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可怜
1
“呕……”
明明在吐，却没有任何东西被吐出来，肚子好像是空的一样，即使是胃里的一点酸水，到了喉咙口也被干涸的已经开裂了的喉咙给吸收了。
我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死了！
即使是面对眼前的这副光景，我也不觉得恐怖了，不对，或许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法明白这副光景是什么意思。
脑袋眩晕，太阳穴周围的神经也在不停的跳动着，我的眼睛好像真的看到金星了呢！
前面的，面前的，鲜红一片！
我双腿伸着坐在地面上，于是，以我的双脚为轮廓地面也还剩下那一点点的干燥。
那散发着极度气味的鲜血铺满了地面，然后流动到我的腿边，打湿了我的裤子，也侵染着我的皮肤。
没有恐惧的，真的！
因为现在的我根本连恐惧都无法做到，我只能看着前方躺在地上的另一个人，脑袋里一片浆糊。
鲜血是从那个人的身上流淌出来的——也就是说那个人正处于受伤的状态，不对，或许以他现在的样子来看直接把他当做死人更合适。
双手和双腿都被切断了，左手被接在了右腿的位置，右手被接在了左腿的位置，左腿被接在了右手的位置，右腿被接在了左手的位置！
说接上只是好听的说法，其实根本就是随意的摆放，接口之间能够看到平整的切口——肉，筋，骨头，都被平整的切开。
对了对了，对面的人的头也被切了下来，脖子处也有平整的切口，不过头却不见了，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被放在那里……
不对，上次？
什么上次啊？
难道说我还见过和这一样的画面吗？让我想想啊……
好像真的是见过哎，是几天前吧，我的一个同班同学被这样残忍的杀害了，可是那同学是谁呢？好像和我的关系不太好啊，是谁呢？
啊，好像是叫朱判吧，喜欢找我麻烦的家伙，他被这样杀害了。对对对，那个是朱判，可眼前这个人是谁呢？
我看看啊。
皮鞋？好像是大人穿的东西哎？身上穿的是西装裤吗？上身的皮夹衣好像有点眼熟……
啊，对了，那个手表！被接在右腿处的左手上戴着的手表我认得，那好像是大国老师的，据说还很贵，值几千块钱的样子。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大国老师吗？嘛，看身形也确实蛮像的样子啊。也就是说，大国老师被残忍的杀害了吗？
………………
………………
………………
*
踢嗒，踢嗒……
突然，从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很小很小的声音，不过好像在由远及近……
………………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迟到的恐惧终于伴随着外面的脚步声赶到了，而且，好像是为了报复稍微逃脱了几分钟恐惧的我一样，它加重了无数倍，直接捏住了我的心脏，迫使我无法呼吸。
我真的无法呼吸了，身上明明在流淌着冷汗，却又犹如火烤般炙热，皮肤上一处一处的就像是有微型炸弹在爆炸一样。
怎么办啊，
会像大国老师一样被杀掉，被这样残忍的杀掉吗？
踢嗒，踢嗒……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但我的身体一丝一毫都无法动弹，连眼珠子也是。
我只能等待着，等待着不知是什么的未来降临！
2
呼，呼～
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贪婪的吸入氧气，喉咙也因此痛的要死，不过我却安心了。
脚步声离开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又由近及远，每一步就像踏在我心上一样，最后听不到声音的时候我才剧烈的喘起气来。
咳咳……
我剧烈的咳嗽着，我感到喉咙已经裂开了，可却没有咳出血来，大概是喉咙裂开产生的血立刻就被干涸的喉咙给吸收了吧。这样想来还有点像那个踩着面包的小女孩呢……
我摇了摇头，同时想用手拍拍脑袋，但这也做不到！手一用力，就突然从手腕处传来了剧痛，我转头看向那里，发现手被手铐铐上了！
双手都被手铐铐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混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行，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必须要好好分析现在的状况才行。我拼命的控制住恐惧，以仅剩的一丝清明对自己说道。
我记得我是上午去学校拿书的，然后……
拿了书，要做出班级，在那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洱云的座位，然后……
这之后的记忆就没有了！
可现在这是哪啊！
我坐在地上，看向四周，我是在一个房间里！
房间并不大，二十个平方的样子，摆有一些坏掉的课桌。我在房间的最里面，我的前面就是……大国老师……再前面就是空旷的地方，那一头有一扇门。
稍微分析了下情况，我感到血液慢慢降温，如凝固一般。想要大喊，可恐惧攥紧了我的喉咙；想要站起来，可反复几次都跌倒在地。
我被凶手捉住了吗？
恐怖的想法出现在我的心里。
从墙上的窗户往外面看，天已经黑了，我是上午到学校的，自那之后就没了记忆，也就是说我被囚禁一天了吗？不对，我根本就不知道今天是几号，说不定已经是六号、七号甚至是八号了呢。
不过不管是什么时候，我被人抓住了是肯定的。
逃！
压下恐惧之后就有了这个念头，只是却无法实施。我的双手都被手铐铐在了桌子上，虽说桌子也不是固定的，但那么多架在一起我也很难搬动。好不容易扯了出来，双手手腕已经红肿，移到门前，却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怎么办啊……坐在地上，我拼命的控制着恐惧和焦躁，并开始思索起来。只是在这之前，从刚刚开始我就一直刻意忽略的那个人再次进入我的视线……
稍微暼到了大国老师，我仅存了理智又一次被打破。
到底是谁啊，做出这种事，我也……会被这样吗？
恐惧再次占据我的大脑，等到退去的时候又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不要，不要……
我摇摇头再一次的忽视大国老师，带着桌子移到窗户下面。窗户很高，我想站在桌子上好好的看看外面，可由于手被和桌子铐在了一起，无法做到。
该怎么办啊？向外呼救吗？可找了一下手机已经不在身上了，大声叫喊有可能将凶手招来……
我被人抓来这里了，可到底是谁呢？醒来之后我顺其自然的将抓我的人当成了杀死朱判的凶手，但真的是这样吗？一号上午朱判还和平时一样，然而中午就被杀了；大国老师也是，这样的被杀了，可我到现在也没被杀死，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这两个人不是同一个人还是另有其它目的呢？
不知道，头好痛啊！我下意识的想用手抱住头，但这也做不到，而且由于用力过猛右手手腕破了皮，血流了出来！好痛啊……
混蛋，要将这手铐解开才行，现在双手被铐在了桌子上，干什么都不方便呀。可该怎么办呢？
我看了看四周，屋子里只有破旧的课桌，根本就没有什么合适的工具。目光回到手铐上，我却有了一些主意。铐着我的手铐并不是金属制的，是硬性塑料，不过即使是如此也不可能现在就将手铐打破，真正的突破口是课桌。
手铐是铐在桌脚的上端的，而下端有横档连接，所以知道将横档弄断，手铐就可以从桌脚拿出了。站了起来，我稍微的准备了一下，卯足了劲用脚踩向横档，可课桌虽然破旧，但这里却似乎很坚韧，并没有断。只是我没有停留，又是连续几脚踩了上去，才将它踩断。
好痛……横档断了之后，我直接瘫在了地上，喉咙好像又出血了，肠子就像搅在了一起一样，踩的时候，手铐不停的晃动，手腕已经彻底磨破了，血将衣袖也染红了。
根本起不来了呀！头好晕，要昏过去了吗？会死吗？墙壁在晃动，黑暗在吞噬这里……
不对，不对，不能这样，我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大国老师。如果，如果现在放弃了的话就会变成这样的……
要动起来！
我迅速行动起来，爬上了桌子。推开窗户，外面的景象终于进入我的眼中。这里是……
五楼的杂物间！
高三的教学楼有五层，但只有前三层是平常上课的地方，第四层的教室是实验室，第五层则是视听教室。
不过第五层最后的小房间由于太小只是用于摆放杂物了。杂物间位于楼层的最里面，打开门后就是走廊，而门对面的窗户则……
是熟悉的地方，我又松了一口气，赶快走出去，离开学校，回家。可即使是这样想我还是无法行动，因为窗户外面可不是走廊，我也没有直接从五楼跳下去的勇气。不过，留在这里也是不行的，那个抓住我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这里。
混蛋，不是可以犹豫的时候。
我咬了咬牙，爬上了窗户，沿着窗台边缘走了起来，沿着这凸起的地方绕屋子外围爬一圈就可以到达正门的走廊。
我没有再看大国老师，我刻意的，直接的，无视了还躺在地上的大国老师！
身体没有一处不在痛，精神也绷到了极点，只是就算这样危险也还是存在。脚下距离地面大概只有15米，可黑暗浓厚的让人没有实感，仿佛巨兽张开大口一样。
慢点，慢点……我呢喃着，身体慢慢的移动，腿也有些发抖。要转弯了，小心，小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冲击了我的耳膜，身体立刻就失去了平衡，右手一下子放开了抓住了凸起，心脏一瞬间跳到爆表，要掉下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是，终究还是没有掉下去。右手的手铐勾到了墙上的凸起，手腕瞬间就承受了这次的冲击力，本来就已经磨破了皮，现在感觉肉也烂掉了，疼痛更是让我眼前一黑。
不过，我快速动了起来。掉下去也好，摔死也好，我只想快点从这下去。
自暴自弃的，我一改刚才的小心，快速的行动了。
转弯，再转弯，然后，当脚落到走廊上的时候我终于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多久我才站了起来，想要快速跑出学校，可是办不到，身体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只能慢慢的走动。
从最里面走到外面，路过几天前还是坐满人的教室，走到楼道尽头，要下楼了！
可就在这时，我听到急促的下楼梯的声音。在我对这声音做出反应之前，两个人的身影就从楼顶下来了。
洱云和马月！
………………
………………
我们一时愣住了，互相盯着看，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两人的脸上满是恐惧，互相搀扶着。
“乐叶，长云呢？”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马月。
“哎？”
我有点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没法做出像样的回答，可是马月也没有再追问，因为在那之前巨大的声音打断了她。
砰！
我转过头去：
右手拿着一把尖刀，身上的衣服完全被血染红，脸上也露出扭曲的表情，这样打扮的人站在楼道的那头——我刚刚走过来的地方，正盯着这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2
快跑！
全身上下都在痛苦的痉挛着，可我却无法顾及到这些，我的脑子里就只剩下那一个念头，惊慌失措的沿着楼梯往下跑，洱云和马月也在我的前面跑着。
快点远离那个变态杀人犯吧，跑出学校就好了。
所以，快跑，没事的，他追不上来的。
快跑，快跑……
快点啊，快点，
四楼，
三楼，
二楼……
“怎……咳咳……”
跑下二楼的最后一级台阶时，我看到了挡在前面的东西，几乎要发出绝望般的呻吟。只是这也办不到，刚发出声音喉咙就似乎是要被撕裂般疼痛，血也涌了出来。
那里，防盗卷门被拉了下来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
只是在我知道该采取什么行动之前，从楼梯上面就传来了催命的脚步声。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这样大叫着的杀人犯从楼梯上直冲了下来，他手里拿着的尖刀，正对着我！
扑通，扑通……
我感觉到自己的狂乱心跳了，但这也没有用，看着那个逐渐接近的“死神”，我根本就没办法有任何行动。
恐惧化为丝线将我束缚住，尖刀一瞬间就要刺入血肉。
隆恩！
“快跑！”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是马月！
她撞开楼梯上的凶手，同时大声的向我喊道。我的脑子还没办法理解是这转变，可在那之前，腿却自动的跑了起来。
我看向旁边，洱云这拉着我的手带着我跑。是什么时候呢？根本就没有感觉到啊，洱云是什么时候拉着我的手的呢？
混乱的脑子里在意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可很快我就没办法想这些事了，洱云在恐惧！
虽然是洱云拉着我跑的，但她的脸上却显示着更大的恐惧。漂亮的脸庞因恐惧而扭曲，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脚步也一晃一晃的，似乎下一刻就要摔倒。
即使是现在，我也感到了心痛，和身体上的痛完全不同的痛。
为什么啊，为什么洱云一定要遇到这种事啊。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我和洱云只能不断的跑着，希望逃脱后面的恶魔。
“救命，洱云，乐叶，救救我。”
脚步擅自停了，我回头看了看，是马月！
她应该是跑在我和洱云后面的，可现在她被凶手缠住了。
那个全身染血，连脸上都被鲜血覆盖的家伙不断的用刀刺着马月，马月闪躲，可没躲过去。
尖刀划裂了马月的左手，穿过肉刺到了骨头上面，血珠飞溅出去。那人却没有停手的意思，他拔出刀，又一次刺了下去，这次的目标是喉咙……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马月痛叫挥舞着双手想要拨开刀子，手臂上的伤口随着她的动作不断的把血滴抛洒在空中。而杀人犯在最初刺伤了马月之后就像是想快点结束一样不断的对准马月的要害部位，只是马月每每都会用手护住那些地方。但这并不是好事，马月手上的伤口愈来愈多，动作愈来愈无力，每一次被划伤带来的疼痛都让她发出尖叫。
昏暗的楼梯道里：搏斗、血液、惨叫……这一切就如地狱场景一般。
突然，那人朝马月肚子踢了一脚，剧烈的痛楚使得她蹲在了地上。而她的双手更加不堪，已经没有抬起来的力量了。尖刀再次对准喉咙，这次防备也没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身都在颤抖，恐惧也没有丝毫减少，但我还是冲了出去，用通过不像样的叫声带给自己的勇气。仅仅几层台阶的距离瞬间就归零，我握紧右拳打了过去。
没办法打中的！
挥出拳的一瞬间我自己都这样想着，因为这实在是太容易避开的攻击了。可出人意料的是，居然打中了！
那个满身鲜血的人似乎根本就没有躲避的打算！就这样，他被我打了一拳，踉跄着倒在一边。
脑袋里还是一片浆糊，但身体却自己冲了出去，我用拳头殴打着对方。
嗒！
金属落地的声音响起。拳头打在了对方的手上，于是尖刀被打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起，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因为它是那个满身鲜血的人发出的。
那人不知为何恐惧了起来，身体也开始颤抖。他跑向尖刀，然后一把握住了刀身，手上立刻就涌出了鲜血。可他浑然不觉，好像变得安心了，然后又举起刀向我刺来。
这强烈的诡异让我稍微取回了一点冷静，看着简直就像是疯子般跑过来的对方，我避开尖刀，往他的脚上狠狠踢了一下。
他一下没站稳，跌倒了，我迅速压了上去，用腿压住对方拿刀的手，然后用拳头再一次的打了下去。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那人拼命的挣扎，嘴里也这样的呢喃着。我看向对方的脸，想看看对方是谁。
可是恐惧再一次的向我袭来了！
对方的脸上满是鲜血，不过应该不是他的，因为并没有找到伤口。他的脸极度的扭曲着，就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一样，然后，嘴里也不断呢喃着“杀了你们”这样的话。
恐惧爬满心灵，我几乎要立刻逃走。
怎么会啊，怎么可能啊……
“怎么可能是班长啊……”
不管喉咙的疼痛，我拼命的喊了出来。
虽然那张脸是那么的扭曲，但我还是认出来了，那是班长高诚！
可怎么可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剧痛直接贯穿了我的意识，是腿被刺伤了！不知什么时候，高诚被我压着的手已经脱离了，然后用刀刺进了我的腿里。
疼痛让身体动了起来，我再次打掉高诚手里拿着的尖刀，然后握起拳头拼命的朝他的脸部殴打。
去死……
拳头似乎打断了他的鼻梁。
去死……
拳头打在了他的眼眶上。
去死……
拳头打在了他的脸颊上。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脑袋一片空白，我拼命的挥动着手臂殴打着自己的同学，我想我的眼睛肯定已经变得通红。
高诚不知何时已经停住了挣扎，只有嘴里还在小声的说着“杀了你们”，可我还是没有停手，不停的挥着手。
“够了，已经够了。”
哭着说出的话音进入了我的耳朵，我的感觉到自己从背后被人抱住了。
“对不起。”
我自己也发出像哭一样的声音。
