搭救,非常感谢!”
白哉知道她说的是实战考试那日的意外情况,故轻描淡写地回应道:“不用。”
乔终于问出心头的困惑:“您的银白风花纱……”
“你在担心那条被染了血迹的吗。”白哉陈述性的话让她无比惊愕,“同样的物件朽木家多的是,我只不过换了一条。”
明明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被他说得像是随便换洗的衣服一样……
“是……是吗……”
她嘴角微微抽搐,挤出一个笑脸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层林小姐还康健吗。”
白哉话锋一转,终于问到了季子的事。乔连忙激动地抬起头,点头道:“季子小姐她一切都好。前几日给我的信里,也对您问候呢。”
“如此甚好。”
白哉简单地接过话茬,一种无话可说的尴尬感即将袭来,乔意识到自己要么找个话题要么快点告别才是正事。
“那个……关于朽木家的通行许可……”
“不必在意,如果有需要的时候自然会用到,暂且先放在你处。”
“是。”
两人在夕阳的微光下相视而立,她想谈论自己对于对方刚才那席话的理解,又担心会做多余的事而被斥责,彳亍之间,白哉的视线漂移到了上方绚丽的云彩尽端。
“无事便退下吧。”
“……”
“怎么了。”
“不,我只是好奇,您以后还会来灵术院做指导吗?”
白哉咽下了唇边准备好的词句,换上他认为更恰当的回答:“即使会,也是去一班。”
“我明白了。希望下次您前来的时候,我也能向您证明自己的成长。”
乔像是在宣誓一样昂头微笑。
我一定会打进一班,在您下一次来灵术院授课以前。她这样对自己说着,白哉惊讶地发现,上课时触动了他的她那炽热的眼神再一次出现在面前。
“无需向我证明,你只要于心无愧就好。”
白哉说完,转身踏上归程。身后,她一直望着天空的方向,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才松下紧绷的肩,暗自嘲笑自己狂妄的举动。
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嘛,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有了目标就能更加坚强,这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谢谢你,朽木队长。”
——而她所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次的对话,改变了她未来人生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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